第42章
宋貴貴對衛響敬鋪主之禮,客聲問道:“不知客官想要買點什麽?”
那衛響笑得油光滑膩, 盯着宋貴貴的櫻桃小臉賊笑不止, 口中也不幹不淨:“本公子就想要你,如何?”
此言一出, 宋貴貴立刻怒火中燒,毫不客氣地道:“客官請放尊重一些, 若是對鋪中點心不感興趣, 便還是早些離去,莫耽誤彼此時間為好。”
衛響冷不丁被宋貴貴這麽一嗆, 臉色很不好看,頓時沒了耐心, 擺一擺手,身後跟着的仆從便躬身上前, 往桌子上擲一張紙。
宋貴貴瞅也不瞅一眼, 只是冷冷地盯着衛響,絲毫不退讓。這種反應,讓衛響有些惱火, 但也增加了他對宋貴貴的興趣。
宋貴貴有一事不知, 就是這衛響也就讀于瓊琚書院, 而且還是梁孺的死對頭。原本衛響并不認識宋貴貴,倒是近日聽聞梁孺已經從軍, 輾轉打聽到最近市井街巷談論得正熱鬧的胡餅姐妹花竟是跟梁孺有莫大的聯系。
梁孺未來到瓊琚書院之前,衛響可是在書院中說一不二的人物,就連院首都忌憚他三分, 與他以禮相待,從不給自己惹麻煩。直到梁孺來了之後,衛響才徹徹底地遇到了對手。
他和梁孺家勢相仿,彼此之間談不上誰高誰一等。本來可以相安無事,可梁孺那種傲然于世,眼高于頂的樣子處處讓衛響不爽。最大的梁子結在梁孺在月測中得了第一之後。
原本衛響一直是第一,不管梁孺怎麽倨傲無禮,在書院中憑課業高低,真本事說話,衛響還是有驕傲資本的。可就連這唯一的資本也給梁孺奪了去,衛響就再也淡定不起來了。
可衛響不敢正面挑釁梁孺。梁孺出手狠辣,以前他派過跟着他的小斯故意挑釁梁孺,各個被修理得不輕,所以衛響不敢輕易親自出手。
潛伏良久,伺機而動,終于老天開眼讓他逮到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梁孺竟然從軍去了。
那麽就先從他的心頭肉下手。衛響早就打聽好了,這梁孺離家之前對宋貴貴的安排是無微不至,對這個女子可謂關懷備至。既然是他的心頭好,那就把她搶過來,才能狠狠地解了這麽久的窩囊氣。
衛響今日登臨貴顏,純粹是為了報複解氣。可當他真的看到宋貴貴其人之時,縱使閱人無數,沾染過不少姑娘小姐的衛響還是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氣,心裏頭暗罵梁孺豔福不淺,怪不得要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金屋藏嬌一番。
這種女子,是誰都要好生藏起來,獨自去偷歡一番。
看她生得如此明媚動人,雙峰傲人高聳,偏偏自嬌姿媚态中又不失清純淡雅。當真如一朵染紅了的白蓮花,高貴脫俗,清麗絕倫。
衛響見宋貴貴的第一眼就恨不得立刻馬上把她拽去舍房好生疼愛一番。可他要的還不止這些,他要連人帶心一塊給她吞了下去,好徹徹底底地給梁孺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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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從木聲喝道:“宋小姐,我家衛響衛公子意中于你,願納你為妾。這是納妾聘書,你可以先看看,不日之後我家公子便會去你家中提親。”
“荒唐!”宋貴貴氣得發抖,氣衛響這種輕蔑的态度,還有游走在她身上不安分的眼神。
“我本良女,公子就算家大業大,又豈有強娶豪奪的道理!若公子對我鋪中食餅并無興趣,還請速速離去,免得我關門謝客,彼此臉上都不痛快。”
“哎呦,還是個倔脾氣小辣椒。”衛響壞笑着,一把捏住宋貴貴細弱的手腕。
“本公子就喜歡有辣味的。”
衛響貼着宋貴貴的脖子,使勁地吸了一口氣,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搖頭晃腦沉醉道:“真香!”
宋貴貴的手腕骨被衛響捏得生疼。衛響将她的小手死死地攥在手裏,叫她動都動不了。往日裏梁孺也這樣狠狠地抓過她的手,叫她動彈不得,可從來沒有半分疼痛,如今被衛響抓得手腕都快斷了。
宋貴貴吃了痛,又疼又氣又羞又惱,眼睛中湧出晶瑩的淚花。衛響居高臨下地看着宋貴貴徒勞無功地在他手裏掙紮。此刻宋貴貴目中含淚,還兇氣四射地看着他,這種模樣更加對了他的味口。
有意思,這個女子有意思。
“我就不放,你能怎麽樣?找你老相好來救你呀。”衛響開始向宋貴貴的鼻尖上湊,一邊湊一邊哈着粗氣不停地嗅她。
衛響的模樣,足足快把宋貴貴惡心壞了。可她就是拼了命地掙紮也掙脫不開衛響的禁锢。
衛響繼續逼近,近到宋貴貴能看清楚他鼻尖的毛孔。看着衛響的臉龐越來越大,他身上常常垂涎花街柳巷的味道也跟着撲面而來,宋貴貴突然很想吐。
“我聽說你的相好,梁孺……”
聽到衛響提到梁孺,宋貴貴原本抗拒地一直埋着的頭這下終于擡了起來,盯着衛響。
衛響饒有興趣地頓了頓,繼續道:“我聽說他從了天軍,日後多半是要死在戰場上的。小美人,你哪都好,就是這選男人的眼光太差。選誰也不能選個死鬼作男人,你說是不是?”
“住口,不許你咒他。你既然這樣說他,常日裏面便肯定與梁大哥宿有芥蒂。今日還乘他不在便侮辱于我,真是好不要臉。”
衛響當真不要臉,有美人在懷,他要臉做什麽。
不管宋貴貴怎麽罵,他都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宋貴貴心中焦急萬分,心念不斷轉動在思索該怎麽辦。
見那衛響又要靠進來,宋貴貴狠命地在他手上咬了下去。
可那衛響絕不是憐香惜玉的人,宋貴貴一口下去,他吃了痛,立刻狠狠地給了宋貴貴一巴掌,又将她再次拽去懷中。
宋貴貴顧不得頰上的疼痛,抽了間隙急忙喊道:“你休要再無理,光天化日之下,你可是有頭有臉的人,再這樣我就要叫人了。外頭就是街市,到時候看誰沒臉。”
宋貴貴正要喊人,卻叫衛響身後的兩個仆從早就把她鋪子的大門給關了去。如此,她便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宋貴貴絕望地看着衛響。衛響的唇狠狠地壓了下來,重掌粗暴地落在她胸口柔軟之處。宋貴貴咬緊牙關,準備若是衛響攻了進來,索性一口咬掉他的舌頭。
宋貴貴心生死念,倒也不怕什麽了。眼看衛響的舌尖就要抵了進來,宋貴貴雙眼一閉,準備好玉石俱焚。
正在此刻,忽聽門外一聲巨響,是貴顏鋪的大門被人硬生生地踢開了。
“住手,你們這群登徒浪子!”
門外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宋貴貴聽出正是昙香的。絕處逢生遇親人,宋貴貴當真感覺到死而後生的感受。
衛響也被昙香的突兀到來驚得發怔。宋貴貴乘機又在衛響的耳根狠狠咬了下去。衛響吃痛,驚呼下松手,宋貴貴連忙向昙香的位置跑。
衛響的幾個仆從出手欲攔,昙香眼疾手快,幾下腿腳就将數名男子橫掃踢倒。衛響也沒想到這個突然闖入的小姑娘,看着比宋貴貴還小,模樣生得那麽可愛,身手卻如此了得。
除去旁的阻礙,昙香伸手使勁拉過宋貴貴。兩人握住了手便不約而同往街市中央跑去。
昙香先喊:“救命啊,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要強強民女了!”
短短幾聲吆喝,貴顏門口就積聚了不少人。宋貴貴和昙香姐妹二人,街坊左右的大家也都認識,一聽她們這樣喊叫,紛紛彙集在貴顏鋪子外面,看個究竟。
衛響他們一時間卻被堵在鋪子裏面出不來。
很快,就有人把衛響認出來了。人群裏面開始議論紛紛。
“你看,是衛家大公子,光天化日之下欺負人家鋪子裏面兩個小姑娘。”
“可不是,還帶了一群男人來對付兩個小女孩。”
衛響還是不敢公然與輿論作對,此刻聲讨聲越來越多,只好落荒而逃。
在宋貴貴身側擦身而過的時候,衛響狠狠地留了幾個字:“你等着。”
這三個字旁人沒有聽見,連昙香都沒有聽見,只有宋貴貴聽了個清楚。
衛響走後,人群一會兒也自然散去。留下受驚的宋貴貴和昙香兩人。
姐妹兩個人也不敢多留,趕緊關了鋪子早早地回到貴顏府邸。
宋貴貴跟昙香講了經過,驚得昙香花容失色。
“得虧我今日心血來潮想來接你回府呢。若是我晚來一步,這可如何是好?”
宋貴貴也驚魂未定,只道:“我也不知道。”
回想起方才一幕宋貴貴不敢想如果昙香沒有及時出現她該怎麽辦。
昙香皺了皺眉道:“我們去告訴周敬生吧,叫他來保護你。”
“我擔心的正是這個。今日你公然露面,又展了武功,得罪了那個衛響。我擔心他順藤摸瓜查出了你的身份。所以這個時候,我們也不能去找周敬生,平白連累了他。”
“那我們怎麽辦,若是再發生這種事情,該如何是好?”
宋貴貴凝神細想片刻道:“最近我們便不要出門了。明日我就捎口信給黎先生告假。他們知道個中緣由也會暗中相護我們。這些天貴顏鋪子就關了,我們躲在家裏,他衛響總不能追到家中破門而入把我們怎麽樣吧。”
昙香聽罷點了點頭:“也是個好主意,府中也備有吃食,夠我們倆生活的了。只是,這般打算也不能長久呀,我們又能躲到幾時?”
“再熬半個月不到就行了,等梁孺回來。到時候他會到我家提親,等我們結了親,衛響再想怎麽着也沒有辦法。”
“好!”
宋貴貴和昙香兩人打定主意以後,便真的一連半月府門不出,過起了閉門日子。索性兩人相伴,并不覺得寂寞。
衛響也再也沒有出現過。
離梁孺回來的日子越來越近,宋貴貴滿心歡喜,那日衛響之事的陰影便越來越小了。
只要梁孺回來,宋貴貴什麽事情都不怕了。就算是衛響,她也相信梁孺可以擺的平。
一月初七,是梁孺回來的日子。
之前兩個人約好,梁孺大概晌午便能到,他們就在淞禦街口見面。今日宋貴貴需要回家把月銀給麗娘,也順帶看望家中一切。到時候兩人可順便在淞禦街備好禮品,梁孺就直接陪宋貴貴回家,登門提親。雖然禮數不周,但是情況緊急,時間緊迫,也只能如此。
一月初七的一大早,宋貴貴仔細梳妝打扮一番,好生費了一番功夫。昙香在旁邊等得都快發急了宋貴貴才磨磨蹭蹭地從屋子裏出來。
昙香原還想損她兩句的,但當見到宋貴貴的時候可半句玩笑也開不出來了。
“美!”昙香毫不客氣地誇:“美成這樣,我就是再等上半個時辰也是值了。”
“哪有這麽誇張,要等上半個時辰的。”
昙香啧啧嘴:“還哪有半個時辰,小姐你自從進屋梳妝以後,我都快等了您一個時辰了好不好?腳底板都要釘在地上了好不好?”
宋貴貴嘻嘻笑:“好好,我的好妹妹。待我喜宴上,好好補償你一番行不?”
“不害臊,”昙香損道:“整天喜宴喜宴的挂在嘴上。”
宋貴貴早被昙香法趣打成習慣,薄臉皮也打成厚臉皮了。宋貴貴自幼也沒什麽朋友,唯一的閨友高嫁以後,兩人一年都見不上幾回面。而且宋貴貴始終覺得,跟她之間的鴻溝越來越大,慢慢地相對無語,見面時候都是聽她說如何誘夫,如何在夫家争寵得勝,宋貴貴多是在一旁聽,隔半晌會應上一句“嗯。”
而昙香卻不同,昙香為人大膽爽快,對宋貴貴又極其真誠。兩個姑娘年紀相仿,心中各有所盼之人,也均不能順風順水地在一起,加上這同病相憐的經歷,這段共患難共扶持的情誼。宋貴貴和昙香之間基本上無話不說。
因而,等待梁孺回來的這天,無論宋貴貴怎麽勸說,昙香都堅持陪她一起去。宋貴貴擔心昙香被人捉到,昙香卻認為真出了事情自己還有一身武藝防身,若是又出了衛響上次那個事情,宋貴貴可真要束手無策的。
左右會面時間定在大白天,宋貴貴思來想去覺得在淞禦街口那麽熱鬧的地方,也不至于能出什麽大事情,便也同意了。
宋貴貴和昙香提前一個時辰就到了地方,等待無聊,他們便是聊起了嫁娶的事情。該準備些什麽,該有些什麽情緒。兩個姑娘低聲交耳地說着悄悄話,彼此都面紅耳赤的模樣,想來是提到了什麽羞事。
她們說得投入,連昙香都沒有發覺,在暗中之處一直有一雙賊溜溜的眼睛滑不地盯着她們看。這雙眼睛幾乎是和宋貴貴她們同時到的,只不過礙于街市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更是介懷梁孺是否會出現才遲遲地不動聲色,卻一直在不放棄地窺視着。
說話間時辰過得很快,一個時辰悄然無息地過去,卻還沒有梁孺的身影。宋貴貴不免開始心裏起來,一會兒功夫就站起來四處張望,每次都是失望地坐下。
“你急什麽?”昙香戳了戳宋貴貴:“他從雁蕩趕來,不近的路呢,遲個一時半會兒都是正常的。只要你們實在是約好了在這見面就行。”
“好,好的,那再等等。”
宋貴貴嘴上應着,行動上卻南轅北轍,屁股還沒挨着板凳就又彈起來,小細脖子伸得像大白鵝一樣翹首以盼。
昙香沒了注意,宋貴貴的魂早就飛了,哪裏是她能抓得住的。
等了好久,不僅是宋貴貴開始急了,連昙香都坐得不淡定了。昙香忍不住又戳了戳宋貴貴:“我說……你沒記錯地點,算錯日子吧。”
“怎麽可能呢。”宋貴貴心慌意亂地答了句,再也說不出話,心口堵着一口氣,再說一句就要哭出來了。
昙香也不敢再問,宋貴貴一天數十次日子的事情她又不是不知道。這麽大的事情,這麽重要的日子她肯定不會記錯。可別出什麽差錯才好。昙香輕輕地拍了拍宋貴貴的肩,給她點安慰,自己心裏頭卻打起鼓來。
昙香身世坎坷,見過的世面比宋貴貴多得多。憑着她多年的經驗來看,鐵定是出事了,可昙香沒有說破。這個時候,任何變數劫難,都得宋貴貴一個人過了。
昙香只是暗暗祈禱事情不要太糟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