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當年的真相
“那又如何?”
銘晖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 臉頰的淚水被他用劍氣驅散而去, 那一絲難得的脆弱瞬間被他隐藏起來, 又恢複了那副陰鸷冷漠的面容。
“我為了今天,付出了太多太多, 也背棄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回頭已是無望,我回不了頭, 只能一路向前。”
蒼禦心中警覺,面上不動聲色, 沉聲問道:“你要做什麽?”
銘晖竟然罕見的笑了一下, “你說我們絕對贏不了,可我總想拼一次,說我愚蠢頑固也好, 自私自利也罷, 我為了這件事努力了這麽久,總不會被你三言兩語就說放棄了, 即使沒有容身之地那又如何, 毀滅,總比一直被人痛苦的奴役強。”
蒼禦面色微變。
銘晖轉身看向遠處的極劍閣, 笑容略顯詭異, “我在極劍閣這麽多年, 不可能什麽準備都沒做, 我為了這一天, 可是謀劃了很久很久。”
他緩緩擡起手,單手結了個手印。
遠處巨大的極劍閣洞府“轟隆”一顫,屬于中央太液池的方向竟緩緩升起一柄血紅色的巨劍。
劍長十米,通體血紅,身周一股血紅色的霧氣缭繞不休,隐而不發,竟是一柄巨大的邪劍!
極劍閣裏的群劍頓時躁動起來,半空對戰的極劍閣長老們都被那股動靜吸引了注意,手下招式一亂,或多或少都帶了一點傷。
他們想要返回結界幫忙,但一旦離開,這些人又會加入戰場,對蒼禦不利,一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這麽僵在了那裏。
銘晖道:“那柄劍通體都是邪氣,一旦它整個爆炸開來,裏面所有的劍都會瞬間變成邪劍。”
蒼禦面沉若海,“你待如何?”
銘晖看着他,道:“你知道的,不是嗎?”
蒼禦眼底冷光一閃,抿唇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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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晖一步一步,緩緩向他走來。
蒼禦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走到了他面前。
他們互相看着彼此,誰也沒有說話,眼神之中流動着的,是只有彼此才能看得懂的情緒。
放了他們。
等我得到你,我會放的。
你不會成功,所有的劍都會因為你而死去。
這樣不是很好嗎,與其這樣屈辱痛苦的活着,不如轟轟烈烈的拼一次。
你這是在玩火***。
我心甘情願。
銘晖緩緩擡起一只手,一點一點放到蒼禦心口之上。
冰涼的觸感冷的人心髒都在發抖。
蒼禦定定的看着他,忽的開口問道:“告訴我,神王和魔皇的界力是不是你拿走的?”
銘晖眼中閃過一絲意外,“沒想到你會問這個。”
他點了點頭,“是我拿走的。”
“你拿去做了什麽?”
銘晖指尖籠上一層黑芒,一個奇妙的圖紋形狀緩緩在掌下形成。
他心情略好,不介意回答,“一半煉制邪劍,一半用來晉階。”
那是主奴契,一旦被烙上這個印記,就會成為沒有自己意志的傀儡。
蒼禦又問:“神界那座城,也是你冒充魔皇滅的?”
契約即将完成,他不介意在這個節點告訴他一些事情,銘晖點點頭,“是我。”
蒼禦眸光一閃,問道:“為何這麽做?”
銘晖一笑,“六界需要一場戰争,神王和魔皇關系太親密,于我的計劃大大不利,我需要他們對立起來,這樣,他們就會需要武器,大量的武器,彼此戰鬥又對實力有所消耗,于我們劍是大大的好處。”
蒼禦低低一嘆,“可這樣,失去主人,被抛棄的劍就會急劇增多了。”
銘晖惱怒的一蹙眉,“為了大義,我顧不了那麽多!”
蒼禦看着他,卻是失望的搖了搖頭,“我以為你終究會為了大局考慮,到頭來,不過為了滿足你自己的私欲,這樣一來,我的确容不得你了。”
他忽的一擡手,身前劍芒掃過,銘晖迫不得已退後幾步,惱怒道:“你不管他們的命了嗎?”
蒼禦一指在胸口衣襟上輕輕一彈,還未成型的主奴契約瞬間便被一道青光掃過,煙消雲散。
他擡頭一笑:“自然是要管的,不過這就不勞你費心了。”
他猛地揚聲道:“兩位,該你們出手了。”
他話落,半空不知何時已然到了極劍閣附近的的并蒂雙生蓮以極快的速度朝前方結界一撞,蒼禦擡手一揮,結界瞬間張開任由它們出入,并蒂雙生蓮的體型猛然之間漲大好幾倍,黑色的巨大蓮花張開花心沉沉壓下,猝不及防之間輕易就将那柄血紅色的巨劍吞噬入體,随即花瓣猛然閉合,一層黑紅色的流光在黑蓮身上徐徐流轉,又被白蓮強大的淨化之力統統淨化,它們就在半空之中合作流暢,一者吞噬一者淨化,輕易便将一柄邪劍消泯于虛無。
銘晖呆立原地,不可置信道:“怎麽會……”
蒼禦緩緩擡起一只手,捏了個手決,一笑,“剛剛你說的話,我已經傳給他們了。”
銘晖瞳孔一縮,“傳音決?”他咬牙道:“你剛剛就是在故意迷惑我,讓我把那件事說出來!”
蒼禦偏頭看了眼上方和一個仙人戰作一團的白濯漣,但笑不語。
他和白濯漣之間是有契約的,是當初白濯漣用血祭煉他的時候留下的,這份契約在白濯漣晉階到天階的時候更加凝聚起來,已然可以做到傳音了。
在邪劍出現的同一時間,白濯漣的傳音也到了。
他說:“父王剛剛傳音給我,如果劍劍可以證明的确是他拿走的界力,他和魔皇可以幫忙對付邪劍,絕對不會污染任何一柄劍,他們剛剛以血起誓了,劍劍可以放心。”
于是便有了剛剛那一幕。
現在大部分問題都解決了,就剩下眼前的銘晖了。
黑白雙蓮解決了邪劍,本體緩緩縮小,徐徐飄蕩過來,與蒼禦一前一後将銘晖圍困在中間。
合體之後的并蒂雙生蓮,實力雖達不到他們的程度,但也不會輕易受傷,足以影響這場本來勢均力敵的戰鬥。
銘晖慘然一笑,“看來我是沒得生路了。”
蒼禦沒有說話。
現在的情勢,多餘的話語已經沒有必要了,只有背水一戰。
他一抖劍身,迎了上去。
雙蓮蓮身一轉,也攻了上去。
蒼禦劍勢威猛,招招致命,雙蓮不時飄落片片花瓣,落在他将要躲避之處,不一會兒,銘晖身上已然多了道道血痕,漸漸落入了下風之中。
黑蓮似乎是有些不耐于如此溫吞的攻擊方式,蓮身猛然一震,片片花瓣自本體脫落,竟是不惜用自殘的方式,帶着一股狂猛的吞噬之力兜頭朝銘晖落了下去。
白蓮也不甘示弱,片片帶着淨化氣息的花瓣也自本體脫落,如果普通人沾上,保準瞬間被淨化之力化為虛無。
這道攻擊一出,銘晖本來還算穩當的劍法頓時亂了套,被蒼禦瞅準機會,一劍對着他胸口,當胸刺入。
霎時洶湧的青色劍光順着長劍如洪水一般猛然湧入銘晖體內,傷口周圍迸射開一道道蛛網一般的裂縫,其內青光閃閃,劍氣逼人,正是蒼劍最恐怖的毀滅之力。
甚至周圍流出的血,都被那股劍光完全吞噬了。
他已經沒有再戰的能力了。
銘晖捂着胸口,慘然一笑,“到頭來,我卻什麽都做不了……”
蒼禦松開握着劍柄的手,冷聲道:“這本來就是不可能的奢望。”
銘晖慘白着臉,搖了搖頭,沒說話,他擡起手來握住刺入胸口的劍尖,一點一點的□□,“砰咚”一聲扔在了地上。
雙蓮停在一邊,似乎剛剛那股自殘一樣的攻擊讓他們受傷不小,此刻蓮花身周的朦胧光暈已經黯淡了很多,光暈一閃一閃,在慢慢吸收着周圍的靈氣。
銘晖捂着心口,目光一點一點緩緩從四周掃過,似乎是在努力記住周圍的一切,目光之中甚至有些貪戀。
他輕輕的嘆息一聲,“總有什麽事情,是我可以做的……”
蒼禦眉梢一動。
銘晖閉上眼睛,身周慢慢溢出絲絲縷縷黑紅色的光芒,那光芒越來越耀眼,竟像是要……
蒼禦瞳孔倏然一縮,“退後,他要自爆!”
話音一落,他猛地向後退去,雙蓮也以極快的速度撤離而去,半空還在相鬥的幾人頓時也顧不得什麽了,各個喪家犬似的慌忙逃離原地,極劍閣的結界重新亮起,随即便是一聲震耳欲聾,聲勢磅礴的爆炸聲響。
“轟隆!”
恐怖的紅黑色霧氣在中央散開,漸漸融入四周的空氣裏,一道陰沉沉的聲音卻久久的回蕩在天地之間,彷如繞梁餘音,經久不散。
“人啊,我最後再給你們一句忠告,愛護自己的劍吧,棄劍可以,請說聲抱歉,融劍可以,請說聲安息,将劍作為盾牌的,也可以,請說聲辛苦,凡視劍如敝履随意奴役者,我的詛咒即将應驗。”
“我詛咒你們,終身無一劍可用!”
陰沉沉的詛咒擲地有聲,凡聽到的人皆感覺靈魂一震,仿佛真的有什麽詛咒落在了身上,那種沉沉的壓迫感,莫名就讓人很不舒服。
白濯漣看着那緩緩消泯于空氣中的黑紅色霧氣,輕輕嘆息一聲,“天階之上的高手用盡畢生修為所下的詛咒……”
他深吸口氣,呢喃一般輕輕問道:“你說,它真的會應驗嗎?”
蒼禦沉默良久,随即唇角一勾,清清淡淡的一笑。
“誰知道呢……”
白濯漣怔怔看着那笑容,默了半響,随即也跟着笑了。
是啊,誰知道呢,只有時間才知道了。
且看吧,過了今天,六界将會經歷一場變革。
一場……屬于劍的變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