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完結
白濯漣剛一睜開眼睛就覺得渾身酸痛, 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癱着身體緩了好半天,這才一手撐在床上慢慢撐着身體坐起來, 在完全坐起身的那一刻, 頓覺腰上傳來一聲輕微的“咔擦”聲, 似乎連腰都要折了。
他一下苦了臉, 指尖蘊了點神力, 輕輕在腰上揉搓了半天,才慢慢緩過了氣來。
劍劍也太兇了, 不就是三天前和君墨一起回神王宮看父王了嘛,至于這麽兇殘嗎?
似乎每次只要和君墨出去或者單獨相處,劍劍都會變得有點兇?
他搖搖頭, 把這個思緒晃出腦袋,慢吞吞穿上衣服, 幾乎是一步一挪慢慢走着出了屋子。
屋外, 劍月成從遠處奔來,到了近處見了他,雙手作輯行了一禮, 笑道:“神子殿下, 早啊, 劍主在屋裏嗎?”
白濯漣也對他笑了一下,搖頭道:“不在, 他應該一大早就出去了, 怎麽了?有什麽事嗎?”
劍月笑容裏摻了一些無奈, “哦,也沒什麽事,就是魔界那邊傳話過來,過兩日就是魔子生辰了,他邀請劍主務必帶一家人前去赴宴。”
說着,他眨眨眼,笑道:“一家人,是一大家哦。”
白濯漣無奈道:“他又把父王惹毛了?”
劍月一攤手,“可不是,聽說魔皇養了朵彌月劍蓮給神王補身體,結果照顧的太好,一個不小心把花養出靈智來了,那花得魔皇照顧,估計也是對他生了點心思,一化形就黏魔皇身上扒不下來了,恰好被神王看到了,以為他養了個小妖精偷情……”
他說到這裏都忍不住笑出聲來了,“結果就這樣了,魔皇在神王宮外面解釋了好半天,神王理都不理他。”
白濯漣也有些忍俊不禁。
神王和魔皇自從誤會解開後,感情更勝一層樓,也許是因為曾經的誤會導致的兩人分離,他們之間對彼此更加信任了,不過魔皇這人,熟悉起來後就發現有那麽點二,又傲嬌又容易鬧脾氣,對于魔界的事情倒從來不會出錯,一遇到神王的事情,也許是關心則亂,總是弄巧成拙,短短十年過去,這都已經是第二十三次惹神王生氣了。
對啊,距離那天過去,已經有十年的時間了。
這十年裏,陸陸續續發生了很多事情,神魔不再對立,人界和仙界脫離了神王的控制,冥界和妖界也脫離了魔皇的掌控,至于即将崩潰的冥界,也恢複了正常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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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冥王趁着銘晖自爆的一瞬間混亂之時奪走了黑白雙蓮從本體上落下的花瓣,回去以特殊方法祭煉之後形成了界力,補上了冥界的空缺,冥界也終于徹底穩定了下來,這事讓神王和魔皇知道之後很是暴躁了一番,冥王迫不得已,幾乎把冥界的老底掏空,給他們送上了很多彌補修為的天材地寶,這才算告一段落。
雙蓮正因為花瓣脫落而修為跌落,有了那些東西,恢複修為指日可待,只是因為花瓣離體傷了本源,以後大概是不可能再生出界力了。
那天之後,蒼禦幫昆華把碧吟劍上的邪氣祛除了,昆華把攬月城送出作為謝禮,承諾攬月城方圓十裏之內自此歸極劍閣領域,并永不犯極劍閣。
現在的人界界主大概正和他的碧吟劍在六界四處游蕩吧。
神界和魔界因為神子與魔子的關系,以及蒼禦幫他們解開誤會的關系,對極劍閣就多了幾分感情,雖然銘晖是出自極劍閣的,這事與極劍閣多少也有些關系,但極劍閣的實力在那裏擺着,況且極劍閣這次因為銘晖的事也受到了不小的打擊,他們也只能選擇性忽視了。
至于仙界,千陽倒的确想要得到蒼劍,但極劍閣的實力不可小觑,光是仙界一界根本不是對手,況且蒼劍那掌控天下群劍的天賦實在太逆天了,他若不想把仙界連同自己的命給丢了,他就只能熄滅這個念頭。
于是六界和蒼禦共同定下了一個血誓契約:
只要他們不對付極劍閣,蒼禦這能力就絕不能出世。
這畢竟是個很受人忌諱的能力,他平時也幾乎不用,若能因此保得極劍閣太平,他倒是不介意來一次交換。
于是,極劍閣就又恢複了以往的繁華。
極劍閣裏全是劍的消息也不知不覺暴露了出去,當然也不乏一些宵小盯準露單的極劍閣劍,但蒼禦早就預防着這種情況了,他搜集了一些君墨和白濯漣平日裏褪下來的舊花瓣煉制了很多小蓮花,極劍閣群劍每劍一朵,只要有誰遇到危險,君墨和白濯漣都能感覺得到,直接通過他們劍身上的小蓮花一個蓮遁過去,情況就解決了。
日子便就這樣靜悄悄的過着。
兩人最後在廣場上找到了蒼禦,劍主大人此刻正躺在一張搖椅上,懶洋洋捏着串葡萄邊吃邊閉目養神,時不時一顆葡萄丢過去,就響起一聲“哎喲”慘叫。
“姿勢不對,手臂再擡高點,腿再壓低,你這劍招就是把要害暴露出來了,等着別人刺你呢?”
君墨委屈巴巴的揉了揉被打疼的手臂,嘆口氣,拿着一柄劍繼續練。
總感覺師尊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劍月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把魔皇的意思說了一下。
蒼禦懶洋洋一擡眼,“行吧,那就去一趟,不過神王去不去,就不是我們說得動的事了。”
劍月應了一聲,出去回話。
白濯漣見君墨練的額角汗水都出來了,忍不住有點擔憂,“今天練了不短了吧,先休息會。”
君墨苦兮兮的看了眼蒼禦,見他閉上眼睛沒反駁,這才敢放松下來,叫了一聲:“師父。”
白濯漣指了指一邊的水池,“先去洗個澡吧。”
君墨點點頭,乖乖跑到水池邊,黑光一閃化成朵黑蓮,鑽入水裏洗刷刷。
白濯漣尋了個椅子小心翼翼的坐了,看向蒼禦,“我怎麽覺得你心情很不好,發生什麽事了?”
蒼禦叼着顆葡萄啃啃啃,啃了好半響,忽的問:“你說,神王和魔皇一個白蓮一個黑蓮,是不是天生就是一對?”
白濯漣其實也早就這麽覺得了,點頭道:“是吧。”
蒼禦的神色更加憂郁了。
他看看白濯漣,又看了看某個水池的方向,很認真的在思考一個問題:要不要把某朵黑蓮花給逐出師門呢?黑白蓮花這麽配,萬一他把白濯漣勾搭走怎麽辦?
白濯漣見他看看自己,又看看君墨的方向,慢慢也回過味來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你在亂想什麽呢,父王和魔皇是道侶,我和他也成了兄弟了,我們怎麽可能會有其他關系,雖然天生一對,那也有個先來後到,我和你認識在前,就不會有君墨什麽事。”
蒼禦被他說服一點,于是憂郁的心情也就不那麽憂郁了。
他伸了個懶腰,把話題轉到其他上面,“仙界那邊傳來消息,仙帝的二子千印基本上廢了。”
白濯漣眉目間的神色猛然一冷,他淡淡道:“哦,廢了啊,廢得好。”
蒼禦輕聲一笑,“也算是罪有應得。”
仙帝的二子千印,基本上就是個換劍如流水的人。
他從來不把手中的劍當一回事,哪一柄好用就用哪柄,用不慣了直接扔了,若是被他看上又拿不到手的劍,就直接強取豪奪,不顧劍靈的反抗強制奴役。
前些年,他突然莫名其妙患上一種怪病,只要是他看上的劍,總因為各種原因拿不到手,不是被人悄然奪走,就是劍莫名其妙的失蹤,就算有人把劍遞到他跟前讓他握,他的手都能突然抽筋,而只要把劍拿開他身邊,他就又恢複了正常。
他兩只手,已經足足有十年沒有握過任何劍了。
這對于本來天之驕子一樣的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本來是劍道天才,最終卻連一柄劍都握不住。
他的精神滿滿變得不太正常,開始只要有人在他面前用劍,他就會出手傷人,後來慢慢演變到只要看到帶劍的人就會殺人。
可這個世界,以劍為尊,哪有人會不帶劍呢?所以他後來以至于發展成,只要見到人就會動手,前些日子,甚至殺了好幾個仙界世家大族子弟的直系弟子。
這下仙帝再也容不得他,直接把他廢去修為逐出仙界。
然而這只是開始,仙帝共有五子,二子的情況算是最嚴重的,三子,四子也陸陸續續出現了一些狀況,只要握着劍,手就會疼,他們想盡任何辦法都無法治愈、
而他們無一例外,都是将劍視作奴仆随意奴役之人。
這一下,他們不得不想起了那個恐怖的詛咒。
銘晖臨死之前留下來的詛咒。
仙帝因為兒子的怪病日夜操勞,位子都有些不太穩,被殺了直系子弟的幾個世家大族整日在仙界鬧個不停,聽說仙帝都暴躁到想要殺人了。
而這種情況,這些年卻并不少見。
六界各處都有發生,越是踐踏劍之尊嚴者,情況就越是嚴重,若只是稍微有所怠慢,或是感情淡淡,即使換劍或者棄劍也不會有什麽症狀,除非把劍惹到了極處,像是強制奴役劍靈等等,才會慢慢出現一些情況。
反之,待劍越好,較之以前越是容易達成人劍合一的境界,修為進展也會更快,更容易悟透劍道。
打一棒子再給一顆糖,修劍者們找到了甜頭,自然會更加努力上進,這些年來被丢棄的劍倒是越來越少了。
很快就到了君墨生辰這一天。
白濯漣千請萬請,總算把白沐帶到了魔宮。
極劍閣的地盤上,九位長老都到了場,天陽正和狴犴說說笑笑,神色之間一片溫和笑顏。
銘晖死後,他消沉過一段日子,終日神色郁郁無精打采,就是狴犴的陪伴也只能讓他強顏歡笑,後來他在收拾銘晖遺物的時候,發現了一封信。
一封寫給他的信。
信上只寫了一句話:
我貪戀你的溫柔,所以把你當做了避風港,但我們之間終究隔着一層距離,我喜歡的只是你的溫柔,抱歉,也許我從來沒有愛過你。
天陽抱着那張信紙崩潰大哭。
三天裏他沒見任何人,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整日昏睡,等三天之後,他打開屋子,沖着狴犴明媚一笑。
兩人整天膩在一起有說有笑,感情似乎發生了點變化,又似乎沒有,總之妖界極劍閣裏以藍鏡為首的一幫劍,都把狴犴當閣主夫人對待了。
蒼禦本就嗜酒如命,剛在席間喝了幾杯酒,就被白濯漣拉着往魔宮後邊寝宮跑去。
“做什麽?”蒼禦提着個酒壺還不舍得放下,由着他在前邊拉着跑,“這個方向,是魔皇的寝宮吧?”
白濯漣豎起一指示意他噤聲,小聲道:“我去看看父王他們怎麽樣了,這麽半天了,他應該不氣了吧。”
說着話的功夫,已經到了寝宮附近。
蒼禦一看四周防守的魔衛,幹脆拉着白濯漣一躍到了寝宮屋頂,頓時,下面的争吵聲就清晰入耳了。
“你就原諒我吧,那朵花我真是養來給你吃的,我真的不知道它什麽時候生了靈智啊!”
“生靈到化形還需要一段距離吧,你這麽長時間都一直沒發現嗎?騙誰呢!”
“我是真的太想給你吃了,所以平日裏灌輸的魔力多了一點……”
“……”
“……所以它生靈到化形時間一天都不到。”
“……”
“……你繼續去養你的小妖精吧!”
“別啊,那花我都扔妖界去讓他自生自滅了,下次我養花一定注意不讓它生靈了。”
“還有下次?”
“不了,我再也不養花了!”
“……我不是花嗎!?”
“……”
接下來就是一連串“唔唔嗯嗯”的悶哼聲,大概是嘴笨的魔皇實在說不過自家媳婦,直接硬來了。
不過看樣子神王也沒太生氣,不然這屋子早就保不住了。
屋頂上的兩人相視一笑,幾個縱躍離開了這裏,來到了魔皇專為白濯漣準備的宮殿。
白濯漣臉頰紅紅的望着他,淺淡的眼瞳裏氲着一汪盈盈秋波,仿佛是某種無聲的邀請。
蒼禦摟着他腰身落下地來,在他耳邊輕輕吹了個口氣,看着那瞬間變得通紅的耳朵,一笑,“夜深了。”
白濯漣紅着臉,輕輕點頭,“嗯……”
蒼禦不再客氣,腳尖一點,飛身落到床鋪之上,正要擡手解他衣服,卻見白濯漣突然身子一僵,雙手一下捂住腰身,臉頰紅撲撲的望着他,吭哧吭哧的說:“這……這次輕……輕一點……我腰疼……”
蒼禦不自覺就想嘆氣。
怎麽說句話都這麽可愛呢?
他輕笑着搖搖頭,并沒給一個穩定的承諾,只道:“我盡量吧。”
白濯漣眼睛一亮。
然而單純的神子殿下還是放心的太早了,等他第二天再次腰酸背痛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才深知某柄劍的話裏帶着的坑有多深。
他恨恨的咬了咬牙,暗自下定決心下次一定要堤防,然後變成了朵大蓮花,飄去院子外面的池子裏曬太陽了。
院子裏,躺椅依舊在搖晃着,躺椅上的人也依舊在懶洋洋的吃葡萄,躺椅一邊的小黑蓮花也依舊在苦兮兮的練劍。
碗盆狀的大白蓮慢慢悠悠在池子裏飄啊飄,飄啊飄,時不時用花心接一顆某柄劍抛過來的葡萄,花心一合再一張,葡萄皮就被準确抛到了一邊放果殼的碟子裏。
大白蓮慢悠悠的嘆出一口氣。
這日子也太惬意了。
悠悠閑閑的,倒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