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薛雁南注意到柳織織在唐離懷裏掙紮不得的動作, 他稍默後,便看着唐離冷聲道:“你想做什麽?”
唐離最不喜歡他人過問他和柳織織的事情,當下臉上的神色也不好。
他來回瞧了瞧薛雁南與戚若瑤,思起他們剛才的對話。
他道:“應該是我問你們想做什麽?”
他的聲音中透着寒意。
想做什麽的只有戚若瑤, 薛雁南只是信守承諾, 保護柳織織, 他看向柳織織的背影, 說道:“放了她。”
戚若瑤盯着薛雁南, 不由握緊拳頭。
他為何非得管柳織織?
唐離貼着柳織織的耳根, 似含着癡迷之意般嗅了嗅, 便不屑地微揚了下唇角, 悠悠出聲:“憑什麽?”
“憑這是聖旨, 國師府的人不得再扣着織織!”
武昭王妃的聲音沉沉地響起, 話語間,她已上了樓, 大步朝他們走來,并再道了遍:“放了織織!”
“聖旨?”
唐離始終摟着柳織織, 他撫着她細軟的頭發, 仍覺得不屑。
柳織織聽着他說話的語氣,覺得有些糟糕。
這貨是連皇帝都不放在眼裏。
果然,唐離眯起眼,又一字一句地說道:“柳織織是我的妻子,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不可能奪走她,都給我滾!”
嫌少有人見過他生怒,當下薛雁南他們算是第一次見。
就像是觸了他的逆鱗,令他已失慣有的漫不經心。
妻子?
戚若瑤擰眉看着唐離, 哪裏能看不出他是極在乎柳織織的,這與她預想的,根本是天差地別。
柳織織是憑什麽?
她不由出聲:“唐公子……”
“滾!”
唐離沒看戚若瑤一眼,但這個字明顯是扔給她的,惹得她臉色難看至極,從未想到自己會接二連三地受氣。
她真是無法忍受。
素緣看了看自家姑娘,也是無言以對。
真是見了鬼,一個個都瘋了。
武昭王妃詫異:“什麽妻子?織織何時成為你的妻子?”
唐離覺得有必要給自己正名,便松開柳織織,低頭看着她的眼:“告訴他們,我們的關系。”
“……”
柳織織想說,他們沒有關系。
此時,風塵仆仆的武昭王已快馬加鞭趕到,他擡頭看到酒樓上的人,立即施用輕功躍了上來,落在妻兒身旁。
武昭王妃只瞥了他一眼,繼續盯着唐離與柳織織。
看出柳織織不樂意,唐離便不悅地緊了緊握住她肩頭的力道。
垂眸間,他的眼中透出凜冽的威脅之意。
武昭王妃察覺到什麽,立即道:“織織不要怕他,你背後有整個武昭王府給你撐腰,何況他強扣你是抗旨。”
抗旨?
唐離擡眸瞥向那一家三口:“你們看我敢不敢抗旨。”
武昭王妃怒斥:“不知天高地厚。”
她不知道唐離究竟有多強,只知道他再強,也不可能與當今皇帝正面抗衡,何況他的義父還是臣子。
武昭王與薛雁南沒說什麽,似不意外唐離的猖狂。
唐離低頭看向柳織織:“告訴他們,我們是夫妻。”
他什麽都不怕,他只要她承認他。
他可以不跟她計較,她為了逃開他,總是不留餘力。
他願意慣着她。
然而,糾結了許久的柳織織終是選擇信賴武昭王府,信賴當今皇帝的影響,她覺得唐離再強,也得有個度。
他終歸只是個年輕人。
她忽地一把推開他,轉身就要跑向武昭王妃那裏。
唐離的臉色陰沉下來,及時将她拉回懷中。
柳織織掙紮着:“你放開我,我和你才不是夫妻,我們只是過了場家家,算哪門子的夫妻。”
他們不是夫妻,她從未承認過。
武昭王妃聞言,就要跑過來,被武昭王及時攔住。
她怒道:“放開織織!”
薛雁南抽出劍,随時準備出手。
唐離死死地扣緊柳織織,聽到柳織織的話,他的臉上爬滿寒霜,她不會知道,她當下的否認是在紮他的心。
他貼着她的耳根,聲音冰冷:“過家家?”
頭次聽到他以如此令人不寒而栗的聲音說話,柳織織僵住。
她覺得不妙。
唐離灼.熱的氣息撲打着她的耳根,說的字,一個比一個冷得紮人:“你原來只當我們的關系,是過家家?”
“我……”
柳織織忽然失了語,感覺自己真激怒了他。
她習慣性地想馬上改口哄他,這時她看見武昭王妃将武昭王推到一邊,似乎是準備阻止唐離将她帶走。
她怕他若承認和他是夫妻,會失去來之不易的庇護。
一時間,她無法選擇。
唐離看向邁步準備圍攻他的薛家父子,倏地一踢身前的圓凳,随着圓凳四分五裂地射出去,他帶着柳織織飛離。
薛家父子打開碎木,立即追上。
武昭王妃亦是會武功的人,也用起輕功。
戚若瑤下意識跑上前,萬沒想到會看到這麽一場莫名其妙的戲,她看着薛雁南的背影紅了眼,立即跟上。
唐離想甩開後面的人,自是輕而易舉。
眨眼間,扭頭往後瞧的柳織織便已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唐離忽然含.住她的耳朵,她下意識縮脖子,
唐離的牙關忽地一合,痛得她不由驚呼:“嗷——”
肯定出了血。
唐離的聲音陰郁幽冷,像是從牙關吐出:“我們現在就回去坐實夫妻之實,看你還敢不敢當我們是過家家。”
看她還敢不敢仗着他的縱容,變本加厲地傷他。
柳織織聞言,馬上慌了。
她顧不得其他,趕緊抓緊他的胳膊哄道:“相公,我錯了,我只是做不到相信你不會拿我入藥。”
唐離冷勾了下嘴角,顯然不再吃這一套。
柳織織跟他講道理:“你想想你自己素來的作風,這讓我怎麽相信你,換成任何人,也做不到相信你。”
唐離不理她,加快了輕功的速度。
柳織織喚着他:“相公!”
她看着他那緊繃的俊臉,哪裏能瞧不出這次怕是誰也無法撼搖他的決定,便放軟态度将他哄了一路。
可他不理她一下,惹得她越來越急。
轉眼他們就從成樂軒落了地,唐離直接打橫抱起柳織織就往屋裏走,她使勁掙紮着:“我們好好談談,談談啊!”
門口霁月看到這一幕,趕緊低下頭。
唐離抱着柳織織進屋,一腳将門踢上,霁月過去将門關好。
霁月自覺離遠。
唐離将柳織織扔到床上,她剛爬開,他就将她拖了回來,死死地摁.住她的手腳,讓她無法亂動。
柳織織喊道:“我不要。”
掙紮了一陣無果,她便只能瞧着唐離,委屈扁嘴:“我怕……”
她好想以哭哄他,奈何無淚。
這個時候,她倒希望他是喜歡她的,那樣心疼她的幾率還能大些。
唐離盯着她的眼:“如果我說,我根本舍不得動你呢?”
正在使勁想動的柳織織聞言,稍有怔意。
她問他:“你說什麽?”
唐離又道:“如果我告訴你,我根本舍不得動你,你是不是就能相信我不會拿你入藥?是不是就能不跑?”
白潛玉和童落都沒有告訴他,喜歡一個人,是會疼的。
他受不了她離棄他,否認他。
柳織織又問他:“為何舍不得動我?”
唐離的薄唇微張,喉.結微滾,他盯着她那始終對他不缺抗拒的模樣眯眼看了陣,忽然涼涼地笑了下。
他沒答,倏地扯下她的腰帶。
柳織織驚得掙.紮,卻被他迅速單手将她的雙手控.制在頭頂,雙.腿也早已被他控.制得死緊。
她只能哇哇叫:“你不是說舍不得動我?”
唐離溫.軟的薄唇沿着她的額頭一路啄下,氣息明顯越來越熱,幾乎燙到她粉.嫩如嬌花白玉的臉。
他貼着她的唇:“此動非彼動,我們現在就做夫妻。”
他的聲音暗.啞,透着不容抗拒。
柳織織晃着腦袋躲他,大聲道:“我們談談,相公,我怕……”
唐離順勢覆上她的脖.頸,置若未聞。
這一次的他就像是聾了,無論她怎麽說,他始終不給回應,無論她怎麽試着掙.紮,都無法撼動他半分。
柳織織正要開罵,忽然響起敲門聲。
唐離的動作頓住。
他擡起頭,如染了重墨般的雙眼陰沉沉地看着停止掙.紮的柳織織,顯然是極不悅好事忽然被打斷。
他壓.抑着自己,斥了聲:“何事?”
外頭童落道:“公子,國師讓您過去一趟。”
柳織織松了口氣。
唐離抿起薄唇,幽暗的目光始終落在柳織織臉上,他深深地呼了口氣,忍下那折.騰人的感覺,總算放開她。
柳織織麻溜地爬到床裏側,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她仍警惕地瞧着唐離。
唐離立在床邊,也理着自己的衣服,依舊深深地看着她。
他道:“別想躲,待我回來繼續。”
柳織織系腰帶的動作停了下。
唐離理好衣服,再看了她一瞬,轉身過去打開門,不愉的他未給門口童落一個目光,負起手離去。
柳織織倚在床裏側,抱起雙腿。
唐靖月所住的獨院離成樂軒不遠,唐離往西行了段路,再南拐了些距離,便到了其幽靜的獨院中。
他踏進,就見到亭內坐着的義父。
唐靖月正低頭吹着手裏的茶,目光落在眼前的棋盤上,直到唐離從他對面坐下,他道:“這局,你可能破?”
唐離看向面前棋局。
他只稍頓,便執起一枚棋落下。
唐靖月稍愣,便輕笑道:“為父果然是難不到你。”
話罷,他低頭喝起茶。
旁邊立着服侍了唐靖月幾十年的侍從秦叔,秦叔也是六七十歲的年紀,他将棋子一枚枚地仔細收起。
唐離雙手擔在桌上,開合着手中折扇。
他道:“義父回來得挺快。”
唐靖月放下茶杯,執起一枚棋,示意唐離與他對弈。
他先落棋,說道:“耽誤你繼續惹事了?”
唐離微勾了下嘴角,落棋不語。
唐靖月并不會多加管制唐離,也管不了,這二十幾年,唐離惹事無數,人越大,惹的事越大,确實無法管。
兒孫自有兒孫福,唐靖月能護則護。
護不了,唐離就自己解決。
父子倆沉默地下着棋,片刻後,唐靖月擡眸瞧了瞧對面的唐離,又出聲:“你小子是動了情?”
柳織織被帶回的事,他顯然已知。
唐離神色未變:“大概吧。”
唐離是唐靖月看大的,唐靖月自然是極為了解,他明白這小子十有八.九是真看上了那柳織織。
他道:“就像你一樣,為父看不透那丫頭的命格。”
唐離随意地出聲:“是麽?”
雖然唐靖月是唐離的義父,但唐離自小就不信這些神神鬼鬼的玄學,哪怕看起來似乎很有用。
唐靖月應了聲:“嗯。”
不是他妄自菲薄,這世上之人的命格,他都能探知一二,唯獨眼前的唐離,他看了二十四年沒看透。
如今又多了個柳織織。
他忽然問唐離:“那丫頭是不是不正常?”
唐離落棋的動作頓住,他擡眸反問:“義父為何如此說?”
唐靖月道:“你先回答。”
唐離垂了下眼簾,便将棋子落下,他說了實話:“她莫名死而複生,莫名殺不死,而且沒有心。”
唐靖月詫異:“這……”
他随即又問:“她沒有心,卻活着?”
“嗯。”
“她的心呢?”
“被我挖去做了藥。”
“……”
唐靖月似一言難盡地看了看眼前唐離,嘆了口氣,才道:“事情是怎麽回事,你好生告訴為父。”
事情雖然離奇,卻不複雜。
唐離三言兩語,便讓唐靖月了解到事情的來龍去脈。
後來唐靖月許久沒有說話,在想着什麽。
唐離便問:“義父素來神通,你覺得她為何如此?”
唐靖月又默了會,緩緩說道:“為父沒見過這種情況,還真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确定,她定不是人。”
人不會如此。
唐離又問:“那是什麽?”
唐靖月稍思,便反問:“你說,之前她明明已經死透?”
“嗯。”
“死人複活,屬于還魂。”唐靖月想了想,道,“之所以殺不死,倒有可能是因為她從不是活人。”
“義父的意思,她還能是鬼不成。”
“或許。”
唐離從不信這些神神鬼鬼的理論,他便未答話,一時間,父子倆又都沉默起來,似乎各有所思。
直到一盤棋作罷,唐離道:“我去看看她。”
他站起身。
唐靖月忽然出聲:“小離。”
唐離側頭看向義父。
唐靖月嘆了口氣,說道:“那丫頭沒有心。”
唐離揚眉:“所以呢?”
唐靖月發現這頭次動情的小子,果然沒發覺這個嚴重的問題,便道:“心主七情,無心,則意味着七情缺失。”
七情是什麽,唐離不會不知。
他陡然僵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