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唐離僵硬地抿了下薄唇, 他扯了扯嘴角,說道:“她看起來很正常,沒所謂的七情缺失,她喜歡我。”
唐靖月瞧出這小子有點自欺欺人的意思。
他知道, 這小子是栽了。
往往無情之人最深情, 他可以預見這小子的偏執, 奈何不湊巧地愛上一個沒有心, 根本沒有感情的人。
可能連人都不是。
唐靖月道:“為父一把年紀, 哪能看不出她是否正常。”
唐離聞言, 想起義父剛才忽然問他, 柳織織是不是不正常。
他看向唐靖月:“她明明很正常。”
她會開心, 會生氣, 會害怕。
還會……喜歡他。
唐靖月瞧着唐離:“你将她扣在身邊挺久了吧?難道就沒有發現, 她的那雙眼睛幹淨得過分,幾乎沒有情緒?”
唐離聞言, 喉結滾了滾。
他最喜歡的,便是柳織織那雙清澈通透的眼, 他時常會盯着她的眼瞧, 自然早就發現義父所說的。
可他沒多想過。
唐靖月又道:“七情缺失,自然不會有情緒。”
唐離立即辯解:“可她有情緒,她會開心,會生氣,會怕我。”
唐靖月嘆道:“你仔細想想,事情是不是真如這表面上所看到的,或者,你回去再好生觀察觀察她。”
唐離便想着,有關于柳織織的事情。
這……
私心上來說, 唐靖月并不想這孩子陷入太深,摔得太狠。
他又補了句:“她不會愛,不會喜歡你。”
唐離的身軀狠狠地震了下。
雖然明知七情包括愛,可當他聽到義父如此直接地把這話說出來,他仍是仿若胸口被劇烈地捶了拳。
這悶痛的滋味,他從未生起過。
言盡于此,唐靖月瞧了瞧自己的義子,也是他唯一的孩子,便嘆息着起了身,轉身緩緩往屋裏走去。
不會愛……
唐離立在原地,許久未動。
宴七尋進院中,轉眸瞧到公子在這邊,便大步走了過來。
他發現對方不對勁,不由喚了聲:“公子?”
唐離仿若未聞,只如失了魂似的踏下短梯,慢慢地往前行着,滿腦子想的都是有關于柳織織的種種。
宴七跟着他,有些慌:“公子?”
唐離還是未應。
兩人一前一後,往成樂軒的方向去,直到唐離察覺到什麽,便擡眸,遠遠地看到柳織織由側屋的後窗跳出。
宴七也看到這一幕,下意識要過去攔人。
唐離忽然啞聲道:“別出聲。”
他死盯着柳織織。
宴七不知道公子想做什麽,因着他們當下的地方,從柳織織那個角度看,是完全被樹擋住的,宴七便再往裏躲了些。
直到柳織織左右瞧了瞧,往北拐,唐離暗暗跟了上去。
未免他們被擾,宴七回了成樂軒。
國師府人少,柳織織逃跑的經驗又足,加之唐離的有意縱容,她便逃得一路暢通無阻,根本不知道唐離始終跟着她。
她才不願和唐離做夫妻。
她去到東面牆根,利落地爬上樹,上了牆,再果斷跳下。
落地的那一瞬,她的腿免不得狠狠地痛一下,卻只随便撫了撫,就大步往北跑了,仿佛身後有洪水猛獸。
似乎,對她來說,國師府沒有任何她該留戀的。
她是真在努力逃。
她回頭瞧的那一瞬間,立在樹上的唐離清楚地看到她的眼。
那雙确實沒有情感的眼。
他負在身後的手握了握,有青筋爆起,便終是忍無可忍,躍過去由她身後落地,大喇喇地跟着她。
他以輕功相随,雖猶如閑庭信步,卻速度有餘。
他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她身上。
柳織織以為自己終于逃成功,便加快了步伐,嘴裏嘀咕着:“死變.态,我才不要跟你做夫妻。”
唐離眯眼出聲:“是麽?”
忽然的聲音,驚得柳織織陡然停下腳步。
她吞了吞口水,緩緩轉身。
看到唐離,她下意識後退:“你……”
他是鬼嗎?
唐離朝她靠近,死死地看着她的眼,仿佛想從裏面找到些什麽。
可她明明看起來是受了驚,眼內卻無波。
柳織織知道抓回去就是洞.房,便管不得那麽多,轉身就要跑,卻在一瞬間被唐離緊緊地抓住胳膊。
“嗷——”
他用的力道過重,疼到了她。
他将她拉回,緊握住她的雙肩,仍瞧着她的眼。
他問她:“你喜歡我嗎?”
柳織織疼得擰眉,對他道:“你手下的力道輕點,我疼啊!”
唐離似沒聽到,只固執地盯着她問:“你喜歡我嗎?”
這貨發了什麽瘋?
柳織織覺得莫名其妙,但為了哄他,她只能在遲疑後,終于出聲:“喜歡。”
唐離轉而捧住她的腦袋,逼她與他四目相對。
他道:“你再說一遍。”
柳織織依他:“我喜歡你啊!”
口口聲聲說着喜歡,眼裏卻不含半分感情,甚至連點姑娘家該有的羞意都沒有,明顯只是敷衍。
唐離的雙手,緩緩移到她的脖子上。
他漸漸使力:“為何騙我?”
柳織織愣了愣,趕緊拉他的手:“你要幹什麽?”
唐離忽然拉大聲音:“你明明動不了情,為什麽要騙我?”
他的眼中泛出一絲猩紅。
當初是她非得撩他,是她那般情真意切地跟謝遇說她喜歡他,是她一次又一次地讓他以為她真喜歡他。
結果他動了心,她卻只是玩弄?
“我……”
柳織織不知道他為何這樣,無法回話。
唐離斥了聲:“回答我!”
柳織織怕他一怒之下擰掉自己的脖子,便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心道:“相公,你先把手拿下來。”
一聲相公,或許是為了哄,或許是習慣。
唐離不僅不把手拿開,反而加大力,惡狠狠地逼着她:“說!”
他從不是好人。
柳織織馬上道:“我說。”
她抓住他的手,不得不遲疑道:“我之前根本沒說過喜歡你,我也不知道你為何固執地認為我喜歡你,為了自保,我只能順勢承認。你這個人太壞了,我除了如此哄,又能怎麽辦?”
她為自己辯解。
唐離的手顫了顫,忍下掐死她的沖動。
他的聲音低啞,透着份咬牙切齒的意思:“你忘記當初萊芗鎮那一行,你是怎麽追求我的?”
柳織織察覺到他的忍怒,又遲疑起來。
他倏地眯起眼,透着威脅。
柳織織只能又實話:“那不代表喜歡,我只是覺得你好看,很符合我的口味,也覺得你很厲害,可以保護我。”
而且,她想在這個紙片世界找個合意的人玩玩。
也僅僅只是合意。
唐離怒極反笑:“追求我?卻不喜歡我?”
還真是好極了……
他的好妻子,真是會玩。
玩感情玩到他頭上。
仿若是無法死心,他繼續盯着她道:“之前在給那姓戚的送解藥時,你又為何與謝遇說那番話?”
柳織織稍怔,這才反應過來什麽。
原來那時,他都聽到了。
她瞥了瞥他的胳膊,實在不敢說下去。
但在他威逼的恐怖目光下,她又不得不硬着頭皮說下去:“我那是怕謝遇為了救我,和你死拼。”
所以全都是唐離自作多情,就像一場不給他留任何餘地的笑話。
他難以忍受地掐緊她:“我要殺了你。”
“唔……”
柳織織的臉馬上紅了起來,使勁拍打着他的手,她用力出聲:“你殺……殺不死我的,別白費……力氣。”
唐離陰測測道:“那就碎屍。”
“……”
柳織織完全相信,這個惡魔可以做得出來。
可明明是他非逼着她說實話的,現在反倒更要殺她,而且比剖腹還要可怕,簡直不講一點道理。
她只能趕緊哄他:“我可以……試着喜歡你。”
試着喜歡?
她連心都沒有,拿什麽喜歡?
她又在騙他。
從來沒有人像她這樣,膽敢一次又一次地騙他,唐離的臉色陰沉得越發可怕,他手下的力道越發重。
“呃……”
柳織織無法再發聲,只使勁推着他。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像是在訴說她的痛苦,好生可憐。
唐離狠盯着她這模樣,手跟着顫了顫,終是收了力道,一把将她摁入懷中,任她趴在她的胸腔咳嗽順氣。
他緊摟着她,聲音啞得厲害:“好像真舍不得動你。”
縱然被玩弄,他也舍不得。
柳織織的喉嚨疼得厲害,越咳越疼,她聽到他的話,為了博取他的心疼,她喘.着氣道:“難受……”
唐離的嘴角揚起一抹自嘲,下意識幫她順氣。
柳織織垂眸。
唐離的目光陰郁,他忽然沉沉地笑了:“也罷,得不到你的愛,得到你的人也好,只要你是我的。”
話罷,他立即打橫抱起柳織織。
柳織織出聲:“你……”
她知道他的意思。
她不要!
這時恰薛家父子扶着似不大舒服的武昭王妃從對面走來,武昭王妃擡眸看到唐離和柳織織,立即喝道:“放了織織!”
正要掙紮的柳織織看到他們,馬上喊道:“寧姨,救我。”
她不要跟唐離回去。
唐離無視薛家那幫人,抱着柳織織轉身就走,武昭王妃不顧身子躍了過去,攔住他們的去路。
武昭王立即也躍了過去,扶住妻子。
唐離寒聲道:“滾開!”
武昭王妃沉着臉:“你到底想做什麽?”
唐離将面前一家三口逐個瞥過,稍默後,便擲地有聲,不容抗拒地宣布:“看在你們也算她娘家人的份上,就都給我聽好了,柳織織是我唐離的妻子,拜過堂的妻子。”
她不給他正名,他自己來。
拜過堂?
武昭王妃擰眉看向柳織織:“織織,你們……”
柳織織道:“那不是我本意。”
索性已将唐離得罪了個徹底,她潑出去了。
她幹脆推他:“你放開我!”
唐離死死地摟着她,無論她如何掙紮,他都一動不動,反而又自嘲地沉笑起來,笑得讓人毛骨悚然。
她還真當他什麽都不是。
武昭王妃越發被氣得不輕:“唐離,你逼婚?”
唐離道:“不想死,都滾!”
薛家父子同時擋在武昭王妃面前,武昭王終于沉聲道:“唐離,休要嚣張,織織是我武昭王府的姑娘。”
唐離不與他們廢話,五指一收,欲将擋道者甩開。
武昭王發現,立即攬着妻子躍開。
武昭王不悅:“你……”
唐離沒看他們,骨節分明的手指在不老實的柳織織身上摁了下,便抱着忽地失了力的她大步就走。
柳織織想動,卻再難提起一絲力氣。
薛雁南突然持劍攔住他們。
唐離沒看對方一眼,只吐出一個字:“滾!”
薛雁南不動。
唐離轉成單手緊.箍着柳織織,甩袖一揮,強大的內力如利刃般橫掃而去,薛雁南震驚間,及時飛身躲開。
武昭王夫婦亦是吃驚,他竟如此強。
北面的一棵樹後,戚若瑤正暗中看着這邊,她将薛雁南與唐離搶柳織織的一幕收入眼底,憤怒難忍。
她不信薛雁南會負她,會對柳織織有感情。
但她不懂他到底在做什麽,怎麽可以這麽不顧及她?
還有唐離,怎會突然看上柳織織?
柳織織怎麽配?
唐離摟着柳織織,飛身而起,薛雁南立即持劍以宛若流星劃過般的速度,閃了過去,由側邊刺向對方。
唐離眸有不屑,側身間朝薛雁南打出一掌。
如今的他,就是個煞神。
被柳織織紮心紮瘋的他,下手未有絲毫留情,一掌下去,就算薛雁南迅速躲開,卻仍被那內力震傷。
薛雁南落地,捂胸吐了口血。
戚若瑤見到這一幕,大驚着跑來:“雁南!”
武昭王夫婦也跑向兒子。
唐離未給他們餘光,腳尖點了下地面,帶着柳織織迅速消失。
武昭王妃見了,立即追去:“織織!”
理智沉穩的武昭王并不贊同與實力又大增的唐離硬拼,奈何他是個寵妻的,只能緊随着她一道。
無論如何,去了再說。
薛雁南拭去嘴角的血,正欲跟上,被戚若瑤攔住。
戚若瑤問他:“你要幹什麽?”
當下的薛雁南固執得有些不正常,他一把推開戚若瑤,施用輕功離去。
戚若瑤站穩身子,狠狠地愣住。
他怎麽可以這麽對她?
唐離摟着柳織織從成樂軒落地,恢複了些力氣的柳織織馬上又開始掙紮,反被唐離重新打橫抱起。
她喝了聲:“唐離!”
唐離抱着她往屋裏走,冷冽無情地吩咐下去:“今日任何人都不得進入成樂軒,硬闖者,殺。”
這昭示着,他必要她的決心。
童落與宴七對視一番,立即應下:“是!”
進入屋中,踢上門,步到裏間,唐離再次把柳織織扔到床上,他緊盯着她,直接拉下自己的外衣。
他将正爬開的她扯回,覆身摁.住。
柳織織的力氣恢複得不多,掙.紮間,眉頭緊擰:“你走開。”
唐離一手固.定着她,一手扯着她的衣服。
他偏執道:“你是我的。”
當下的他,既瘋狂又霸道,明顯軟硬不吃,只要和她做夫妻。就像他所言,得不到她的愛,那就得到人。
柳織織道:“你尊重下我,好不好?”
唐離冷呵了下:“尊重你,你就能喜歡我?”
柳織織有些慶幸自己出門前,穿得衣服厚,她試着與他溝通:“你給我時間,讓我試着喜歡你?”
唐離忽然厲喝:“沒有心,你怎麽喜歡?”
還要騙他。
話語間,他的眼裏又泛出猩紅。
柳織織聞言怔住,所以他發現她其實根本不喜歡他,是因為察覺到,沒有心的人壓根不會動情?
連她自己,都未想過這個問題。
原來如此。
她便控訴道:“這怨我嗎?我的心還不是被你挖的?”
還不是被你挖的……
唐離的身子僵了僵,他忽然癡癡地笑了:“是啊,被我挖的,那又如何呢?你必須是我的。”
話語間,他手下一用力。
陡然而來的涼意,讓柳織織下意識使勁掙.紮起,她試着踢他:“唐離,我們談談,你不要逼我!”
這個神經病!
她的力氣不知不覺已全部恢複,讓唐離有些難以控.制。
他抽出床頭的匕首,抵上她的脖子:“碎屍與做夫妻,選一個。”
他陰沉的聲音,猶如厲咒。
柳織織僵住。
唐離盯着她的眼:“嗯?”
柳織織側頭看了看那把明晃晃地匕首,不敢再亂動,只能跟他來軟的,她委屈道:“你這是欺負人。”
唐離承認:“對,欺負你。”
柳織織抓緊機會與他溝通:“你如果喜歡我,就不該這樣對我,這是傷我,而且,我會恨你的。”
恨?
唐離又笑了:“你不會。”
她什麽都不會,就像一張白紙,永遠純淨。
任何事,都無法留下印記。
他低頭啄上她的唇,她下意識側頭躲開,他便順眼貼着她的耳根威脅道:“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冰涼的匕首,還抵着她的脖.頸。
柳織織出聲:“你……”
她吞了吞口水,哪裏能不知道,現在的他,誰都無法阻攔,阻攔的後果,或許真會被他給碎了。
這個人簡直太可怕。
可是,她難道真要與他做夫妻。
她不願!
唐離繼續深深地啄着她,由耳根緩緩移到她的唇瓣,明白她已不敢再輕易反抗,便越發為所.欲為。
罷了。
柳織織閉上眼,自我催.眠起。
這只是個紙片世界,這只是個紙片人,就當是放.縱。
反正躲得了初一,也躲不過十五。
唐離忽然停止動作,緩緩擡頭,如墨的眼看向她,惹得她下意識睜開眼,神情迷茫地與他四目相對。
他伸手撫上她的眼,幽幽道:“連淚都沒有。”
正常女子被逼,會哭吧?
柳織織只貌似怯怯地看着他,雖有抗拒,卻不達眼底。
她從未哭過。
唐離盯了她片刻,便再次覆上她的唇,直接深入掠.奪起她的所有氣息,仿佛要将她食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