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光微明,黑暗散去,他想着應該回去了。要是寒玉醒來了發現他在這就麻煩了,會讓她為難吧。
他起身,回頭再看她一眼,伸手想幫她掖一下被子,但是被子得那個人随着他的靠近呼吸突然沉重,心跳加快。
抗拒到如此程度嗎?身體難受躺在他床上還是夜不能眠!司徒南眼裏陰翳,他手收緊成拳,作罷。
心難受的緊,卻還是放輕手腳,出去了。
而此時,大廳裏,空無一人。
待司徒南回去前十幾秒,寒玉才到大廳,躺在地上。
飯桌上,司徒南,淩玥,寒玉一起用早飯。
寒玉瞅了一下,淩玥,笑嘻嘻說:“玥兒,睡了一夜,臉色怎麽還那麽差?”
一夜未睡的淩玥:……
擾民一夜的司徒南:……
寒玉沒等人回答接着對司徒南說:“玥兒他可能認床。玥兒,看來沒有我的夜晚你是睡不安穩啊。”他說着說着也轉頭對淩玥笑道。
淩玥:……你閉嘴。
司徒南緊握住拳頭,他是不是察覺到什麽?
寒玉說了兩句話,都沒人應答,也不奇怪,他好心情的又抛出第三句:“萬兄,你這偌大的王府忒冷清,怎麽不找個女主人?兄弟我整天成雙成對,看着你總是孤身一人,兄弟我都替你着急。”
司徒南暗想,他真發現了什麽?他正不知如何做答。
突然有人來報,下屬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司徒南皺了下眉頭,就揮手讓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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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玉卻好像預料到什麽事一樣,他出聲問:“萬兄,怎麽了?”
司徒南說:“龍牙派出事了。”
淩玥突然擡頭一看,司徒南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昨晚,龍牙派少主進洞房,滿心歡喜揭開紅頭蓋,卻發現是條女屍,吓得大聲,竭力問她怎麽在這?叫心腹過來問,怎麽沒有處理好屍體?這是怎麽回事?
殊不知他的新娘正在櫃子裏,被綁着,被迫聽下了丈夫的一樁醜事,看着儀表堂堂一身正氣的丈夫,突然換了一個模樣,醜态百出,陰毒冷酷。
後來發現她時,他丈夫吓壞了。她哭着責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她不嫁了,她要回去。
龍牙派的少主當然不肯,她要是不嫁了,對外面一通說,他多年經營的形象就毀了。他歹毒心思起了,殺了他的新婦,然後嫁禍給刺客,他正想,給自己來一刀,制造假象。
結果被過來偷偷鬧洞房的妻弟發現,妻弟大鬧,本想一不做二不休,把妻弟也殺了。
卻很巧合的,他自己的弟弟帶着妻弟的護衛過來尋人,撞見了他殺了妻弟的那一幕。
這下,再也瞞不住了。
他的妻子娘家白羽堂,在江湖門派中排第四,本來是大喜之事,沒想到,一下子折了女兒和兒子。
而且那兒子還是唯一的兒子,未來妥妥的白玉堂繼承人啊。
白羽堂悲憤下,向龍牙派宣戰,不死不休。
淩玥卻白了臉,他喃喃道:“怎麽會?”按照計劃,是那少主的畜生行徑被暴露。
寒玉卻突然站起來大聲喊:“畜生!他為什麽殺他妻子?”
司徒南:“據說,是因為一具女屍。”
他接着說:“我大師兄和其他門派已介入。”
寒玉說:“不管為什麽,連自己的妻子,和妻弟都殘忍殺掉,不能忍。我愛我妻子,敬我妻子,恨不得把她托在手心裏,穩妥的護着。卻不知世界上會有人如此對待自己的女人!不管怎麽樣,我寒家堂必助白羽堂一臂之力讨回公道!”
司徒南眼裏暗了暗,心塞了,他不斷提醒自己能光明正大的對她好,就只有她的丈夫。
外人對淩玥說的,但是淩玥卻知道寒玉不是對他說。他口中的那個妻子是他心目中的妻子,莫溪。那個現在脆弱的躺在密室的女人。
莫溪是個愛情的犧牲品。她被劉錦表面上的玉樹臨風溫和貴公子欺騙了,少女一往情深,卻發現是個玩弄感情的不負責任的混蛋。
他不願意娶一個普通門派的女子為妻,莫溪知道後,不願再糾纏,肚裏的孩子也不用他養了。
莫溪不願意再糾纏他,可劉錦不信,他留信給莫溪,約好了在幽會的老地方。莫溪本以為他還念着過去的情義,滿心歡喜,梳妝打扮一番,穿上心愛的衣裙,心情雀躍的跑過去。去到了,才知道,他是要肚子的孩子的命!她一步步退後,求他看在過去的情分不要這樣對她。
那個畜生卻說,哪有什麽情分。不過是自己送上床的便宜女人,要不是你有點姿色,我能讓你上我的床?青樓裏的玩意還要幾個錢,而你卻白送來的雛,當然玩到透了。
她的世界崩潰了。他就算不愛她,為了追逐權力不要她,至少她也相信過他曾經是喜歡她的,他對她的溫柔,都是情義。原來,在他心目中,自己什麽也不是,只是個送上門的比娼妓還不如的女人。
劉錦趁機硬灌她藥力強勁的落胎藥。眼睜睜看着她痛苦□□,流血不止,掙紮求救,卻面無表情,直到裏面的孩子化成血塊流出來,他才完成任務般的松口氣,走了。他是知道這個落胎藥力很毒,他小時親眼看着他的母親喂他父親的小妾喝,後來那個小妾痛苦掙紮大叫幾個小時就去了。他母親告訴他,做事不要留後患。他記住了。這個地方,人跡罕見,他才會選在這裏幽會。也是個殺人的好地方。這個女人活不下去的,他深知。
他卻不知道,他棄之如敝履的女人,卻是別的男人的珍寶,心中的白月光。
寒玉少時頑皮,作死無數。他經常爬牆離家出走,學江湖浪子,游蕩四方。當然也常被老藍教主抓回去,抓回來,面壁思過,又出走。不斷循環,寒家堂的安保,都是這個少主練出來的。忒能折騰。稍不注意又溜了。
相對應的,寒玉的輕功,刺客般的突襲能力,也相應的越來越高強。
于是,13歲那年,他成功的出了寒家堂所在的州,來到了邑州。遇到了莫溪。
也是因緣巧合。寒玉恰好路過莫溪與劉錦的幽會地方。
寒玉第一次離家那麽遠,高估了自己,沒有在他爹娘卧室摸夠銀兩,也沒有帶夠口糧。
大太陽暴曬下,前胸貼後背,寒玉少年精神不濟,踩空小山坡,一頭栽在石頭上暈過去了。
過了一柱香時辰,被路過的15歲少女莫溪拖走。而那次幽會,劉錦又因忙爽約了。
莫溪照顧着這長得挺俊的少年,直到他醒來。
寒玉對莫溪其實是一見鐘情,他沒有見過這麽好看又溫柔的少女,靠近還有花香味。
他人生第一個見到的女人是他母親。但是他母親是個豪爽的女性,不愛像常人女子愛打扮。而且每次他一犯事,他父親還沒動手,他母親順手抄起身邊的物件過來教訓他了。他一度認為,女人是一種恐怖又彪悍的生物,不可輕易招惹。
他一般看到女人都是刻意遠離,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女子。
她會溫柔的照顧他,用輕輕的帶笑的語調問他怎麽了。
這個女子,貌美,又溫柔,也算救了他一命,在他心中,跟仙女差不多。他那時就想着一定要對她好。當時還年幼,卻不知道當時,情根深種。
她問什麽,他就老實答什麽。從未如此老實。
當莫溪知道他比他還要年幼,卻自己離家這麽遠,一邊驚嘆,一邊小聲輕呵他,胡鬧!
給他準備好了口糧和把她私房錢給他,讓他快快回家。
寒玉乖乖回家,還約定了下次還來。
就這樣,寒玉常常跟她來往。知道了她已有一個愛人,他離家出走有了目的,他經常守在那個地方外,若是劉錦失約,他就過來陪莫溪,不讓她一個女孩子一個人孤零零等待。
那次,他也來了,救了莫溪一條命。
看着莫溪醒來後,對他說:“我怎麽還活着?”
寒玉心剎那窒息,如果他來早一點,是不是事情不會這樣?
後來他知道一切後,他想,如果他早點知道他對她的愛,早點追求,莫溪會不會放棄那個畜生而選擇我?可是莫溪一直把他當弟弟啊,如果他比莫溪,大,不,和她同齡也好啊。他至少那時有個機會,讓莫溪遠離那人渣的機會。
寒玉送淩玥回房休息。門剛關上,淩玥就迫不及待的問:“為什麽白小姐和白公子會死?”
“我是想讓那姓劉的人渣本性暴露天下。才讓內應綁白小姐放在櫃子裏,再放上他玩弄過的殺了的女屍,白小公子愛玩,所以叫人慫恿他去鬧洞房,讓事情不好收拾。沒成想,他就不是人,是畜生!為了不暴露自己做過的事,竟然連自己的妻子和年幼的妻弟都殺了。如果我沒有串通一直被他壓制的弟弟帶人去找那妻弟,那個畜生只會嫁禍給別人繼續披着人皮禍害別人的良家婦女!”
寒玉說完聲音放緩了,他繼續說:“玥兒,不要有負擔,我們沒逼着那畜生殺人,是他無情無義。不管他們有沒有查到那畜生過去的事,龍牙派這次注定要脫幾層皮。 ”
“別想太多了,你就是我們最後的武器,我們搞不死他們,就讓你送他們見黑白無常!”寒玉摸了摸淩玥放下的黑亮頭發。
服侍的丫鬟沒有帶來,兩個大男人都不會盤頭發,就順其自然放下來了。
“十大門派都去,讓龍牙派給個交代。你身體不好就留下來,好嗎”寒玉說對淩玥說了後,就出去了。轉頭向門外的司徒南說,:“麻煩司徒兄了。”
“不麻煩。”司徒南回道。
“阿玉!我也……”淩玥跟着出去。
“聽話。留下來等消息。”寒玉說。
不善言辭的他。最後還是忐忑的留下來了。他也睡不下去。最後就和司徒南一起坐在客廳。
一炷香後,淩玥還是低頭,抓着衣服不說話。他不敢擡頭看,司徒南那如狼似虎的眼神,感覺物化了,一點點灼燒他全身,仿佛他整個人已在他的掌握中,逃不開。
他額頭都冒了汗。
這時,司徒南出聲了:“弟妹是北域那邊的人?”
“啊?”淩玥突然聽到他低沉富有震懾力的聲音,懵了幾秒,擡頭看了他一眼,那句話在他腦中消化了好幾遍。才吞吐回道:“是。”
“口音是北域的人。”
“嗯。”
“弟妹可來過這邑州?”
“第一次前來。”
“難得機會。來嘗嘗邑州特有的邑茶。”司徒南讓管家為他沏茶。
管家帶着幾個仆人進來,端茶倒水。仆人也端上了邑州的特色小吃,随後默默下去了。
“來嘗嘗邑州的邑茶。”司徒南做了個請的手勢。
“如何?”
“嗯。茶水清,味清爽,很清冽。”淩玥喝完後,說道。
他們就着清茶,靜默無語。
幾個時辰後,司徒南突然出聲打破沉默,他斟酌道:“你為何如此抗拒我,我們可曾見過?”
淩玥一頓,他沉默了。真是問了個難題。
少時愛慕他多年,時時念他,恨不得化身成為他身上的一個稱手的挂件,能在離他最近的地方,看他的一舉一動,感受他的氣息。
可是那個一心一意愛他的李嘉已經被他一手摧毀了。
他連身上的每一根頭發絲都抗拒他的靠近。諷刺的是,現在的司徒南卻莫名其妙的對他有好感。甚至用那種侵略的眼神看他。他懂那種眼神,畢竟他過去躺在他身上被侵略過,他身體記住了那種痛感和當時他的可怕眼神。
有時候他都以為他認出他來了。可是,司徒南不會對李嘉克制自己的欲`望,李嘉對他而言,不過是個撞上槍口的護衛罷了,不用珍惜也不用顧忌。
如果那時的他碰到現在的司徒王該有多好。可沒有如果,他喜歡的不過是那個叫淩玥的女人罷了。
淩玥看着眼前的牆,他輕聲說:“司徒王,若是不小心碰了牆,門不在那裏,就繞過去吧。何必跟一面牆計較。不值當。”
司徒南聽完愣住,接着說:“我若偏要那牆給我開門呢?”
淩玥擡頭看他,他說:“司徒王,牆不會給你開門,你若固執偏撞那牆,只會撞破那牆,踏碎石而過。”
司徒南語塞。她對他竟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抗拒他。他對她其實沒有勉強她的意思,只是為什麽她連一個愛她的機會都不給,一個靜處如朋友交談般交談的機會也切斷。
他臉色有些難看,他不再多說。兩人也不再交談。
下午過去了,兩人靜靜的用了晚飯。淩玥看着滿桌他愛吃的菜,連湯也是他愛喝的蓮藕湯,愣住了。但他并沒有多言,但還是忍不住多吃了好多。
司徒南滿意的看着她一舉一動。
飯後,兩人又在大廳坐着喝茶,管家過來添好爐,還給淩玥遞了個稱手的小暖爐。
這個王府冷寂了些,以前将軍府人不多,不奢侈,也并沒有這個王府冷清。淩玥想。
作者有話要說:
18號前放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