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和寒玉乘着軟轎,離龍牙派的府邸大老遠就聽到熱鬧的聲音。也是,一個在江湖排第三的門派,請的都是在江湖有名有姓的名門正派,很多江湖人即使沒有請帖也過來門外張望張望,見識平時見不到的名門世家,回去也好飯後吹牛。
轎內氣氛多壓抑,而府邸熙熙攘攘。寒玉先下車,随後扶着淩玥下來。
有一兩個教衆拿着禮品随後跟着。
竊竊私語中,有人問道:“哎!剛剛下轎的那個英俊的男子是後起之秀寒家堂的教主寒玉!右旁的那個高挑的女子是誰啊?”
他旁邊的人比他知道的多些:“是寒夫人吧!不過長得還挺普通的啊。”
“我怎麽沒聽過寒家堂有擺過喜宴啊?”
“嘿!兄弟,你這就不了解寒家堂了!他跟一般的名門世家路數不一樣!他們寒家堂什麽都習慣關上門解決,連老教主過世了也不開放吊唁的。”
“還能這樣?不過,那夫人長得挺普通的啊,能嫁給如此英俊潇灑的寒教主,不簡單啊!”
……
“張教主!恭喜恭喜!這裏有些薄禮,不要介意啊!”寒玉一下了轎子,一掃剛才的陰翳,熱情洋溢。
“寒教主!客氣了!能大駕光臨鄙舍,榮幸之至!”一個約四十多歲高八尺的男人說道,他就是龍牙派教主,張祥。他說畢,轉頭看向淩玥,遲疑道:“這位是?”
寒玉轉頭看着,面色發白,全身微顫的淩玥。笑着握住他的左手。
冰涼的手被溫暖的手掌握住,淩玥這才從仇恨中回了神,心被安慰了穩定下來。
“這是我內人,淩玥!內人身體薄弱,不常出門,身體抱恙,張教主見諒啊。”寒玉接着說道。
張祥看着這舉動,心已有判斷,一個沒有明媒正娶回來的夫人,他暗地裏也嘲諷過,寒家堂不懂禮數,上不了臺面。明面上卻笑道:“寒夫人身體不便還大老遠過來參加犬子的婚宴,實在是我犬子的榮幸。寒教主,快,快帶尊夫人進去。”
淩玥和寒玉,看着張祥在賓客面前八面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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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玉握住淩玥的左手,靠近淩玥的右耳,用兩個人才聽的到的聲音說:“他龍牙派今日有多風光,明日就跌得更慘。”
淩玥輕輕說:“謝謝你。”
寒玉不正經的說:“夫人不用客氣。”
兩人相視而笑。
外人看來,兩人親密無間,夫妻伉俪情深。
這一幕也印在司徒南眼裏,心突然很不舒服。
淩玥轉頭看到司徒南,下意識想退後了一步,被寒玉拉住,感受到掌心傳來的溫暖,心才穩了穩,但卻低下頭來盯着地上。
“萬兄!”寒玉拉着淩玥上前。
司徒南雖不爽她總是避開他,但還是恢複了原狀跟寒玉打招呼:“寒弟,你難得來邑州,喝完這喜酒,記得來我王府找我啊。”
“我還以為你不愛湊熱鬧,不然我早就去叨擾你了。等我們一起喝完這喜酒,定去你王府住幾宿!”寒玉笑着壓低聲音道。
“說好了啊!”司徒南說。
淩玥:……
喝完喜酒,寒玉就帶着淩玥跟着司徒南回王府。
回去的路上雪屑紛紛飄落,落到屋檐,圍牆,地上轉瞬融化。
淩玥以為會回到将軍府,通過軟轎窗外,直到錯過了那條熟悉的路,他握緊了窗簾,驚訝出聲。
同在軟轎裏,寒玉這時出聲:“看來你這十幾年真的與世隔絕啊。疆外穩定,皇帝老兒看不慣受百姓愛戴的司徒南掌握兵權,在四年前就封他為異姓王了,這邑州就是他的封地,我們去的是他的王府!不是過去的将軍府了。”
封王了?淩玥詫異道。
将軍……不,以後要稱司徒王。盡管被削兵權,看他神态卻沒有備受猜忌的失意。武功高強,生活優越,不管怎樣,注定是個人物。
淩玥安慰自己,不要慌亂,不要多想,十多年了,将軍早已忘了自己,怎麽還會記得一個背叛了他的小護衛。現在他是淩玥。
他暗暗的給自己做好心裏建設,來到王府。
王府比過去的将軍府還要大幾倍,但卻比以往更寂寥。
除了守衛在府外的護衛,偌大王府,卻沒什麽人走動。空氣中都透着一股久未居住的塵味。
淩玥被扶着下車,管家在府外迎接,是過去在将軍府的管家,他看着他眼眶微紅。
将軍府那段日子,往事不堪回首,就是因為太過不堪,過去給予他的一點點溫暖就被他無限放大。
這個世界對他太殘酷,唯有死死抓住那些溫暖的人和事,他才能喘口氣,繼續活下去。
想到這他心裏發緊,過去的事他很少去想了,得過且過,只緊盯着眼前。只是看到故人,一下子被過去的東西鑽了空子。他竭力控制自己,呼吸沉重。
第一個發現了不對勁的是司徒南,他出聲:“寒夫人怎麽了?”
寒玉聞聲看淩玥皺着眉,捂着胸口,呼吸沉重。他立馬扶着淩玥:“萬兄,勞駕帶我們去廂房讓玥兒注意吧。玥兒他身體弱,舟車勞頓,身體不舒服了。”
司徒南:“我府內房間雖多,但因沒什麽人居住,我又不常住府,管家連着下人就只有十幾個人,就沒讓人打掃空餘的房間。現在讓管家下人去打掃其他房間,也要一段時間,弟妹臉色實在不好,先去我房休息片刻吧。”
淩玥一聽,吓了一跳,去将軍的房間,怎麽可以!?
他連連拒絕:“不!将……司徒王爺,這太打擾了!”
司徒南:“弟妹太客氣了!叫什麽王爺,跟寒弟一起叫萬兄!”
淩玥無語,萬兄實在叫不出口。他仰望司徒南太久了,曾經還想努力升職靠近他成為他副手,現在的他比以往更加卑微仰望他,是恐懼也是死心。
司徒南沒等他回頭,繼續說“說是我房,但我不常住府,他跟其他廂房也沒什麽兩樣,弟妹不用太介懷。”
寒玉接着說:“那勞煩萬兄了。”
淩玥拉了一下寒玉衣袖輕聲阻止:“阿玉……”
“玥兒,萬兄不是那些迂腐之人,不用太介意。況且你臉色蒼白,好好休息啊。”
淩玥無語凝噎,他知道寒玉這麽毫不介意他這個“夫人”進別的男人房裏,是因為他真實身份是男子。
司徒南的房間,很大。打開門,第一眼看到的是,很大的床,床旁邊有個小櫃子,櫃子隔壁有個大衣櫃,而房內中間有一桌子,和兩把椅子,就再也沒有什麽了。物件不多,顯得很空闊。
看起來還真的像是不常住的廂房。
但那畢竟是司徒南的房間,那是他睡過的床。
淩玥被扶着躺進那大床,被那絲絨被蓋住,屬于司徒南的味道撲面而來。畢竟曾經發生過親密關系,十幾年過去了,司徒南的味道還是深深印在他的身體裏。
他的氣味就像他本人一樣,霸道極了!
淩玥感覺那氣味一點點不容他拒絕的爬上他全身。他頓時身體僵硬,他尤其不敢擡頭看那來自于上方司徒南侵略性的眼神。
司徒南看着淩玥乖乖躺在他的床裏,他心裏莫名舒暢。
他拉着還想說什麽的寒玉:“寒弟,就讓弟妹好好休息!我們好久沒一起喝酒了!不醉不歸啊!管家!備好酒菜!來來來,走吧。”
寒玉也沒做他想,最後丢下一句:“玥兒,好好休息啊!”就走了。
司徒南走了後,淩玥梗在胸口的一口氣,才緩緩下沉。
但是聞着他的氣味,黑亮的眼睛打量着房裏,心莫名不安。
司徒南有意無意的灌寒玉喝酒,而寒玉也因為想到龍牙派那邊估計已經開始出事,他就心裏痛快,多喝了酒,三個小時後,他就趴在桌子上了。
司徒南推了好幾下都沒推醒,他抄起一壺酒,把剩下來的都喝掉。
随後晃來晃去,往房裏走去。
他腳步不穩,似乎真的喝醉了。但來到他房門前,卻頓了頓,輕輕開了門,再輕輕合上。
淩玥,她沒有女人的扭捏作态,姿态大方得體,沒有脂粉氣味,長的很普通但是眼睛很出彩,又大又亮,笑起來應該很好看,只是他從沒有看到他的笑容,她眼裏沒有塵世的欲望,溫和順從,跟她呆在一起,即使不說話,也能感受到內心的平靜。
他能感受她眼裏的憂郁,背影的沉重,想抱緊在懷,他總覺得他見過,那雙眼睛洗去憂愁,亮起來的時候,美如星辰大海。
他在外游歷,曾聽些人背後評價他,是天煞孤星,留不住身邊的人,注定孤身一人。
他不屑于顧,但是心理卻難受的很,他愛的,愛他的都不在他身邊了。難得他再看上的女人,卻是兄弟之妻。
他好像注定就得不到他想要的人。
他嘆了口氣。
他沒想做什麽,只是他惱怒的是,他喜歡的她,為什麽眼裏會害怕他?他沒想強要她,他只想能偶爾和她相處,可她為什麽如此抗拒他,連那點時間都不願意給他,仿佛他是地獄逃逸的魔鬼。
他曾經試探的問過他的師弟,他長得是不是很兇惡,他師弟很吃驚的看向他,他說,怎麽會?三師兄,你很像老夫人,長得可俊了。
他透過鏡子,左看右看,這皮相是好,但是他師弟年輕,看東西或許太表面,膚淺些。
他後來去問了他掌門大師兄,大師兄見多識廣,許能說出關鍵。
他這次問的細些,他問,為何有人不敢正眼看他?
他大師兄聽完,奇怪的看着他,他三師弟長得俊,但身份高貴,又久戰沙場,殺氣重,震懾力強,常人看到他,只會低頭行禮,不敢輕易冒犯。
再者,能讓三師弟在意的,定是他在乎的人,能讓他在乎的會是個常人嗎?
他思索片刻,便還是直說,師弟身份尊貴,氣勢淩人,常人多不敢輕易冒犯。
司徒南想了想,是這個理,但又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