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死人入當
後來這樣的事情遇到的多了,才知道老祖輩定下的這些規矩其實是有一定道理的。經過這件事情之後,我覺得當鋪遠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簡單,也對這行越來越感興趣,所以這才一幹就是五年,一直從夥計做到了大朝奉的位置。
我說到這的時候,佟三兒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笑起來,很是恭維的說道:“掌櫃的,還是你賊!”說着還朝着我比了個大拇指。
“去你娘的!”我笑罵道,其實心裏明白,這小子是在拍我馬屁,說我眼睛賊,一眼就能瞧出那人的東西有問題。可他拍馬屁這話,我聽着怎麽像是在罵我的似得,不禁怼了他一句。雖然嘴上罵了他,可心裏卻很是受用。
佟三兒樂呵呵的把那件裘皮大氅披在身上,左扭右扭,像剛穿上過年新衣裳的小孩子一樣,在我面前顯擺,還屁颠屁颠的跑來問我:“掌櫃的,你看我穿着大氅,像不像電視劇裏的大俠?”
“恩,是挺像的,像東廠大太監頭子!”我不禁也被那小子逗樂了,陪着他打哈哈,逗完悶子,我又怕他把那裘皮大氅弄壞了,很是嚴肅的朝他說道:“趕緊把東西收起來,這皮子上要是掉根毛,你看老子不收拾你!”
佟三兒見我似乎是有些生氣,也沒敢再鬧騰了,把那裘皮大氅疊好之後,裝進了箱子裏,然後讓我寫了一張封條,寫明箱子裏裝得是什麽東西,什麽時候收的,然後貼好封條之後,我親自把箱子放進了庫房裏,并在門上上了鎖。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鋪子還沒開張,就聽見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佟三兒在閣樓上往下一看,是派出所的警察,絲毫沒敢耽誤,趕緊下去給他們開門。我聽見前院的動靜,以為是有生意上門,怕佟三兒一個人忙不過來,着急忙慌的趕出去照應。
我剛一出去,就看見佟三兒給我使眼色,眼珠子都快擠出來了,可是我明白他到底是什麽意思。這時候,警察從檔案袋裏取出一張紙條,外邊還包裹着一層透明塑料袋,問我:“這是你們當鋪的當票吧?”
我接過東西看了一眼,是昨天寫給那個老乞丐的當票,可是這有什麽問題呢?他倒賣的那些東西我是一件都沒收,難不成他盜墓讓警察抓了,把我給我供出來了?
我腦子有些亂,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最後還是佟三兒扯了一下我的衣角,我才回過神兒來。跟那些警察說:“對,這是我們鋪子開出去的當票,出了什麽事兒?”
“當給你們東西的人死了!”警察語氣很是平靜的說道。
“死了?”我一愣,看了佟三兒一眼,心裏有些摸不着頭腦,他從我這鋪子裏出去就直接奔着西市去了,那邊收髒貨的鋪子多,對老乞丐那蛇皮袋裏來歷不明的冥器,向來都是有一件收一件。
雖然那邊的生意不怎麽幹淨,可也沒聽說,西市出過人命案子。我尋思着,該不是有人觊觎他那袋東西,所以才謀財害命的吧!
這麽一想,突然覺得那老乞丐死得有些不值,他那一蛇皮袋子全都是贗品,充其量也不超過一千塊錢,為了這麽點東西竟然把命搭上,實在是讓人唏噓不已。
可是那警察卻說:“人都死了個把月了,可是昨天我們接到殡儀館報案,說是屍體丢了,忙活了一晚上,最後才在東邊的林子裏發現了那具屍體。但是從屍體的口袋裏,搜出來一張當票,後邊寫着你們當鋪的地址和聯系方式,所以就上門來了解一下情況。”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跟那警察确認了一遍,問道:“你是說,那人死了個把月?”
帶頭的警官不知道我為什麽會這麽問,有些吃驚的看着我和佟三兒兩人臉上僵住的表情,似乎是怕我們誤會,又笑着解釋說:“額,你放心,我們也就是來了解一下情況,沒別的意思!”說着,那警察又從檔案袋裏拿出幾張現場的照片,讓我們辨認,還問我們認不認識照片上的人。
我和佟三兒一看照片,登時猛地大吃一驚,那人确實是昨天來鋪子裏當東西的老乞丐,尤其是他那半拉子陰陽臉,我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你要是說,這人半道上別人殺了,我可能會認為是謀財害命。可是警察跟我說,那人已經死了個把月了,屍體一直擱在殡儀館的冷藏櫃裏,昨天接到報案才知道屍體丢了。這讓我怎麽也想不通,總不能說是大白天見鬼了吧?
我瞅了一眼佟三兒,見他剛想張嘴,趕忙搶過話來,說道:“當票确實是我們鋪子開的,不過昨天來當東西的,卻是個年輕的小夥子。”我心想着,編出這麽子虛烏有的人來,你們慢慢查吧,反正也查不出來什麽結果。這個案子歸根究底就是殡儀館丢了一具屍體,現在屍體已經找到了,就算警察認為是我們偷盜屍體,總得拿出證據吧。
也不是我不願意說實話,可我要是直接跟警察說,你們這具死了個把月的屍體,昨天來鋪子裏當了件東西,那可真就是活見鬼了,誰信啊?
那幾個警察問了半天,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又當面錄了份口供,然後讓我簽字。折騰了一早上,才算是把這事兒給處理完了。可是等警察走後,我和佟三兒倆一合計,覺得這事情邪門兒得很。
佟三兒問我:“掌櫃的,你怎麽沒跟警察說,昨天那老乞丐來咱們鋪子……”他話還沒說完,我就使勁瞪了他一眼,佟三兒有些怕我,似乎是覺得自己說錯話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後邊想說什麽卻也沒敢說出口。
“本來只是一件丢屍案,現在屍體已經找到了,也就跟咱們沒關系了!可要是你跟警察說,昨天那老乞丐來了咱們鋪子,你想想,一個死了個把月的人,出現在咱們鋪子裏,警察會怎麽想?”我跟佟三兒解釋着說道,生怕不跟他講清楚,這小子把事情捅出去。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怕這是同行給我設的局,以前這樣的事情并不少見。但是這一層關系,我并沒有直接跟他挑明,要他自己慢慢去體會。
可是前思後想,都快把腦門子抓禿嚕皮了,我也愣是沒鬧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想想警察說的話,再想想那老乞丐半拉子沒有皮肉的臉,還有他身上那一股子讓人作嘔的臭味,有那麽一恍惚,我真覺得昨天來鋪子裏的是個死人。
“去庫房,把昨天收的那件裘皮大氅找出來!”我朝着佟三兒吩咐道。
佟三兒火急火燎的往後院庫房裏跑去,我坐在前廳櫃臺邊上抽煙,一直在琢磨着昨天的發生的事情,想着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可想到最後也沒想明白。
這個時候,佟三兒已經從庫房把東西取過來了,他把貼着封條的匣子放在我面前,我讓他提前關了鋪子,然後在後院研究那件裘皮大氅,想從那上頭找出點珠子馬跡什麽的。可是等我小心翼翼的挑開封條,卻又是猛地吃了一驚,匣子裏的東西就這麽不翼而飛了。
我以為是佟三兒拿錯了匣子,又特意看了一下封條上的字樣,确實是裝那件裘皮大氅匣子沒錯,封條上的字跡是我自己寫的,而且那件裘皮大氅是我親眼看着佟三兒放進去的。我仔細檢查了匣子上封條,除了我剛才撕開的口子,根本就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緊接着我又去檢查了地庫,鐵門上的鎖頭還原封不動的挂在門框上,也絲毫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掌櫃的,咱們是不是真的遇到鬼當了?該不是那老乞丐的鬼魂把東西取走了吧!”佟三兒試探性的問道。
本來我正為這事兒犯愁,可被佟三兒這麽一嚷嚷,搞得我也跟着緊張起來。除了鬼魂,誰又能在我們眼皮子地下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東西取走呢?
封條嚴絲合縫的貼在匣子上,匣子沒有暗格,也沒有機關,地庫的大門是一寸厚的鋼板,門上的鎖頭比最大號的秤砣都還要大上一圈,沒有鑰匙根本別想打開,而且鎖頭上也沒有撬動過的痕跡,東西怎麽就不翼而飛了呢?難不成真的是遇見鬼了?
在這期間,我甚至懷疑過,是不是佟三兒這小子把東西給掉包了?可是說起來,昨天他把那件裘皮大氅裝進匣子裏的時候,我剛好就在他邊上看着,那麽短的功夫,他根本不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做手腳。而且這人也是我親自招進來的,跟我也算是比較投緣,斷然不會存有二心。可東西到底是怎麽不見的呢?
就在這個時候,讓我放了兩天假的那些夥計們回來了,為了不再節外生枝,我讓佟三兒暫時先別張揚,等我暗地裏把事情調查清楚了,再跟他們說,省得再出現其他別的亂子。佟三兒可能是被那死人當東西的詭異場面吓住了,半天沒緩過神來,愣在原地,直到我叫他去開門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
這就是半個月以來,當鋪裏發生的所有怪事。但是現在看來,這些事情之間肯定是有某些聯系的,昨天晚上的“鬼敲門”事件并非是偶然發生的。如果說,這些詭異的事件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那麽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麽呢?一時間,我百思不得其解。
就這麽在房間裏幹坐了一整夜,一包煙快要抽完的時候,天終于亮了。這個時候,五年來,一直都未曾在當鋪裏露過面的大掌櫃,卻不請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