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敏銳程度多少是有一點認知的,心思細膩的女性總善于從一些細枝末節的地方發現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最過分的時候一入日向甚至可以從鞋底的泥土判斷出我妻善逸白天到底是認真練習還是去哪裏摸魚了。
一入日向也沒強求師弟回答自己,她縫好外褂收拾好針線盒,将衣服往我妻善逸懷裏一丢,站起身往自己休息的房間走去。
“這次就不跟你計較了,”她說,“再讓師父操心,我就把你吊起來挂在外面的村子廣場上,指不定就有鬼來吃掉你!”
離去
日向師姐突然變得很奇怪。我妻善逸想了想。好像是從上一次下山采買開始的。
那天他本來是打算跟着一入日向一起下山,結果桑島慈悟郎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抓着他練刀,最後下山的還是只有一入日向一個人。
當天晚上一入日向沒回來,據說是山下的村落裏出現了鬼。她想着反正師父師弟一兩頓也餓不死,幹脆就在山下滞留了一晚,等鬼被斬殺之後才回了桃山。
我妻善逸藏在大石頭後面看一入日向發呆。
若是換做從前,他還沒有走到石頭旁邊一入日向就會轉過身揪着他的領子把他押到爺爺面前。可是這一次,一入日向像是進了自己的小世界般完全沒有反應。
我妻善逸本能地感到了一陣不适。
他不知道師姐的變化是因為什麽也不知道這樣的變化是好是壞,但直覺告訴他,或許這并不是什麽值得慶賀的事情。
他的師姐,一入日向,在某個他不知道的地方,變得陌生了起來。
我妻善逸其實并不讨厭一入日向打他。
一入日向下手向來都很有分寸,雖然氣急了會打狠一點,但基本上都不會讓我妻善逸真的受到什麽傷害,每當訓完師弟,她還會瞞着桑島慈悟郎偷偷摸摸地塞兩塊糖在少年手裏。
就像真的姐姐一樣。
我妻善逸知道師姐絕不可能一輩子都留在桃山,可他确實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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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發赤瞳的少女懶洋洋地将手垂在身側,陽光透過樹木茂密的枝葉投射在她的衣服上。我妻善逸這才發現一入日向腰間的木刀不見了。
“善逸。”
她喊了一聲。
少年給她吓了一跳,心想原來師姐還是有注意到我在偷懶啊,于是只得小心翼翼地從石頭後面蹭出來縮着脖子打算挨訓。
然而一入日向并不打算馬上就計較師弟溜出來偷懶的事情:“你說,鬼殺隊很好嗎?”
我妻善逸傻不拉幾地看着師姐的臉,他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一直以來,一入日向總是在回避出師和鬼殺隊的事情,這大概是她頭一次正面提及那個組織。
最重要的是,我妻善逸從她的語氣裏聽出了些許向往來。
日向師姐好像想去鬼殺隊了。他想。是因為什麽人嗎?
關于“鬼殺隊到底好不好”的話題幾乎是點到即止。黑發赤瞳的少女笑眯眯地轉過頭,伸出手揪住來不及逃跑的我妻善逸的後領,和往常一樣将他扭送到了桑島慈悟郎面前。
再然後我妻善逸就像平時一樣在練刀的時候因為姿勢不對被師姐揍得淚眼汪汪。
晚上吃飯的時候一入日向問了桑島慈悟郎最終試煉的事情。前任鳴柱、如今的培育師先是有些吃驚,但很快又開心了起來。
“你終于想去鬼殺隊了嗎?”他問。
“有點。”一入日向咬着筷子點了點頭,“但是在善逸能好好照顧您之前我還不會走。”
我妻善逸感到了不妙。
他以自己能夠做出的最迅速的動作丢下筷子打算逃命,可一入日向的速度比他快很多,少女輕而易舉地揪住師弟的領子,将他從門口拖了回來。
“從明天開始,”毫無憐憫之心的師姐面無表情地宣布了自己的決定,“善逸跟着我一起學做家務。”
“訓練呢?”
“當然是照常。”
“嗚哇哇殺了我吧!師姐你殺了我吧!”少年扯着嗓子幹嚎,“會死的,我真的會死的!”他又不是一入日向那樣的天才,光是每天的訓練就已經很吃力了,再抽空做家務只怕連自己到底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一入日向将筷子翻了個面,狠狠地敲在師弟頭上。
“你要争氣,善逸。”少女一字一句地說,“可不能把師父交給狯岳那個人渣。”
我妻善逸一愣,他覺得師姐對師兄的态度好像更加惡劣了,不由得想要說點什麽勸架。結果還沒等他開口說話,坐在桌子另外一邊的狯岳猛地放下碗筷,黑着臉回了自己的房間。
“你看,我就說過他是個骨子裏都爛透了的玩意兒,”少女輕飄飄地口出惡言,“我走了之後你離他遠點兒。”
我妻善逸為難地看了看狯岳離開的方向,他不知道自己應該作何回應。
在近兩個月的相處中多少摸透了些小師弟脾性的一入日向也沒打算就這個話題為難我妻善逸,反正提醒已經到了,以後怎麽樣全憑個人造化。
桑島慈悟郎嘆了口氣。
我妻善逸乖乖地坐回一入日向身邊。晚飯依舊是蘿蔔,他覺得師姐是真的很喜歡蘿蔔,和花銷無關,她總是能把普普通通的蘿蔔做出各種花樣。
一入日向又在桃山留了半個月。
在這半個月裏,我妻善逸遭受了慘無人道的折磨。除了桑島慈悟郎給他布置下來的各種訓練,他還要在閑暇之餘接受一入日向的突擊培訓,內容是如何做一位合格的“賢妻良母”。
他覺得自己快死了。
好在最後桑島慈悟郎表示自己的年紀還沒有大到非要人照顧的地步,主動分擔了一部分家務,這才使得我妻善逸在被師姐折騰死之前解放了出來。
一入日向走的那天,黑發赤瞳的少女背着包袱站在門口,她腰間挂着的是前段時間才好好取出來帶上的真刀。
“我走了以後善逸你要好好照顧師父,知道嗎,”一入日向伸手拍了拍我妻善逸的肩,後者覺得其實她是想拍頭的,可惜個子不夠高,“還有,幫我盯住狯岳。”
我妻善逸搞不懂一入日向對狯岳的怨念為何如此之大。
桑島慈悟郎和狯岳都沒有主動送一入日向,最後送別的也只有借機逃避訓練的小師弟。
一入日向轉身要走。
“那個,師姐,”少年猛地往前跑了幾步,“鬼很可怕吧?斬鬼會有生命危險吧?”
黑發赤瞳的少女愣了愣,旋即點了點頭:“啊……應該吧……”其實她沒有怎麽想過這些事,在桃山修行的這幾年,她多少也斬過一些小鬼,說害怕倒也算不上害怕。
我妻善逸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動作迅速地抓住一入日向的手,朗聲道:“為了避免死的時候都是一個人,請師姐嫁給我吧!”
一入日向笑眯眯地将腰間的真刀架在我妻善逸的脖子上。
我再也不會想要娶師姐了。我妻善逸一邊哭一邊在心裏恨恨地想。
她根本不是人,她是魔鬼。
村落
富岡義勇在聽到這座村莊裏“有鬼”的時候心想自己應該做點什麽。
原本應該快速趕回鬼殺隊駐地的水柱決定先留下來看看情況。
小村子很平靜,至少從外觀上判斷是這樣的。黑發青年随便找了一家住了下來,屋主是個五十出頭的男性,看得出這家人還算富有,至少在目前,能夠頓頓吃得起肉的人家還是少數。
“鬼會在晚上出現。”男人對青年道,“有人見過她在河對面的老房子活動。”
男人指的老房子是村落最邊緣的、緊鄰着河岸的那一家。聽說那家主人在十年前就遇害了,一家五口無一幸免,血水濺得到處都是,于是房子成了兇宅,這麽多年也沒人願意将那片地回收征用,生怕觸了黴頭。
話又說回來了,能目擊到鬼的生還者……聽起來好像不太對勁。
然而富岡義勇并未多想,他覺得可能只是某位村□□氣好,在被鬼發現之前就逃回了家。這年頭能人異士也不算少,現如今鬼殺隊的霞柱,那個看起來好像永遠都不在狀态在少年曾經也是徒手釘死過一只鬼的兇殘孩童。
吃過晚飯後富岡義勇帶着日輪刀去了村民們口中的那家兇宅。
房子已經很破舊了,發黴的木柴堆積在屋角下,幹涸的血跡潑灑在屋子玄關。他往屋子裏頭看了一眼,死狀扭曲的枯骨被一字排開擺在屋內的草席上,從骨架形狀判斷應該是兩大三小,很标準的一家五口組合。
富岡義勇皺了皺眉頭,心想這個鬼還有什麽癖好嗎,連骨頭架子都要擺得整整齊齊。
空氣中彌漫着嗆人的黴味和血腥味。屋頂的風漏得厲害,夜風不要錢似地“嗖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