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說起幫裴醒報仇這事兒, 可能都沒人信,陳長寧心裏記挂好幾天了。
從裴醒第一次被欺負帶着輕傷回家的時候,陳長寧就曾經想過作為裴醒的家人, 替他讨回公道的。只是後來又以為是小打小鬧的同學矛盾,才壓下了。
可當她親眼看到裴醒被摁在地上毆打的那一瞬, 她心裏真的有閃過無數個報複的念頭。
她從前雖然沒有父母疼愛, 但因為家境頗好, 所以絕不存在畏縮懦弱一類的性格,再加上她是一個成年人, 本身在心理上,也不會去畏懼幾個毛孩子。
但她也并不莽撞,知道自己單槍匹馬,空有一腔孤勇沒有用,估計不出兩下她就要被揍個半死。
所以她吃飯也想,睡覺也想,想着怎麽降低那些個兔崽子的戰鬥力。然後在她幫母親端菜的時候, 她看到了那瓶紅色的辣椒粉。
不是一時起意, 而是籌謀已久。
她那幾天總是想着,這個委屈不能她們來受,也不能白受, 一天不還回去, 她心中就難安。
所以誰都沒有發現,陳長寧自己也從來沒有提過,沒有十足把握的事情, 她不喜歡弄得人盡皆知。
然後小姑娘不聲不響地,選在這樣一個,報複回去以後, 對方也沒有機會再遷怒裴醒的時間來完成。
一個暑假,足夠她想辦法求爸媽給裴醒轉學了。
她嘴上說着,幫他只是為了茍命,為了以後的好日子,但其實她心裏比誰都清楚,她既為自己,也為他。她曾經心中的夙願,就是能拉他一把,使他不至于在泥沼深淵裏,堕落至死。
只是做出一點兒小小的犧牲,再稍稍費點兒心思,就會有一個人,因為她的善意而擁有更好的人生。
這很值得。
架,打的很漂亮;美救英雄,玩的出神入化。
可是結局,就很難收場。
陳長寧頂着蒙頭垢面和亂七八糟的衣服回家的時候,陳家就翻了天了。
其實裴醒還幫她整理了很久的,頭發也重新紮過了。可惜裴醒手笨,根本不會紮女孩子的頭發,她也不會紮趙岚英的那種魚骨辮,就随手攏了攏,所以看着也沒有好太多。身上沾的辣椒水只用清水也洗不掉,還額外氤濕了一大片。
尤其是陳長寧胳膊上被擰紫了的小塊兒皮膚,額前散亂的碎發,簡直像個沒人要的流浪小孩兒。
“……?”
“……和別人打……打架了……”陳長寧說這話時低着頭,格外地沒底氣。她知道躲不過的,母親肯定要刨根究底,與其撒個誰都不信的謊,那還不如現在就招。
趙岚英聽了女兒的話,臉色愈發陰沉起來。
女兒挨打,這真的比打趙岚英一巴掌還讓她難受,“怎麽弄成這樣……天爺——,哪個狗/娘養的打了我的小寧啊……”趙岚英看起來快要撒潑了,聲音尖厲,罵的話又難聽又刻薄。尤其是掀開陳長寧的袖子以後,看到那些紅印和淤青,氣的火冒三丈。
“……日/它奶奶的,下手這狠?我女兒平時犯了天大的錯我都舍不得碰一下,竟給他們些混球欺負去了?”趙岚英罵罵咧咧地,把陳長寧翻來覆去地看遍以後,火氣已經直沖頭頂,壓不住了。
前些日子裴醒回來了帶一身傷,她心裏就覺得不對勁,不過她懶得管,裴醒自己也不說到底怎麽回事,含糊其辭地糊弄過去,她更樂得輕松,全當自己不知道。可現在自己親親的女兒竟然也受了傷,雖然比起裴醒的輕上許多,可還是不亞于在她趙岚英的心口上剜肉。
她腦子裏第一個閃過的。就是家裏這倆孩子都叫外人欺負了去,前幾天是裴醒,今天又是小寧。
陳長寧和裴醒站在一起,誰都不敢說話,趙岚英喘着粗氣,瞪得眼睛都紅了,氣急敗壞地放下了女兒的袖子,轉身蹲在地上開始翻電視機附近的矮櫃。
陳長寧和裴醒對視一眼,不明所以但還是鼓起勇氣湊過去,小心翼翼地,“媽,你找什麽呢?我身上沒有流血沒有傷口,就這些淤青了,不用抹藥,我待會兒洗了澡換身衣服就好了。”
趙岚英頭都沒擡一下,“媽要找家夥,去替你讨回公道!這些該死的死孩子,他們敢欺負你?!!今個兒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非尋着他們給你賠不是,連我趙岚英的女兒都敢欺負?我弄不死他們!”
前面說了,趙岚英并不像是丈夫陳松世那樣的儒雅文化人,遇事兒得過且過,連個奶瓶都拉不下臉面去退;她就是全國億萬婦女的真實縮影,帶點兒自私刻薄,有時候咄咄逼人,特點是刀子嘴;但是又特別護短,自己的孩子怎麽樣的都行,別人碰一指頭都不行。
所以她也是絕不會講理的,不會先詢問了女兒是誰的錯處、又是哪方傷的比較重,然後再斟酌是否要去讨回“公道”,反正她只看得到她老陳家兩個孩子都被欺負了,她咽不下這口氣。
好了,不知不覺,連她讨厭的裴醒,都被劃進她家的範圍裏,現在要去找事兒,連帶着把裴醒那份兒一起掰扯明白了。
陳長寧一聽,這還得了,本來他們打了裴醒,她也替他揍回去了這叫公平,就是段嶼他們家裏人找上門來她也能理直氣壯地跟他們對峙;可她當時都下手那麽狠了,那幾個男孩兒的眼睛還不知道傷成什麽樣,趙岚英要再找上門去,他們陳家占不占理還兩說,還不得跟人家父母打起來啊?
“媽——,媽媽媽……”
陳長寧着急忙慌地伸手攔她,趙岚英還以為女兒是膽小怕事,直接推開她的手,“小寧你別怕啊,你媽我這回一次就給他們治改。你告訴媽,哪家的孩子?叫什麽名字?是不是你們班上的?我等會兒非給你們班老師打電話問問,怎麽管孩子的?怎麽都欺負到孩子頭上了都沒人管,什麽道理?!”
趙岚英這話連珠炮似的噴湧而出,根本就不給陳長寧稍微解釋一下的機會。陳長寧看着眼前的母親唾沫飛濺的潑辣模樣,心裏苦笑:
——我的好媽媽,你單看我身上幾塊淤青就氣成這樣,您知不知道您女兒把對方揍成什麽樣了?您要知道了,還會這麽義憤填膺地去讨公道不?
等到趙岚英終于說完了,陳長寧趕緊去拽她的袖子,以示安撫:“媽,你先聽我說,我不是被欺負,我沒吃虧,我把那幾個孩子打得鼻青臉腫,潑了他們辣椒水,嘴角都淌血絲啦!身上那淤血塊兒,是我的好幾倍……”
“…………”
趙岚英一愣,“……什麽?你打他們……你?”
她顯然是不太相信的,但是看女兒的樣子,也不太像撒謊,她想起剛才聽女兒說的那些話,心裏驚了一跳。
“平白無故地,打架做什麽?”趙岚英松了松手裏的雞毛撣子,她得問清楚,要真如女兒所說對方傷的更重,那她這趟還真是去不了了。
“怎麽平白無故了?就是街上那幾個兇神惡煞的男生,附近好些孩子都被他們欺負過。我是跟他們拌了幾句嘴,吵起來了呗,都忘了誰先動的手,反正打了場架,正好前幾天嘉和說要下課了玩兒過家家,我在書包裏放了一瓶辣椒水,就潑上去然後趁他們不備揍了他們一頓。”陳長寧沒提裴醒,怕趙岚英知道此事因裴醒而起更給他帶來麻煩和謾罵;只能半真半假地說了出來,而且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看的一旁的裴醒都愣。
趙岚英知道女兒以前的确嬌縱的,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撒潑,乖巧懂事了啊,怎麽現在……都打起架來了?
但又聽她說是附近幾個壞孩子,就更确定是欺負裴醒那撥了。
“你沒跟媽撒謊吧?”趙岚英心裏嘀咕,怎麽就是不信女兒說這話呢。
陳長寧就差拍胸脯保證自己所說句句屬實了:“真的,媽你要不信,你現在去找他們。但是我跟你說,我把人家孩子打的很嚴重,你去了可不一定占理。”
趙岚英一噎。
她又細想了想陳長寧的話,也是,照小寧這麽說,她身上的水印也都解釋的清了。而且相較于之前裴醒身上的傷,她的确像是占了上風的那個。
趙岚英左右無法,只能扔了手裏的雞毛撣子,拽着陳長寧坐下,嘴裏還嘟嘟囔囔地咒罵着,但沒再提去“讨公道”的事兒了。
裴醒去接了些溫水,趙岚英就着溫水把女兒的頭發洗了,又用毛巾包起來,推她去洗澡。
給女兒找幹淨衣服的間隙,玄關有了動靜。
裴醒正寫作業的手猛的頓住,注意着門口的聲響。
他本以為是段嶼他們的家人找上門來了,但又不是,是陳松世下班了,又拎了新的花回來,正遭趙岚英數落呢:
“……什麽呀?荷花?……又是上次那個花店老板娘賣給你的?你知不知道女兒在外面遭人欺負了……什麽也不知道,整天就知道買花買花……”
不知道陳松世回了什麽,大概是帶些微微難堪和無奈地,小聲給妻子解釋着,或是詢問一下女兒的情況。
屋裏的裴醒不着痕跡地舒了口氣。
他擡眼,看向陳長寧桌子上那把小梳子。
裴醒站起來,沒走兩步,把梳子拿起來握在手裏。
女孩子的辮子,應該怎麽梳來着?
他都不知怎麽回事,感受着手裏梳子的重量,他竟然莫名生出這個念頭出來。
裴醒回憶着平日裏趙岚英給長寧梳那些複雜的辮子時的手法,手輕微地動了動,梳子在空中劃過些弧度,帶着笨拙和試探。
作者有話要說: 從今天開始,本文恢複正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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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關系很好的小姐妹的文,文文很可愛,作者也很可愛哦,歡迎前去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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