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2
宋菁從醫院裏出來透氣, 她站在外面，仰頭看星星，來來往往的人群裏, 她站在中間，放空了一會兒，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城裏的星星沒有杏花村的星星多。
她回過神往急診室的窗戶看了一眼, 她其實不怎麽敢想後果，要不是憑借多年的經驗，直覺是那時候開槍的最佳時機，她肯定會失敗。她覺得自己的心裏不夠強大, 但那時候她腦子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話, 保護徐淮嶼。
“宋菁。”
有人叫她, 她回過頭看到陸傑。
“又見面了, 剛剛我看了半天沒敢認。”陸傑輕笑，“又救人了？”
“嗯。”她往陸傑那邊走, “你怎麽來醫院了。”
陸傑雙手插着兜, 斜靠着旁邊的露天座椅, “我朋友換藥, 跟着過來，我在醫院聽別人說這裏剛剛出事了。”
“嗯，不過現在安全了。”宋菁其實有些疲憊, 說話的語氣沒什麽勁。
“以前你老嚷嚷着要去當警察，要救人，現在理想都實現了？”陸傑問。
宋菁看了他一眼, 有一種老友見面的感慨：“怎麽說呢, 理想算是實現了, 但欲望是無解的，我還是總想着再優秀一點就好了，所以也不是完全實現。”
陸傑輕笑，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揉着後腦勺，“你一直很優秀啊，轉體特班成績穩居第一，學習上也是，以前我覺得你學什麽都特別輕松，反正一直挺崇拜你的。”
宋菁看着他笑了，“哪那麽容易。你現在不也挺成功的。”
她上下掃了一眼陸傑，她早就看出來他身上穿的都是名牌，手表要四五萬吧，以前班仔老嚷嚷着想買。
陸傑嗤地一聲笑了，他直直地看着宋菁，眼裏情緒不明，“但人的欲望是無限的。”
“為什麽回京南？”宋菁将耳後的頭發別進去，夜晚起了風。
Advertisement
“想回來發展，見個人。”
宋菁看着他，“初戀？”
陸傑笑了，“我初戀多了，也不是哪個都見的。”
說完，宋菁也笑了，以前的陸傑女朋友很多，基本無縫銜接，但作為朋友的宋菁幾次提醒過他，要認真對待感情，結果陸傑說他每段都認真對待，她也就懶得再插手了。
“陸傑。”
正當兩人聊着以前的往事時，聽到這個聲音，宋菁先歪着身子看了一眼，她有些驚訝，叫陸傑的不是別人，而是陳瑩。
她看着陸傑，陸傑也疑惑地轉過頭，反應了好半響，還是陳瑩自報家門。
“我是陳瑩，附中的。”
這時候，宋菁非常有自知之明，她揚手：“你們聊，我去車裏等劉隊。”
等她上車前，往陸傑這邊看過來，陸傑吊兒郎當地站着，笑得散漫而欠揍，同以前一樣，對待女生他總是這樣。
她上車後，小胡湊過來抱住她，“姐，你簡直是我的榜樣。”
“以前不是？”宋菁有些累得靠着椅背。
“以前也是，現在更厲害。”小胡這小姑娘，圓圓的臉蛋，肉嘟嘟的，雖然平時體能很差，但是嘴甜，讨人喜歡。
車窗開着，宋菁仰靠着椅背，小胡往外面看，實時直播：“那男的肯定是陳瑩的前男友，你倆聊得時候，她一直在車裏看，或者她喜歡那男的。”
宋菁沒睜眼，“別那麽八卦。”
小胡抿唇，“不過你這個同學是不是海王？”
宋菁笑了一下，小胡這眼力不錯。其實一開始她也看不慣陸傑，陸傑從高中開始基本無縫交往各種女生，典型的痞壞的浪子，後來她在陸傑被打的時候救過他。
那時候她對他的行為嗤之以鼻：“搞別人的女朋友被打不冤。”
陸傑一攤手，腫着老高的嘴角還笑了笑，“所以我沒還手。”
後來怎麽跟陸傑熟的呢，大概是因為她天生的保護欲？她實在見不得太慘的人，而那時候的陸傑真的太慘了。
小胡往前湊了湊：“今天真是太吓人了，要是人質還是那個孕婦這次任務很難成功。”
宋菁點頭。
小胡：“不過那個醫生好勇敢啊，一般人很難做到他那份上，他好像很相信警察。”
宋菁揉着太陽穴的手一頓，抿了抿唇，也不知道徐淮嶼現在怎麽樣了，她有點不敢見他。
“嗯。”宋菁睜開一只眼睛，睨着小胡，問，“你覺得他怎麽樣？”
小胡掰着手指，“長得帥，是醫生肯定很優秀，很勇敢……”
宋菁點着頭，“沒想到你還挺會看人。”
小胡有些害羞，“我這方面比較厲害。”
“那姐夫跟這個醫生比怎麽樣？”
宋菁睨着看她，“你怎麽總比來比去的。”
小胡：“我這樣能給姐夫整個側寫，到時候班仔他們肯定特別服我。”
宋菁笑了，她抱着手臂，重新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才道：“不用側寫了，他就是你姐夫。”
小胡震驚地張大嘴巴，“哇，那姐夫好酷啊！怪不得能入你的眼。”
宋菁閉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揚，但很快她又斂了笑意，兩人沒有感情基礎，就純搭夥過日子，沒什麽能入不入眼的，她都快被小胡繞暈過去了。
她拍了一下小胡的爪子：“問問劉隊什麽時候回去。”
“你不去看看姐夫啊？”
宋菁皺眉搖頭，“不去了，明天能看見。”
小胡只得自己下車往醫院跑，此時劉雷正在跟徐淮嶼聊天，程成也在，三人談着今天的事情，徐淮嶼有些心不在焉的，直到一個滿臉紅彤彤的小姑娘跑過來，敲了敲門，“劉隊，菁姐問你回不回隊裏，她累了？”
劉雷擰眉看了一眼徐淮嶼，只見徐淮嶼沒什麽多餘表情，看上去在發呆，“她不過來看看？”
小胡看了一眼徐淮嶼，發覺這個姐夫看上去挺高冷，很難接近的樣子。
“她說明天能看見。”
她說完，徐淮嶼才看過來，小胡揚起爪子，揮了揮，“嘿嘿，姐夫好。”
這一稱呼，明顯讓徐淮嶼有了尴尬的情緒，他一怔，習慣性撓脖子又改成揉後脖頸，“你好。”
小胡心想，這個姐夫好像害羞了啊。
她又忍不住多瞄兩眼，偷偷地上下打量，跟機器人似的測算徐淮嶼和宋菁的匹配度，氣質上像是溫潤如玉的貴公子，長相清隽秀氣，性格嘛不清楚，但這兩點和宋菁搭在一起就是俊男靓女的組合。
“她提我了？”徐淮嶼站起來，突然問。
小胡還未說話，劉雷先擰着眉聲音洪亮，“提了提了，說她結婚了。”
劉雷最不喜歡徐淮嶼這別扭的時候，所以他才覺得平時高冷沉穩的徐淮嶼順眼，現在的徐淮嶼，一提到宋菁就不像他平時的樣子。
小胡點頭，吓得直哆嗦，若是比較，此刻劉雷就像一只大狼狗，而徐淮嶼就是一個溫暖可人的大金毛，比這個大狼狗好多了。
可憐的小胡被大狼狗拎着脖子帶了出去。
宋菁在隊裏睡了一覺，本來打算早上就回家，結果剛醒就被顧叔拎過去一頓教育，也不能說教育，當然也有暗地裏的誇贊，小林叔就跟他不同了，拍着肩膀表揚她，說她是他們的驕傲，她想這個驕傲肯定也包括她爸。
後來又要陪着顧叔和小林叔吃飯，這一拖就到了下午。
進門前，宋菁站在門口有些躊躇，她其實昨晚不見徐淮嶼也不敢聯系就是怕看見徐淮嶼後，她會聯想到一些畫面，那些血腥的畫面。
但總歸是要見的，而且她也挺想看看他的傷怎麽樣了。
她輕手輕腳地推開門，便看的徐淮嶼正坐在桌子前戴着耳機看着筆電，一邊做筆記。
他穿着寬松的居家服，灰色的短袖，松軟的灰色長褲。
她其實挺想問問他小時候怎麽糾正坐姿的，他背特別直，是小時候老師要求的标準坐姿。
她關上門後，徐淮嶼沒回頭，他很認真在學習，這樣的人學習效率都很高，所以她也沒有打擾他，先去洗手間洗手，出來後，就看到徐淮嶼看着她。
“你的傷還好嗎？”宋菁抽了張紙往這邊走。
徐淮嶼看着她點頭。
很奇怪，她并沒有聯想到什麽不好的東西，倒是腦海裏一直出現他握着她的手的畫面。
或許是因為太擔心他了，她都不記得自己怎麽開得槍。
“你吃了嗎？”徐淮嶼問。
“中午吃過了，晚上你想吃什麽？”
“我買了一些菜，晚上我煮。”
宋菁點頭，她其實也挺想吃徐淮嶼煮的飯。
“我進去換衣服，你繼續。”
徐淮嶼收回視線，低頭，手上的筆在本子上畫圓圈，最後他在中間點了一個點，才放下筆起身，敲了敲宋菁的門。
宋菁打開門，她換上了簡單的居家服，随意地紮了一個丸子頭，仰頭看他，“怎麽了？”
“我想上藥，能不能幫幫我。”徐淮嶼說。
宋菁看着他，覺得他有些難為情似的，倒是大方地從屋裏出來，“可以啊，以後有什麽不方便的你跟我說。”
“嗯。”
屋子裏漸漸暗了下來，今天本來就是陰天，沒什麽陽光，徐淮嶼坐在餐桌去，宋菁手裏捏着棉簽，彎着腰給他上藥。
“你這麽好看的脖子要是留疤就可惜了。”
宋菁話一說完，徐淮嶼脖子上的皮膚透着淡粉色。
他喉結滾了滾，悶嗯了一聲。
“疼嗎？”宋菁看着這個傷口，脖子上的血管多，皮膚又薄，她沒傷過脖子，倒是傷過手腕反正挺疼的。
“還好。”他說完，仔細地看着宋菁，這樣近距離地看，他看到她輕顫的睫毛，琥珀色的瞳仁明亮認真，“昨晚你沒進來嗎？”
宋菁一愣，擡頭看了他一眼，她知道他在說什麽時候，“昨晚我有點不敢，我怕看到你會聯想到不好的東西。”
“那現在會想到不好的東西嗎？”他輕聲問。
宋菁搖頭，松了松肩膀，“沒有。不過，你膽子也太大了，直接跑去換人質，你不怕死啊。”
說完，回應她的是一陣沉默，她這次擡頭看他，就見徐淮嶼怔怔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眸十分明亮，像是有一層薄薄的水霧，“不會，我相信你。”
宋菁被他的眼眸吸引，她總覺得他看什麽東西都很認真很深情，最起碼每次她同他對視的時候是這樣。
“為什麽，我救過你一次，你就相信我啊。”
她嘴角揚着，調侃道：“那我救了你兩次，擱在古代是要以身相許的。”
她說完，低頭湊近給他貼藥膏，她的氣息噴在他的頸間，酥酥麻麻的。
徐淮嶼并沒有回複她，而是一直看着她，他的心好像也被她的氣息帶到，酥酥麻麻的。
過一陣，宋菁沒得到回複，她以為他是害羞了，才擡頭，便撞進他漆黑的眸裏，她的瞳孔顫了顫。
“現在已經許了。”他聲音很低，宋菁沒聽清，身體又彎了彎，看到他的臉有些紅，她下意識擡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你是不是發燒了。”
她當時想着要是傷口發炎就麻煩了。
她的手剛放上去，就被徐淮嶼攥住手腕，往他的方向一扯，她重心不夠，人壓在他的身上。
四目相對，她的視線撞進他的眼眸，徐淮嶼的目光溫和又帶有侵略性，讓她心猛地震了一下。她跟他離得很近，周圍都是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薄荷味混雜着一點消毒水的味道，幹淨好聞。
他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他正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柔和深邃，從那漆黑的瞳仁裏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不知是不是美□□惑，她不争氣地咽了咽口水，視線下移是他紅潤飽滿的唇，像水蜜桃的顏色，引誘着人咬上一口。
想到這裏，宋菁的心髒騰得一下提了起來，她肯定是中午喝了酒才這樣獸性大發。
不知什麽時候太陽冒出來，黃昏的光照在兩人之間。
徐淮嶼不想再克制，他主動放任壓抑在心中的感情，他的手扣着她的後頸，拇指蹭了蹭她的耳垂。
下一秒，他仰頭含住她的唇珠，他的吻很淺，只是在她的唇上輕啄。宋菁有些愣，但唇上的觸感并不會讓她反感。
她睜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徐淮嶼，這是她頭一次感覺到他的強勢，但又很溫柔，他閉着眼，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
她想一定是中午喝了酒的緣故，腦袋昏昏沉沉，氣息全亂了，可她并不想推開徐淮嶼，而是想加深這個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