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聽着院子裏傳來的吵鬧聲,翟老六等不得了,連忙快步走了兩步,到了近前,技術性的咳咳了兩下。
院子裏的人聽見聲音之後,吵鬧聲一頓,不約而同的轉過身來。
花嬸子看見來人是翟老六,立馬趕過來,向着他訴苦,“六哥,你說說,家裏老大要成親,還差了女方家2兩銀子的彩禮錢,如果沒有這銀子,老大這個媳婦就娶不上了,我們翟家就要斷後了,你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翟老六嘴上抽着旱煙,點點頭,回道,“你說的有道理,娶親是一輩子的大事兒,耽誤不得。”
花嬸子滿意的點點頭,然後繼續問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那翟大山家欠了我的錢,是不是應該還給我?”
翟六叔繼續點頭應道,“是。”
花嬸子聽見翟老六贊同她的話,語調立馬就高了幾分,“可是她李氏有錢卻故意不還,這事兒族裏可不能不管啊!我們當初好心好意的借錢,現在人家想要賴掉,這沒門。”
說到最後一句沒門的時候,還特意往李氏那邊瞟了瞟,明顯的今天不把錢要回來就不罷休的态度。
李氏抹着眼淚的哭訴道,“六哥,六哥,您是知道家裏的情況的啊,木娃他爹腿斷了,要吃藥,木娃還在讀書,家裏花費大……”
“讀書?村裏頭那麽多人讀書,都沒讀出來個什麽名堂,我看木娃子也不會有什麽出息的,還是趁早的趕緊從學堂回來,不要再浪費那個錢了!”
“哼,你家裏窮的連肚子都吃不飽了,還有閑心讓孩子去讀書考科舉,我呸,充什麽大頭蒜啊!沒錢就不要去讀書!筆墨紙硯在加上上私塾花的錢財,一年七八兩銀子,哪裏是咱們這些貧窮老百姓能供養的起的?”
“想要考功名,光宗耀祖,那也得看你們家有沒有這個命?我看啊,你們家木娃子估計也沒那個運道!”
提起讀書科舉的事情,花嬸子就一肚子的怨言。
你們老翟家就是個泥腿子的命,還想要讀書,連個秀才都考不出來,讀書就是浪費銀子。
當然了,花嬸子意見這麽大的原因,主要是她家老頭子出錢了。
要是她家一分錢沒出的話,那麽花嬸子絕對樂得其他人去讀書,管他能不能考中呢,反正她又沒花錢,沒有任何的損失。
但是現在事實不一樣,因為他們家花錢了。而且對于一個農家來說,幾兩銀子不是小事,并且村裏也确實沒有任何一個人考中了功名。
所以在花嬸子心裏,讀書考科舉就是拿白花花的銀子往水裏扔,根本聽不見任何的聲響的賠本買賣。
在翟老六聽來,花嬸子這話不光是說給李氏聽得,更也是說給他聽得。畢竟,族裏,堅持供娃子們讀書考科舉的其中一個就是他,而且木娃子當初被選中去私塾讀書,也是他大力舉薦的。
如今花嬸子顯然是心中怨念已久,這番話就相當于一個大耳光扇到了他的老臉上,讓他臉上頓時一紅。整個人面對着花嬸子,都顯得氣弱了幾分。
這時屋子裏傳來一陣聲響,過了沒多大一會兒,裏邊人說道,“李氏,把家裏剩下來所有錢,還有一半糧食拿出來,讓嫂子帶回去。”
“嫂子,我知道這些錢和糧食不夠還欠你家的錢,但是家裏實在也沒有了,剩下一半糧食我們還得吃到秋收,但是我答應你,新糧食下來的第一時間,我就給你家送回去。”
說話這人是李氏的丈夫,家裏的男主人翟大山。
之前他原本還想着拖一段時日,等腿好了,多砍柴賺些錢再還錢。可是現在被花嬸子堵在家門口要債,他翟大山也是一個愛臉面的男人,于是就有了上面這番逞強說出來的話。
李氏錯愕的聽完自家男人的話,然後抹淚的手都停了,顧不得哭泣,就立刻提出了反對意見,“當家的,你不能把銀子全都拿走啊,要是這樣,咱們家沒有錢買藥了。”
緊接着她轉頭看向了花嬸子,然後淚眼汪汪哀求的說道,“嫂子,糧食你拿走沒問題,但是銀子你可萬萬不能再拿走了,沒了這筆錢,我當家的腿好不了,以後就只能當個瘸子了。”
此時的李氏是真的想要哭了,在這個生産力低下的古代,男人有着強大的勞動力,能種地服勞役,那就是家裏的頂梁柱。
但是腿瘸了,頂梁柱就塌了一半啊,以後種地和服徭役都耽誤事兒,這讓他們家裏的人以後可怎麽活啊?
“六哥,六哥,你幫我們說句話呀。”
李氏頓時哭天喊地的,要不是因為男女有別,她早就上前去拽翟老六的衣服,求他做主了。
花嬸子原本聽見翟大山的話,還挺開心的,就算不能拿回全部的銀子,但是起碼拿回了大部分銀子,那這一趟她就沒白來。
可是還沒等她高興兩下呢,就聽見了李氏哭着喊着表示不同意,于是原本揚起的笑臉頓時沉了下來。
她也是一個不服氣,接着叫喊着讓翟老六這個族裏有話語權的族老做主,不能欺負她,否則就要找全村的人評理。
翟老六面對着兩個女人左一句有一句的話,被她們搞得頭昏腦漲,腦瓜子嗡嗡的,再加上自己之前聽了花嬸子的話,心裏頭氣弱,沒什麽臉勸說,于是立馬把一旁躲在暗處的翟明遠拉了過來,分擔炮火。
“明遠,你是翟氏一族的族長,這裏的事兒你理應說句話。”
翟明遠原本正在快樂的吃瓜,沒想到翟老六卻把他給拉下了水。
無奈之下,翟明遠也不能再躲在門後了,他只好從院子外面走了進來。不過這一下子,就換成他面對兩個女人的百般哭訴了。
李氏一見翟明遠的身影,眼睛頓時就亮了,因為族長父親一直是支持他們家木娃子讀書的,所以兩家接觸的比較多,和翟明遠這個新任的小族長也比較熟悉。
現在熟人來了,心裏頓時就來了底氣,李氏說道,“族長,你是知道我們家裏的實際情況的,你這次得幫我們啊!”
花嬸子一把推開身前的李氏,氣憤不已的對着翟明遠說道,“小族長,你說說,我讓他們家還錢是不是應該的。況且他家男人都應承了,李氏非要攔着是個什麽道理?”
“族長……”
“族長……”
翟明遠也是十分的頭大,被兩個人可以嬸子一人拽着一邊的衣服想躲都躲不開,想到這裏,翟明遠就對推他下水的翟老六心裏異常的怨念。
他苦巴着一張臉,看着一旁的翟老六,“六叔,我這族長也是新上任的,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經驗,也沒有威望。我看這裏的事情還是交給您老處理吧,你們都是我的長輩,說什麽我都沒有意見的。”
翟明遠這一番話頓時又把置身之外的翟老六拉入到了戰場裏,這回李氏和花嬸子一聽,齊刷刷的轉頭看向默默抽着旱煙的翟老六。
翟老六一看翟明遠這個小族長也不管事,無奈之下就只能和稀泥的說道,“李氏,你家困難是事實,但是花氏家裏也确實需要這筆錢來成親,這樣吧,你們各退一步,把大山家的銀錢和糧食拿走一半,怎麽樣?”
翟老六見花嬸子臉色不服,還想着争一争,于是提前打斷了她的話,故意把事情往大了說,“花氏,咱們翟氏一族祖祖輩輩都很團結,你可不要做出什麽逼死族裏兄弟的事情,否則的話,那就得宗法處置了。”
翟老六這話說的異常嚴厲,花嬸子渾身一哆嗦咽了口唾沫,不敢再和翟老六争辯,只能怏怏的應了。
李氏見此情況,心裏已經很滿意了,于是趕緊回屋裏取出糧食和銀錢,當着翟明遠和翟老六的面,點好了數,交給了花嬸子。
這事兒暫時就算是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