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七月烈日炎炎,太陽像一個大火爐一般拼命的釋放着自己身上的熱量。
翟家村所有人都熱的待在背陰處納涼,就連幾個老莊稼把式也會在中午太陽正熱的時候休息一會兒,省的中暑。
而與衆人心熱相反的是,村西頭一處房頂鋪着一片磚瓦的人家,從裏邊沖出來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身高六尺三寸,面色微微有些發黑,他穿着一身褐色粗布的短打,衣服洗的發白不說,上面還一摞補丁。
腰間連腰帶也沒有,就用一根麻繩纏繞着,相當于是腰帶。
腳底下踩着的是一雙草鞋,這雙草鞋還要掉不掉的,走起路來一點兒也不合腳。
從這一身打扮看來,這就是一個生活貧窮的古代鄉村小青年。
沖出來的小青年,迅速的跑向了不遠處的一顆大樹,對着大樹拳打腳踢,以此來發洩自己心裏的郁悶之情。
“老天爺啊,怎麽就讓我穿越到了不知名的古代來了呢,我在二十一世紀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也算得上是吃喝不愁的小康家庭。”
“現在好了,落到了什麽大夏朝,睜開眼就是家徒四壁,父親死了不說,家裏就一個寡母和妹妹,來了好幾天了,肚子連一塊肉都吃不着,這讓他以後的日子可怎麽活啊?”
這時從不遠處走過來一個佝偻着脊背,腿還有點兒瘸的老頭,看見了小青年這一十分奇怪的舉動,于是轉身走了過來,疑惑中帶着幾分關心的問道:
“明遠啊,大中午的你不在家裏待着,在這裏幹什麽呢?”
小青年翟明遠踢打大樹的動作頓時一停,他身子僵硬的回過神來,十分尴尬的笑了一下,然後回道,“六叔,我沒幹什麽。”
翟六叔看着見翟明遠還要在自己面前逞強,于是十分心疼的對着他說道,“明遠啊,我知道你爹死了,你要繼任族長一職壓力很大,我明白,想當初你爹剛當族長的時候也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覺。我明白,這我都明白。”
對面老人一臉我理解你的模樣,頓時讓翟明遠哭笑不得,不過他也只能認下來這事兒。要不然怎麽說,說自己是穿越的,在抱怨老天爺不該把他扔到古代貧窮的小山村來?
這話說出去,他翟明遠就不要想活了,等着被村人抓起來燒死吧!
“是,六叔,我不知道該怎麽當這個族長?”
翟六叔笑了笑,眼角浮現深深的皺紋。
他拍了拍翟明遠的肩膀,鼓勵着說道,“嗐,你還年輕,不知道怎麽當族長不要緊,咱們族裏不是還有族老嗎,我們會幫你的。”
是的,在翟明遠的記憶中,翟家村除了一兩個外姓人家,其餘全都是一個家族的。
這個翟氏家族現如今有二十多戶一百多口的族人,而族老一共有三個,而翟六叔就是其中一個。是以,他當然有說這話(幫他)的資本。
“多謝你了,六叔。”翟明遠十分恭敬的回道。
對于這個善良的老人,翟明遠還是很尊重他的。
因為他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恰巧趕上了原主父親去世,原主因為哭的太過傷心從而暈厥了過去,等到再一次醒過來的,就是他這個從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現代人了。
那時候作為一個剛剛穿越、面對着長輩發喪這種極其重要的事情,翟明遠一個現代人當然是什麽也不懂的了。
好在翟六叔主動幫忙,買棺材和壽衣,通知父老鄉親們喪事的消息,并且找人做法事,停靈悼念之後安排人擡棺上山。之後又是出錢出力,安排席面,這才總算是把上一任族長妥妥當當的發送了。
在這其中,翟明遠就是一個幽魂般,神不守舍的聽着翟六叔的種種號令。
期間大家也不是沒好奇過翟明遠的不對勁兒,但是好在,大家夥都認為他是突然遭遇父親去世,心情還沒有緩過來,而糊弄了過去。
不過經過了那幾天的忙碌,翟明遠也總算是搞清楚了種種信息。
原主出生在夏朝天佑五年,這裏是翟家村,父親正是翟家村的村長,同時也是翟氏一族的族長。
據說翟家早年間也是豪門望族,可惜遇到改朝換代站錯了位置,所以一直以來就遠離朝堂。當時也是耕讀之家,有了衆多的田産傍身,生活無憂。
可惜的是,朝堂上翟家的敵人一直沒有忘了他們,用了種種手段來打壓翟家,幾經挫折之下,有一任翟家的族長做決定,離開故鄉,到了雲省這個偏僻之所安頓了下來。
幾代人過去了,原本翟家的老敵人在朝堂上沒有了勢力,翟家這才想着通過科舉來恢複往日的榮光。
可惜的是,幾代人當了農民,大多數人都是目不識丁。
再加上,這裏地處偏僻,田地沒有肥力,很多人連溫飽都解決不了,哪裏有什麽多餘的銀錢來供家族子弟去讀書呢?
原主的爹倒是一個有心氣的人,說服了族老,再聯合了族裏幾個富裕的家庭,并且自己拿出一半的錢財來供養翟家子弟去青山縣讀書。
但是,科舉哪裏有那麽容易呢?好幾個被原主爹賦予厚望的子侄全都铩羽而歸,屢試不中。
現在原主爹也死了,估計以後這個重任就交到了他的手中。只要想一想科舉所花費的銀錢,翟明遠心裏就一陣發麻。
腦袋都大了。
以上這些念頭在翟明遠的腦袋裏轉了一圈,然後他就回過神來問道,“六叔,現在日頭正熱呢?您老人家這是要去哪裏啊?”
翟六叔聽見這話,臉上沒了之前的笑容,他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一個煙杆,點上煙之後,抽了兩口,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翟明遠知道這肯定是有什麽事情讓老人感到為難了。
“這不是你爹去世了嘛,村裏頭又舊話重提了,說是這麽多年科舉都沒考出來什麽東西,族裏出錢的那幾家就不願意了。”
“其實也不怨他們,我知道大家夥也難,最近這幾天老天爺也開眼,年年雨少幹旱,地裏的收成也不好,族裏人多吃不飽肚子,哪裏來的多餘錢去供讀書人啊?”
“哎,說到底還是沒錢啊。”
翟六叔最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顯然是滿臉的失落,也不知道是族裏沒錢失望,還是對族裏讀書人沒考出個名堂失望。
總的來說,翟明遠看得出來,對方的神情很是複雜。
過了一會兒,翟六叔接着說道,“這不木娃子家裏原本就欠着外債,現如今你父親去世了,你花嬸子就去他家裏要債了,所以我得去看看這孩子。”
“哦,對了明遠啊,正巧你也在這裏,一起去和我看看吧,不管怎麽說你也是族長。”翟老六想了想,又說道。
“那我也去看看吧。”翟明遠見狀,只能答應了下來。
于是翟明遠扶着翟六叔,兩個人一起慢慢的走向了木娃子的家。
“木娃他娘,你也知道這兩年年景不好,我們家銀錢本來就不富裕,現在我兒子娶親,這彩禮錢還沒有湊足,你欠着我家的錢是不是該還了!”
翟明遠剛走到木娃子家門口,就聽見院子裏邊傳來一個十分尖銳的女聲,翟明遠模糊的記憶告訴他,說話的這人就是翟六叔口中的花嬸子。
“嫂子,你也知道我男人這上山砍柴摔斷了腿,現在家裏根本就沒有進項,你的錢我們不是不還,可是你要把我家糧食拿走,那就是相當于要了我一家老小的命啊!”
木娃他娘李氏哭哭啼啼的抓着花嬸子,向着她哀求道,“嫂子,你是個好心人,求求你可憐可憐我們吧?”
花嬸子戰略性的後退一步,躲過了李氏抓着自己的手。
“我可憐你,但是誰可憐我那歲數老大還沒娶親的兒子,你不還錢難道是想要他一輩子當老光棍,死了還沒有兒子摔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