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醜色鬼
然而才走了幾步,就聽身後傳來一聲痛苦呻-吟,像是頭負傷的狼,哀哀嗚咽。
白鳳身子一僵,四周寒風瑟瑟,草木蕭索。
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雙腳沉重至極,竟是再邁不出半分。
“好罷,好罷,算你有福氣,這昧良心的事兒我不做!”
白鳳咬牙切齒的唠唠叨叨,走過去想将他扶起,可他渾身的傷口,根本不敢去碰。
便在此時,那人擡起眼皮,直勾勾的望着菩提樹稍。白鳳順着他的視線看去,但見樹枝上挂着一件白衣,猶如冰绡,精致美麗,正随風擺動。
白鳳瞬間明白過來,怪不得到處找不到衣服呢,丫的都被挂樹上去了!她當下不做二想,手腳并用的抱着菩提樹,像只大馬猴。
那人瞧見她這蠢透了的模樣,又開始翻白眼喘粗氣,艱難的翻過身,用手肘撐地,一點一點挪近。
“喂,你幹甚麽?快停了!”
白鳳心下大驚,她可沒忘了這人手臂全是傷,手腕的骨頭都露出來了,哪裏還敢讓他做這樣的劇烈運動。
她好不容易爬了半尺高度,這會兒不得不跳下來。便在這晃神的瞬間,只聽“咔擦”一聲樹枝折斷的聲響,挂着衣衫的樹枝連帶嫩葉撲簌簌的落在地上。
那人無力的将手垂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白鳳怔了怔,訝異的說:“是你把樹枝弄斷的?哇,你真是一級棒!”
說着便去将那件白紗衣拾起,正準備換下,看了眼對方的傷勢,躊躇的想:自己沒有受傷穿髒衣服倒也無妨,他都慘成那造型了,索性把幹淨衣服讓給他,自己倒也算助人為樂一把。
心思甫定,白鳳走過去,将紗裙抖開,裏面還掉出一個藕色的肚兜,她看了眼那人,掩嘴嘿嘿一笑,将肚兜給他系上,又把紗裙穿好,末了還不忘在對方腰間打了個可愛的蝴蝶結。
那人已經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任由她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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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鳳看了看四周,攀折幾根菩提樹枝,撿起那長鞭,顫巍巍的伸出手,似乎不敢碰他雙腿的傷,但長痛不如短痛,這般拖着只能更悲催。
她一咬牙,說:“你堅持住了,想哭就哭出來罷。”說話間飛快的将樹枝夾在他斷腿上,用長鞭纏繞固定。将他一把拉起,左肩飛快的頂到對方的左腋下,手臂搭在自己脖子上,緊緊地扶着他的膝彎處,穩穩的背在背上。
因為這一套動作,大大的扯動了對方全身傷口,他痛的嘶哼一聲,白鳳自己都聽得頭皮發麻。
他全身的重量都壓在白鳳身上,方才躺在地上看不出甚麽,這會兒背着他,只覺又沉又高,胸口的肌肉堅硬如鐵,重得要命。
白鳳忍着被壓吐血的沖動,幻想自己是革命烈士,扛着炸藥包炸碉堡呢!
這麽一想,果真來了力氣,呼哧呼哧的扛着此人健步如飛,只覺自己身輕如燕,再扛一打炸藥包都不是問題!
白鳳帶着此人穿過陋巷,七拐八彎像無頭蒼蠅似的亂撞,不知過了多久,待天邊泛起紅霞,她有些體力不支,正好來到一家農院。
院子裏早起的老大爺正在喂雞喂鴨,嘎嘎嘎咯咯咯噠的吵聲立刻将白鳳的視線吸引過去。
“喂,要不我們暫且在這兒借住幾日?”白鳳側頭輕聲詢問,背上那人突然渾身輕顫,喉嚨裏發出咕咕的低吼。
白鳳皺眉嘟囔:“哎,你的小語種我聽不懂啦!”說完便大步流星的朝那農家小院走去。
那老大爺見了打扮古怪的兩人先是一驚,随即白鳳連連解釋,她長得漂亮,語氣柔和,保證自己有錢了一定要來還恩。
那老大爺漸漸松懈,問:“你們想要暫住不無不可,只是我這兒地小,你背後的那名姑娘得和你擠一擠了。”
“妙極,妙極,這大妹子好伺候呢!”白鳳聽他肯收留已然開心無比,哪想其它。
當即和主人家一齊将那人送入卧房,老頭這才看清此人雪白的紗衣上全是斑斑點點的滲出的血跡,悚然道:“這姑娘怎麽啦?”
白鳳心下一驚,想到自己幹的喪心病狂之事,又是愧疚又是膽怯,擋在那人身前,對老大爺道:“老伯,麻煩你請個大夫過來,診金嘛……我來出。”
老大爺一聽不用自己給錢,倒也欣然接收,給她兩套幹淨粗布衣,走上前仔細瞧了眼躺在床上的那人。
兩人視線相交,那老頭暗自心驚,看了眼白鳳,忽而笑道:“姑娘,我這就去給你請最好的大夫。”
老人剛走,他不安的掙紮,想要爬起,白鳳一根手指便将他戳倒在床上,愀然不樂:“幹嘛呢你,都傷成這樣了還亂蹦跶,好好躺着別動。”
白鳳看了看手指染上的烏黑血液,兩人身上都是髒兮兮的,趁着老大爺沒有回來,她趕緊去廚房生火燒水。
待白鳳燒了兩大桶水擺在院裏,準備先給他清洗傷口,這一身的血土泥濘,若不清洗幹淨,免不了感染腐爛,屆時就真的回天乏術。
她走近屋子,那人奄奄的躺在床上,緊閉着雙眼,毫無生氣。
白鳳大驚,走過去摸他的鼻息:“你嗝屁了嗎!”待感到手指上一縷微不可及的熱氣,白鳳才松了口氣,“別睡了,起來洗澡。”
說着見那人依舊不為所動,白鳳看了看他身上的羅衫,撇開眼睛,伸手一陣摸索,摸到蝴蝶結,給他解開,一點點褪下衣裙,随即又将肚兜給扒了,對方立時又被脫得赤條條。
“對不住。”白鳳嗫嚅的說了一句,一橫心轉過身,伸開雙臂将他抱起,只覺他皮膚滾燙,顯然還沒有退燒,髒兮兮的血污糊了她全身。
正往院子外走,白鳳忽然覺得腹間被一個東西撞了撞,她渾身一僵,立刻反應過來,霞飛滿面,氣鼓鼓的像只壽桃,低聲罵道:“呸,色鬼!”罵了還覺不夠,看了看他滿是刀疤的臉龐,補了句,“醜色鬼。”
她聲音極小,但顯然那人一字不差的聽在耳中,不知是否因為觸及屈辱,又渾身輕顫。
白鳳生怕他一激動就挂,只能自己吃點啞巴虧,不去關注腹間的異樣,轉開話題道:“你可得忍着點兒,我數三聲,就要把你扔水桶裏。”
“一……二……”
那人在她耳畔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做準備。豈料一口氣沒有吸完,突然失去重心,“撲通”一聲,毫無預料的倒栽進去。冷不丁咕嚕嚕的喝了好幾口洗澡水,渾身的創傷驀然沾到溫水,鑽心疼癢,他痛苦的掙紮蜷縮,桶裏水嘩啦啦的溢了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白鳳驚吓莫名,趴在桶邊手忙腳亂的将他撈出來。
那人濕淋淋的靠在桶沿,頭發粘在臉上、傷處,面色慘白,嘴唇哆嗦,胸口上下起伏,渾身傷口掙裂,血水相混流下。
白鳳看着都疼!她自知犯錯,不禁瑟瑟縮縮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手滑。”
那人即便渾身疼痛非常,聽到此話,還不忘翻個白眼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