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奇怪的危機
白鳳心底雖在腹诽,但手上卻用濕軟的毛巾,輕柔的擦拭他臉上的血污,從頭開始,慢慢的清洗。
夜裏沒有看得太清,這會兒在陽光底下仔細一瞧,才驚覺他額角的傷口發白,鬓角也腫的老高,臉上青青紫紫,五六道刀痕自眉毛臉頰,交錯糾結,還是看不出長甚麽樣子。
白鳳忍住心底的不适,一邊給他擦幹淨傷處的血痂泥土,一邊伸手抓蟲,摸了摸他濕漉漉的頭發,卻摸出一把血水,她走近一些,分開他的發根,發現頭皮也被劃了一刀,好在不深,正在點點滲血。
白鳳縮回手,嘶啞道:“你這頭發也得剃了。”
那人倒還算硬氣,渾身的傷泡在水中,僵直端坐,一聲不吭。
白鳳見溫水有些黑紅,心知不能讓他泡久了,不再猶疑,手上利索的幫他擦拭清洗,待将背上兩道深可見骨的血污洗幹淨,水已經涼了。
白鳳不發一語,熟練的将他又給抱到旁邊的太師椅上,打來幹淨的熱水,重新兌了一桶。
她看對方腿傷被水泡白發皺,不敢再将他扔水裏泡着,于是拿來葫蘆瓢,舀水澆淋。用毛巾将他胸膛上的血水點點沾幹,一點點往下擦拭,終于慢吞吞的擦到小腹,那人往椅子上瑟縮,悶哼出聲。
白鳳咬着唇瓣,也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但她有強迫症,一旦做什麽事必須做完,不然拖拖拉拉好幾天都不會舒坦。更何況自己都和諧過他了,清洗一下也算不得甚麽,對罷?
她自問自答得到肯定,面如火燒,左手卻掰開那人雙腿,隔着毛巾去清洗他胯間沾染的膿血。
“哈,哈哈,說起來不用擔心,你肯定不會死的。”白鳳故意打破尴尬的氣氛,小指無意的碰到不能描寫的地方,忍不住往回縮。
那人肌肉僵硬,低眼看她,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傷勢雖重,饒是落下滿身殘疾,也能茍延殘喘的活在世間。
白鳳接着道:“就算你死了,化成肥料也很贊呢!”
“……”
待将一身血污清洗幹淨,白鳳又用幹毛巾将他身上的水珠擦幹,将他扛回房間,穿上襯褲,一邊掖被角,一邊說道:“捂着發發汗,看燒能不能退了。”
白鳳來到院子外,長呼出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細汗,指腹間黏黏膩膩。她一陣嫌棄,又生火燒水,找了個房間将一身洗了個遍,随即換上帶着皂角香氣的粗布衣,端得神清氣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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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遠處延綿青山,幾縷炊煙袅袅,早已是個陌生的地方。既來之,則安之,她萬事也不多想,只需要安頓好這個被“自己”虐待的不成人形的家夥,就可以找個地方做點小工,賺點糊口錢,平平安安搞定一生。
她想到這些,立刻眉開眼笑,心情賊棒,一會兒去抓母雞,一會兒去趕鴨子,左等右等,眼見太陽落山,卻不見先前的老大爺回來。
白鳳抓了抓頭發,回廚房給燒了一鍋白粥,但她掌握不來火候,熬成幹不幹稀不稀的焦糊。本着不浪費糧食的心理,白鳳舀起一大坨,盛了端去房間。
“起來吃飯!”白鳳将飯碗放在床邊,撩開被子,對方還在淺眠。
白鳳伸出手背貼了貼他的額頭,感覺不如先前那般滾燙,心下稍安。她将那人扶起,拿了兩個枕頭墊在他腦後。
對方從高燒中的悠悠轉醒,見眼前人影晃動,驀然警戒,不知哪來的力氣,刷的擡起右手,高舉拇指,正要使出指力,千鈞一發之際,認出白鳳——
白鳳被他詭異的姿勢驚呆了,随即“哈”的一笑,拍了下他的拇指,“幹嘛呢!你給我點贊呀!”
那人嘴角肌肉抽動,緩緩放下右手,閉目無言。
白鳳哪知自己方才在鬼門關走了一圈,還樂滋滋的捧起碗,拿起勺子喂他嘴邊,“啊——張嘴,嘗嘗本大廚的手藝!”
勺子碰了碰他嘴唇,那人卻依舊沒有半點反應。白鳳眼珠子一轉,心道:難道他知道自己熬糊了,所以不肯吃?
白鳳初試手藝,不肯罷休,柔聲讨好道:“大哥,大爺,你嘗嘗罷?不要看這只是一碗白粥,但是它包含了我的心血,我的熱忱,我的希望!并且富含營養,你吃了就會身體強壯,全身的病痛都不見啦!”
她就像幼兒園老師孜孜不倦的哄孩子吃飯一樣,好說歹說,那人還是緊緊閉着嘴。
“好啊,敬粥不吃吃罰粥!”白鳳将碗一擱,撸袖子假意去掰他的嘴,豈料那人看她一眼,微微颔首,好像就等着她來塞似的。
白鳳目瞪口呆,想到自己和此人自打見面,就沒見他張開過嘴,不可置信的問:“你……你也不能吃東西了?”
答案顯然意料。白鳳看了看那碗粥,不吃是不行的,別等她好不容易傷治好,卻活生生給餓死了。她遲疑片刻,伸出雙手,避開傷口,一手扶着他後腦,一手将他嘴巴拉開,随即以左手兩根指頭撐住上下牙齒,指腹劃過濕潤的口腔,帶來詭異的酥麻感。
白鳳戰戰兢兢的提醒道:“不……不許咬人。”
說罷伸出右手去夠床邊的勺子,那飯碗放的又遠,白鳳不得不跨個馬步,以一個奇怪的造型拿起勺子,舀了飯往他嘴裏送去。
雖然嘴巴打開了,但是等白粥送入他嘴裏的時候又遇上難題。他不能咀嚼,只能微微仰頭讓白粥自己流進食道,稍有不注意,米湯就順着口角流下。
“哎!幸好我沒給你蒸幹飯,不然你非得噎死在這兒。”白鳳埋怨的拿毛巾給他擦幹淨,幹脆将毛巾攤開,給他圍在脖子上,就像小孩子的圍嘴。
也許那人也察覺到自己這副模樣不堪忍受,不知他想到何事,猛然擡手将毛巾拂落。這動作過大,扯動創傷,而他眼神冷硬,死死忍着痛處,似乎隐忍着極大的苦怨。
白鳳怒從中來,氣呼呼的将毛巾撿起,“你發癫了嗎?不吃拉倒!”
說罷正要賭氣離開,忽然衣角被一把扯住,回頭一看,只見那人渾身抖如篩糠,雙目圓睜,手肘撐着挪動,床單被子都糾在了一處,他重心不穩,摔下床沿。
“喂!”白鳳到底心軟,忙上前去扶他,那人緊緊握住她纖細的手腕,五指幾乎在她腕上戳出幾個洞。
他渾身不停哆嗦,摸到飯碗,伸出食指沾了米湯,在地上顫抖的、迅速的寫下一個字。
“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