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算計
衛婵沅突然笑了一下, 拿過笛子,“願意,只是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看的笛子,一時晃了眼。”
常祿早就告訴她了, 這幾日薛玲玉和婁汐月殿中日夜都有曲調傳出, 而且都是同一種曲調, 且不說兩人關系如何,就說在同一時間同時練習同一首曲調必有蹊跷, 聯想到宴會也就不難知道了。
不過讓她很奇怪的是, 除了這件事,皇後和容貴妃并沒有過多的動作,難道僅僅是讓她在宴會上出醜這麽簡單嗎?
“這笛子?太子妃如何能不認得,這是惠妃用過的呀。陛下聽說最近你在練習吹笛子, 還要在宴會上吹奏, 特意讓我把這支玉笛子拿了來。還說你真是有心, 有時間讓你去紫宸殿吹給陛下聽呢。”
她什麽時候練習吹笛子了?之前在紫宸殿自己明明說了不會吹,皇後絕對是故意的,還特意去陛下面前說她在練習。
幸好, 她早有準備, 況且她原本就會, 只不過久不練習生疏罷了。
“母後,這笛子我确實沒見過,但既然是姑姑的東西,又是陛下珍愛之物,婵沅不敢僭越,還是用普通的竹笛吧。”
“文芯!”
文芯立刻遞上了一只竹笛,衛婵沅拿起來就往大殿中央走去, 站在了薛玲玉和婁汐月的中間。
皇後看着玉笛,心中氣惱,這笛子她可是動過手腳的,雖然皇帝給了她真的惠妃用過的笛子,但這一只卻是仿制的,笛子上塗了使人眩暈的藥,只要衛婵沅拿了吹了,她就會因為暈眩站不穩,到時候安排幾個宮女上去攙扶,趁混亂将笛子打落,笛子摔壞,惹惱了陛下,衛婵沅定然脫不了幹系。
誰料到她不但沒拿,還準備好了竹笛,她如何能不惱怒,不過,沒關系,這只是探路的招數,致命後招還沒施展呢。
看了看遠處的容貴妃,兩個人交換了眼色。
在這樣的時候,這兩個人卻是空前的團結。
薛玲玉琴音先起,緊接着是婁汐月的琵琶,衛婵沅拿着竹笛久久不吹奏。
皇後心道,摔不壞笛子,但能讓她出出醜,也不錯。
容貴妃也面帶笑意的看着衛婵沅,就等着曲畢後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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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衆嫔妃都疑惑之時,衛婵沅的笛聲突然響起,卻不是薛玲玉和婁汐月所彈奏的曲調。
只見她閉上眼睛,摒棄了周圍所有的聲音,一心只關注自己的吹奏。
這麽一打擾,薛玲玉和婁汐月彈奏的調子明顯有些亂了。
由于薛玲玉和婁汐月選的乃是柔美的曲調,而衛婵沅卻刻意選擇了歡快的曲調,所以顯得異常突兀。
薛玲玉的琴藝精湛,很快調整繼續彈奏,但很顯然婁汐月擅長的只是舞姿,并不是音律,她皺着眉頭,手上動作雖沒停,卻已經錯了很多音調。
合曲的音調接連錯誤,讓薛玲玉也有些力不從心,再加上衛婵沅站在自己身旁吹奏,笛子還正對着自己,簡直讓她無法靜心,兩個人沒堅持多久都停了下來。
衛婵沅卻閉着眼睛,吹奏完了整首曲子。
嫔妃們大多都是懂音律的,還是頭一次見這樣的合奏,都不明所以的看着皇後。
這是不會吹笛子嗎?皇後和容貴妃,薛玲玉和婁汐月都不由的從心裏發出疑問。
衛婵沅吹奏完,睜開眼睛瞧着大家的表情,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轉身對皇後說道:“不知是不是雲公公搞錯了,告知的時候明明是這首曲子,怎麽婁妃和薛妃卻不一樣,但我轉而一想,這或許是母後什麽新奇的想法,就只好按雲公公告知的曲調吹奏了。”
衆嫔妃一聽,立刻從中聽出了問題所在,都開是竊竊私語。
“是皇後故意的吧。”
“這可是衛尚書的獨女惠妃的侄女,肯定不簡單呀。”
“我給你說呀,前些年陛下獨寵我那段時間,皇後就是如此讓我出醜的。”
“太子不是皇後親子,皇後定然是針對東宮的人的,讓三位妃子都出醜。”
“這麽一看,還真是。”
……
皇後聽着衆人議論,忍不住厲聲道:“安靜。”又覺得在宴會這樣的場合似有不妥,立刻軟了語氣,“現在,大家可以自行賞梅。
衆人從殿內來到院中,都三三兩兩的賞起梅來。
這梅園很大,前院的長廊兩邊除了梅花,還有其他的花草,只不過現在是冬季,都凋落了。後院有一座很大的假山,假山前面是一個荷塘,現在薄薄結了一層冰。
衛婵沅小心的觀察着四周,和文芯心不在焉的欣賞着梅花。
容貴妃突然端了酒過來,遞給衛婵沅一杯,“太子妃,這是梅子酒,嘗嘗。”
下意識的,衛婵沅覺得這酒有問題,但此刻的她卻不能不喝,故意往後退了一步,佯裝站立不穩,杯中的酒撒了一身。
“這,真是太抱歉了,我這就去換身衣服。文芯,走。”
容貴妃沒有氣惱,而是看着離開的衛婵沅笑了。她這酒是沒問題的,并且早就料到衛婵沅會用這樣的辦法不喝酒,所以等着她的自然不在這裏。
衛婵沅對梅園并不熟悉,幸而此時過來了一個宮婢,說帶着她們去換衣服。
跟在宮婢身後,衛婵沅和文芯向後院行去。
“太子妃,小心。”宮婢一邊在前面領路,一邊提醒着。
衛婵沅感激的說道:“謝謝。”
“這梅園的廂房在後院最裏面,由于平常主子們都是觀賞完梅花就離開,很少用到廂房,怕是髒亂的很,還請太子妃不要怪罪。”宮婢說着。
“無事,其實也不用去廂房,我看這假山後就很好,随意整理一下就行。”
宮婢卻突然急了,“不行呀!”
衛婵沅立刻提高了警惕,站定不走了。
那宮婢轉身看着她們的眼神閃躲,衛婵沅問道:“是不是有人指使讓你要對我做些什麽?”
“不,不是,我只是這梅園普通的小宮女。”
文芯上去一把拽住那宮女,“走,跟我回東宮,把事情說清楚。”
宮婢不從,兩人在假山後撕扯了起來,衛婵沅說道:“文芯,算了,明日讓常祿派人帶她。”
那宮婢立刻跪了下來,抓着衛婵沅裙角,“太子妃饒命,是,是……”
聲音越來越小,衛婵沅厲聲道:“是誰指使你!究竟想做什麽?”
宮婢擡起頭,淚汪汪的看着衛婵沅,嘴角顫動,卻突然往她們身後看去。
衛婵沅轉頭,剛看見鶴雲的臉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她是被凍醒的,一邊用力蜷縮着身體一邊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為什麽這麽黑,這是怎麽了?腦中片刻的空白後立刻記起了發生的事情。
焦急的喊了起來:“文芯,文芯。”
剛要爬起來,卻發覺腦後鈍疼,一摸,濕乎乎的,透過微弱的光線,她看見了自己一手的血。
心一下子慌了,整個身體抖了起來,強裝着鎮定,觀察四周的情況,但又黑又安靜的環境讓她清晰的聽到自己由于懼怕跳的過快的心髒。
擡頭看去,似乎有微弱光亮從縫隙裏透出來,借着這些光,她看清了周圍,全都是石頭,這裏像是一個用石頭砌成的牢獄。
空間很小,也就三個人轉身的距離。
沒有文芯。
她一直注視着頭頂那唯一透出光線的地方,使勁憋回去要流出的眼淚,大聲喊道:“來人呀,救命呀。”
她拼命的喊着,一遍又一遍,不知道喊了多少遍後,她喊累了,停下了,陪伴自己的卻仍然只有黑暗和安靜。
在她聽來足以穿透石壁的聲音,沒換來任何回音。
睜大着眼睛,她告訴自己一定可以出去,一定不要害怕,卻抑制不住身體的顫抖,和不停往下流的眼淚。
她呆呆的靠着石壁坐着,腦子不停的想着各種可能,卻又發現死亡的恐懼大過了所有。
突然一個很空曠的聲音傳來,“娘子,娘子。”
是文芯,聲音似乎很遠,又似乎很近。
“文芯,文芯,你在哪裏。”
“娘子,是你嗎?”
“是我,別哭,別哭,告訴我你受傷了沒有?”
“沒有,我很好,娘子你還好嗎?”
“我很好,很好,別擔心。”
“娘子,我們現在在哪裏?”
“不知道。但是文芯,你要相信我們一定能出去。”
……
有了另一個人的陪伴,恐懼似乎也減輕了很多,但很快她就意識到兩個人不能再這樣說話了。
“文芯,你先安靜的待一會,說話會消耗體力。”
“好。”
讓文芯安靜了,但衛婵沅自己卻沒有安靜下來,她覺得靠自己出去的可能行很小,得等到人來救她們。
雖然陳逾白不知要多久才會回來,但常祿肯定會派人前去報信的,也會去衛府報信。她相信只要自己想辦法活下去,就一定能等到出去的一天。所以現在,水和食物是最重要的。
這麽想着,頭就疼了起來,剛才的恐懼讓她忘記了傷痛,現在平靜了一些,就覺得頭後面一下一下的跳着疼。
她摸了一把,頭發團在了一起,應該是血把它們粘住了,有點硬。但也說明,血止住了。
傷口應該不是很嚴重,她想。
肚子咕嚕了一聲,衛婵沅嘆了一口氣,早知道就吃宴會上了糕點了。
她在這小空間轉了好幾圈,除了石頭,什麽都沒有發現,沒食物,沒水。
可是,她仍然反複告訴自己不要怕,心中始終有一個信念支撐着: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