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解釋
衛婵沅從臉頰一直紅到耳根, 心想這人可真不害臊,“我從小嬌養慣了,不會照顧人。”
陳逾白卻突然道:“阿沅,你臉怎麽這麽燙。”放開擁着她的雙臂, 來到衛婵沅面前, 用手背挨着她的臉頰, “是不是着涼了?快進殿內。”
立即摟着衛婵沅回到了寝殿,“常祿, 傳太醫。”
“常祿!”
剛才常祿把所有人都趕到了後院, 自己當然也乖乖等在後院,思索着過個一炷香再出來,陳逾白此時喊就是喊了個寂寞。
“殿下,我沒事, 許是剛才臉上着了雪, 才會如此。”衛婵沅不敢看他的眼睛, 因為她的心已經亂了,亂的一塌糊塗。
下雪這三天,她想了很多, 前世那些悲慘的事, 在今生全都沒有發生, 她已經很努力地避免了所有,而陳逾白也變得不同了,總是救她于危難之間,對待救命恩人,她是不是過分了點。如果一直沉浸在只有自己知道的悲痛過往,以此來懲罰今生什麽都不知道的人,那難過的不僅僅是對方, 還有自己。
如果說還有什麽讓她心裏不舒服,那就是從人們口中所聽到的陳逾白對待薛玲玉和婁汐月的态度。
在她的心中愛是個極為自私的事情,如果不是唯一,她寧願不要。
她有的時候很痛恨自己,為何不能真的如二哥所說的那般花|心,這大千世界那麽多的男子,她的心中卻偏偏只存在過一個他。
陳逾白雙手捧着她的臉,“都怪我,聽曲就聽曲,為何不能在殿內,你要是受了涼怎麽辦呢,你看看這臉燒的。”
衛婵沅雙手按在他的手腕上,用了力,想讓他放下手。“殿下,我真的沒事。”
“阿沅,你說我說的話,你全部都不相信,那我就全部解釋給你聽。”陳逾白放下捧着臉頰的手,單膝蹲在衛婵沅身前,仰頭看着她。
“我絕不是因為怕失去兵部的支持,而害怕失去你,即使你不是衛瑞陽的女兒我也一樣會娶你,我唯一喜歡的只有你,阿沅。”
“在名姝宴之前,我從來不知柳葉吹曲可以如此好聽,後來想了想,并不是因為柳葉成曲好聽,而是因為那是阿沅你吹的。我既沒對薛玲玉說過這話,也沒對婁汐月說過這話,唯一說過的只有你。”
“薛玲玉是容貴妃的侄女,婁汐月是皇後的人,我那時根本沒有能力拒絕。作為儲君,不去争皇位,等待我的就只有死路一條,這個王朝不能落在三弟手上,他會引來戰亂,毀了這個國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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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你牽扯進這場奪嫡的争鬥中,只想把你藏起來,不讓他們發現,亦不敢表露真心。不論是皇後還是容貴妃都怕他們對你不利,而現在即使是我手握着容貴妃的把柄,有些事也不能做的太過,在後宮中,我也要依靠她幫我對付皇後,這些事我本不想讓你知道,但你一直在誤會我,我怕這誤會越來越深。”
“阿沅,不論是薛玲玉還是婁汐月,我從沒動過什麽心思,更沒碰過她們分毫,因為在我心裏,我只有一個妻子,那就是你。阿沅,你千萬別不相信我了。”
他說的情真意切,衛婵沅看到的是一雙真誠透亮的眼睛,但她卻明白,即使他說的每一句都是真的,她卻不敢不管不顧的一腳踏進去,前世他坐上皇位,排除異己所做的種種事情,她還記在心中,尤其是父兄的死,始終讓她害怕。
但站在皇帝的立場上,她又怎麽怪他,他做的所有事不過就是為了穩固政權,從古至今,任何一位皇帝都不會縱容不服從的臣子。
她不是不相信陳逾白,只是不相信帝王,但偏偏他們将會是同一個人。
這可能是她心中無法解開的結了。
“殿下,我是你的太子妃,”無法解開的結那就先埋葬吧,相信又如何,不相信又如何,她已然身在東宮,這輩子是出不去了。
“此刻,我相信殿下說的都是真的。”這個心結可能得用一輩子的時間去解了,但她卻不能一輩子因為這個結,讓自己一直生活的如此別扭,如此不快。
陳逾白笑了,眼中笑出了點點晶瑩。
“阿沅,你給我些時間,我一定會把所有屬于你的都給你,那個位置一定會是我的,而我身旁的位置一定是你的。”
衛婵沅在心底嘆一口氣,其實她什麽都不想要,她只想要平靜的生活,她想起個古老的問題,帝王對于江山和美人的選擇,總是讓人們孜孜不倦的讨論,有說紅顏禍水的,有為美人嘆息的,但其實這是個悖論,面對不同的時局即使是相同的人,選擇也會不同,和平和戰亂不同,盛世和茍延殘喘的王朝又不一樣。
無言大師是如何說的?陳逾白登上皇位是天命所歸,與其相信他對自己說的那些情話,她更願意相信他是個好皇帝。
“我什麽都不想要,只想安靜的待在這清心殿。”衛婵沅說道。
陳逾白道:“我聽六安說了那天薛玲玉來鬧事,今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了。”來清心殿前,他已經禁足了薛玲玉,而且在不久的将來,薛玲玉和婁汐月都不會出現在他的後宮,前世他還記得自己将那冰冷的身體抱在懷裏說過的話,今生他一定說到做到。
衛婵沅點點頭:“殿下,我明天想出宮一天。”。
陳逾白起身:“阿沅想去哪?我陪你去。”
她搖搖頭,“不必了,我想自己去,是很安全的地方。”
他的阿沅還是沒有完全信任自己,但能如此他應該要知足了,來日方長,他會慢慢焐熱她的心。
當晚,衛婵沅給衛府去了書信,要帶二哥去黃粱寺還願。那日她跪在菩薩面前求平安,如今二哥安然無恙,自然是要去還願的。
第二日一早,衛婵沅就和文芯出宮來到了衛府,一進門就看見除了衛瑞陽的所有人都站在院中等着她,竟然還有英姑和闵行舟。
衛若謙道:“小妹,爹爹兵部有要事,說是一定趕晚膳時候回府。”
衛婵沅點點頭,轉身就拉起了馮婉瑜和英姑,三個人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小妹,你不是信中說今日要我陪你去黃粱寺還願嗎?怎麽你們倒說個沒完了。”衛若書用手中的折扇敲了一下衛婵沅的頭。
“二哥!”衛婵沅捂着頭,“今日既不是初一十五,也不是什麽佳節,黃粱寺人肯定不多,不用着急。”
英姑道:“阿沅,我陪你一起去?我記得春日裏我也去過黃粱寺,那日正好是十五法會。”
衛婵沅想起了什麽,笑着拉過馮婉瑜說道:“婉瑜,你可知道我和你第一次相見,我們快要跌下階梯時,是誰救了我們?”
馮婉瑜搖搖頭:“我都忘了。”
她轉頭問英姑:“不知道救我們的人記不記得了?英姑,那日就我們的人是你呀,要不是你,我和婉瑜都要跌下階梯去了。”
英姑歪着頭想了半天,也搖搖頭:“那日黃粱寺人聲鼎沸,實在太亂了,我不記得了。”
“你們兩個呀。”衛婵沅無奈的笑着搖頭。
有時候,我們随手之間做的事也許會被我們遺忘,不論是好事還是壞事,當別人提起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忘記了,但卻絲毫不影響人與人之間的情分。
婉瑜說道:“那我們可真是太有緣分了。”然後不好意思的垂眸,“婵沅,英姑,我這兩日總是困乏,今天就不陪你們去了。”
“是生病了嗎?”衛婵沅和英姑都關切的問道。
“不是,可能是冬天困倦罷了,我能吃能睡得,好得很呢。”
英姑道:“那就好,你好好歇息,我陪阿沅去。”
闵行舟一步跳過來,“我也去好不好?”
“不好!”英姑一口回絕,“我好不容易和阿沅見一面,她進了東宮,我總是見不到呢,你跟着做什麽?”
衛若書趕忙道:“既然英姑陪阿沅了,你們要說體己話,我就不去了,等你們回來,我們好好坐在一起吃團圓飯。”
衛婵沅卻一把拽住衛若書,“不行,你得去,我還的願和你有關。”
“阿沅,莫非又是那個什麽夢?”
“你得去給拜拜菩薩,否則我心不安。”
“好好好。”衛若書知道阿沅對這個夢的執着,不再多說。
三人來到黃粱寺,進入正殿,跪拜菩薩。
衛若書雖不相信鬼神之說,但來到這裏,殿中的肅穆莊嚴讓他的心一下子就安穩了下來,擡頭看見菩薩慈愛的面容,雙手合十,心中說着虔誠的話。
衛婵沅和英姑,也都閉眼開始祈福。
突然,有小沙彌輕拍她的後背,“施主,無言大師有情。”
衛若書和英姑聽見後都看向她這邊,衛婵沅說道:“我去去就來,你們拜完了就到外院等我吧。二哥,別忘了香火錢。”說完就跟着小沙彌走了。
“施主別來無恙。”無言看着進門的衛婵沅先說道。
小沙彌關上禪門退了出去。
“施主今日可是來還願的?”
“是。”衛婵沅知道無言大師知曉她重生也就沒必要說客套話了,直言道:“前世的今日二哥恐怕已是白骨,現在卻能好端端在正殿拜菩薩,我心中十分感激。”
無言卻嘆一口氣,“施主,保不住的命終究保不住,有的人命數能改,有的人命數難變呀。”
衛婵沅心中就緊張了起來,“大師何意?”
“該挨的刀卻沒有挨,遲早要挨,這次傷在施主身上,是沒用的。這樣吧,不如讓家兄來我這寺中,我定保他性命無虞。”
衛婵沅急了,“你說二哥還會死,只能出家才能保他平安?”
“施主果然好悟性。”無言笑言。
不不不,以二哥的性子是絕不可能出家當和尚的。而且明明浔州事件已經結束,二哥再沒理由去浔州了,他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你說這次傷在我身上,就不能我替他嗎?哪怕是死,我願意替他。”
無言看見衛婵沅的樣子,實在不忍心再說,在菩薩身邊幾十年,他沒有說過一次違心的話,現在也委實說不出口,只能委婉說道:“要改天逆命,難如登天。”
衛婵沅激動道:“有什麽難于登天的,你知道我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嗎?婉瑜的,大哥的,英姑的,為何就二哥不可?”
“施主別激動,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有的人命數能改,有的人命數難變呀。”
衛婵沅氣從心中來,一甩袖直接出了禪房。
英姑見從禪房出來的衛婵沅神色不好,問道:“阿沅,怎麽了?”
衛婵沅氣鼓鼓的說道:“我今後再也不來這黃粱寺了,不準不準,說的都不準,既然燒香拜佛都沒用,既然都是定數,我還來這裏幹嘛,尤其是二哥,對了,二哥,你今後你千萬不要來這黃粱寺了,”然後看着正殿,菩薩那慈愛的面容在衛婵沅眼中也變得冷漠起來,“什麽菩薩嘛,我再也不相信你了,我……”
“大膽!誰人敢對菩薩無理!”
突然從身後傳出一聲洪亮的男聲。
三人回頭,看見一隊人馬向這邊走來,明顯是世家貴胄前來上香的。
衛婵沅卻心道一聲不好,連忙跪下行禮,“皇後娘娘萬福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