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坦白(二)
Part 42
是舒意把他送回公寓,一路上,他也不記得吐過幾次,到家時反而只餘五分醉意了。他看着還在喘着氣的舒意,忽然詭異地笑了,舒暢,你不是欺負以禾嗎?你就不怕我欺負舒意?他忽然直起身拉住舒意的手用力一扯,将她扯入自己的懷抱,噴着滿嘴的酒氣:“你喜歡我嗎?”
舒意在他的懷裏,面紅耳赤,憋了半天終于說:“你好臭!”
他才看見兩人衣服上那惡心的嘔吐物,他忍不住推開她,趴在沙發邊幹嘔幾聲,實在吐無可吐。
然後他忽然站起來,就那樣脫了自己污穢的上衣,随手丢在地上,動作迅速又性感,他裸着結實的上半身,走向衛生間,一邊對舒意說:“謝謝,你可以走了。”
舒意忽然抓住他手臂,認真地看着他憔悴的俊顏:“你明天要去法國?”
他沒有回答她,甩開她的手,走進衛生間,關門。
片刻後,他聽到輕輕地關門聲,想是舒意已經離開。他打開了淋蓬頭,沖刷一身的酒氣。熱水一熏,他又頭暈腦脹,他無奈地扶着跳痛的額頭推開卧室門,打算好好睡一覺,卻看見橘色臺燈下坐在床邊的舒意。
他蹙眉,徑自一頭栽進大床內,這一栽,酒意翻騰,他更加頭痛。實在沒有力氣去管舒意,他閉上了眼睛對抗着欲裂的頭痛。
忽然間,舒意翻身上床,并摟住了他。
他想推開她,她緊緊抱着不撒手,神情固執,就像在執行某項刺殺任務。
“你可以把我當作她。”這可愛的姑娘如此要求他。
“放手!”
她搖着頭,直直地看他:“我喜歡你。”
“我讓你放手!”
她畢竟是女孩子,被他嚴厲的語氣吓得流下了眼淚,景颢怔怔地看着她,模糊間,他似乎看到了以禾那含着淚的小臉。他喃喃:“以禾,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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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吻下去,把所有的相思與激情都發洩在這纏綿的吻中,他內心的委屈痛苦在酒精的催發下愈發澎湃,他不停地喚着“以禾以禾”,把她揉進了自己的身體中。
等他醒過來時,面對舒意那張刻意僞裝出坦然的臉,心裏的懊悔自責令他差點崩潰,他低着頭,一聲不吭。
舒意已經穿好了衣服,她輕輕對他說:“崔景颢,祝你一路順風。”然後潇灑地關門離去。
從此後,景颢心中埋下了荊棘,而舒意,選擇天南海北地放逐自己。
這實在是令人感傷的過往,一夜纏綿只換來兩個人的不堪回首。
以禾微微嘆息,佩服舒意的堅韌灑脫,又遺憾愛情的無理取鬧。
她輕輕握住景颢的手。這個男人背負着後悔無奈在異國他鄉一定是身心皆疲了吧?可以想象他初到法國一定是吃盡了苦頭,只為有朝一日可以衣錦還鄉迎故人。
“景颢。”以禾心底怎會不酸澀,不感動:“七年了,你一個人怎麽捱過寂寞?”
寂寞?寂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相思。景颢不是不知道,法國的上流社會一直流傳着崔景颢是Gay的傳言,因為出色的他,一直不容許女人靠近他。
七年時間,他只做兩件事,拼命掙錢和拼命搜集以禾的信息。
他知道以禾和舒暢之間一直維持着一種極微妙的關系。舒暢七年中,對蘇以禾的追求可以說是毫無寸進,原來以禾一直沒有對舊情忘懷,景颢暗自欣喜,有時候他甚至感謝舒暢七年來都以雷霆手段掃清了以禾身邊所有心存觊觎的男人。所以,他才能耐心地等待七年之約的到來。
然而,就在七年之約臨近時,忽然離奇地傳出了她和舒暢的婚訊。
他幾經确認,才敢相信這個事實,他決定立刻回國,想要阻止這場婚禮。可是,坐到飛機上,他從慌亂痛苦中冷靜下來,才想起,七年了,以禾會接受他嗎?他是在一廂情願破壞以禾的幸福嗎?
他不得不謹慎地安排了那場不經意的重逢。
随着舒暢又離奇地取消了婚約,他終于如願以償,得以常伴在以禾身邊,然而,陪着她越久,他便越來越發現,以禾不一樣了,雖然還是那樣寡淡不争的性子,可是,她心裏,似乎多了一個人,那個人是舒暢。
他也看得出,以禾還在掙紮,還在逃避。
景颢想,這也許是最後一次機會,他再也不想輕易放手錯過。
他忽然拉住了以禾的手,握緊:“以禾,我從來不覺得寂寞,你一直在我心裏陪着我。”
以禾看着他,認真地說:“景颢,舒暢知道孩子還在,我不想他再發一次瘋。”
景颢愣住了,随即苦笑:“是你告訴他的?”
“是!所以,我覺得我需要時間想明白,我不想再去傷害任何一個人,包括我自己,景颢,我們暫時……”
景颢伸出兩根手指蓋住她的唇,阻止她說下去。
“以禾,我們去法國吧。”他低喃,聲音中透出疲憊。
然後他伸手輕輕撫摸她的發,手掌順着她的發移動到她的右邊頸項,他的大拇指輕輕摩挲着她的大動脈處,随着溫柔的摩挲,他緩緩靠近她,近到兩人之間只餘一絲縫隙。
然後,景颢在以禾還沒有做出反應前,又迅速收回了手,轉身靠回了沙發裏。他臉上還留着可疑的紅暈,鼻息深重。
以禾知道他顯然是動了情,怎敢随意去招惹他,她只是疑惑他所做的這些突然的動作是為了什麽?
“以禾,你不願意與我親密,我也絕不強求。”景颢幾乎是虔誠地看着她:“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嗎?為什麽一定要這樣與我撇清關系?”
“景颢……”以禾為難地看着他:“這對你不公平。”
“公平?以禾,對我來說,無限延長你和我在一起的時間就是對我的公平。”
然後,景颢又伸手牽着以禾的手緩緩貼在他的頸動脈處,那裏血管怒張,脈動亢奮。
“感覺到了嗎?以禾,這是我跟你的不同。雖然不是所有的愛情都是心跳加速,但是,我希望,我能給你這樣的感覺。”他深吸一口氣,向她保證:“在你沒有心動前,我絕不勉強你。”
以禾久久不語,他做出這樣艱難的試探,只為取得她的信任,以禾卻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她想,她要是負了他,會不會遭天譴?她又想,景颢始終沒有變,變的是她。可是,從哪裏開始變了?是從和舒暢的那一夜開始,她就很難去接受別的男人——包括景颢?如果是這樣,那是不是把舒暢的氣息掩蓋就能重新開始?她喃喃自語:“景颢……我們要不要做一次?”
“什……什麽??!!”無以倫比的詫異令景颢分貝瞬間飙高,他生來第一次悲催地口吃了……
以禾被他忽然拔高的嗓音吓了一跳,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竟然把心裏所想說了出來,她的臉瞬間爆紅,卻不得不去解釋,她的聲音低不可聞:“我是想……這樣是不是可以回到從前?”
景颢卻聽得清楚,聞言低頭佯裝要去親吻她,她卻避開,複又尴尬,無地自容。
景颢失笑,抱緊她:“傻瓜,”
“景颢,這種事,你真不介意?”
“我介意,我吃醋,我嫉妒。可是比起擁有你的将來,這些都無足輕重。”
“可是——我介意,和你不一樣,我真的曾動搖過。”
“以禾。”他嘆息。
“嗯。”
“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
“沒有。”
“蘇以禾,我愛你!”他在她耳邊溫柔低語,那樣的溫柔情深,似乎要把一切都融化。
她抱着他的手臂僵硬了一下,又恢複了安靜,模糊地:“嗯”一聲。她,并沒有回應他,我也愛你。沒有為什麽,這三個字,總要情之所至吧。
“景颢,好想回到從前。”她只能這樣回答他,從前,她愛他,從沒有猶豫徘徊過。現在,一想到要和景颢從此離開,她的心就生出了絲絲綿綿的牽扯不舍,她再遲鈍,也知道,自己對舒暢的感覺不太一樣了,雖然她不能确定這是不是愛,但至少也已經影響了她和景颢的感情。而景颢已經等了她七年,這樣的深情,她又怎忍心反反覆覆地去辜負敷衍?
她煩躁地想,原來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沒有選擇,而是難以選擇。
她猶自沉思,景颢卻适時松開了以禾,微笑着再次對她請求:“我們去法國吧。”
這個男人總是溫柔到讓人心醉。
以禾猶豫,頓一下,才回答他:“讓我想一想。”
“好!”景颢答應着,一邊站起身來,對她伸出了手:“晚上還是出去吃一點吧,你不餓,肚子裏的孩子也該餓了。”
以禾伸手與他相握,走向門邊,回頭看一眼桌上早已涼透的晚餐,默默嘆息。
誰知一頓晚餐,會吃出這樣的滋味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