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坦白(一)
Part 41
舒暢輕松制造一場混亂,留下一室沉默。
景颢呆呆地看着自己交握在一起的修長手指,良久,露出了疲倦澀然的苦笑:“以禾,他沒有撒謊。”
“嗯。”以禾心底唏噓,又惆悵。她走向沙發,與景颢并排而坐,轉首看着他,神色是溫婉的。
“我應該早點向你坦白。”景颢一貫溫潤如玉的表情透露出擔憂與頹喪。
“景颢……”她想安慰他,卻不知道怎樣去安慰,她也并不了解內情,她只能平和地看着他:“我沒有生氣。”
景颢并沒有放松表情,臉色甚至更加痛楚幾分,他怔怔地看着以禾,啞着嗓子問:“以禾,發生這樣的事,你不生氣?你也不吃醋?”
以禾愣住了,吃醋?這算是陳年老醋了,她沒那麽重的口味。
景颢看着她詫異的表情,心更是一下一下抽搐地痛,他忍不住問:“如果舒暢跟柳欣宜發生這樣的關系,你也不吃醋?”
他心裏明明知道以禾是在乎的,在禾園,舒暢與柳欣宜只是接吻而已,以禾就已經在乎。尤其是舒暢昏迷過去之後,柳欣宜以口渡藥,以禾緊握的拳冰涼透骨,連掩飾的能力都失去。這不是在乎又是什麽?只是,自己那時候不願意去相信而已。
以禾傻傻地看着景颢,仿佛他問了一個多麽荒謬的問題,可是她始終沒有開口去否認。也許,她自己也還沒有确切答案。
景颢垂下了頭,發出一聲苦澀的笑。
聽到這笑聲,以禾才驀然驚醒,情緒中還夾着幾分賭氣:“他和誰親密,已經不關我的事。”
景颢已經沒有心情也沒有勇氣再問下去,他努力收拾自己低落的情緒,待到完全平靜下來,才看着以禾說:“一直想向你坦白這件事,總覺得時機還沒有到,以禾,原諒我的自私,我本是想……一直等到……等到我有足夠自信再向你坦白。”
以禾看着景颢,心底酸楚,他一直背負着深重的愧疚與自責等着自己敞開心扉,她卻一直随心所欲游移不定。是她太自私,一直拉着他陪着自己沉淪迷惘。
她深吸一口氣,好像下定了決心,眼睛也漸漸清亮起來,她鄭重地對他說:“對不起,景颢,是我太自私,不該拖着你耽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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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颢猛然擡頭看她,神色惶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以禾蓋住他的唇,溫柔地笑着:“我明白!你一個人背負得太累,我也可以為你分擔。”
景颢定定地看着她,總覺得她有哪裏不一樣了,這樣的蘇以禾,溫柔似水,清澈的眸子仿佛開出了蓮花,那樣祥和潔淨,明明她很溫柔,他卻覺得遙不可及。她剛才是已經做出了什麽重要的決定?所以才忽然間給人一種霧霾散開,天高雲淡的感覺?
“景颢?”以禾輕聲喚着思緒發散的他。
他回過神,深幽的黑眸裏藏着一抹疑惑,又迅速隐去。
他長長嘆口氣,今天——就讓一切都攤到陽光下吧!這段往事,本就是他心中的一片荊棘,早該掃清。
他靠近沙發裏,讓自己完全放松,然後神色幽幽,向以禾講述那段過往。
那一年,以禾負氣離去,他才知道放棄并沒那麽容易。他常常熬不過相思,避在她經過的路旁默默看着她。那時的以禾更清減,膚色白得透明,眉目疏遠,暗凝輕愁,她憔悴得仿佛要化作輕煙飛走,他看着她,心烈烈作痛。
忍不住跨前一步,便有人擋在他面前,舒暢冷冷地看着他,眼睛裏蘊含着淡淡的輕蔑。
“後悔了?”
“是。”景颢咬牙。
舒暢嗤笑:“江山美人間你已作出選擇。”
“……”
同樣二十三歲的舒暢站在他面前,就是帶着一股子居上臨下的氣勢:“七年後,她若跟你走,我絕不留。怎麽?等不了?還是怕她變心?”
“為什麽一定要七年?”
“她欠我的。”
“她根本不認識你,怎麽會欠你?”景颢根本不相信舒暢,這個男人只是有錢的人渣,随便找個借口以拆散別人為樂才是真!
舒暢的眼睛閃過一絲暗光,俊美的臉上布滿刻骨的寒意:“不認識?不認識她才更欠我!”
景颢放棄了與他進行毫無意義的争執,這樣的争執又能改變什麽呢?
他只是直直地盯牢他,他毫不避讓與他對視。那一瞬間,景颢有一種奇異的感覺,這個男人,與以禾的牽扯絕沒有那麽簡單,他的眼中有一種灼熱的堅定,那是一種勢在必得的堅定。
景颢忽然間明白,自己如果再繼續對以禾這樣跟蹤窺視,只會給以禾帶來麻煩。
他轉過身,眼淚漾上來,他拼命深呼吸再呼吸,不讓眼淚掉下來。
以禾,對不起,我沒有能力保護你,只好忍痛放手。他眼睛睜到痛,也不敢眨一下,他怕眨一下眼睛,淚就奔流出來,無止無休。
從此後,景颢再也沒有見過蘇以禾。
他并沒有資格頹喪太久,家境平庸的他只能用更多努力換取功成名就。畢業前夕,他瘦了整整十幾斤,明天,他将離開這座城市,去法國開始他的新生活。
沒有多想,他去了與以禾相識的那間會所,寂寞地消遣杯中的烈酒。
在他身後不遠處,兩個女孩子發出刺耳誇張的大笑聲,他蹙眉,餘光瞥過去,是以禾寝室的兩個女孩。她們在談論什麽?會談到以禾嗎?他放緩了喝酒速度,仔細凝聽。
她們說了一會閑話,然後其中一個女孩忽然說:“唉?那不是設計系的崔景颢嗎?”
“哇!真是的呢!”
“真帥!”
“帥又不能當飯吃。”
“也是,由來只聞新人笑,哪裏聞得舊人哭。”
“是啊,你看崔景颢也真癡情,這分手才幾個月,瘦了一大圈。”
“你心疼有什麽用?崔景颢出了名的癡情王子,除了蘇以禾,他正眼看過哪個女孩?連校花都不放在眼裏。”
“不過,這個蘇以禾也真有本事,連舒氏企業的大少都拜在她的美人裙下。”
“哼!怎麽不說蘇以禾喜新厭舊,勇攀高枝呢?崔景颢哪裏比舒少差了?還不是家底不及人家厚。”
“不見得,我看蘇以禾不待見舒少呢!昨天你不在,舒少親了她,蘇以禾還板着臉生氣,叫他滾呢……”
“呵!誰知道呢?說不定背地裏還舔大少的皮鞋,這叫手段……”
“你是羨慕嫉妒恨吧?”
于是兩個女孩子又笑作一團。
以禾,你比我勇敢,竟叫那個男人滾,景颢傻傻地笑,蘇以禾,幹杯!蘇以禾,對不起!蘇以禾,我愛你!蘇以禾蘇以禾……
他把自己灌醉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