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情劫(一)
Part 35
舒意疾步走出公寓大門,眼淚肆意橫流,——為了舒暢,也為了她自己。在淚眼朦胧間,她看見靠在不遠處樹蔭下的崔景颢。愣了一下,她迅速擦去眼淚,然後向自己的車走過去。崔景颢緩緩走過來,在舒意就要經過他時,猛然伸手扯住了她的手臂,低聲喚她:“舒意。”
“放手!”她咬牙冷聲說,大眼睛裏帶着刻骨的冰涼。
他并沒有放手,反而抓得更緊,深邃的目光緊緊凝視着她,她變了,皮膚因常年的奔波變成了健康的麥色,透出一片淡淡的性感光澤,那雙靈動的眸子也刻進了隐藏不住的淡愁與哀傷。她,本該是一個最快樂的女孩。
微微嘆息,他誠懇地對她說:“對不起。”
舒意卻一下子像只炸了毛的貓咪,激動地低叫:“你有什麽對不起我的?……呵,崔景颢,你不會以為我跟你上了床就從此對你念念不忘吧?”她冷笑着搖頭:“你想太多了!早有人刷清了你的味道!”
景颢的臉色變得難看又難堪,他只是為當年的魯莽誠心致歉,她卻如此不屑一顧。他一直為此自責,原來她早已雲淡風輕。
“對了!你那時候也是第一次吧?現在想起來……”舒意惡毒地笑:“真不美好啊!”
“舒意!”他憤怒,她一定要這樣嗎?
“放手!”舒意叫,又輕蔑地看他:“你不怕蘇以禾看到嗎?”
景颢深吸一口氣,默默松開她的手。舒意的目光更冷了,然後轉身離去,步履灑脫。她臉上的淚再次縱流,悲傷洶湧而來,崔景颢,何必向我的傷口灑鹽,我已經很努力地讓它愈合了……
說對不起的人,從來都是贏家。有愛情,就沒有對不起。
算了,蘇以禾,算了,崔景颢,就當我們兄妹倆前世欠你們的。
但願我們從此,兩兩相忘。
舒意駕着自己那輛悍馬直奔自家會所,車剛停穩,迎賓公主已站到門口迎接:“大小姐,包廂已經準備好了。”
“我哥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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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少還沒到。”
舒意擺擺手:“行了,你去忙。”然後徑自走向包廂。
會所還是那間會所,幾經翻修,愈顯金碧輝煌。舒意進了包房,先去洗了把臉,然後靠在米黃色大理石臺面邊,點了根煙,緩緩吐出一口,在一片迷霧中,她定定地看着鏡中的自己,十年了,一個女人能有幾個十年?他甚至什麽也沒有做,就輕易帶走了她十年光陰。
“崔景颢,這十年中,你也會有片刻想起我嗎?”她喃喃自語。
她第一次在哥哥身邊見到他時,才十七歲。那時的景颢眼睛帶着一層淡淡的疏離清高,他的眼睛就像一本引人入勝的書,牢牢吸引了她。
她忽然間便學會了羞澀,學會了矜持。
“我覺得我愛上他了。”舒意陶醉地向哥哥傾訴。
舒暢卻奇異地沒有訓斥她,只是用一種新奇地眼神打量自己的妹妹。
半晌,他忽然問:“什麽是愛情?”聲音低回,更像是在問自己。
“愛情就是怦然心動。”舒意毫不猶豫總結論點,并提出論證:“我看到他,心跳就超過一百二!”
舒暢輕笑,搖搖頭:“愛情是,遇見她,你便忽然間懂得,什麽叫‘初會便已許平生’。”
舒意呆了:“你從哪裏抄襲來的?哇!老哥,你吟詩的樣子真帥!”
那時候她天真無暇,不知道愛情不光是心跳過百,還有肝腸寸斷,更不知道,舒暢已經“愛”蘇以禾四年。
後來,她才懂,愛情在每個人眼中都不一樣,一樣的是那份堅守的情懷。
舒意也并不恨崔景颢,她只是還沒有學會如何放棄。何況,那一次,本是她學着飛蛾去撲火,他不過是那團無辜的火。
然而,她失去了初夜,他卻比她還難過懊喪,叫她情何以堪?
他們便默契地選擇逃避不見,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然而,已經發生的,再怎樣假裝,也還是在她心底種下了一粒毒刺,每當思念時,這粒毒刺便如蠱毒般發芽壯大,滲透每一處血脈筋骨,錐心蝕骨。
她摁滅了煙蒂,滿嘴的苦澀餘味。
舒暢推門進來,立刻敏感地嗅到了煙味。皺皺眉,他走向洗手間。舒意轉過身,神色平靜:“老爸還好吧。”
舒暢點頭:“嗯。”
然後轉身走到酒櫃邊倒了一杯醒好的紅酒,斜倚在酒櫃邊,雙腿微微交叉,姿态優雅慵懶,他淺酌一口杯中紅酒,溫聲說:“香煙致癌,紅酒養顏,何不擇優而取?”
“手中端着紅酒,心中藏着香煙,你又健康到哪裏去?”舒意笑眯眯反駁。
舒暢沉默了片刻,從鼻孔內“哼”了一聲,算作是回答妹妹的問題。
“你那天在電話裏到底跟老爸說了什麽?氣得他差點中風?”舒意好奇地問。
“他調查蘇以禾,知道她懷了孩子。”舒暢嘴角泛起冷笑,蘇以禾,誰借你的膽子,竟然懷着我舒暢的孩子跟崔景颢親親我我,還一直瞞着我,到今天才想起告訴我。
“什麽?!她懷孕了!?……你的?”
舒暢斜眼看她,表情很是威脅。
“我是覺得你效率很高。”舒意立刻将震驚化作五體投地的佩服:“我只是好奇你要怎樣反敗為勝?”
舒暢看着杯中的紅酒,嘴角勾出一抹邪魅的笑容:“敗?”
“難道不是?現在和她出雙入對的可不是你舒大少!”
“你沒發現她變了?”
“哪裏變了?”
“她會想我了。”舒暢彎彎唇角,俊雅高貴的臉上露出一抹神秘莫測的笑意。
“你做夢吧?”舒意差點沒把口中的紅酒噴出來。
“原來她需要的是空間,不是溫柔。”舒暢蹙眉沉思狀。
舒意絕倒!就你還溫柔啊?那我豈不是似水了?她腹诽着,嘴上卻揶揄着:“我覺得你可以狗血一下,犧牲色相使個美男計!”
“什麽亂七八糟的?”
“就是找一個女配假裝親密好刺激女主的戲碼,那個泡沫最豐富!實踐檢驗,百分百的女主都吃醋了!”
舒暢愕然片刻,忽然眉頭舒展:“好主意!”
看到哥哥的表情,舒意又忍不住頭皮發麻,以前覺得他腹黑,現在覺得他癡呆了。
“癡呆男”卻忽然一個淩厲的眼神秒向舒意:“去找蘇以禾了?”
“怎麽?怕我欺負她?”
“她是你嫂子。”
“娶進門再說吧!”舒意鄙視的目光上下掃過他全身:“你是怕她欺負你吧?”
“你情我願就是打情罵俏。”
“真沒底線。”
“彼此彼此。”
舒意癟嘴:“舒大少動作最好跟嘴皮一樣利索,小心人家帶球進門,萬一再來個合理沖撞,你家的舒小少爺可就……”
“我會殺了崔景颢陪葬。”舒暢慢條斯理地回答,然後對着舒意露出一個“這下你滿意了吧”的表情。
“崔景颢也不是當年的崔景颢,你別動不動拿人不當一盤菜。”
“難道他比當年多出一條命?”舒暢不以為然。
舒意瞠目結舌,果斷被雷到了……
他只是在講冷笑話吧?舒意無奈長嘆,為毛被雷的總是她?轉移話題的也總是她:“聽說你噴血了?”
“沒那麽誇張。”
“哈!舒大少,你可真煽情,真狗血,人家流淚你流血。”
“怎樣?”
“很锉啊!你醒過來沒見到心上人守在身邊是不是很想殺人呢?”舒意笑得很開心。
舒暢臉色一沉:“建議不錯,崔景颢該死。”
舒意真服了他,從頭至尾舍不得責怪以禾一句,全賴給崔景颢。她無趣,打個哈欠:“你和柳欣宜又是怎麽回事?”
“她還是處女。”
“???!!!”舒意驚悚,這跟她的問題有毛關系?難道大哥有處女情節?
“她竟然敢設計毀我清白。”舒暢的表情帶着陰冷與譏諷。柳欣宜,你可能不知道,除了蘇以禾,誰也不配跟我玩手段。
誰叫她是我的劫,而你——只是路人一個。
他放下手中的空酒杯,向包房門口走去,頭也不回地對舒意說:“替我問候崔景颢。”
舒意看着他的背影,默然無語。半晌,才打了寒顫。
吃醋的男人果然是瘋子,又保守又吃醋的男人簡直是超級定時炸彈。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