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問情
Part 33
程良月一個多月沒有見到以禾,接到以禾打來的電話,終于放下心思:“你什麽時候到?我去機場接你。”
“老媽,你省着時間熬一鍋大骨頭湯,我好想念那種味道,你聽!都口水了!”以禾對着話筒吸口水,軟軟撒着嬌,她不想叫媽媽擔心她。
良月紅了眼眶,疊聲答應着。
母女連心,她知道以禾已經跨過舒家悔婚的坎。
良婿雖好,可惜女兒無心他顧。她搖搖頭,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讓他們自己折騰去吧!
以禾回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當然是去産檢。
産檢的結果并不理想,因為以禾少女時期練體操期間曾嚴重受傷,那次□□的遺失并不是沒有後遺症的,她的子宮并不适合做流産手術,會極大指數地影響她以後的孕育機會。醫生從來也不會給病人百分百的肯定答案,但是那語氣是無比嚴謹的:“孩子很健康,蘇小姐,你可能一生只有一次生育機會,希望你慎重考慮。不要兒戲,你知道我們一天要接診多少位不孕不育患者嗎?生态惡劣,多少人被剝奪了做母親的權利!”
以禾被訓斥一番,昏然走出門診。景颢看到她的表情,伸手拿過診斷單,臉色變得比醫生還要嚴謹,只是一瞬間,他便堅定地做出了決定,孩子一定要留着。
關鍵是,怎麽瞞得過舒暢。這個男人若鐵了心不放手,孩子将是他最大的利器。
以禾忽然固執起來,恨恨地想,反正有人給舒家傳遞香火,何必留着孩子後患無窮!景颢無疑是最了解她的脾性的,溫和對她說:“我認識一名婦科權威,過幾天安排她為你再檢查一次。”于是,以禾不鬧了,她也不願意拿自己的健康置氣。
景颢松一口氣,先拖着,再想辦法吧。
景颢送以禾回公寓,保安盡責地迎上來:“蘇小姐,你有朋友在會客室等你。”一邊引着他們去會客室。
打開門,舒意坐在沙發中,正發呆,聽到門響,便擡眼看過來。她圓圓的眼睛先是看一眼以禾,又看一眼以禾身後的景颢,頓一下,将視線轉回去,盯着面前的茶幾。茶幾上有一杯綠茶,茶葉沉進了杯底,玻璃杯上連水蒸氣也不見,看上去她已經等了一會。
景颢安撫地拍一下以禾的肩:“你們聊,稍後給你電話。”然後他的視線看向舒意,見舒意并不看他,便識趣地走出會客室,關上了門。
“上樓吧。”以禾看着舒意冷淡的表情,心裏也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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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
以禾于是在她對面坐下來。靜靜等着,該要面對的,始終逃避不開。
舒意受不了這種沉默,她忽然目光灼灼看向以禾:“難道我哥七年的付出都抵不過崔景颢浪子回頭?”
“舒意……你一直知道,我和你哥是怎麽回事,我不可能愛他。”
“呵!”舒意發出譏諷的笑:“不愛他,為什麽要給他希望?”
以禾無言以對。
“蘇以禾!你愛崔景颢,就應該至死不渝地等他!何必再與我哥糾纏不清?你以為一個人有幾個七年?你以為這世間有幾個男人願意寵着你七年?你以為我哥愛你就活該被你糟踐?蘇以禾,這個世界,沒有誰是必須要對你好的!”
舒意的每句話每個字就像一把鋼針紮進以禾心裏,她疼得都有些麻木了。舒意,你确定你哥是因為愛我才寵我七年?他難道就不能是寂寞無聊?而且——悔婚的人也是他!
但是,以禾不想去辯解,無論如何,她起初與舒暢在一起都是為了洩憤與報複。
她也不知道,他們之間怎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Part 34
七年前的那一天,舒意約了她一起去看一個生病的同學。本來約好了是上午十點鐘,以禾因為沒什麽事,便提前半小時到了舒家。傭人告訴她,舒意在樓上,她沒有多想,便去房間找她。房間的門并沒有關嚴實,她剛走近門邊,便聽到舒意生氣的聲音:“你為什麽這樣對景颢哥?你以為這樣就能得到以禾?”
她便站住了,她不知道舒意在和誰說話。是誰?是誰想要得到她?
對方并沒有回答舒意的問題,以禾就聽到舒意又接着說:“若讓以禾知道,她會恨你一輩子!你等着後悔吧!”
“那就讓她恨吧。”對方終于說話,聲音清冷。這聲音,除去舒暢還有誰?以禾猛地推開門,雙眸利刃般盯牢站在窗邊的舒暢,舒暢緩緩地看着她青白的臉色,并沒有躲避她那冰冷仇恨的眼神,他也定定地看着她,然後竟冷冷地對她說:“我給了他選擇的機會,可惜——”他故意放慢了說話的語速,一個字一個字地對她進行淩遲:“他偏偏沒有選你。”
以禾一個字也沒有說,也沒有沖上去扇他大耳光,她就那樣看着她,傾注了所有仇恨與厭惡,這樣的眼神比瘋狂更可怕。
“以禾……”舒意已經吓得腿軟。
“怎麽?想替他出氣?”舒暢優雅地走過來,面無表情:“我等你。”
然後他錯身走了出去。
以禾恨恨捏緊了拳,總有一天,她要讓他連本帶利還回來。
抱着這樣的心理,以禾竟然不再拒絕舒暢的接近,她要留在他身邊,尋找合适的機會給他致命一擊。
她那時候那麽恨他,也以為會一直恨下去。
只是七年的光陰太漫長,在這漫長的時光中,他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改變了彼此,演變成今日的光景。
舒暢再也沒有當初的犀利酷絕,她也莫名遺失了所謂的仇恨。
大概是細水長流吧?他們的感情之路雖然晦澀艱難,卻也在悠悠時光中奇跡般地流淌成一支涓涓清泉,微而不竭。
不錯,舒暢是一直遷就她寵溺她,可是這一次,她才說不要孩子他便立刻悔婚,而且連一絲回旋的餘地也不留給她,算起來還是舒暢先斬斷了這支泉水,令它幹涸。現在舒意卻一味的怪責她無情無義,以禾又無奈又委屈。
“啪”得一聲,舒意從自己的大帆布包中掏出一疊照片拍在茶幾上,打斷了以禾亂糟糟的思緒。
以禾看着茶幾上散落的那一疊照片,全是她與景颢,并沒有過份親密的鏡頭,但拍照的人非常專業,将他們之間那種溫馨與暧昧完全捕捉到了。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舒意就冷笑着說:“放心!這不過是有心人士為了讨好舒大少的一些小心機!舒大少為了你,差點都做出殺人埋屍的勾當!所以——蘇以禾,看在他這麽維護你的面子上,就當我求你——離他遠一點!他實在不是你的對手!再鬥下去,他連命都送給你了!”
他連命都送給你了!她怎麽有那麽大本事能要了舒暢的命呢!
以禾很想哭:“對不起。”她還能說什麽?已經十惡不赦了,何必再錦上添花?
“不用,這是他應該做的,誰叫他愛你呢?”舒意再次冷笑,眼淚在她圓圓的眼睛中滾動着。她不想讓它流下來,所以她昂起了頭,靜了片刻,然後站起身:“蘇以禾,你怎麽忍心傷害他?”她的語氣那麽輕,又那麽輕蔑,似世上最薄的刀片割在以禾的心口,看到了血,才會驚覺痛。
舒意頭也不回地走出會客室。
留下以禾,對着那疊照片怔然發呆。
半晌後,她默默拿出手機,發了一條信息給舒暢:對不起。
發過信息後,她的視線漸漸模糊,然後眼淚一顆一顆砸在手機屏幕上,又濺到她的手指上,她忙着擦手機屏幕,又胡亂抹着自己的眼淚,最後,她的淚越來越多,她捧住了臉,嘤嘤啜泣。
舒意的絕情犀利讓她滿腹委屈,她累極了,好想說一句“對不起”,把一切都放下。她的淚透過指縫淹濕了手指,她哭得不可自抑,還是手機短信的鈴聲拯救了她,她定定神,點開短信,淚眼模糊中,看到舒暢發來的短信:別哭,不要浪費你的眼淚,我不值得。
她擡頭,茫然四顧,舒暢難道就在附近?否則怎麽知道她在哭。
這時手機又提示有短信進來,她看過去,他說:猜到你在哭,舒意有這本事。
她的眼淚又湧出來,原來他已經知道舒意來找過她,她問他:你在哪?
舒暢:開車。
以禾:舒暢,孩子還在。
那邊卻許久沒有回複。
以禾的心沉下去,剛才那一刻,她軟弱極了,只是在茫然中本能地想要抓住舒暢這根救命稻草。她忽然之間很怕舒暢會像舒意那樣絕情離去,從此忘記她。在極度不安的情緒下她想也沒想就發了那樣一條信息過去。
以禾的情緒墜落到前所未有的低谷,只覺得又冷又難堪又絕望。她竟然會拿孩子去牽絆舒暢?那麽,她又将景颢置于何地?
她竟然會做出這樣不負責任而又低劣的蠢事。
這一瞬間,她羞窘得想消失在這個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