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動搖
Part 31
以禾與景颢在巴厘島的連綿細雨中轉道去了馬爾代夫。
馬爾代夫，永遠是最浪漫的休閑聖地。景颢比任何人都了解以禾，這個時候，她需要靜靜修養，身體與心理都還需要一段時間調試。
他電話聯系了柳欣宜，表示要延後辦理禾園過戶之事。劉欣怡很爽快：“沒關系，這段時間我也很忙。”她又呵呵笑道：“舒暢也許已經忘記這件事，你們也不必較真。”
景颢怎能不較真，他不較真，舒暢那一時之氣過去了，以後還有無窮的牽扯。一旦自己與以禾感情穩定，他也一定要帶她遠走高飛，懷了舒暢的孩子，那男人若知道還留着，能輕易罷休麽？
馬爾代夫氣候怡人，處處風景，以禾臉上的笑容也漸漸開朗。自那次與景颢深吻後，她便開始刻意回避景颢的親密觸碰。
那天在禾園，她帶着吻痕從房間裏走出來，舒暢那恨不得将她淩遲的眼神深深镌刻在她的腦海中，令她一想起來就發冷發怵。後來舒暢又胃出血，那一臉毫無生機的慘白模樣也讓她心有餘悸，她隐隐覺得這一切都與自己有推脫不了的關系。這樣奇怪的心理導致她本能地抗拒景颢的靠近。
算一算，懷孕已經兩個多月，她應該盡快回國做一個産檢，然後……她閉上眼睛，神色倦痛，她怎會沒有感覺？只是，留着這孩子算什麽呢？舒家又怎會任自己的金貴血脈流落在外？自己又怎能到那時再忍受骨肉分離？
“我的時間不多了……”
“反正他這一生都不會去碰別的女人，你就不要那麽吝啬那麽殘忍了……他還是個處男呢！”
“以禾，孩子是無辜的。”
随着歸期愈近，以禾的腦海中總是夢魇般重複這幾句話。舒暢，對不起，也許這一生你再也不會留下子嗣，而我卻殘忍地掐滅你唯一的希望。原諒我，已經再也經不起別離。
她怔怔地想，他既然喜歡柳欣宜，為什麽不跟她生個孩子呢？
她的腦海中忽然靈光乍現，對呀，她幹嘛要愧疚難過，柳欣宜一定願意跟他生孩子。
她越想越覺得可行，于是急匆匆回房間翻出手機，按下了開機鍵。
手機一打開，信息便瘋狂地湧進來，她也不去管，迅速地按了一排阿拉伯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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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在單調的忙音後被接通，對方并沒有開口說話，靜靜的。
“舒暢！”她叫。
她聽得到他的呼吸，可是他就那麽詭異地沉默着。
良久，就在以禾以為他不會說話時，他才終于“嗯”了一聲，聽不出情緒的單音節。
“你的胃……沒問題吧？”她終于還是問出口。
“死不了。”
“嗯……你和柳欣宜……”她覺得難以啓齒。
“怎樣？”他冷淡地問。
“也可以生孩子。”
這次，那邊只沉默了三秒，咔嗒就挂了電話。
以禾呆呆地看着手機，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半晌，她懊惱地抱住腦袋，這種事情，她已算是外人，而且——他們大概已經在一起，自己何必多此一舉？真是關心則亂。關心？她竟關心他？不不！她只是愧疚，急于彌補而已。可是——說過了要還他清靜，現在卻又多管閑事，她揉亂一頭秀發，罵自己：“蠢！”
以禾，為什麽不承認，你已亂了分寸？景颢倚在門邊，看着懊惱地揉着自己頭發的以禾，神色哀愁。
以禾好不容易說服了自己，卻并不知道，這一個電話，怎樣同時傷了兩個男人。
第二天早上，以禾是被手機短信聲吵醒的。她迷糊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昨天忘記關掉手機了，她在床上不滿地滾了一圈，才取過放在床頭的手機，眯着惺忪睡眼點開最新的那條短信，居然是舒暢發過來的短信！她睜大眼睛仔細讀了一遍：蘇小姐，你昨天是認真的？
昨天？昨天她說什麽了？想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他是指讓他和柳欣宜生孩子的事。她想了一下，回過去一條短信：我正在後悔……
舒暢好像專門在等着她回複，所以很快就回複：後悔什麽？
以禾：後悔多管閑事。
舒暢：蘇小姐，你很無聊？
以禾：……你才無聊呢。
舒暢：要不然怎麽會想到我？
以禾囧，這個男人最想問的其實是這個問題吧？虛榮心太強了有木有？她才不會滿足他變态的虛榮心。她撅着唇，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飛快點擊，打出一行字：我才沒有想你！
舒暢：我臉上有沒有痣？
以禾霧水，這是腦筋急轉彎？她抓抓頭發，還是決定選擇正常答案回複過去：沒有。
舒暢：一個也沒有？
以禾：絕對沒有！
舒暢：蘇小姐，你還說沒有想我？記得這麽清楚。
以禾凝神思索狀，然後驀地睜大眼睛，反應過來，舒大少真是惡趣味，繞了一大圈，原來還是要她承認想到他。她憤然，把手機扔到一邊，決定不理他。
奇怪的是，被舒暢戲耍一番後，她竟然一整天都在想着他。以前她和他相處時候的一些細節也一一浮上心頭。
她還記得舒暢剛開始追求她的時候，也是這麽腹黑，這麽惡趣味。但是那個時候，她整個心思都撲在景颢離開的悲傷裏，哪有好臉色給他看？無論他怎樣費盡心機接近她，她都不理不睬，當他透明。他本來就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纨绔子弟，又怎能耐得住她如此的羞辱打擊呢？他便驕傲地沉默了下來，然後——他們之間就演變成一種不鹹不淡的怪異牽扯。
舒暢，你對我究竟存着什麽樣的心思呢？如果愛，又怎麽會輕易去悔婚？難得你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不愛，又為什麽要與我牽扯多年？
以禾蹙着眉，正神游太虛，忽然間下巴被輕輕捏住，她驚了一下，差點叫出聲。
Part 32
“想什麽心思呢？叫你也聽不見。”景颢若有所思地看着以禾，輕聲責備。
以禾略略偏頭，便從他指尖滑開被輕捏的下巴。景颢永遠是溫柔的，不像舒暢，只懂以力氣取勝。
“嗯？你有叫我嗎？有事？”以禾顧左右而言他。
他看着她，頓了兩秒鐘，才微笑：“沒事。”
“哦！對了！你這麽久不去公司也可以？”以禾被他奇怪而略帶探索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迅速轉移話題。
“蘇小姐！”他寵溺地敲敲她的額角：“現在有一項科技叫遠程遙控。”
蘇小姐……這不是舒暢的專利嗎？她有點反應不過來。
舒暢見她又愣住了，很是無奈：“蘇小姐？”
“不要叫我蘇小姐。”以禾小聲抗議。
“不喜歡？”
“很奇怪……”很奇怪，他這樣叫，她就會想到舒暢。
“是很奇怪。”景颢低語，你這樣心不在焉，是在想什麽？想他嗎？
“什麽？”他聲音太小，她沒有聽清楚。
“沒什麽，我說，工作都處理好了。”
“哦，從來沒有見過你工作。”
“嗯，你睡覺的時候，我比較無聊，會處理公事。”
以禾瀑布汗。近來她吃得多，睡得也多，腰圍粗了一圈。她撅撅嘴，景颢便了解地發出愉悅的笑聲：“長一點肉才珠圓玉潤。”
“你們男人不都喜歡瘦一點的女孩麽？”以禾不信，他慣着她，時間久了，她怕迷失審美觀。
“硌手。”
以禾默，她以前硌了他手麽……
這話題已經超越了審美的範疇好不好。
景颢向來如此，給他三分顏色，便本性盡顯。
以禾白眼以對，徑自跑到電腦邊，度娘搜索，流産手術最佳時間最好在三個月內，她便急着回S市。
以禾與景颢商量把歸期定在明天，然後便回到房間開始收拾行李。景颢走到電腦邊，看着她沒有關閉的浏覽頁面，又看看以禾房間的方向，良久，悠悠嘆息。
以禾，我該阻止你嗎？
這天晚上，以禾翻來覆去又睡不着覺，她翻出手機點開信息欄，都是一些舊信息，時間都集中在她剛關機的一個星期之內，大多數是舒意和以前的同事在詢問她的下落。之後就是她和舒暢早上發的幾條信息，她最後沒有回複他，他也沒有再發信息過來。以禾把那幾條短信反反複複看了幾遍，終于還是忍不住發了一條信息過去：你休息了嗎？
那邊舒暢很快回複：蘇小姐，淩晨一點半，你還在想我？
淩晨一點半？以禾看看時間，才晚上十點多啊……她滿腦袋問號，是誰的時間出錯了？
舒暢很快又發一條信息過來：你在哪？
以禾：馬爾代夫。
舒暢：國內現在是淩晨。
以禾瀑布汗，她根本沒想到時差問題，更加不知道他已經回國：對不起，吵到你了……
舒暢：沒關系，我也在想你。
他的言下之意是認定以禾“也”在想他。
以禾自動忽略他往自己臉上拼命貼金的行為：你終于肯回國了，有沒有被圍毆？
他回國了，自然要面對悔婚的後果，雖然一向對他處理問題的能力佩服到五體投地，還是忍不住擔心他過不了舒意和他父母那一關。
舒暢：蘇小姐，我很好，不用擔心。
以禾：那就好，我明天也要回國了。
舒暢：一個人？
以禾想了想，誠實回複：不是。
然後，他沒有回複。
以禾捏着手機，等了半晌，始終沒有等來他的回複，心裏隐隐失落又惴惴不安。他是不是生氣了？在怪她明明身邊有人陪伴，還要去打擾他的清靜？可是，可是——自從分離後，她卻越來越多地想起了他的好，越來越害怕他們就這樣越走越遠。其實，那天在禾園，她本來想對他說：“雖然做不成夫妻，我也不想做路人。”
可是，話到嘴邊，她終于還是改了口。她怕他會說出什麽令她難以接受的答案。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舍不得切斷與舒暢的聯系，會想要緊緊抓住那一絲若有似無的暧昧情意。她明明一直想要景颢回到身邊，可是景颢真的回來了，她竟然已經找不到當初那種靈犀通徹的感覺，她不知道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她睜大眼睛，呆呆盯着天花板，問自己：蘇以禾，難道你真的是那種朝秦暮楚的人？
她陷入深深的迷惘與惶然中。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