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情殇
Part 30
景颢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柳欣宜趕緊開口:“我們打算去酒吧,想問問你們去不去……我正打算敲門的。”
實際上,她是在打算敲門時,恰好聽到門“哐”地響了一聲,盡管隔音效果不錯,她還是聽到以禾叫了一聲,所以,她就沒去敲門,轉頭看站在身後的舒暢,征詢他的意見。舒暢站在那裏,默不作聲,雙手插在褲袋中,就像一座化石,柳欣宜看着他的表情,還是那麽冷淡清遠,但是他的臉色卻一下子變白了。他不說話,她也不敢說話,就這樣站在門口。直到門忽然打開,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不去了,謝謝。”景颢似乎接受了她的解釋,眼光掠過她身後僵持不動的舒暢,也沒有打招呼,就向廚房走去。
以禾沒有景颢的鎮定,她尴尬又心虛地抿緊了紅腫的唇,低頭又看到領口那一串暧昧的吻痕,更加羞窘,即便她再看不透舒暢,也知道在他的眼皮下和他曾經的情敵發生暧昧是件令他極度難看的事。
幸好,明天她就要離開這裏……以後……也許再也不見了。
她硬着頭皮對柳欣宜勉強一笑:“謝謝柳小姐,我乏了,想早點休息。”以禾的聲音有一點嘶啞,嗓子的水分都被吸幹了,她的臉又燒起來。
“不客氣,再約吧!”柳欣宜笑一下,極甜美。真好,命運又一次眷顧了自己,她巴不得以禾現在就和那個男人幹柴烈火地抱到一起,才好讓舒暢更徹底地死心。
蘇以禾,原來你才是我得到舒暢的那塊最堅實的踏腳石。
柳欣宜走到舒暢身邊,舒暢的視線冷冰冰地停留在蘇以禾紅腫的唇部,眼內蘊含的風暴像一只嗜人的獸。柳欣宜心底冷笑,這就生氣了?吃醋了?可惜,蘇以禾心裏根本沒有你。否則怎麽一眨眼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尋歡作樂?
她聰明地隐藏了自己的譏諷與嫉妒,假裝沒有發現舒暢的情緒,挽着他僵硬的手臂:“舒暢,我們走吧!”
舒暢這才轉回了視線,甩開她的手臂,大步向別墅門口走去。
以禾白着臉,僵站半晌。她不敢看舒暢,卻不能忽略他幾乎要把她淩遲的視線,又冷又熱,讓她差點忍不住抱頭逃走。
以禾再遲鈍,也知道舒暢有多生氣。
直到外面響起汽車遠去的聲音,她才長長松出一口氣。奇怪,她和舒暢已經沒半毛錢關系,幹嘛要看他臉色?她郁悶。
景颢看着以禾喝完姜湯,大約怕以禾尴尬,便體貼道了晚安回房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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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禾了無睡意,躺在被窩裏發呆。自婚禮取消後,她再沒機會和舒暢好好說話。他明明說:“蘇以禾,如果孩子不要了,婚禮也取消吧。”
現在,卻連問一句孩子在不在的情份也丢了。
他,只是倦了她吧?
以禾閉上眼睛,命令自己不去想他,不去難過。
然而,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在床上輾轉反側,尋找最舒适的睡眠姿勢。只是心裏不舒服,怎樣睡也睡不踏實。好不容易,她才剛剛朦胧睡去,便聽到外面嘩啦啦一聲響,她驚醒,下床去打開門,看到柳欣宜辛苦地架着酒醉的舒暢,大約是經過花架時不小心撞倒了,陶瓷花盆碎了一地。
“需要幫忙嗎?”以禾站在門邊問。
柳欣宜勉強笑着,迅速搖頭:“不用,我可以。”
以禾點點頭,打算回房。
舒暢卻忽然睜大了朦胧醉眼,叫起來:“蘇以禾!給我站住!”
以禾走過去,被濃重的酒味熏得一陣惡心,她捂住口鼻,皺眉:“胃不好,怎麽喝那麽多?”
回答她的是柳欣宜:“沒辦法,勸不住他。以禾,你就別管了,他睡一覺就好。”
這是嫌棄她多事呢,以禾冷笑:“行,他口袋裏應該有胃藥,最好給他吃一粒。”以禾伸手指一指他西裝內側口袋,還沒來得及收回手,舒暢竟奇跡般抓住她的手,傻笑起來:“我抓住你了。”
“放手!”以禾皺眉,他抓得她好痛,她又掙不開。
“不放!”
柳欣宜也伸出一只手去哄勸:“舒暢,先放開以禾,你看,你弄疼她了。”
舒暢根本不看她,他癡癡看着以禾:“蘇以禾,你好狠的心!”
她狠心?她做什麽了?是他先取消婚約,消失不見,又裝作陌生人,現在竟來倒打一耙!她怒極反笑:“以酒作瘋。”
他又忽然哀傷起來:“蘇以禾,我和她……”他轉臉看着柳欣宜,神色更加哀傷,以禾的心也一下子揪緊,打斷他就要出口的話:“你的事跟我沒關系!我不想聽。”
他笑了,竟落下一顆淚珠:“我就知道你要生氣……對不起,蘇以禾,我不該喝酒。”他緩緩松開她的手:“以後——我再也不能碰你。”
以禾冷冷看着他,果然是他,失節在先。她喉頭發緊,慢慢說:“沒關系,謝謝你肯放過我。”
他盯着她,臉上的那顆淚珠已經幹涸,仿佛從未出現過。狹長黝黑的眸子漸漸空洞起來,然後——他忽然間噴出一口血。他離她那麽近,因為彎着腰,便全數噴在她淡粉色睡衣上,濃重的血腥味熏得她幾乎暈眩過去。
“舒暢!”柳欣宜尖叫,用力抱住已經暈過去的他。以禾呆呆地站着,那噴在心口的血像滲進了她的心髒,又黏又濕又重又痛……
“以禾,以禾,快叫救護車!”柳欣宜又急又怒,看着傻站的以禾大叫起來。
景颢走出房間,本來他也沒睡着,還在回味那美好的吻。聽到外面有聲音,也并未在意,直到柳欣宜驚慌急叫,他才出來。走近了,看到以禾身上的血大吃一驚,随即又看到昏過去的舒暢,他立刻猜測到事情始末,轉身便回房拿出手機撥打救護車。
以禾這才清醒過來,她幫着柳欣宜将舒暢挪到沙發上,然後伸手在他西裝口袋中摸出一個藥瓶:“快拿水,先讓他吃藥,一定是胃出血。”
柳欣宜心裏恨恨的,這麽多年她竟然不知道舒暢居然有這樣嚴重的胃病。還是上次見他吐血,她不放心,去問了幾個相熟的知名醫生才被告知舒暢有可能是因為宿醉引起的胃出血。
今晚,舒暢把車開得飛快一路飙到附近的酒吧,柳欣宜跟在後面還沒從飛車的驚魂中醒過來,就見他已經坐到吧臺邊開始一聲不響地灌着酒,她明知道他是在借酒澆愁,任他這樣喝下去一定會傷身體,卻怎樣勸也勸不住他。
如果不是蘇以禾,他又怎麽會如此糟踐自己?
可是她再恨蘇以禾,也知道分寸,這不是置氣怪責的時候。她立刻去倒了一杯水,從以禾手中接過藥,先喂舒暢喝口水。舒暢卻雙唇緊閉,根本喂不下去。柳欣宜毫不猶豫将藥含進口中,然後又喝一大口水,俯身下去貼上舒暢的唇。
以禾下意識轉過頭,身體都微微顫抖。她不由自主想起,那夜,他花瓣一樣精致的唇吮吸着她,他說:“蘇以禾,我的唇只讓你碰。”
她握緊雙手,騙子!她生氣又心酸,她那時竟傻傻信他。結果,一天之中,他們就當着她的面吻了兩次。
她冰涼的雙拳忽然被溫暖包裹,她擡眼,景颢溫柔地看着她,她轉身,抱住他,淚終于落下來,不知是害怕還是酸痛,她的淚迅速泅濕他的衣衫。
柳欣宜到底是把藥喂進去了,在這樣的大雨天,他們不熟悉路況,只能等着救護車到來。
二十分鐘後,救護車在一片沉默聲中終于嗚咽而來,柳欣宜謝絕了他們的陪同,一個人在醫護人員幫助下将舒暢送上救護車去了醫院。
以禾看着遠去的救護車,靜靜立在廊檐下,她連一句“沒事了通知我們”也無法說出口。
“以禾。”景颢攬住她冰涼的肩:“回去,外面太涼。”
她便木然往回走,到房間門口,她停住腳步:“我沒事,你去休息。”
景颢點頭:“去換件衣服再睡。”
她低頭看着那一片血漬,默不作聲,回房關上門。一直知道舒暢的胃不好,卻不知道什麽時候竟這樣嚴重了。 如果只是胃病,舒家一定有能力治愈,他只怕還有其他的病。會是什麽病?他還這樣年輕,以禾哀哀地想,人若不在了,無論愛恨,最終也要埋葬。
算了,還他清靜吧。
一夜無眠,她當然聽到柳欣宜後來回來整理行李又去了醫院,她站在窗邊,透過窗簾縫隙看到柳欣宜細心地把行李箱用防雨袋套住後放進車廂,又行色匆匆離去。
她沒有踏出房門,去問問舒暢如何了,她知道柳欣宜一定會好好照顧他。
第二天清晨,以禾與景颢自然要離開禾園。車子啓動時,以禾轉首在瀝瀝細雨中再看一眼那古樸磚石中鑲嵌的“禾園”二字,心底不是不惆悵的。他,不知幾時也曾為她如此費盡思量?她卻一直站在原地霧裏看花。
相見争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