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邂逅
Part 21
巴厘島的風景并不能治愈舒暢的心傷。他大多時候都呆在書房裏對着電腦和視頻處理公務,然後會在庭院中看書或者去泳池裏游泳。他一向自律,公私分明,為愛情放棄事業,他做不出如此不負責任的煽情事。公司中那些兢兢業業為他掙錢的員工有什麽理由為了他舒暢的愛情殉葬呢!
在舒暢到達的那一天,秘書聯系他:“舒董,剛才蘇小姐找過你,我按照你的話對她說了。”
“嗯。”
“舒董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挂線了。”
“等等……”舒暢喊住就要挂線的秘書,聲音裏有一絲他自己也未發現的期待:“她說過什麽?”
“蘇小姐什麽都沒說。”
“……”
“不過,她的臉色很不好……好像很難過的樣子。”
難過?她會難過嗎?她不過是來質問他吧。
舒暢規勸自己收斂心神,袁醫生的忠告還言猶在耳:“心病還需心藥醫,少爺,得不到就學着放下,身體可是自己的。”
那一天自柳欣宜處出來,胃痛到不能呼吸,他只好找袁醫生開止痛藥。
袁醫生是名老中醫,也是舒家的家庭醫生。他是看着舒暢長大的,見了舒暢的臉色他便眉頭深鎖,細細為舒暢診脈後,更是把袁醫生那兩條花白的眉毛愁成了一團:“怒傷肝,哀傷胃。少爺,養心固本啊!”
舒暢神色不耐煩:“開兩瓶止痛藥。”
袁醫生嘆氣,開了止痛藥給他:“止痛藥治标不治本,副作用也太大,容易成瘾,盡量少用。”
好在半個月過去,舒暢少食多餐,胃倒沒再痛過。此刻他握着藥瓶,正在凝神沉思。
Advertisement
怒傷肝,哀傷胃。他的胃一直不好,原來是哀嗎?舒暢冷笑,扯。
“咚咚!”
舒暢迅速收起藥瓶,收斂神色:“進來。”
柳欣宜笑眯眯推門進來,晃一晃手機:“舒意在通緝你呢!”
事實上,舒意滿世界找的是舒暢和蘇以禾兩個人。
“陪我出去玩,不然我就把你的行蹤出賣咯!”柳欣宜威脅的話也帶着七分嬌憨,她無疑是大多數男人的夢中情人。舒暢盯着柳欣宜,忽然笑了,明明柳欣宜更美,卻被蘇以禾比下去,蘇以禾只要一個眼波便勝過柳欣宜千言萬語的撩撥……
“你笑什麽?”柳欣宜莫名其妙,舒暢可是難得有好心情。
“沒什麽。”舒暢斂住笑:“你安排吧,明天上午我有空。”
柳欣宜歡叫一聲,奔出房間。她畢竟心細,知道舒暢愛靜,仔細考慮後,便決定遷就舒暢去相對寧靜的金巴蘭海灘。
舒暢實在不是一個好玩伴,一路上半句話也沒有。柳欣宜并不介意,若自此沒有蘇以禾,她有的是時間去打動他。
世界卻那麽小,說曹操,曹操便到。
柳欣宜還在唧唧咕咕地講話,舒暢卻忽然停止了懶散的腳步,他本是垂着頭的,可忽然間卻擡起了頭,目光直直盯住了前方,然後他便伸手輕輕攬過柳欣宜。柳欣宜順着舒暢的目光,看到蘇以禾正和一名年輕英俊的男人親密相擁,而蘇以禾也恰在此時,看到了他們。蘇以禾的臉色白得幾乎透明,表情是一貫的冷淡疏離。
舒暢愛蘇以禾哪裏呢?柳欣宜一直也沒有想通這個問題的答案。她不悅地耷下眼皮,哼!那樣削瘦,寡眉薄唇的,哪有一點讨喜的模樣?
不過——拜蘇以禾所賜,舒暢居然第一次親密地把柳欣宜摟進了懷中,柳欣宜才終于有機會那樣近地感受舒暢清冽的氣息。
明知舒暢只是利用了她,她卻甘之如饴。本來,很多愛情只是開始于一場意外,但,一點小小的意外卻往往締造出完美的注定。
柳欣宜彎起嘴角,甜蜜地笑了。
然後,各懷心思間,他們就這樣擦身而過了,就像是一場無聲的啞劇,看似平淡,卻蘊意深遠。至少——舒暢是難受的,否則他的手指怎會無意識收緊,再收緊,幾乎要捏斷柳欣宜的腰?
呵!這個男人所有明顯的情緒都是因為蘇以禾。柳欣宜在心底冷笑,怪不得舒暢那一夜會那樣失意而酩酊大醉。原來啊,原來,他此生唯一鐘情的女人竟然心有所屬。
在得知這一有利信息後,柳欣宜不是不歡喜的。然而此刻她無比痛恨巴厘島這連綿不絕的大雨天。看着在泳池中來來回回游了一個小時的舒暢,柳欣宜的心,如萬蟻蝕心。雨水混着淚水,鹹鹹澀澀,一遍一遍沖刷着僵立在泳池邊的她。
一個星期了,舒暢沒再和柳欣宜說過一句話。無論她如何找話題,他都漠然不語。以前的他,冷冷冰冰,現在他,不喜不悲。
Part 22
大雨又下了一天,夜幕降臨時,舒暢伫立在窗前,望向不遠處那郁郁蔥蔥的稻田。蘇以禾,你這麽快就投進他的懷抱,七年,你對我就沒有哪怕一丁點情意?我是如此愛你,深入骨髓,你卻轉身他投,絕情至斯。在他親眼看到他們親密相擁的那一刻,他分不清自己對蘇以禾是愛多一點還是恨多一點,他唯一能做的是,離她遠一點再遠一點。
她輕易激活他原已死去的心,又輕易把這顆心送進煉獄,他的心就在愛恨糾纏間渾噩游離。
窗外的雨一直嘩嘩地下着,遠處是一片迷茫的霧氣。在這樣的雨天,竟然有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了別墅門口。門口已亮起了路燈,黃色的路燈照在自駕駛室出來的男人身上,他撐開傘,走到副駕駛,打開車門。舒暢的心跳猛然加速,為了将要看到的她。
果然,崔景颢打開了副駕駛的門,蘇以禾穿一襲綠色長裙站到了傘下。隔得那麽遠,舒暢依然能感受到蘇以禾清冷的氣息,她和崔景颢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舒暢定了定神,才想起打電話給正在門外與他們交涉的陳伯:“什麽事?”
“有兩位迷路旅客想要在這裏投宿,我已經向他們解釋過,這裏并不營業。”
“安排房間給客人。”他簡潔地命令,挂斷電話。陳伯忠誠地執行了他的命令,帶領景颢與以禾走進了前院。以禾在雨中緩緩而行,一邊打量周圍環境,銀色的平跟涼鞋和長長的裙擺被雨打濕,她也毫不在意。忽然間,她站在了一顆芭蕉樹下,伸出手去觸碰那大大的芭蕉葉,冰涼的雨水落在她如玉的手臂上,她娉婷一笑,風華絕代。
胪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舒暢終于明白周幽王為博美人一笑而烽火戲諸侯的情懷了。
愛恨糾葛怎抵蘇以禾傾城一笑。
他無奈地嘆氣,蘇以禾,你是對我下了蠱吧?否則,為什麽一見到你,我的心跳頻率就只能由你控制呢?
柳欣宜淋了半天的雨,回來後喝了姜湯,就一直在房間裏休息。愛情就是這樣,不管你多麽高貴,當你愛上一個并不愛你的人,你所承受的痛苦也并不比旁人少一絲一毫。
她以為舒暢既然連婚禮也取消了,一定是對蘇以禾死了心,可現在這麽近地感受他的痛苦,她才知道他愛得竟然那樣深沉那樣執着,簡直已經癡狂!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心,又随着一場大雨消失殆盡。
蘇以禾,蘇以禾,你究竟是怎樣得到他的心?柳欣宜又氣又恨,只好拿枕頭發洩,枕頭還不夠,她又砸杯子,杯子扔在厚厚的地毯上,只發出“咚”得一聲悶響,這沉悶的響聲驚醒了她,她怕舒暢生氣。
只好下床去收拾。就在這時,柳欣宜聽到窗外有說話聲。這樣的雨天,會有誰來拜訪嗎?她拿着杯子走到窗邊,透過雨幕,她眯着漂亮的眼睛仔細去看,隐約見到陳伯領着一對人走過來,随着他們的身影越來越近,她的眼睛也越睜越大,蘇以禾?她怎會來這裏?只是巧合嗎?柳欣宜的面色陰沉下來。
蘇以禾,你是想怎樣?你不在,已經如此強大,你現在來,是要幹什麽?
柳欣宜握緊了拳,不知是要給自己勇氣還是想要砸在蘇以禾身上。
Part 23
別墅一樓有四間客房,陳伯詢問了以禾與景颢的意見,為他們安排了相連的兩間。見到他們滿意的神色,陳伯才微微彎腰,退出了房間。
景颢這才半責備半寵溺地對以禾說:“去洗個熱水澡,換件幹衣服。”
以禾瞪眼撅唇,标準心虛表情。她不聽景颢勸,一意孤行要去找那間度假別墅。景颢只能開着租來的車按照導航儀的位置去找,大雨天,視線并不好,更糟糕的是,由于旅游開發,導航儀上的地址并未及時更新,他們就迷了路。景颢提議先按原路返回,以禾就說,再找一下,再找一下。于是他們就開到了禾園。
看見禾園,以禾眼睛就亮了,女人都固執地相信第六感:“我們就住這裏吧,禾園,禾園,我喜歡。”
好在,主人好客,大雨天,并未逐客。
以禾洗澡時,景颢将行李簡單整理好,然後走出房間,他要為以禾煮一碗姜湯,剛剛淋了雨,感冒就糟糕了。
他才剛走出房間,就聽到樓梯方向傳來腳步聲。轉首看過去,他怔了一下,原來是她。柳欣宜見到他,從樓梯上快速走下來,對他微笑:“你好!我是柳欣宜。“
他微微點頭:“崔景颢。”
然後問:“舒暢呢?”
“他淋了雨,在樓上休息,遲點會下來吃飯。”
景颢看向她的目光若有所思,一個喜歡舒暢的女人住進了禾園,有意思。他嘴角便扯出一絲戲谑的笑意:“柳小姐知道廚房在哪嗎?”
“崔先生不是打算親自下廚吧?晚餐會有人送過來。”
“只是煮一碗姜湯。”
柳欣宜看他一眼,甜甜一笑:“樂意為你帶路。”
這個蘇以禾,的确不簡單。看上去,這個男人也極其優秀驕傲,竟也要親自為她煮姜湯。景颢廚藝一向好,煮姜湯也沒有什麽技術含量,只要把姜末切細一點,看着火就可以。
“崔先生,我能冒昧問你一個問題嗎?”柳欣宜并未打算離開,站在廚房門邊,靜靜觀看他娴熟優雅的動作。
“既然冒昧,就不用問了。”景颢沒有回頭,冷淡回絕。他對柳欣宜并無好感,舒暢忽然悔婚,她大概占據着至關重要的作用。
私底下,景颢确實盼望以禾回到自己身邊,但,他更希望的是以禾的真心回歸。優秀的人大多驕傲,驕傲的人不接受憐憫。
更何況,他崔景颢與蘇以禾之間怎容一個外人刺探隐私,指手劃腳。
柳欣宜并不生氣,這個男人當然有驕傲的資本。
“你不想知道舒暢為什麽悔婚?”
“我只知道,他沒打算娶你。”景颢的聲音毫不掩飾地透露出譏诮:“不然,柳小姐又為了什麽來找盟友呢?”
柳欣宜臉色陰了一下:“你不想得到蘇以禾?”
景颢轉過身來,冷峻的臉上帶着輕蔑的表情:“得到?柳小姐用錯詞了,不如說擁有。”
“崔先生,幹嘛嘴硬呢?”柳欣宜冷笑。
“有嗎?”景颢靠着臺面,雙手抱胸,神色輕松:“蘇以禾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沒那麽複雜。”
“那為什麽不拱手相讓?”
“柳欣宜小姐——其實,男人并不喜歡自動送上門的女人,他們更喜歡自己追逐。”
景颢笑着看她青白交加的臉色:“當然,以禾太珍貴,我怕吓跑了她。幸好,舒暢更小心,守了七年,還是眼睜睜放她高飛。”
廚房裏彌漫了姜湯的辛辣,景颢回過身,細心地為姜湯撒上一遍紅糖。
柳欣宜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冷笑起來:“說得偉大!還不是任她朝三暮四……”
“柳欣宜小姐!”景颢轉過臉,冷冷看着她:“憑你這一句,舒暢就看不上你,你死了心吧!”然後,他轉回身,關火,又緩緩加一句:“不要打擾以禾,你沒有資格。”
身後久久沒有聲音,景颢不去理她,拿出消毒的瓷碗,緩緩倒上姜湯。再轉過身,柳欣宜站在門口,神色憤懑。
她身後卻站着蘇以禾,靜靜地看着他。
景颢微笑:“聽八卦?”
“嗯。”她一本正經點頭。
“聽到多少?”
“不多。”
“滿意?”
“很酷。”
他對着以禾露出璀璨寵溺的笑容,端着姜湯走過去,然後對着柳欣宜皺眉:“讓讓。”
柳欣宜眼淚都快被氣出來,真想罵他們:“一對狗男女!”可是,理智告訴她,最好緊緊閉嘴,速度閃開才是上選。她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以禾聳肩,愛情造就了多少癡男怨女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