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錦夜行[綜]

第81章

“應該是不成熟的返老還童藥吧。”京極彥攤開掌心，聚了些從灰原哀體內逸散而出的“氣”，雙眼閃爍起銀白，捕捉着流溢在“氣”周圍的網絡。

帶着玄妙熟悉氣息的波動，和他扔在庫房裏的真.返老還童長生藥有着些許相似。

不過這種返老還童只是表面上的返老還童，實際上還是在消耗着應有的壽數，和那種回歸少年重來一次還是差別很大的。

所以說，這種藥只是半成品。

灰原哀攏緊床單又往裏縮了縮，看向京極彥的眼神極為警惕。

“雖然的确只能算是半成品。”揮手散去掌心的“氣”，京極彥低笑，“卻也不是凡人應當踏足的領域。”

灰原哀那些雜七雜八的複雜理論他是聽不懂的，但是根據靈力網絡的構成也能逆推出一二原理——靈力構造上的原理。

“不打算跟我好好說說原委嗎，這位小姐？”少年笑得溫和，雖說已經從夏目口中得知其真實年歲遠不止外表那般年幼，真正面對他時灰原哀仍舊不可抑止地感受到一種恐懼。

哪怕其實已經悄悄在心裏打消了關于對方是黑衣組織成員的猜測，卻還是被壓制得喘不上氣。

“我……”灰原哀剛開口，就看見京極彥忽然側頭往門的方向看了看。

“你的同伴還挺擔心你的。”京極彥笑着說道，走過去打開門，“也請進來一起談談吧，偵探先生。”

柯南正站在門口，臉色僵硬帶着微微的驚恐之色，已經擡起帶着催眠腕表的那只手被京極彥牢牢握在，語調溫和又滿是不容置疑的意味，幾乎是半強迫式的把他拖進了屋子。

夏目還很貼心地幫忙關上了門。

“灰原！”京極彥一松手柯南立刻跑到了灰原哀身邊，“你沒事吧？！”

鑒于灰原哀現在恢複了宮野志保體型的狀态，他依舊忍不住腦補了些諸如“灰原哀身份被發現強行灌了解藥”之類的事情，看向京極彥的眼神也滿是憤恨敵意。

“放松些，我對你們沒有惡意。”京極彥催動了一道符咒，別的功效沒有，只不過能讓在場的人平靜下來，以免被一時熱血沖昏了頭腦。

“柯……工藤君。”灰原哀拍拍柯南的肩膀，擡頭對京極彥道，“能不能先讓我們談談？”

京極彥無所謂的點點頭，“請便。”說實話他對事情原委興趣不大，剛剛也就是順口問了一句罷了。

留了柯南二人在屋子裏詳談，他帶着夏目出去廚房拿了點零食吃。

冰箱第二層最深處的羽二屋春季特供櫻花大福就剩了兩個，一個自己吃了另一個給夏目，兩個人坐在平時山田太郎和迪盧木多坐着擇菜削水果的小板凳上吃獨食，因為海拔都不怎麽高的緣故，矮墩墩的坐下去就完全被櫥櫃擋住，根本看不見人。

“如果柯南他們有困難，您會幫他們嗎？”夏目突然問道。

“你想讓我幫他們嗎？”京極彥反問道。

“我想要幫他們。”夏目猶豫着說道，“但是我也不想給您添麻煩。”

就像自己的能力一樣，若是連最好的朋友都要瞞着，那麽一定是很麻煩的難言之隐。

“你還做不到自己幫助他們。”京極彥捏了捏小少年皺起來的臉，對待夏目他一直還是比較溫和的，就像當初翠子和善而毫無保留地對他傾囊相授一樣。

“但是……”夏目眨眨眼，還沒等說話就被京極彥又捏了兩下。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就不要這麽操心了。”京極彥在夏目腦袋上人工制造了一個暖棕色的小鳥窩，軟綿綿的頭發支楞着顯得有些呆蠢，“有這個時間不如想想你的家庭作業，我記得這周是要寫作文的對吧。”

“嗯……”到底還是小孩子，很容易就被轉移了話題，“老師讓我們寫自己的家庭，我還沒有想好要寫什麽。”

小少年鼓起臉頰露出一點苦惱的神色，“我想寫爸爸媽媽，也想寫先生和迪盧木多叔叔。”

“你們都是我的家人。”

京極彥戳戳他鼓起的臉頰，讓他像小金魚一樣噗噗把嘴裏的氣吐出來，低低地笑出聲，“寫你想寫的東西就好。”

從小就開始各種離經叛道擅長致郁系文風和天馬行空劇情神展開的小少爺，曾經也是靠着作文氣跑過老師的人。

“那我都想寫。”夏目皺皺鼻子歪頭躲開京極彥又摸過來的手，沒什麽威懾力地警告道，“先生要是再戳我，我就要告訴迪盧木多叔叔你偷吃零食了。”

“現在不說‘您’了？”京極彥笑，卻還是老實把手收了回來。

嗯，其實還是有點威懾力的。

他們在櫥櫃後頭吃完了糯米團子，京極彥又從冷凍室裏摸出來了幾根棒冰，都是之前迪盧木多閑着沒事拿水果泥混着薄荷葉和牛奶凍上的，在人醒之前吃一根少一根。

意識到這個問題之後，京極彥頓了幾秒若無其事地放了兩根回去，只剩下兩個一人一根，“草莓的還是蘋果的？”

“蘋果的。”

“然後呢？”

“保證不和迪盧木多叔叔說偷吃的事情。”

“真乖。”

相對于他們兩個的其樂融融，房間裏的兩個氣氛就要緊張得多，說着說着簡直就是要吵起來的節奏，灰原哀一激動從床上站起身卻忘了自己什麽都沒穿，一張床單沒拉住飄然落下。

驚叫，争吵，布料摩擦，一絲不落盡數收入京極彥的耳朵裏。

啧，聽着可真熱鬧。

京極彥在心裏咂咂嘴，淡定地咬了一口手上的棒冰，“夏天我要出門一趟，你要跟着一起去嗎？”他問夏目。

“去哪裏？”夏目叼着棒冰，伸手去夠冰箱第二層的小袋裝芝士球。

“海邊。”京極彥說道，“你要是不去的話就要先去我朋友那裏住幾天，就是先前帶你過來的奴良先生家。”

“奴良先生也能看到嗎？”夏目問道，撕開芝士球的包裝紙遞給京極彥一個。

“唔……怎麽說呢……”京極彥笑道，“奴良本來就是妖怪，當然能看到了。”

“欸？！奴良先生是妖怪嗎？！”夏目瞪大眼睛被芝士球嗆了一下，“但是大家都看得到他啊！”

“很強大的妖怪想要被人看到的話，就可以被人看到。”京極彥很難跟夏目去解釋這種很多妖怪本身都解釋不清楚的事情，妖怪能否被看到和其出身能力等等有着奇妙的關聯，一般來說誕生于傳說的妖怪更容易被人類見到，越是強大也越是能夠控制自己是否出現在人類的視覺範圍中。

但是不排除有例外的存在。

“怎麽，你想去奴良家？”

“也不是。”夏目摸摸鼻子，“奴良先生來的時候說他的孫子很想見見我，還說我們會玩的很好的。”

不過來的時候亂七八糟兵荒馬亂的，這句話也就一直沒有實現的機會。

奴良滑瓢的孫子……京極彥回憶了一下毛蟲樣在榻榻米上爬動的奴良陸生，輕笑道：“那你假期就現在奴良家住上一陣子吧，他們家有幾個是你外婆的舊識，有時間你可以問問他們關于你外婆的事情。”

去海邊的話帶不帶他區別不大，可能對小孩子來說還是到處塞滿妖怪的宅邸更加有趣一些。

“再給我一個。”想着他對夏目伸手，讨要來包裝袋裏的最後一個芝士球，“不過等我從海邊回來之後你得跟我走一趟。”

“還要出去嗎？”夏目問道，把空包裝袋折好丢進垃圾桶，又翻出來一小包海苔卷拆開。

“再吃要變胖的哦。”京極彥恐吓道，“到時候別來找我哭。”

“我會好好把它們消化成靈力的。”夏目說道，“而且我最近的運動量很大，您不用擔心。”

身體在成長發育，靈力在不停地鍛煉中也在成長發育，他經常會感到饑餓是很正常的事情，就算夏目全天都在吃零食，一日三餐依舊能吃下去相當分量的食物。

而且大多數是高熱量高糖分的東西。

“對了，您還沒有說要去哪裏呢。”

“你外婆的故鄉。”京極彥說道，“友人帳上的妖怪基本上都是在那一片範圍內活動的，提前把你帶過去認認地方。你身上有夏目玲子的味道，估計到了沒多久就會有妖怪自己找上門的，記得加油收服他們。”

不同于居住在京都或者東京的妖怪，夏目玲子的故鄉有着非常奇特的地脈，生活在其間的妖怪大多是自然孕育而出的，不論能力強弱，尋常的人類都極難捕捉其蹤跡。

“我才不要收服他們。”夏目認真道，“我想和他們做朋友。”

“但是妖怪的壽命是很漫長的，做朋友的話，你也要努力活得久一點哦。”揉揉尚且懵懂的小少年的短發，京極彥神情溫和，妖怪和人類的羁絆從來是最為脆弱也最為堅強的，也許正是因為以妖怪的壽命來說那段歲月太過短暫，才會絢爛得終生難忘。

就連他，有時對着夏目也會忍不住想起那個認識了夏目玲子的冬天，感慨一下人類璀璨而柔弱的生命。

“那個……我們談好了。”柯南趴在壁櫥邊，臉色不怎麽好但也勉強對着夏目笑了笑，“事情很複雜，可能要講很久。”

沒有衣服裹着床單的灰原哀只能呆在房間裏，等着幾個人回到房間鎖好門還貼了幾張符咒後，清清嗓子開始敘述。

自己的身份，柯南的身份，黑衣組織，藥物，一樁樁一件件全部說給京極彥聽——當然，在某些必要的東西上多少還是有所保留的。

京極彥也不以為意，他只是聽着灰原哀的敘述和柯南時不時插進來一段的補充，慢慢在心裏組成詳細的事件脈絡圖。

“也就是說，那個還沒有成功的返老還童藥是你做出來的？”

“沒錯。”灰原哀點點頭，“我做出來的成品并不多，但是我離開之後組織有沒有進行深一步的研究就不得而知了。”

“原料是什麽？”京極彥問道，“普通的人類應該是無法碰觸到這個領域的才對。”

“動物，植物，礦物，提取物，什麽都有。”灰原哀攤攤手有些無奈，“我并不是專業研究動植物分類的，組織裏送來的樣本還經常只剩殘枝敗葉看不出原型，而且說實話，那些原材料看起來都不怎麽正常，我們一般也不敢問。”

“有什麽不正常？”京極彥挑眉問道。

“比如說有一種肉類，應該是魚肉吧，含有極高濃度的活性細胞，可以加快人體新陳代謝以達到延緩衰老的功效。”灰原哀描述道，“送來的時候神經系統異常發達，就剩下一塊肉了，但是在被碰觸的時候依舊會不停地彈跳。”

“這也是藥物的原材料？”

“嗯，而且是主要的原材料。”灰原哀說道，“這種肉類好像特別稀少，我去送實驗報告的時候聽他們說全部庫存都已經供應到我這邊了。”

“是嗎？”京極彥又問道，“肉是什麽顏色的？”

“就是魚肉的顏色啊。”灰原哀答道，“邊緣稍微有點發灰。”

“我大概知道是什麽了。”京極彥說道，“所以我建議你們現在立刻回去，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不要管不要問也不要再去查這個組織。”

“這不是你們可以插手的範疇。”

“為什麽？！”柯南質問道，“為什麽不讓我插手？！我之前明明已經——”

他還沒說完，就被京極彥堵住了話頭，“因為會死的。”他拍拍柯南的肩膀，“要是你死了夏目會難過的。”

“好了，別逼我給你下催眠。”

“現在回去，什麽都別問什麽都別說，等到我通知你過來解除藥效，就跟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懂了嗎？”

京極彥沒有對着柯南，而是對着灰原哀說道。

灰原哀神色謹慎地緩緩點頭，拽着柯南不讓他說話，“但是我不放心你。”她說道，“你要怎麽保證你不會出賣我們？”

“我無法保證。”京極彥淡淡道，“随便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話已至此已經仁至義盡，即便你們真死在外頭了，也和我無關。”

“至于夏目的話……”

“清除記憶的小把戲我還是會的。”

夏目哭笑不得地拽了拽京極彥的衣角，偷偷給灰原哀使眼色。

灰原哀神色松了一瞬，又馬上繃緊，開口道：“我是否可以理解為，無論我們怎麽做，你都會去對付黑衣組織？”

“聰明。”京極彥撫掌，“不過嚴格來說不是我，而是別的一些人……專門負責這方面的人，來處理這個問題。”

“高效，簡潔，而且光明正大。”

“那我能否知道進展如何？”灰原哀又問道。

“如果他們給我資料的話，我會給你一份的。”京極彥說道。

“好吧。”灰原哀一手摁住不斷掙紮的柯南，一手拉緊身上的床單，“我答應你。”

敵我不明實力懸殊的情況下，無論如何先虛以僞蛇脫身後再從長計議。

柯南不是傻子，被灰原哀用力掐了兩下之後也多少領會了她的意圖，不甘不願地安分下來表示自己不會再追查下去。

“很好。”京極彥并不在意他們的小動作，生死在天人各有命，若是他們非要找死，他也不會攔着。

“那麽能把我先變回去嗎？”灰原哀頓了頓，尴尬地低聲道，“我現在這樣沒法出去。”

京極彥也跟着尴尬地頓了頓，許久後拿了一張符紙給她，“先湊合着用。”藥效驅散了自然沒有再收回來的道理，他庫房裏的返老還童藥又全是完成品，吃了就真得從小孩子開始慢慢長了，別的替代品又耗時太久，只好先取了張小妖怪們幻化時用的符紙先頂上，“時效是一天，注意時間。”

符紙貼在灰原哀身上，不多時她就又變回了八九歲小女孩的模樣，扯着床單拿起散落在一旁的衣物匆匆泡進廁所換上，面上倒是難得一見的羞紅神色。

收拾完現場後夏目拉着柯南和灰原哀回了影音室，劇情正是高潮部分并沒有人特別注意到他們，山田太郎給灰原哀理了理有些亂的衣角，遞給她一盒果凍，就像在家裏照顧自己妹妹一樣。

灰原哀拿着果凍想了想，忽然覺得就這麽做個小孩子，好像也挺好的。

另一邊，京極彥拿出塞在書桌抽屜裏幾乎從沒拿出來過的一部手機，撥通了一個幾乎從沒打過的電話。

“格林生物理事會？”

刻意壓低輕柔婉轉的法語，漫不經心地勾勒出危險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