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平心而論,其實伊藤忍長得還是不錯的,面容冷峻如刀刻斧鑿,眉梢眼角盡是桀骜,和伊藤龍之介長得極為相似。
相對而言京極彥的這句身子因為靈魂的影響更加傾向于他前世的容貌,又糅雜了幾分京極雅子的溫軟書卷氣,唇角不笑也帶着幾分上揚的弧度,乍一看上去當真如被養在溫室中的嬌花一朵,極富有欺騙性。
比如東邦就是被他這張臉騙了的人之一,掉以輕心的下場就是狼狽不堪地被壓制在地上聽着他一字一句漫不經心地開嘲諷。
還被堵住了嘴反駁不能。
“說實話,我對你們……”京極彥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懶洋洋地把裏面的茶水倒在地上再讓其倒流回來,“還蠻失望的。”
“心性也好手段也好都跟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一樣,本來還想好好玩一場的。”
少年的眉眼怠倦,坐在椅子上慵懶得像只嬌貴的貓兒,磨磨爪子舔舔毛,漂亮的眼眸中,甚至看不到他們的身影。
“好了也別掙紮了,我只是發發牢騷沒打算和你們開辯論賽。”小牛皮短靴和卡其色褲子之間一小段白生生的腳踝搭在伊藤忍肩上,京極彥似乎完全沒注意到他面上猙獰的神色,“不外乎又是把家族那一套搬出來,你們還是吃奶的年紀嗎,受了點委屈就要回家哭着喊媽媽?”
“哦,抱歉,我忘了你沒有媽媽可以喊。”京極彥的語調毫無歉意,他并不怎麽喜歡伊藤忍,嘴上叫嚣着痛恨伊藤家卻又心安理得享受着伊藤家帶給他榮耀的姿态可是難看得緊,“伊藤家已經和你斷絕關系了對吧,你現在不應該在美國狂歡你的自由嗎,回來幹嘛?覺得我搶了你的位置?”
伊藤忍不能開口,但是他的表情已經給出了承認的回答。
“呵。”京極彥嘴角漸漸勾起嘲諷的弧度,一腳踩在了伊藤忍頭上,“別忘了你母親是怎麽生下來的你,私生子就給我有點私生子的覺悟,明媒正娶進了伊藤家大門的可從來不是名務香織。”
沒錯,他最讨厭的就是伊藤忍這副莫名其妙的腔調,私生子卻非要端着正室嫡子的派頭,對着他沒個好氣也就算了還對着已經過世的京極雅子不怎麽恭敬,活該當年被他打得下不來床。
算算他們的年齡差就知道,京極雅子和伊藤龍之介認識的時候,伊藤忍已經被接到伊藤家有一段日子了,真不知道他那副全天下尤其是姓京極的和姓伊藤的都欠我五百萬的心态是從哪裏來的。
當然京極彥也不否認伊藤龍之介他就是個渣,哪怕為了京極雅子收了心徹底變成了居家好男人那也是個渣,想想京極雅子居然看上他還為了給他生孩子把命都給丢了真是瞎了眼。
他正想着,幾個式神就扛着一個被床單裹住的蠶蛹狀物體飄了過來,床單一抖丢出來一個渾身僵硬兩眼發直的曲希瑞。
“這下總算到齊了。”京極彥笑起來。
“展令揚,你放心我會和展初雲好好聊聊關于你的教育問題的。”
“曲希瑞,我和你外公關系還不錯只要不是缺胳膊斷腿他應該不會追究我。”
“雷君凡,京極家正好和東陵財閥在談生意來着想來應該不會為了你傷了和氣。”
“向以農……”
“安凱臣……”
“南宮烈……”
京極彥一個一個點過去,上流社會圈子就那麽大,京極家跟這幾個的家族或多或少都有那麽點牽連,個別關系深厚是唇亡齒寒的盟友,個別利益攸關五六年生意做下來多少有幾分情分,就是他不在這裏把人搞得缺胳膊斷腿沒了命那就一切好商量,反正——
不過是小孩子不懂事罷了。
京極家的小少爺就十四歲,雖說一貫的身嬌體弱脾氣差,卻也是溫文知禮的好孩子,若不是被那幾個惹天惹地的給惹急了,也是絕不會動手的。
東邦所能仰仗的,不過是自家長輩的寵愛,只可惜寵愛這東西最難得,卻也最不值錢,當其和絕對的利益沖突在一起時,他們就會發現,自己會是最先被毫不猶豫放棄的那一個。
據京極彥所知,對他們這麽胡作非為看不順眼的,可不只他一個人。
落井下石這種事情,可是最容易不過的。
“人到齊了,也該上正菜了。”京極彥微微坐直了身子,“雖然你們的小把戲的确無聊,不過看在你們那麽努力想讓我過得不舒坦的份上,我也該有所回報才是。”
幾個小紙人吭哧吭哧給京極彥扛來一根鞭子,牛皮攪着金絲,抽起來不會留下大傷,卻着實疼得要命。
“你對這個印象深刻對吧?”京極彥用鞭梢拍了拍伊藤忍的臉頰,對方的臉色此刻如死人般蒼白,身體竟是不自覺打起擺子來,“不過我覺得印象還不夠深刻,否則你也不會還有膽子到我面前來蹦跶。”
他沒有興趣做大齡兒童的心理輔導,被惹火了手段也很簡單——打,打到一想起他就渾身發疼這輩子都能老實如雞。
如果一頓打不夠,那就兩頓,三頓,打到記得疼了為止。
至于會不會留下心理陰影,關他何事。
不過身嬌體弱的京極彥小少爺是不會親自動手的,僅擡手喚來幾個膀大腰圓的黑臉漢子,看着像是一直在外頭候着的保镖,實際上則是從固有結界專司刑罰的太監,一根鞭子用得出神入化,下去紅痕都幾乎看不着就能讓人疼得眼前發黑哭爹喊娘。
他就在這種鞭子抽在肉上的悶響聲中悠然喝了兩杯茶,吃了點點心,看完了半本雜記還有閑心小憩了片刻,動手的都是老手,深谙人體的各個穴位結構和精神承受能力,更是對京極彥的心思揣摩到位,下手狠但不留暗傷,一鞭一鞭節奏恰到好處,不至于讓人疼暈過去,也不至于讓人太好過,單看東邦一個個額頭冷汗直冒面色扭曲卻死活昏不過去的樣子,就知道這鞭子控制得有多精準。
京極彥沒喊停,這事就沒完,一分一秒過得都像是一年一樣艱難,過了不知多久他問了一句,“疼嗎?”
當然疼,疼得渾身血液都不受自己的控制沸騰起來,兩眼發黑控制不住的涕泗橫流。
“疼就對了。”京極彥笑得眉眼彎彎就和給他們的第一印象一樣是個乖巧可人的小天使,唯獨眉眼間沁着淡淡的寒意,“你們且安心,就是疼了些,大家沾親帶故這麽多年的情分,我也不至于非要了你們的命。”他張口吃了一小塊蘋果,才接着說道,“只是你們父母教不好孩子,我就只好越俎代庖幫着管教幾分,好叫你們以後學會招子放亮些,別以為有了幾分小聰明就能無法無天了。”
“這世界大得很,還好是招惹到我手上,也就吃點皮肉之苦。”
“要是京都的那只狐貍……”
“大概你們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了吧……”
“必定要先取心頭血做飲,再挖肝髒做點心,撒上些心肝脾肺腎相佐,一對招子泡酒頭蓋骨來盛……”
“指不定連那物,都要被丢去喂狗。”
說着京極彥低低地嬉笑出聲,像是自己說了什麽極有意思的事情一般,笑了一會又自顧自哼起了不知名的調子,荒腔走板忽高忽低,由少年的清亮音色唱來,卻別顯出幾分詭谲陰冷的意味。
他年必要我為貓來你為鼠,扒皮拆骨,吞吃入腹。
那日回去後,東邦衆人連着做了好幾個月的噩夢,加之身上疼痛難忍,只得老實在家裏休養生息。
沒錯,在家裏,京極彥使喚式神把他們一個一個送到自家門口,錦裘素帛嚴嚴實實裹着,好幾個高大俊美的式神擡着登門陳情,言明自家小少爺一時新仇舊恨湧上心頭沒收住手過分了些,事後悔恨得都住進了醫院,還奉上了不少奇珍異寶賠罪,連打帶消威逼利誘堵得各大家族無話可說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吃了這麽悶虧。
甚至就連最寵展令揚的展初雲,也在收到了京極彥送來的文件後把外甥拎回家關了禁閉。
什麽?你問伊藤忍?京極彥給他灌了藥取了足夠制造一只足球隊試管嬰兒的精液後就把人丢回了美國,連面兒都沒給宮崎耀司見。
那不是說京極彥悔恨得住院了嗎?
他的确是住院了,不過跟悔恨沒什麽關系,他只是每年到了春夏換季的時候就習慣性的身體不舒服,今年又因為靈力暴漲尤其難受,每天晚上咳嗽咳得昏天黑地頭昏腦漲,飯吃不進去胃疼得要命,索性直接住院休養幾天,算算日子還能趕上夏目和他的小夥伴們周末的電影放映會。
雖說住院這事吧,差不多已經是京極彥每年的定番了,基本上年年又要因為各種原因住上兩天,但是依舊絲毫沒有打消他的小夥伴們來探望的熱情。
跡部景吾來了一趟,邀請他來觀看今年七月份的關東大賽,京極彥雖然沒什麽興趣但也應承了下來。
後來見到來探望他的赤司征十郎,想想兩人好像都是打球的,就順口邀請了一句——自從赤司跑去京都讀書,他們倆之間的聯系就沒那麽頻繁了,以前好歹半個月到一個月會一起出來買買書吃吃東西,偶爾下局棋什麽的。
說起來,京極彥的将棋還是赤司征十郎教的來着。
赤司嘴上說着對網球沒什麽興趣,不過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并且承諾了會幫京極彥帶京都那邊老字號羊羹店的限量新品。
#中二病の惺惺相惜#
其餘來探望的沒什麽好說的,夏目跟着京極彥住醫院,左右vip病房豪華得堪比酒店總統套,額外加張床沒有任何問題,山田太郎得了幾天帶薪休假,千恩萬謝送來了一些他自家載種的蔬果——都是洗了能生吃的那種。
而後還有大堆公司文件等着他批閱,生意可是不會根據他的身體狀況調整的。
這麽仔細算下來,他比在家裏輕松不了多少。
要不是住院部的藥相對而言更強效一些,京極彥絕對不會選擇住院。
挂挂水吃吃藥,霧化準時做,周六下午他就辦好手續出院回家了,此時冰箱裏已經塞滿了各種小孩子愛吃的食物,随便扔在儲藏室裏的那些假面超人玩具也被拿出來擦拭幹淨擺放整齊,從來沒用過的影音室器械調試到最佳狀态,各種型號的錄像帶藍光碟放了滿牆……
總的來說,這間房子做好了迎接一群小朋友來做客的準備。
作為回報京極彥打電話給宮崎耀司以個人的名義給織田靖彥發了一筆獎金。
轉眼就是周日,夏目一大早就爬起來興奮地往外看,這是他父母過世後第一次邀請朋友們來自己家裏玩,自然無比的期待,相對而言京極彥就興致缺缺的多,打着呵欠睡眼朦胧地吃早飯,看着夏目和山田太郎兩個把冰箱裏的東西往外拿。
京極彥是沒有那個耐心照看小孩子的,要不是夏目說想要把灰原哀介紹給他的話估計他今天會直接出門随便找個地方消磨掉一天,把爛攤子全部丢給別人。
也就是山田太郎。
在加班費的誘惑下山田太郎爽快地答應下來幫忙照看孩子的重任,作為有着一群弟弟妹妹的長兄,照看孩子的難度并不高。
更何況對于提供給他這麽一份薪資優渥又輕松的工作的京極彥,他也是頗為感激的。
每個月五十五萬,再加上那些用不完讓他帶回家的高級食材,家裏的生活最近改善了好多。
十點,一群孩子們在樓下集合,因為提前給保安打過招呼的緣故直接被送到了京極彥家的樓層,京極彥開始露了個面招呼了一下之後,就幹脆利落地撒手不管把自己關進了書房裏。
準确的說,是把自己關進了固有結界裏。
迪盧木多仍是安睡在法陣裏,即便心裏清楚這種事情急不得,一年半載也是常事,但是京極彥還是忍不住的焦躁不安,盯着暗室不住地看就跟一只盯着肉又吃不到的獅子一樣。
外頭一群孩子玩了一會超人玩具又吃吃喝喝一陣後,坐在影音室開始看假面超人電影,叽叽喳喳讨論得興奮不已,并沒有注意到夏目和灰原哀悄悄走了出去。
柯南倒是注意到了,但是灰原哀來之前已經囑托過他這件事,所以他有些擔心但也沒有太過在意,沒一會就假托自己要去廁所跑了出去,開始了“調查”。
“這是灰原哀。”夏目把灰原哀拉到京極彥身邊,毫無懸念的,灰原哀又開始渾身發冷眼前發黑哆嗦起來。
夏目哀求地看着京極彥,他把灰原哀介紹給京極彥,一是為了把小夥伴介紹給家長認識,二也是為了讓京極彥看看灰原哀的身體有沒有什麽異樣,畢竟正常人是不會被怨魂盯上的。
“……”京極彥盯着她看了一會,忽地笑起來,“原來如此。”他調整了一下身體周圍的靈子密度,問道,“現在好點了嗎?”
灰原哀點點頭,忽然發覺自己感受不到任何東西了。
京極彥指尖點在她的額頭,“告訴我,你看見了什麽?”
“光……”灰原哀睜大眼睛,模糊描述道,“很多很多的光。”
她的眼前,無數光點幾乎遮蔽了世界。
“這對你并不是好事。”京極彥把手拿開,灰原哀的眼前恢複了正常,“你太過敏感了。”
灰原哀看不見妖怪,體內也沒有半點靈力,她只是比一般的人類對于靈子的氣息更加敏感,所以在感受到京極彥身上過于濃厚的靈子密度時會本能的感受到不适與恐懼。
“不過這應該不是先天的。”京極彥指尖憑空畫出一道符咒貼在灰原哀身上,“你身上有種很奇怪的‘氣’,可能是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被附身了。”
最簡單粗暴的方法,就是祛除那股氣。
符咒融在體內沒幾秒,身體開始發燙,呼吸困難眼前發花,灰原哀下意識感覺不妙,往後退了幾步還沒等跑就栽倒在地上,渾身疼得發抖不停地大喘氣。
五分鐘後……
“……你誰?”夏目看着坐在床邊身披床單大概二十多歲的灰原哀長大版,一臉懵逼。
小夥伴其實是成熟大姐姐,什麽鬼?!
灰原哀披着床單努力遮住其下不着寸縷的身體,面無表情。
辛苦研究了那麽久的解藥,原來還不如一道随手畫出來的鬼畫符管用。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