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錦夜行[綜]

第79章

初夏，櫻花落盡，天氣漸漸熱起來了，和溫度一起與日俱增的，還有京極彥讓人心顫的低氣壓。

原因？

迪盧木多嚴重不足……

京極彥陰沉着臉把桌上的東西掃進書包裏，摔門就走。

國文課已經是最後一節，他權當自己提前放學了。

從宮崎耀司來拜訪那天算起，迪盧木多已經在法陣裏待了近三周了，這也就意味着京極彥獨自一人在那張超大號的床上睡了三周。

要不是因為個體能量源太過靠近法陣會影響其穩定性的話，京極彥都想抱着被褥睡在法陣裏頭了。

拎着書包轉過兩個拐角，好死不死正撞上道明寺司那小子和青木在樓下卿卿我我依依惜別。

這些日子京極彥冷淡的态度，F4其餘三人隐晦的不贊同成為了叛逆期少年戀情的催化劑，将原本還在朦胧暧昧期的二人推向了熱戀之中。

當然，戀情目前還處于地下戀情階段，畢竟道明寺楓這個關卡可不是随便能打通的。

“日安，京極同學。”偷眼瞄到京極彥走過來，青木老師趕緊推開道明寺司跟他打招呼，這段時間她似乎也意識到了想要成功嫁入道明寺家，單單釣住道明寺司還是不夠的，那些跟道明寺司關系好的大家族繼承者全都是她要拉攏讨好的對象，其中重中之重，就是她一開學就得罪了徹底的京極彥。

所以最近一段時間，她對京極彥的态度好了不止一星半點，幾乎可以用殷勤備至來形容了。

可惜現在京極彥并不是很想理她。

他只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到了面色緊張做出保護姿态的道明寺司身上，神情冷淡地微微點頭後，就像是根本沒有看到他們一樣徑直離開。

不過是看在道明寺家的份上賞你臉罷了。

京極彥的态度一目了然。

他對于這段戀情的反對從來不需要多麽複雜隐晦的手段，在撞上一次道明寺司兩人湊在一起親熱後，他就直接把道明寺司剔除了朋友列表，從此見面如陌路，多一個眼神都懶得給。

尤其是在迪盧木多嚴重不足的狀态下，真是分分鐘連臉都不想給。

蠢到這種地步，真不知道道明寺家是怎麽教孩子的。

回家後照例督促夏目好好吃飯寫作業練習靈力掌控，然後夏目抱着零食看電視，京極彥去固有結界裏查看法陣的情況。

暗室之中法陣依舊光輝閃爍，他緩緩填補了一些靈力進去，此刻正是要緊的時刻，他也不敢再多靠近，僅站在不遠處看了一眼，法陣中迪盧木多恍如做着什麽美好的夢境，唇角微勾面容柔和。

狀态還不錯。京極彥松了口氣，拿了壺酒席地而坐對着暗室自斟自飲了段時間，也沒喝得多麽醉，臉頰微微發燙的感覺剛好，一邊喝一邊輕擊玉杯，低聲哼唱道：“桂棹兮蘭槳，擊空明兮朔流光……”

渺渺兮予懷，望美人兮……

天一方……

客廳裏的時針顫巍巍走向九，京極彥準時推開卧室門，夏目正不知在和誰打電話，抱着手機壓低嗓音說這些什麽，片刻後擡頭問道：“先生，我能請元太他們來家裏玩嗎？”

幾周前他們曾經約過要一起看假面超人的最新電影，然而步美可能的确被吓到了，賞櫻回去當晚就發高燒住進了醫院，緊接着又是元太摔傷了腿，柯南重感冒，折騰到現在才又湊齊了人。

“什麽時候？”京極彥問道。

“嗯……下下個周日吧。”夏目說道，“下下周大家都要考試，所以這兩周的周末要好好複習。”

“那就下下周日吧。”京極彥拍了拍夏目的肩膀，“其他東西我會讓人準備的，所以現在該去幹什麽？”

“洗澡睡覺！”夏目舉手大聲道，快速從沙發上跳下來抱着浴巾和睡衣跑進了浴室。

十點之前，準時上床睡覺。

京極彥倒在自己的床上躺了一會，從床頭櫃裏摸出一沓文稿紙寫了幾筆後随手丢開，輾轉反側地在床上翻滾了好一會才沉沉睡去。

夢裏頭的騎士一臉無辜，卻害得京極彥不得不第二天早晨爬起來換床單和內褲。

迪盧木多！

京極彥咬牙切齒地把換下來的衣物丢進洗衣籃裏，但是也只能自己跟自己生一會悶氣後出去吃早飯。

如此狀态下，轉眼期中考試就到了。

周一清晨起床京極彥就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好像這幾天會發生什麽讓他非常不爽的事情，但是這種預感又不太強烈，說明這件事情并不會危及他的性命。

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臨時給自己畫了一張轉運符咒放在身上，并且在檢查過考場沒有問題後把符咒拿了下來。

——轉運符咒會提高他對于出題意圖的把握程度，相當于某種特殊手段的作弊。

已經做好萬全的複習面對的又是特意為平時不怎麽認真學習的少爺小姐們出的卷子，京極彥做得順暢無比完全找回了當年壓下全校資優生穩坐年級第一寶座的感覺。

一個人比你有錢有勢出身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人不光比你有錢有勢出身好，還比你更加努力更加拼命更加想往上爬。

比如京極彥。

當年除了免修的體育之外他沒有任何一門掉下過年級第一，被嘲笑是書呆子的當天拎着棒球棍把人堵在小巷子口打到哭來證明自己不是書呆子——當然，那都是小少爺記憶沒恢複之前的“豐功偉績”了。

考試連着一周五天，那微妙的不祥預感就跟了京極彥五天，但是每天似乎都沒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鑒于眼下唯一的大事就是期中考試，他甚至還特意跟着收發卷子的老師走了一趟，親眼看着他把卷子掃描錄入電腦進行電腦閱卷，但也沒任何異常，就連青木老師監考的國文亦是如此，規規矩矩按流程行事，毫無可疑跡象。

然而直覺，尤其是像京極彥這樣靈力極為強大的人的直覺一般絕對不會出錯的，這其實是一種對天地間游離的靈子傳遞而來信息的反饋，所以當有靈子感知到針對他的危機時，雖然無法告訴他具體內容，也可以通過這種方式讓他提高警惕。

一定有什麽是他忽略了的。

京極彥皺着眉仔細回顧過去的五天，那種呼之欲出但就是死活不出來的狀态真的是讓人感覺非常的焦躁。

到底是哪裏呢……

該死的……

直到看到貼出來的成績單，京極彥忽然有種恍然的感覺。

再然後便是怒火中燒。

他的名字被挂在最後幾位，後頭跟了個比他預估的單科成績還低的總分。

呵，就算是閉着眼睛做卷子，他的成績也絕對不會低到這種程度。

京極彥向學校申請了卷面複核——理所當然的，原卷不見了，電腦閱卷留下來的記錄顯示成績并沒有任何問題。

有人做了手腳。

卷子在掃描完畢錄入電腦後會按班級放好鎖在固定的檔案室裏，防守極為松懈就連京極彥自己都沒太注意，原卷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被拿走的。

而放在電腦裏的資料……

說實話就連京極彥自己都能找人破解英德的內部系統修改任何他想修改的東西，包括一張張已經錄入系統還未批閱的卷子。

電腦閱卷會有兩遍，若分差過大會有第三遍，京極彥只看着老師批了第一遍卷子，也就是說第二遍之前卷子被修改了。

這就是他一直忽略的東西了，不在考試的時候做手腳而是直接釜底抽薪改了卷子，實打實坑了京極彥一把。

問題是……

幹這種事情除了讓他生氣之外有什麽意義呢？

京極彥在動手找人之前認真地坐着思考了半個小時，目的是努力分散注意力讓自己往上拱的怒火消下去一點以免一時失手幹出來什麽血濺當場的事情。

由此可見在迪盧木多的潛移默化之下京極彥多少還是往好的方向發展了一些的。

但是千方百計改期中考試卷子這件事情，到底有什麽意義呢？

京極彥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是想要打擊他，既然有那種電腦技術，那麽對京極家的公司下手顯然比折騰一次估計半年後連分數他都記不得了的考試有效果；如果是想要降低他在同學中的威信……

同理，有這個時間不如去找京極家的公司麻煩，可能多少還會有點用處。

畢竟看道明寺司那幾個就知道了，在英德學習成績這東西基本是沒人在意的，哪怕京極彥真的門門課交白卷挂在年級末尾，只要京極家依舊蒸蒸日上，該對他恭恭敬敬的還是得對他恭恭敬敬。

所以說，幹出這種毫無意義又浪費時間的事情來，究竟是為了什麽呢？

這個問題京極彥坐在那裏想了一上午都沒能想通，不過成功地把怒氣值從滿槽降到了八成的位置，區別大概就是血流漂橹和禍及九族吧。

想找人倒是不怎麽困難，幾枚硬幣加上點掐算技能就行，作為受害者京極彥貢獻了一點鮮血畫了個增幅性質的法陣，唯一的難處就是找人借到足夠的硬幣。

——英德的少爺小姐們，誰會随身攜帶沒多少購買力又死沉的硬幣啊。

确定方位，确定危險性，召喚式神先行進行監視工作，一步一步有條不紊，被臨時叫來的司機心驚膽戰地看着京極彥折着小紙人往窗外丢，嘴角還漫不經心地挂着幾分笑意，雖說伺候了京極家一老一少十幾年對其神神叨叨的性格有着充分的了解，乍一看還是挺滲人的。

回去之後找個神社好好拜拜吧。

司機如是想着，根據京極彥給出的指示把車開向了市中心。

米花大酒店，京極彥占蔔中最後顯示出的位置，具體地說，是米花大酒店十六樓。

包了一整層樓，看起來人還不少的樣子。

京極彥笑，還沒下車就接到了宮崎耀司的電話。

“你現在在哪裏？”宮崎耀司問得很急。

“唔……”京極彥眯眼想了一會說道，“米花大酒店門口。”

“回去！”宮崎耀司說道，“想要什麽我幫你帶，這段時間給我離米花大酒店越遠越好。”

“為什麽？”京極彥問道，又立刻說道，“我大概知道原因了。”

“我說，現在離開那裏！”宮崎耀司的語氣是難得的強硬。

“嘛，好像有點來不及了呢。”京極彥笑眯眯地對敲車窗的年輕男人揮揮手，挂掉了電話。

“找我有事嗎先生？”他打下車窗問道。

“小弟弟你不是來找我的嗎？”年輕的男子眼中閃過一道暗光，語調低啞輕柔讓人不自覺想要傾聽，“樓上都準備好了，快點來吧。”

“都準備好了嗎？”京極彥擡眸，直直盯着那人藍色的眼睛，“那就帶我上去吧。”

那人表情恍惚了一瞬，彎腰為他拉開了車門，“這邊請。”

“你叫？”京極彥慢悠悠跟在那人身後，他似乎有意調整了步調，讓京極彥很輕松就能跟上他。

“曲希瑞。”那人答道，摁住電梯門讓京極彥進去，“讓您久等了。”說話間，他猛地後退了兩步，電梯門在京極彥面前驟然關閉，“還請好好享受。”

所以說那個就是東邦？京極彥對着不斷上升的數字沉默了一會，擡頭對着頭頂的監控露出個微笑。

“我知道你們在看。”他說道，“讓我來猜猜，你們是打算讓我免費體驗一下跳樓機？”他在電梯門上敲了敲，“看起來也不可能一次上下太多的樣子，畢竟要是我死了還是畢竟麻煩的，而且上下範圍應該在十六層左右，京極家的小少爺身體不好，要放在方便救援的地方對吧。”

面容蒼白的少年顯得很是淡定，指尖靈活地在電梯門上敲擊着，語調平和恍如閑話家常，“啊，停了。”電梯緩緩停在十九層，發出一聲鈍鈍的悶響，緊接着就開始飛速下墜。

“我就說不太多來着。”京極彥瞥了一眼顯示，“才四層而已。”

“講真，還挺無趣的。”

曾經可以禦風而起如同鳥類一樣悠然飛越過整個英吉利海峽的人，四層樓的忽上忽下，可能還沒有游樂園裏的跳樓機來得有意思。

雖然因為身體不好又有哮喘，京極彥連兒童海盜船都上不去。

在電梯忽上忽下的時間裏，京極彥靠在牆壁上看完了昨天沒看完的小說連載，給宮崎耀司發了一封報平安郵件，回絕了新開誠士參加開機儀式的邀請——難得有這麽一段完全沒人打擾的時光，正好拿來辦點私事。

而且不出他所料，東邦的那群多是孩子心性，他越是淡定不理會，那邊就越起勁，電梯嘩啦啦地忽上忽下，晃晃悠悠他居然莫名開始覺得有點困倦，禁不住打了個呵欠問道：“你們那位曲希瑞先生還沒回來嗎？”

當然沒回來，整個酒店早早就被無形的式神塞滿了，估計那一位現在正在不知道哪裏掙紮着想要逃脫超自然生物的追擊吧。

摁下最後一封郵件的發送，京極彥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筋骨，高速運動的電梯對他而言與平地無異，瞄着顯示板上的數字快速變成十六，當機立斷一腳踹在了電梯門上。

“碰——”一聲悶響，電梯在十六層戛然停止，合金大門被京極彥硬生生踹出一個坑，輕輕一推便轟然倒地，門後頭，正是十六層的走廊。

“等着我喲~”對着監視器笑得眉眼彎彎還擡起手揮了揮，京極彥整理了一下因為踹門而有些淩亂的衣服，悠然走向唯一一扇半開的門。

十幾臺顯示器分別顯示着酒店的各個角落，幾臺電腦随意放置，桌上還有好幾盤沒吃完的茶點，京極彥一進門就有幾個小紙人殷勤地為他搬來椅子，十幾厘米的小東西力氣倒是頗大，雕花實木椅随随便便就搬了過來。

“諸位到得還挺齊的嘛……”靠坐在椅子上撐着下巴微笑着和被式神壓制住動彈不得的幾人颔首致意，京極彥用腳尖挑起其中一人的下巴，“今日可還安好啊，伊藤忍？”

“或者我該叫你，名務忍？”

哦，這種強取豪奪的霸道總裁戲碼，真身實踐起來居然還有些莫名的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