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課
在盛微語往易言家趕的時候,易言又給易意打了個電話,告知她自己在路上出了點意外,人沒事,但這陣都不能再去醫院。
知道他人确實沒事後,易意也沒多問,她知道,這場意外來得正是時候。
易意打完電話,回到病房,“易言在回家的路上出了點車禍。”
秦馨月立馬驚了,“言言哥哥有沒有事?嚴不嚴重?”
易意安慰她,“別激動,易言只是折了條腿,沒什麽大礙。”
“言言哥哥是不是在醫院?他在哪個病房,我要去看他。”
秦馨月說着說着就想起身,卻被易意按住。
易意說:“你這副模樣去什麽去?再說,他打了石膏就回去了,你去了也看不到他。”她又補充了一句:“易言說這段時間他行動不便,暫時不會來醫院了。”
秦馨月沉默了好半天,又冷不丁出聲:“你們騙我的吧?”
易意不可思議地看着她,“什麽?”
秦馨月冷笑着開口:“出車禍是騙人的,傷了腿是騙人的,行動不便是騙人的,不想來醫院才是真的。”
易意看着面前的女生,印象中那個笑容甜美,想要什麽東西會撒嬌賣萌的小女孩,忽然變得陌生。然而,人哪裏是會這麽輕易就性情大變的?不過是之前隐藏得很深,現在暴露得徹底罷了。
易意抿起唇角,有些不願面對隐藏得過深的現實。
再次開口時,一貫溫和的語氣也變了,變得冷淡,“易言的車禍是真的,腿受傷也是真的,你不相信,我可以現在去把他撞壞的車拍照給你看。”
秦馨月似乎有點動搖了,可嘴上還是要問:“那他為什麽這麽急着回家?為什麽不住院?”
“他不願意住院的原因,難道你真的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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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意冷着臉看着秦馨月,她本就五官生得淩厲,只是平日裏總嬉皮笑臉,才給人一種親近感,這麽一冷下臉,竟是和她總嫌棄的易言一樣,不怒自威,給人一種無端的壓迫感。意外地,讓人才發現,原來她也不是那麽容易親近的。
秦馨月忽然有些說不出話。
易意說得沒錯,易言為什麽不願意住院,她應該是最清楚原因的人。
因為十二年前的綁架事件,易言受了多少折磨,對醫院有多少不美好的回憶,她怎麽會忘?怎麽能忘?
易意又說:“馨月,你是那件事的受害者,易言又何嘗不是?你父親當初把易言害成那樣,易言從未把你父親的罪責歸咎于你,這些年,我們易家待你也視如己出。可是,這個世界并不是圍着你轉的,你還覺得不夠,還想重蹈你父親的覆轍嗎?”
秦馨月低下頭,哽咽出聲,“可是我喜歡他,我喜歡他……我喜歡他!”
“你對易言的感情,不是喜歡,只是由依賴滋生的占有欲。”
易意無情地用言語戳破這層掩飾的玻璃紙,“真正的喜歡,不是用疾病、自殺這種理由把他綁在自己身邊,而是相互溫暖相互治愈。”
她嘆了口氣,軟下語氣,“你以為易言和盛微語就真的只是認識了這幾個月就開始交往嗎?”
秦馨月擡起頭,盛滿淚水的眼裏充滿疑惑。
易意看着病房裏的飄窗,似乎陷入了回憶。
“他們十年前就認識了,在易言最孤僻的時候,是盛微語走進了他的內心。沒有盛微語,他或許會永遠是個陷入自責恐慌的孤僻患者,被那些不美好的記憶折磨。”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巧合,當年易言在國外接受治療時,易意無意中撞見他反複練習一個名字的場面,從磕磕絆絆到順順暢暢。
後來,易言治療順利結束,在國外念書,碰上易意失戀。易意那一陣完全是泡在酒裏,整天醉生夢死,易言受了易院長的命令去把易意的酒瓶子全收了,卻反被易意灌了一杯酒。
易言不勝酒力,喝了一點酒就連酒杯都拿不穩,砸碎在地上。
易意當時第一反應是笑他,“小侄子你這樣不行啊,這要是哪個女人想上.你,給你灌杯酒就得手了。”
易言沒有理她,他靠在沙發靠背上,似乎是在緩酒,不知過了多久,他摸出手機,動作很慢很慢,雙手卻努力地保持着平穩,重複地撥打一個號碼。
盡管這個號碼從來沒打通過,他依舊不懈地輸入這個手機號,撥出去,反反複複。
易意以為他是醉酒犯傻了,笑了他幾句就沒再搭理,直到他不知道打了多少個沒有回信的電話,他垂着頭,手裏的手機屏幕上,多出一顆砸開的淚漬。
他嗓音沙啞,帶着從未有過的哽咽,“接電話,盛微語……”
一貫冷漠淡然的男生整個人脆弱得像一層薄如蟬翼的水晶,一碰就碎,“我現在不結巴了……”
易意從未見過他這個模樣,竟比她結束五年戀愛的人,還要落寞幾分。
再後來,易意回國接手咨詢所,唐教授将盛微語引薦過來,她那時已經忘了易言當初反複念出的名字,并沒有多在意。只是有次在朋友圈發了張咨詢所聚餐的照片,從不在朋友圈點贊評論的易言,破天荒在那張照片下評論,問照片裏的是不是都是咨詢所的員工,她如實答了。
三個月之後,易言辭職回國。
易意發出一聲嘆息,“旁觀者清,易言對盛微語的感情,比你我能想象的,要深刻得多。”
病床上的女生已經停止了啜泣,低垂着的眼裏,原本靈動的眸光漸漸黯然。
病房之外,黎萱想要敲門的手懸在空中很久,最終收回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