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學霸的白月光
臨到傍晚的時候還下了場雨,齊遠匆匆趕回來,發梢都在往下滴水,阿姨哎呦了一聲催他去洗澡。等他出來的時候發現妹妹也在客廳裏,她好像在想什麽事情。
齊遠笑了一下,随意地将毛巾毯在肩上,叫住了她:“子涵。”
“你回來了。”她沒被吓到,但也沒有轉過來看着他:“阿姨回家了,飯在桌上,是現在去熱還是等爸爸回來?”
齊遠又忍不住笑了,他喜歡這樣富有生活氣息的對話。
讓他想起了以前,母親還沒去世的時候,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坐在同一張餐桌上,妹妹會和他搶東西,還特別喜歡從他碗裏夾菜。
——不過現在也很好。
她願意和他們交流了,這就是天大的好事。
“有客人來過嗎?”多出的水杯和明顯比平時多一倍的點心引起了齊遠的注意。
“嗯。”她就不說話了。
齊遠特別想知道客人的性別,但他又不好意思問。等他走過來,才發現妹妹面前還擺着一副畫架,齊遠吃了一驚:“你沒有丢掉它嗎?”
他将毛巾丢在沙發上,頂着個濕漉漉的腦袋湊過來:“我以為你不喜歡畫畫了。”
“……我不記得了。”
女孩兒的神情茫然,她下意識地垂下眼睫。
畫架上空空蕩蕩,其實原本應該是要擺放着什麽才對的。
齊遠有點兒擔心:“你沒事吧?”
他伸手去探她的額頭,手指冰冰涼涼的,“是不是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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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蘇亂推開他:“你快去吹頭發,別在我身邊晃,看着難受死了。”
齊遠被她趕走了。
熟悉的感覺讓她有些懷念的摸上了空蕩蕩的畫板,她想起了一點兒事情,那是齊子涵不願意去回想的往事,情緒多多少少也感染到了她。
齊子涵是喜歡畫畫的,但最後她把自己所有的畫都一把火燒掉了。
畫筆也折斷了,顏料也丢掉了,調色板都被掰斷了,這幅畫架也是備用的,她自己原來用的那一幅早就在火裏燒成了黑炭。
真可憐,明明是那麽用心的去畫喜歡的人的畫,到最後卻連畫筆也不想碰了。
女孩兒剛剛萌芽的戀情比泡沫消逝的還要快。
所以她才沒有第一時間去救陳程。
她猶豫了,但最後還是報了警。
齊遠的頭發吹了個半幹就出來了,蘇亂擡起頭來問他:“你覺得我畫的怎麽樣?”
“……子涵?你怎麽突然想問這個?”
齊遠不确定她的态度,不是很想回答。
萬一踩雷子涵生氣了怎麽辦,難得最近對他好臉色。
“我覺得這個愛好還不錯。”蘇亂說。
如果是她的話,她肯定要把畫板拍在對方臉上。
齊遠扯了扯唇角,他長長地嘆了口氣,把畫架搬到了蘇亂看不到的地方:“還是算了吧。”
“我真的覺得還可以。”蘇亂沒阻止他搬走。
齊遠搬完畫架回來,還謹慎的上下翻找了一遍家裏有沒有其他和畫畫相關的物體,結果最後他連落在那裏的草稿紙都全部拿走了。
做完之後,齊遠站在她面前,握住她的肩膀:“妹妹,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但我們不提畫畫了好不好?”
“……嗯?”蘇亂不解:“你為什麽反應這麽大?”
當然是因為你當時的樣子看起來太令人不忍心了。
妹妹一邊哭一邊在院子裏,把自己的畫一張一張的燒掉,她哭得肩膀都在顫抖,還止不住抽噎,畫架是她自己砸掉的。
那些昂貴的顏料和畫筆,都全部在下水道裏相見了。
齊遠當然不可惜東西,他只是心疼妹妹。
如果畫畫令她這麽痛苦的話,那就永遠都不要畫畫了吧。
等齊父回來了,齊遠還是第一次主動去低聲和齊父交談,他們說幾句就轉過來看她一眼,還以為都做的很隐蔽。
蘇亂忍無可忍,擱了筷子:“不吃飯嗎。”
場面寂靜了一秒鐘,首先坐正的齊遠,他甚至還非常積極的拉遠了距離。
但蘇亂注意到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她果然心情不好。”
蘇亂:“……”
她真的看得見啊。
齊父很積極的在飯桌上和她聊天,同時不動聲色地向她推薦了其他的愛好,比如說小提琴和鋼琴,古筝也很好,就算是管風琴也行,這些愛好多麽的文雅,還不容易出事。
“但是管風琴你要先去建個音樂廳。”蘇亂一言難盡。
最一言難盡的是齊父真的開始考慮建個音樂廳這件事了。
齊遠的表情都很平常,他好像一點也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還是妹妹看過來的時候,他才稍微有點兒表情:“子涵喜歡管風琴嗎?”
“……謝謝我不喜歡。”蘇亂說:“也不要音樂廳——更不要教堂!”
她多少有點兒心酸。
想當年她想建個湯池都還需要傻x老板的批準,最可惡的是他居然否決了,明明一開始他都沒有意見,後來聽說她建湯池是為了男神就給她否了。
難道見色起意和工作就不能合并麽!
齊父還有點可惜,他一直在想到底送什麽給子涵她會高興。
但如果真的聽秘書的話送包送卡送別墅,這麽多年,也沒見子涵高興啊。
飯後齊父回書房。
齊遠本來想回房間,但是硬是被妹妹扯住了,“你是不是忘記答應了我什麽?”她擡起頭來,小臉有點兒不高興。
她都要被迫做五三了,齊遠怎麽能浪呢!這不公平。
齊遠:“……”
現在這個小可愛精一點也不可愛了。
他原來确實答應了妹妹一起學習。
但他以為她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她還真的揪住他了。
齊遠嘆了口氣:“那……你讓我去找找我的課本。”他這麽多年都不上課了,天知道自己的課本還在不在,找到了也認不出來到底是哪門課。
“我這裏有。”蘇亂從茶幾上搬出一摞來,攤在他面前。
齊遠看看妹妹,再看看那堆快比他還要高的書,發覺這是件有預謀的事情。
她甚至還拿出筆記本來了。
攤開來給他看:“看,複習計劃都有。”
當然是陳程寫的。
她是肯定不會自己去做的。
齊遠瞥了一眼,筆記本上的字跡好像不是她的。蘇亂哦了一聲,說是幫她複習的同學寫的,齊遠心想從這女孩子的字看,還是個蠻有性格的人啊。
應該不會欺負妹妹吧?他亂七八糟的想。
齊遠反應過來:“就是今天下午來的客人麽?”
他湊過來看妹妹手裏的本子,蘇亂嫌熱把他的腦袋推到一邊:“是是是。”
“但你不是比我低一級麽?”
“有什麽區別?”
齊遠:“……”
蘇亂反應了過來:“不是一般高二上就學完了,然後從高二就開始全盤複習了,高三再過幾遍,所以學的都是差不多的東西,我以為這是常識……?”
齊遠:“……”
蘇亂嘲笑他:“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厲害。”
她以為他只是随便混混,沒想到齊遠這反應根本是整個高中都睡過去了。
齊遠不想說話。
等他艱難的翻完幾頁再擡起頭來的時候,妹妹已經把手裏的書放下開始刷題了。盡管齊遠安慰自己兩人進度不一樣,她是複習,他是重新學,但這個速度還是大受打擊。
……他沒有覺得自己很蠢啊?
蘇亂見他望了過來,索性也不刷題了。
不費腦子倒是不費腦子,但是她也懶得動。
“你總要找點什麽事情做吧。”她說的很不客氣,女孩兒的眸子像是沉浸在溪水中的黑曜石,既透徹又幽深,“……畢竟,也沒有這麽讨厭爸爸了?”
齊遠被她說的下意識的蹙起眉頭。
他其實也覺得這件事很蠢,因為想和父親作對所以這麽浪費自己的青春,盡管他也不覺得成績好有什麽用,但确實比他現在這樣強得多。
當時是上頭了,等事後反應過來,後悔好像也有些晚了……
“我覺得挑釁規則是最蠢的事情,除非你可以制定規則。”蘇亂手裏的筆轉了一圈:“成年人的世界,難道不是比誰能在規則之內更不守規則麽?”
齊遠苦笑了起來,拿走她的筆:“不要說這麽可怕的話。”
他的妹妹平時多可愛呀。
“那我們換個角度呗。”蘇亂看着他,“我知道你還是對爸爸有陰影對不對——那你就爬到比他還高的地方,然後居高臨下的嘲笑他,這樣不是更爽麽?你現在這麽折騰,他永遠只會覺得你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大人為什麽要把小孩子放在眼裏呢?”
齊遠本來不想回答她的,但她的眼睛過于的明亮。
齊遠沒法轉開目光,良久,他才說:“靠什麽?靠這點兒成績?”
他只是想讓他丢臉,至于其他的事情,還真的沒想過。
“随你的便啊。”
蘇亂聳了聳肩,“最起碼成績現在是最公平的事情,等到了以後——”那就是社會的毒打了,蘇亂岔開了話題:“那是以後的事情,如果你有別的什麽目标,我覺得也不錯。”
“你看,人各有志,但沒有目标的活着是很痛苦的。”
“如果僅僅是為了享樂而活着,多少還是件很空虛的事情吧。”
齊遠被她說的腦殼痛,他叩住手指,敲了妹妹額頭一下:“我在你眼裏到底是多麽不堪的形象啊。”
這也太不客氣了。
如果換一個人敢和他這麽說話,齊遠早就揍人了,但說這話的是妹妹。
“就像你覺得我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一樣?”她還補充了一句:“雖然我也覺得自己長得怪好看的。”
齊遠笑了起來,又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主動和她說起了今天的事情:“你怎麽突然想到畫畫了?”
“沒什麽。”蘇亂說。
她還在想要什麽時候讓陳程發現這件事。
算了,還是等他更喜歡她一點的時候。
她擡起頭來,對齊遠甜甜的笑了一下。
蘇亂心想,齊遠說對了,我們小仙女,良心永遠不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