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明明知道秦筝是不想自己為難岳秋思, 可看這張酒意缱绻的面容,眼底暈着順服之意,委婉地相邀于他, 溫庭雲還是有些怔住了。
就算是做戲, 他也扛不住秦筝這個樣子,越看越控制不住想撲過去, 像在荒廟裏那樣肆無忌憚的把這個人揉進懷中,豢養起來, 保護起來, 再不給誰多看一眼, 不給任何人傷他分毫。
可是肖想歸肖想,秦筝把自己的刻意親近當成弟弟跟哥哥撒嬌,就算好不容易醞釀了些暧昧情愫, 為了不給他造成心裏負擔,溫庭雲都是主動化解尴尬。
所以現在秦筝主動示好,他實在很受用,雙頰淡淡浮着一點羞澀,清了清嗓道, “來、來了。”
而後一掌劈下, 把岳秋思打到昏厥。
“蓮兒, 把他拖去你房中, 等醒了帶句話給他, 就說,”溫庭雲朗聲道, “秦筝是我九爺的人,誰要想妄動,先問了我的刀再說,無憂谷随時恭候任何不軌之徒的大駕!”
“是,謹遵九爺令。”
蓮兒頭也不敢擡,大氣不敢喘忙過去扶岳秋思。
秦筝眯着眼有些醉意朦胧,可他瞧見蓮兒後頸處有一別致的花紋,印在雪白的皮膚上,嫣紅勾勒了一朵海棠,一半藏在衣服裏,一半露了出來,趁她背對着扶岳秋思,正好被秦筝瞧見了。
青樓女子身上紋些花鳥魚蟲也沒什麽稀奇,只是這個位置,他記憶之中似乎有誰也有同樣一朵。不過不是海棠……
是什麽來着?
正想着,手裏的酒杯被人奪了過去,溫庭雲在他身邊坐下,笑道,“你自己在這喝了六七杯了,上頭了麽?”
“還好,還能喝一壇,是子卿的大禮讓我不得不借酒消愁,怪你。”他伸手去搶酒杯,撲了個空,溫庭雲把他雙臂抓牢,不敢多有親近,只是虛攬着他的腰讓他坐正。
“見過這份禮,哥哥該清醒了一些才是。”溫庭雲溫柔地看着他,說,“你皺了好幾次眉頭,可是想到些什麽了?”
“我皺眉頭了麽?”秦筝嘆了一口氣,道,“子卿觀察得真是細致入微,那你應該聽出來他話中意有所指,我愁是因為好像我對自己的這幾個師弟了解太少了。”
“岳秋思這個人,說好聽點叫單純,說白點是蠢,你在意的是宿涵那句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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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庭雲一語中的,和他想到一處去了。
“師妹怎麽死的,我并未親眼所見,就連前因後果也都是聽的師父一人之言。他說師妹被魔教奸人奪了清白之身,那人還和師娘勾結盜取了寶物,事發後才知被人利用,她無顏面對師父,最終自刎而死。”
秦筝緩緩擡眼,借着酒意,對着溫庭雲苦哈哈地笑了笑,坦白道,“這些事我都認下了,宿涵就算要恨,怎的要說‘一念之間,思錯念行惡事,悔不當初,為時已晚。’惡人是我,關他什麽事?除非——”
秦筝沒接着說下去,他不敢在這麽簡單的一句醉話裏過多揣摩,想得越深他越覺得事有蹊跷。
他可以理解宿涵行二,被自己一直壓了這麽多年不得出頭,對他是有怨怼之心的。
他也可以理解宿涵對師妹一往情深得不到回應,事情發生劇變後,一心要報仇,因此違拗師命背地裏對他痛下殺手。
可除此之外的任何可能,都在秦筝的理解範圍之外,一句悔不當初,讓他不敢想象所謂的“悔”字究竟有何含義。
“難道他一早就知道師妹心有所屬,也知道那人是誰,因沒有及時阻止才悔恨麽?”
溫庭雲搖搖頭,“如果是你想的這樣,宿涵明知與你無關,依然要追殺你,才是個貨真價實的白眼狼呢。”
他想了想又道,“方才還有一個細節,你可注意到了?”
秦筝知道他說什麽,道,“心法?”
“他說他見過有人會,又無渠道取得。”溫庭雲摸了摸下巴,“來找你之前我打聽過少林和武當的事,尤其他們兩派為何願意把本門至高武學交于他人封存的原因。”他眼神雪亮,勾着嘴角笑道,“說來好笑,《無相般若》和《不破不立》竟無一人習得,他們各自門中沒人敢練,因掌門代代相傳的古法秘籍僅此兩本,內容又驚世駭俗,故而決定在衛冰清金盆洗手之際,同地藏神教聖女墓穴的地圖一齊封存于廣寒山莊。”
兩本武學秘籍秦筝是清楚的,唯有那個所謂的藏寶圖,一直披着一層神秘的面紗,即便當初衛冰清叫他認罪,也沒有一五一十對他說清過這究竟是什麽東西。溫庭雲一番解釋,倒讓秦筝豁然開朗了不少。
“連翹姑娘所言屬實,《無相般若》的修煉起手式确實讓人望而卻步,恐怕《不破不立》也是異曲同工,這才沒人敢練。宿涵說他見過有人會,我倒好奇是誰有如此膽識。不過今天聽你這麽一說,我才知道那個所謂的藏寶圖是什麽。”秦筝打趣道,“萬一将來有人再問起我犯了什麽事,我這才好把慌編得像一些,勞煩谷主大人給我多講講,別穿幫了才好。”
他醉醺醺地輕輕靠在了溫庭雲身上,假意抱拳拘禮,笑眯眯地看過去。
溫庭雲眉毛一挑,想直接拒絕又有點舍不得,于是擡起一只手把秦筝抱着的拳給握在手裏了,說道,“地藏神教的事以後給你細說。你這一問三不知的,罪名擔的時候倒輕巧,現在又怕穿幫了,哥哥就不是個撒謊的料。”
他扭頭審視了一番剛才送進來的下酒菜,挑了一盤兒澆了紅油的蛤蜊,推到秦筝面前。
“你喝多了酒,吃點東西墊墊,散了酒回家還得喝藥。”
他語氣溫柔極了,秦筝一時恍惚,心裏軟軟地就控制不住傻兮兮地看他笑,又喝了些酒,眼中人橫看豎看,竟驚覺是個标致俊極了的男子。那個白皙可愛的小男孩已經不見了,如今這人竟讓他生出一種能去依靠的心思來。
說來也奇怪,不管從前還是如今,他從未覺得自己會有想去依靠誰的想法,以為一身絕世劍法,獨闖江湖才夠潇灑。雖然江湖沒有闖出什麽名堂來,遍體鱗傷聲名狼藉的時候,讓他卸下心房去接納靠近的,居然是信手搭救過的孩童。
秦筝迷迷糊糊道,“回家還要喝藥,我沒病啊,子卿從前就不喜歡喝,你這是不是在報複我呢。”
邊說他邊吃了一口一看就是特意為自己準備的紅油蛤蜊,辣椒的辛味蓋住了蛤蜊那股子海水味,秦筝不太會吃水裏的東西,溫庭雲竟然都還記得。
飯飽酒足,秦筝已經有些醉得睜不開眼睛,溫庭雲這才架着他回了蘇府。
王管家佝偻着身子,提着一盞燈籠候在門口,見馬車遲遲而來迎上前去牽人下馬,溫庭雲修長的腿跨出來,一只手扶着秦筝的腰,把王管家給推開道,“叫蘇耽來伺候湯藥。”
王管家急忙掌着燈,跟在溫庭雲一旁小跑着道,“蘇大人已經把藥煨好端進去了,倒是住在客房那位爺,又有事要找九爺,已經在九爺門前等了一個多時辰。”
“……”溫庭雲腳步一頓,十分不耐煩道,“有完沒完了還!”
秦筝把手抽了出來,推推他道,“去吧,我自己回去洗洗就睡了,恐怕他找你真有急事。”
秦筝都這麽說了,溫庭雲也不好非要去他屋裏待着,于是只好憤憤地“嗯”了一聲,交代了王管家照顧好秦筝,風風火火地去見傅嚴了。
王管家一路不敢多話,引着秦筝回到屋前,原本要進去收拾伺候,卻被秦筝攔了下來,他接過王管家手裏的燈籠就讓他先走了。
屋裏沒有點燈,秦筝推開門進去,卻突然覺得後背一陣涼意。
刺鼻的味道,讓他酒意瞬間全無。
有一股藥味,定是蘇耽提前放進來的湯藥,除此之外,又腥又膩的血味彌漫在整個屋子裏,由于房門關着,使得這兩種味道混雜在一起聞着作嘔。
他捂着鼻子,擡起手裏的燈籠,借着微弱的光尋找着氣味源頭。
終于在裏間的桌上找到了。
桌上放着的,竟然是一顆人頭!
血已經鋪滿了整張桌子,連一旁的藥碗邊緣都膩了一層血漿,滴滴答答地還在往地上滴,厚實的地毯被血侵地潮濕不堪。
秦筝一顆心猛烈的跳動起來,已經快提到了嗓子眼了。
因為那人頭發上的玉冠,他很熟悉,而且方才才見過!
他一點點走近,顫抖着把燈舉高了些,忍着劇烈的嘔吐欲把擋着面容的亂發掀開。
一定是同款玉冠,一定是他不認識的人。
千萬不要如他所想。
他一遍遍在心裏狂念,可事實确如他所想這般殘忍。
是岳秋思。
竟然是岳秋思……
秦筝一時難以呼吸,握着燈籠的手不住地顫抖,他慌亂地把屋裏所有的燈全部點亮,再轉身看向桌案那顆人頭,頓時怒從心頭起。
究竟是誰如此殘忍的殺了岳秋思,還故意把人頭送到他房裏。
秦筝心裏一陣惡寒……
難道,所謂的大禮,不止是煙雨樓畫皮拷問,這才是壓軸大戲?!
溫、庭、雲!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現在才更新!有點晚啦,今天開了一天的高速,到家才碼了今天的稿子!沒錯我沒有存稿,每天裸更!雖然不輕松但是很愉快!既然立了日更FLAG就希望算鞭策讓自己勤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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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