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嘶嘶”聲,片刻炮聲響聲,
一聲連着一聲,清亮震耳,紅紙屑迸飛開來,落在雪地上,煞是好看。
“芷芸他們年紀還太小,不然孩子們來看看多好。”她笑道。
“是啊,讓芷芸看看你這親娘的瘋樣子。”元氏取笑道。
任悅梅指着正在挑爆竹的方媃道:“元姐姐看,有人平日裏文文靜靜的,其實也是膽大的。”
元氏點頭道:“是啊,可算是看出方妹妹的真面目了。原來也是個瘋丫頭。”
方媃抿嘴笑,也不還嘴,自顧挑了那種類似二踢腳的大爆竹,把撚拉直,晴兒幫她在地上堆了個小雪包,她把這爆竹插在雪包頂端,吩咐晴兒走開,自己提着裙子,拿着一根長香去點撚子。
“可了不得,這丫頭瞅着王爺王妃不在家,可是真瘋了。你仔細手!”元氏又退後幾步,沖着方媃高聲說。
“元姐姐莫喊,別讓她分心。這爆竹撚子很長,應該是不妨事的,若真要有什麽事,可不是只炸手那麽輕巧了。”任氏也盯着方媃看。
“嘶——”方媃點着撚,提裙跑開,捂着耳朵等着。
只見撚子燃盡時,那大爆竹淩空飛起在兩丈高處,先“嗵!”得炸了一聲,随即迸到高空之上,淩空一聲巨響,響徹雲霄,直震得人捂着耳朵也發怵,頭皮也緊了。
“哎呀,這是什麽爆竹,這樣大的響聲。我猜着,便是戰場上兩軍開出的大炮也不過如此了吧?”元氏拍拍胸口道。
“這叫做‘雙響雷’,可不就跟打雷一樣響麽!”任氏道。
“真痛快!”方媃長呼一口氣,放這種炮帶着驚險刺激,感覺痛快淋漓,心中有什麽煩擾,也随着這驚雷似的響聲煙消雲散了。
晴兒上前遞上手爐道:“小姐暖暖手吧。小姐以前從不敢放這種爆竹的,如今嫁了人反而膽大了。”
方媃不接手爐,笑:“膽子這種東西是可以練的嘛,以前不敢,未必永遠不敢。”
任悅梅見方媃放得痛快,來了興趣,也拿了‘雙響雷’來放,兩個人你放一個我放一個,玩得不亦樂乎。
元氏被她們歡樂的情緒感染,忍不住親自上陣,挑了幾種自己害怕的煙花來放。三個人本就正在花樣年齡,平日束縛太多,都端着身份,此刻卻都放了開來,盡情玩樂。一時火花束束,星花如雨,分外好看。
冬日天短,方才還是紅日沉沉欲墜,不一會兒便黑了下來,仆人們點了松油火把,圍了場地一圈。火光通明,把圈內照得極亮,但是圈子之外卻顯得更黑了。
“我們再玩一會兒便回吧,怪冷的,大過年可莫要凍病了。”元氏勸道。
“是,把這幾個放了就回。”任悅梅應道。
“等我把最後這三個‘雙響雷’都放了,你們退遠些才好。”方媃道。心情壓抑太久,突然有了釋放的出口,方媃幾乎舍不得離開。
她又拿了支‘雙響雷’插在雪堆上,元氏任氏和晴兒等婢子都退遠了,她正要點燃撚子,忽聽身後有腳步聲,有人走近自己身後。她以為是哪個仆人要過來幫她,便頭也不回地向後揮手道:“快退開,我自己點。”
可那人卻仍走到她身後,近到幾乎貼到她後背。方媃道:“不是說不用你嗎?”一轉身——那人輕袍緩帶,鳳目如水,正挑着嘴角笑看她。
應煊!方媃驚訝了片刻,回過神來再看遠處的元氏任氏,都掩着嘴在笑她。晴兒也無可奈何看着她。
“我是不是顯得有點呆啊。”方媃心道。她收了收身上的披風,行禮道:“王爺見諒,妾身失禮了。”
“就玩得這麽瘋?”應煊道,他伸手把插在雪堆上的爆竹拔下來,看了看,又道:“我小時也最愛放這樣的爆竹,我和幾個兄弟們都不屑放那種美麗的煙花,連響聲都沒有,不夠勁,像是給女孩子玩的。”
他招手讓福生把剩下的兩支‘雙響雷’也拿來,從方媃手中接過香,道:“我最喜歡拿在手裏放,小時在宮裏,為了這樣放爆竹,沒少挨母妃的訓斥。”他又看了看她,問:“你是站在我身邊,還是到元氏她們那邊去?”
方媃看他雙目明亮,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本來還有些害怕,卻也禁不起他的那種專注目光,點頭道:“王爺千金之體都不怕,妾身更不怕了。”
應煊見她不走,颔首道:“保你無事。”
只見福生過來先行禮恕了個罪,然後上前為應煊把衣袖稍向上挽起兩分。
應煊修長的兩指松松捏住‘雙響雷’上端,很随意得便點着了撚子。方一冬站在他身旁,十分緊張,真要有什麽事,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但是已經答應不退開,此時就只能硬挺着。
撚子燃盡,應煊放指,那‘雙響雷’騰空而起,仍是先在半空中先炸了一聲,又蹿到高空“嗵!”一聲,震耳欲聾。炸碎的紙屑悠悠飄下來。
應煊在爆竹騰空的一瞬間,轉身雙手掩住方媃雙耳,兩人面對面,相視着,依偎着,都在笑,卻都沒說話。
應煊放開手,空中紅屑落下,有一片正好落在了方媃額間,他眸光幽幽,端詳片刻,道:“眉間朱砂紅,唇角嫣然笑,堪比傾國傾城貌,與卿相伴至老。”
方媃臉紅了,這個人冷起來凍死人,深情起來也甜死人。
應煊令所有男仆把剩下的爆竹全點着了,一時間,園中火樹銀花,照亮夜空,笑語盈盈,好不熱鬧。
三十九 新年見故交
初三一清早,方媃和衆人去給王妃請安時,便看到應煊一身家常石青鍛大袖常服,坐在上首,正與常氏說話,膝下是世子應湛。
應湛正是淘氣年紀,平日見了王妃便癡纏撒嬌,扭股兒糖似的猴在王妃身上,沒一刻安寧。此刻應煊坐在這裏,應湛老老實實站着,一步不敢多動。
衆女笑盈盈向上問了安,按序坐定。
王妃眼睛掃視片刻,看着元氏道:“聽說昨天你們去園裏放爆竹了?”
元氏連忙欠身應道:“是,今年的煙火比往年又了許多新花樣,連我也忍不住手癢,親手放了好幾個。兩位妹妹更是玩得盡性。”
常氏笑道:“昨日我與王爺帶着湛兒回門,娘家的子侄們也在放爆竹,我本想讓湛兒跟着一起玩,可湛兒到底年紀還小,竟有些害怕,不敢上前,只遠遠看了看。”
元氏陪着笑道:“世子年紀小,害怕是有的,王妃不知道,那兩個瘋丫頭膽子有多大,什麽樣的爆竹都敢親手放。”
常氏偏過臉來,看着應煊柔聲道:“我聽說王爺也親手放了。王爺可是好幾年不曾有這個興致了。”
應煊喝了口茶,道:“看她們放得好,一時興起。”
常氏笑了笑,眼望遠處回憶道:“想起當初我入府時,王爺也才十七歲,還有幾分孩子氣,過年帶着我在那園子裏放花。”
“恩,我也憶起來了,那時剛剛開牙建府,什麽都新鮮,又沒了宮規管束,便有些為所欲為了。”
常氏道:“後來被宮裏的母妃知道了,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所以把王爺宣進宮訓了一番,連我也得了不是。
應煊淡笑:“母妃總是大驚小怪。”
常氏看了他一眼,道:“王爺是至孝之人,雖嘴上不以為然,到底從此便收斂許多。如今偶然盡興一回,也罷了,只是終究身體要緊,莫教母妃擔心才是。”
她繞了好大一個圈子,其實就是埋怨王爺親手放那種危險的爆竹。如此一番話,應煊聽過倒也罷了,無動于衷的樣子,元氏倒是惶恐不安了,連忙站起來,垂手而立不敢多說話。
任氏向方媃使了個眼色,兩人也站起來,垂首聽訓。方媃聽出了常氏話中之意,應煊不愛惜自己,自然是怨她們這些女人不懂事了。
應煊揮了揮手,示意她們三人坐下,道:“什麽大不了的事。母妃自然是愛子之心,但也未免太過小心了些。想我初學武藝之時,天天摔打得鼻青臉腫,母妃便心疼得直哭,然而也沒辦法,男人大丈夫,總不能因為那一點疼痛便什麽都不學了。”
常氏挺直背脊,淡笑一聲道:“我不過是白說兩句罷了。男人的事,我們做女人的也管不了。”
應湛拉着常氏道:“母親,兒子想吃八寶年糕。”
常氏摸着應湛的頭頂,道:“剛用過早飯,積了食就不好了,一會兒再吃。”
應湛搖着身體,揪着常氏的袖子晃,撒嬌道:“兒子現在就想吃,就是想吃。”
常氏耐不過他,正要擡手叫人,應煊忽然道:“你已經七歲了,如何還這般纏着母親撒嬌撒癡!”
應湛聽父親語氣嚴厲,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