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節
國古代一樣,都是繁體字,只有個別一些字不太相同。方媃對日常常見的繁體字都能認得,只是寫得不好。可不是,在現代別說寫毛筆字,連鋼筆鉛筆都用得不多,寫什麽都是電腦,以至于書寫功能退化,常常提筆忘字。
如今可好了,把以前那麽多年沒寫的字都補回來了,穿來這半年多,她一直在練字,不求寫得多好,只求能見人就行了。
三十一 人心最難測
“今日還是臨貼嗎?”晴兒擺好青玉博古墨床,上好的漢澤府制水紋四足紅泥硯,輕輕研着墨,問。
方媃沒回答,拿着筆出神,今日不想臨貼,想随意寫些什麽。她取來一張芙蓉箋,先在紙上寫了自己的名,後又寫下“眉真”二字。盯着這“眉真”二字看了半天,她記憶裏,應煊從未以字喚她,任氏也是上次在瑞王府聽李書翠喚她,才知道了她的字。看來除了任氏,王府裏至今無人知道這“眉真”是她的字。
又出了一會兒神,信筆又在箋上寫了前些日子書中看見的一段曲詞:朝三暮四,昨非今是,癡兒不解榮枯事。攢家私,寵花枝,黃金壯起荒淫志。千百錠買張招狀紙。身,已至此;心,猶未死。
晴兒看她寫的字,道:“小姐,這是詞嗎?”
方媃搖頭:“是一段曲子中的唱詞,寫得入目三分,我便記住了。”
“能否請小姐給婢子講一講其中意思?”
方媃笑:“我也只是一知半解,看書中解釋是說,世間萬事不可捉摸,有些人拼命積攢家私,結果橫禍上身;有些人沉溺于酒色,走上了荒淫之路。禍福相依,悲樂相生,這幫愚蠢的人哪裏知道榮枯變化的世事。總之是指斥富人的貪婪、狡詐、荒淫,至身敗名裂仍不知悔悟,用語十分辛辣。
“啧啧,這寫詞的人也真大膽,敢這樣罵。”晴兒覺得不可思議。“小姐怎麽會喜歡這樣的詞曲?”在晴兒看來,方家也是官宦之家,如今嫁入王府,更是富貴榮華享之不盡,怎麽會喜歡這種罵富人的詞。
“此詞句句辛辣入骨,罵得痛快淋漓,我為何不能喜歡?”方媃心中很佩服這些敢于把世間愚蠢人荒唐事寫出來的人。況且他們寫得一點沒錯,對世人也有警示作用,這才是文人真正的風骨。
“眉真喜歡什麽?”門簾一挑,任氏和另一位人侍妾劉氏走進來。
任氏倒罷了,也算常來,劉雪藍卻是稀客。方媃忙站起來迎上去,口中道:“沒有什麽,閑聊而已。今日兩位怎麽得閑?” 晴兒順手把那張芙蓉箋夾進桌上一本詩集裏,忙着問了安,出去沏茶。
“我有什麽不得閑的?又不管事。倒是劉姐姐日日幫王妃打理府中事務,才真是忙,今日我來看你,路上遇着她,便一同來了。”任氏脫下灰鼠銀絲織錦鬥蓬,坐下道。
劉氏也脫下玫紅鑲邊翻毛鬥蓬遞與丫頭,笑道:“今日得閑,正巧遇到任妹妹,我想着咱們姐妹也應常走動,方妹妹又是娴靜性子不愛出門,只好我來了。”
“應該是我去姐姐們那裏的,實是性子疏懶,又怕見人,怪難為情的。”方媃道。
劉氏回顧這屋子,道:“當初你要入府時,這靈犀院還是我幫着布置的。王爺特地囑咐要精心些,不可委屈了你,我只能請王妃示下,從庫裏挑揀好的,着意布置。如今再看,又添了不少好物件,可見王爺是真疼你的。”
“多謝姐姐費心關照,這裏住着很舒适,姐姐幫着王妃管家實在不易。”方媃順水推舟表達感謝。旁邊的任氏悄悄向她眨眼,很不屑的表情。任氏一向看不上這丫頭出身的劉雪藍。倒也不是全因她的出身,主要還是對她做人做事頗有微詞。
方媃細看劉雪藍,果然是溫柔敦厚,幾乎有幾分軟弱的模樣,微圓臉形,香肌如脂,目光柔媚,我見猶憐。據說,她已經二十四五歲了,然而舉手投足還有幾分少女般的情态。
果然,能到應煊床上去的,怎會有醜女。她能走到今日,王妃幫襯是一方面,她自己的手段心智也必不凡。
劉雪藍笑着站起來道:“妹妹今日只管盯着我打量,倒像是第一次見面似的,怪讓人難為情。”她像是被方媃看得不好意思了,也不再坐下,只信步在屋中踱步,細細看牆上挂着的幾幅山水、美人圖。
任氏對方媃道:“眉真啊,眼看過年了,按府裏規矩,年三十王爺王妃進宮飲宴後,回來還要開家宴,只是那一晚家宴不同平日,只有側妃庶妃和小主子們可以參加,咱們這些人是不能上桌的。到時也不用咱們立規矩,你們幾個都到我那裏去守歲可好?大家喝點酒熱鬧一番。”
方媃點頭:“那自然好,難為姐姐想得周到,我也是願去的,省得冷清。”
已經踱到書案前的劉雪藍信手翻着桌上的書,聽到任氏說話,問道:“方才我就想問,聽任妹妹喚方妹妹‘眉真’,可是妹妹的字?”
方媃道:“正是,不過也是小時候取着玩的,當不得真。”
“難怪我們都不知道,到底是知書識禮的閨秀小姐,取這樣文雅的字。”劉氏也是識字的,但畢竟有限,平日跟着王妃管理府中事情,最擅長的還是算帳。
晴兒帶着麗兒進來獻茶,麗兒有些毛手毛腳,放下茶盞時,手晃了一下,水灑在桌上,方媃的手正放在桌邊,漸上幾滴熱茶。
“呀,可是燙着了?”任氏忙問。
手背只是有些紅,也不怎麽疼,方媃還沒說什麽,麗兒連忙跪下請罪。
晴兒顧不上別的,快步出去吩咐人取燙傷膏來,任氏拉着方媃手看,方媃受不了人跪着,看麗兒吓得白了臉,忙叫她起來。一時間屋裏亂作一團。
好容易叫起了麗兒,晴兒為方媃抹上藥膏,任氏才又坐下,一直立在書案邊的劉雪藍此時才過來,看了看方媃的手,柔聲細語道:“不妨事,我瞧這是好藥,一二天後是必好的。天色不早了,我還要去王妃處,妹妹手疼,多歇着吧。”
任氏也不好再多坐,與方媃道了別,跟着劉氏一同走了。
叫她們這麽一打岔,混過去不少時間,方媃也就沒再練字。
誰知到得晚間将歇下時,多日不曾光臨的永親王忽然來了。
應煊進門寬了外面的厚衣裳,只穿着石青色雲紋錦緞交領直裰,腰系絲縧,他坐在中堂一口一口喝茶,眼皮也不掃旁邊侍立的方媃。
屋裏的奴婢都退出去了,屋裏安靜無聲,半晌應煊才放下茶盞,道:“罵我罵的痛不痛快?”
“啊?王爺您說什麽?”方媃不解,她何時罵過他?就算有,也是在心裏,怎麽可能被人知道?
“嘴上罵也罷了,還寫下來,白紙黑字,豈非鐵證如山?”應煊從袖中抽出一張紙遞給她。
三十二 面對面易辯
方媃接過來一看,竟是自己幾個時辰前才寫的那張芙蓉箋。這箋怎麽到了他手上?應煊看了上面的詞,以為是對他不滿的發洩。他竟為了這件事跑來問罪,還是終于有個由頭來找她的茬?以永親王的智慧,應該不會這麽無聊吧?
方媃也不想他有所誤會,畢竟他是老板,不能把關系搞得太僵:“這上面的詞只是妾身練字時随手寫下的,不過圖它新鮮罷了,別無他意,王爺博古通今,難道以前沒聽過這曲詞?”
她心裏回想今日午後的情形,只有任氏和劉氏來過,當時她手被燙,衆人都圍着她,只劉氏站在書案前,此事非她莫屬了。顯然是她拿着芙蓉箋去向應煊告狀的。這個女人不當間諜真是屈才了,虧她一副良善溫柔模樣,下手夠快夠絕。
“是我問你而非你問我。我只問你,寫下這詞時,心中可痛快一些?”他語帶嘲諷,上下打量她,飛揚的鳳眼中射出的光芒,好似帶了冰冷的鈎子。
方媃心中有氣,知道他這是來興師問罪的,他已經認定是她在洩憤,那也不必多解釋了,她轉過頭只不理他。
應煊站起身,在她身邊來回踱步,道:“朝三暮四,昨非今是……攢家私,寵花枝。本王還不知原來自己竟是如此荒唐之人。你是在罵我對你朝三暮四麽?那麽你對我又如何?”
“此事王爺心中已有認定,何必再多此一問?莫說王爺并非朝三暮四之人,即便真是朝秦暮楚,誰又敢多置一辭?除非是活得不耐煩了。妾身深知自己只是王爺衆多女眷中的一個,怎敢有一星半點的奢望。”方媃盡量聲音平和,拿出對待米飯班主的态度來回答。
“你不敢?還是根本不想對我有奢望。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