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恐怖症篇3
“最近怎麽樣?”喻風不久前接了一個患者,在國外呆了一個月,本來以為診所會落灰,沒想到彭澤鋒居然乖乖地坐在診所裏上班。
“昨天來了一個患者,身體健康并且根據他的話語可以推斷出他的病情是精神因素引起的,初步診斷為神經症患者。他請我吃了火鍋。”彭澤鋒說。
喻風嘆了口氣,“重點不應該神經症患者嗎?吃火鍋這種事情就不用在意了吧?”
“嗯……很久沒人給我涮火鍋了。”翻譯過來就是彭澤鋒吃的很開心,所以他記住了這件事情,引申就是他對這個患者挺有好感的。
“請去掉沒。根本就沒有別人幫你涮火鍋的經歷好嗎?不要擅自給自己增加記憶。”你個傻逼,從來不都是你照顧別人嗎?
喻風把整理記錄的資料拿出來,翻了翻确認沒什麽問題之後放到了文件袋裏,然後放到了靠裏的書架上,猶豫了一下是否上鎖,接着又抽出另一份資料,這是兩個月前預約了明天會過來的患者。
喻風一邊上鎖一邊問,“對了他嚴重嗎?”
彭澤鋒轉了轉椅子的方向,雙手枕在後腦勺看着喻風忙碌思考,然後道:
“能治好,不過本人應該每一天都挺痛苦的。目前來講患者患有恐怖症、軀體形式障礙,輕微神經衰弱和強迫症,社會适應能力良好,但由于壓力問題他做出了比較偏激的行為……所以,你先幫我把所有律師資源找出來?”
彭澤鋒不愛交際,所以除了患者以外的關系都是喻風在維持,什麽資源都在他那。
“沒問題,不過多偏激?”喻風看着手上資料裏那個疑似妄想症的患者,有點小糾結。對方執意要不出門待在家裏兩個月,認為只有那樣才能改善自己的處境,如果不能他就會再次過來這裏找他治療。
那個患者并不覺得自己有妄想症,而是他真的運氣非常糟糕,躲不過去他才會考慮自己得病了的可能性。
然後他昨天打電話給喻風了,說是按預定時間過來。
其實就喻風上一次初步接觸來看,對方有妄想症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要把所有東西都歸結為運氣又太玄乎了。而患者實際上條理清晰也沒任何失常的舉動,除了兩個月不出門這一點有點和一般人不一樣,其他都很正常。
醫院神經科的檢查顯示正常,他這邊看起來也沒什麽問題。
到底是怎麽回事,明天能得到答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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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殺人了,因為按患者說法,他把恐懼的根源拔除了。”彭澤鋒想了想又補充道:“他恐怖症的情況還是比較嚴重的,如果不是徹底把源頭消除了的話,是沒辦法恢複成現在的樣子的。不過,現在也還是需要治療就是了。”
喻風放下手裏的資料,“我能說一句‘卧槽’嗎?”
他有點驚訝,因為精神病和心理疾病患者殺人的很少,雖然他這些年也不是沒見過兇殘類型的患者。他之前還去醫院幫過忙,給狂躁症的還有一個戀屍癖的做過心理治療,其中兩位患者的精神世界那叫一個腥風血雨。
盡管說他們講的并不全是真的,但世界觀确實很扭曲。
比如戀屍癖的那位,他其實不是真的戀屍,只是他覺得屍體是“活”的,和正常人相比更加聽話,能與他心靈相通。
為此他還去了殡儀館工作,只是這并不能滿足他,所以他開始他一部分一部分的把屍體往家裏偷,然後拼成他眼裏最正常、最完美的人類:三只手、一個軀幹、兩只腿。在他的世界裏,人類應該有三只手才完美,而頭則是不必要的東西。
為什麽這麽想呢?因為他不需要屍體有身份。
他認為,有腦袋是人類身份的象征,身份代表了個體,而既然是個體,那麽自然會有獨立的意識,可他不要他的“夥伴”有有別于他的意識,他們是共生的,是一體的。
如果僅僅是這樣,那社會危害并不大,并且也沒人注意到他的異常。
可某一天開始,他突然想到了一點:為什麽不能把活着的人也變成他的“夥伴”呢?大家都是共生的,都是一體的多好啊!那樣的話這個世界就不會有區別有歧視,大家都會生活的很開心很幸福。
就像他現在一樣,他的三個分|身和他一樣感受着這世界的美好與快樂,他覺得他的分|身那一刻也一定在為他的機智愉悅到顫抖。
發展到後來,幾近瘋魔,他開始蓄謀殺人。不過還未動手就因為他企圖偷醫院裏的新鮮屍體而被捕了,然後送到醫院治療。
而“他們死了嗎?他們不是一直都有說有笑的嗎?就像我一樣開心。”是患者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然後第二次見面的時候說“我覺得你很有潛力,要不要成為我的夥伴,我可以把幸福分享給你。”
第三次會面他說“你的頭真的很礙眼。”
喻風能感覺到對方是真的很想把他的“思想”抹殺掉,不知道是出于挑選“夥伴”的标準還是本能地覺得他危險所以想這麽做。
不過最後喻風還是配合着藥物治療将人的價值觀扭轉了過來,又或者說是将價值觀倒退到從前,沒得病之前。這樣做當然有風險,很有可能過段時間該人的價值觀又會往戀屍的方向發展,不過那已經是當前最好的方案了。
因為患者本身并不願意回歸“正常”。
本來像這種類型的患者,也不應該強逼着去變成正常人,只是這一位患者已經危害到社會了,所以不得不用這樣的方案,在對方并不願意配合的情況下。
那之後電療、藥物、催眠和心理理療一起,也還用了半年才算解決。
然後那個人對喻風說“他說他會再回來的,讓你成為他的夥伴”。
喻風對這種話根本毫不在意,這種話他沒有一萬也聽過一千次了,況且何須跟一個被治好就要進監獄的人計較?
就連彭澤鋒都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并不會因為是對着他的而發火了。
正常人的世界裏都不乏威脅,并且執行率還不算低,這種混亂的世界裏這些都算是家常便飯,提都不值得一提。
“不能,雖然他是在精神正常時犯的罪,但很明顯是被害人的嚴重過錯引起的。法律都會對這種情況寬容處理,我私心幫個忙有問題?”彭澤鋒清楚地知道那樣的選擇是不對的,但就個人情緒他不覺得那種情形下做出那種事有多麽不可原諒。
對遭遇這種事情的人來說,如果毀掉自己的未來就能把惡魔拉下水已經很劃算了。
“沒有,就是覺得你好像心軟了不少。”喻風了解的彭澤鋒不是個會為患者額外操心的人,他會在治療期間投入全部心思,并且在治愈後定期檢查直至确認不會再反複,卻不會連這些病症引起的社會後果或者是人際關系都一并關心處理,但上一次的小患者打破了他的認知,并且這次的患者一個涮火鍋舉動就把人收買了?
彭澤鋒站起來伸了懶腰,“大概,因為患者需求不一樣?之前的患者是希望我把他們治好,但這位他只是想有人理解他的感受。我在工作中沒什麽個人感情你也知道,可把自己帶入到他們描述的世界或者情境中的時候,我還是會受影響的。我知道他很害怕,很痛苦。”
“既然你那麽想幫他,那我肯定不會拖後腿的。”喻風拿起剛才被他扔到桌上的資料,“我出去幫你約個律師,然後去找我女朋友吃飯。”
“去吧,按她的性格估計快急壞了。”彭澤鋒一直不太明白為什麽喻風會喜歡占有欲那麽強的一個人,又或者因為喜歡所以“被占有”也是一種幸福?
喻風笑得很不好意思,“我這兩天關機了,她沒找你麻煩吧?”
“你覺得呢?她給我打了30幾個電話,每次不是問你回來了嗎就是問是不是我不讓你接電話,說着說着還……算了,你快去吧。資料不要弄丢了,如果喝酒的話,千萬不要讓她碰到,不然被撕了很麻煩。”
“了解!”喻風把資料放進包裏,剛要出門又折了回來,“你明天在診所嗎?在的話我就不帶鑰匙了,我總擔心她偷偷拿我鑰匙去刻印,貌似她對我們診所很感興趣。”
“在,給我吧。”彭澤鋒哪能不知道呢?他電話裏就問了很多遍他是不是對她家喻風有別的念頭,擦,小風明明是他家的好嗎?就算不提這個,她刻印鑰匙一定會去翻書架上的資料吧?找她所謂的證據。
他和喻風根本就不是她所想的那種關系,又怎麽可能有證據?非要說的話喻風現在身上穿的是他衣服……可她都沒認出來。
都不知道她上心上的心都在哪兒,這樣的人怎麽配得上小風呢?彭澤鋒曾這麽問過魏遷延,但對方說只要喜歡就無所謂配不配得上,甚至所有的缺點都不會讓人厭煩。
所以,他安靜地閉嘴就好了。
喻風前腳剛走,警察後腳就上門了。
嗯……顧無緣沒誇張,還真的是沒有多少時間讓我了解他……
“請問有什麽事嗎?”彭澤鋒例行裝傻。
“您好彭先生,希望您配合我們回答幾個問題。”黃蒙學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證。
“好的,需要喝茶嗎?”彭澤鋒起身到飲水機旁邊給自己接了杯溫水。
“不用了。請問,顧無緣是您最近的患者嗎?您了解的消息有多少,希望您可以全部告知我們。”
“如果警官大人不告訴我必須說的理由的話,我想我有義務保護我患者的隐私,甚至本來都不該告訴您他是我的患者。”彭澤鋒回想了一下,今天好像只喝了四杯水,要不現在再喝一杯?
彭澤鋒将杯裏的水大口喝完又去接了一杯。
黃蒙學輕笑一聲,“如果您不這麽緊張地喝水的話或許更有說服力,您一定知道些什麽吧?”
“咳、咳……”彭澤鋒被嗆了一下,是誰給你的自信用我的動作來揣測我的心理?
這種充滿自信的語氣洋洋自得真的……特傻逼。
“我不知道。”彭澤鋒說。
“請配合,不然我們可以以妨礙公務請您回去,那樣雙方都不方便。”黃蒙學板起了一張臉。
“那他犯了什麽事?您在以什麽目标執行您的‘公務’?”彭澤鋒想套點信息出來,昨天顧無緣透露出來的并不多,加上他自己推理的也不足以拼湊出完整的真相,而他還沒來得及調查警察就送上門了。
“他涉嫌殺人。”
“什麽時候的事?”
“五天前。”
“在哪兒?”
“黑……請不要弄反你我的角色。”
“好的。”
……
……
“那麽,這支錄音筆請在您進行第二次面談的時候錄下對話內容,不要錯過嫌疑人認罪的片段。”
“我知道了。”
一番簡單的問答下來,彭澤鋒說句“我知道了”真的不過分,他知道的大概有如下信息:
1.被害者叫王黑
2.他住在郊外的黑石酊
3.公寓區,5號樓17樓
4.50多歲
5.戀|童癖,受害者衆多
6.這個警察真的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