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應時隽是不打算讓楊垣一起去的,先不說上次雲山山莊的事情,就是光鄒生軍這個人也夠他們吃不消的,一去去倆,那不全軍覆沒了。
應時隽說不,也不是什麽公司業務,他一個人去算了,楊垣偏不,其中利害他哪能看不出來啊。
事情讨論到最後倆人不歡而散,但請柬還在楊垣手裏啊,所以下午他就拿着請柬過來了。
他左手掂着素白箋紙的一角,右手挂着車鑰匙轉,一身正裝靠在車前,人模狗樣的,是拿出了見客戶的架勢。
“走?”
應時隽看了不動聲色,拉開車門,“先去趟公司吧。”
“去做什麽?”楊垣奇怪。
手機鈴聲适時的響了,楊垣狐疑的看了眼應時隽,接了電話。
等他幾句說完,轉過腦袋恨恨瞪了眼人,“怎麽回事?”
是公司的電話,原本排在好幾天之後的一個重要會議忽然迫在眉睫,不容刻緩。本來就是為了配合對方時間定下來的日期,如今別人說改,他還能不配合?
應時隽笑,“不是嫌對方拖久了,今天正好。”
應時隽久不穿正裝,整日在楊垣公司插科打诨,渾水摸魚,幾乎要讓楊垣忘了這個好友不久之前還是在國外最大的金融市場混得游刃有餘的高級分析師。他市儈精明的一面被掩飾的恰到好處,楊垣冷不丁就被整一回,臉色不太好。
應時隽西裝革履,斯文敗類的一塌糊塗,楊垣覺得他是真應了這個詞語。
“去吧,好不容易改的,放我在這還是一起去公司随你。”他臉上一派淡然,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麽對不起人的事。
楊垣黑着臉把他趕下車,自己進了駕駛位,車子嗖一聲沖了出去,實在不像他以往的行駛風格。
大概是生氣了。應時隽想,拿着請柬後坐進自個車裏,不緊不慢的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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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時隽是成功解決了人員争議,喬就不行了。
他單知道伊臉皮厚會來事,可沒想到能這麽臉皮厚會來事。
酒店走廊上聚集了不少工作人員,對有礙觀瞻的年輕男子軟硬兼施,希望能挽回些酒店形象。
工作人員A對他唱紅臉,語氣溫和,态度和藹,力求感動扒着大門 “痛哭流涕”求開門的人能把情緒緩和下來,工作人員B唱白臉,規章制度一條接一條,時刻有叫人拖人的可能。大夥你一嘴我一嘴說的投入,就是中心人物吧,愣是初衷不改,戲精附體,叫的一聲大過一聲,拍的一下響過一下。
伊是個人來瘋,人多了他更來勁,拍門求饒親愛的信手拈來,活脫脫一慘遭愛人拒絕的深情男子。
工作人員A不忍落,他們在這耗了一個多小時了,裏面的人根本沒動靜,地上坐着扒門的人嗓子都喊啞了愣是不放棄。沒有允許他們沒辦法私自給人開門,他只好一起敲門,打算跟人講道理,沒想他手剛碰到酒店房間的原木門,啪嗒一聲門就從裏面開了。
一衆人看着原本喊的有氣無力傷心欲絕的年輕人嗖一下站了起來,眨眼功夫就推人進門上鎖不見了,空留一句“謝謝觀看”回蕩在走廊,一幹人好不懵逼。
“啊,渴!”伊直奔飲水機,接了大杯水咕咚咕咚喝完,轉身躺到中間的大床上,翻了一圈俨然是要入睡的節奏。
喬坐在旁邊的沙發上冷眼旁觀,臉皮真的太厚了,怎麽能這麽厚!
“喂!”良久,喬過去推人,“起來,說事。”
伊擺擺手,臉蒙在被子裏,聲音聽起來甕甕的,“有啥事說啊,養精蓄銳呢。”
喬聽到這話頓了下,手垂下沒再推人,斂了神色,“你不能去。”
伊聽了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怎麽就不能去了?老大怎麽跟你說的?不管說啥了,反正他沒限制我人身自由,老子想去哪就去哪!”
老大要說什麽完成任務就讓人走那絕對是鬼話,伊一個字都不相信,但他可愛的喬就不一定了,如果老大這麽說,他是妥妥的信。
年輕啊。
喬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那你跟着我幹嘛?”
伊恨鐵不成鋼,“跟着你幹嘛,跟着你怕你想不開啊!”
喬撇開眼睛,“我自己能解決。”
伊一看就知道自己怕是猜中了,端正臉色,“不管老大跟你說什麽了,或者答應你什麽條件,你最好都別信。”
喬看他,眼神清澈透亮,伊難以跟他對視,他是浸淫多年的老油條,面子僞裝的再不像,眼睛也騙不了人,喬不一樣,他那雙眼睛。
伊想,沒有一個人會相信他是幹這個行當的。
“我跟你去,沒得商量。”伊看了眼懸挂在牆上的鐘表,“還有時間,你最好把你的計劃跟我通個氣,省的到時候出差錯。”
鄒生軍自己有艘豪華游艇,停在他的私人碼頭,往日作風極盡有錢人之能勢,眼紅的人數都數不過來。他行事高調,這回卻搞了個私人海上宴會,知道的除了收到請柬的,似乎并沒有多少人。
應時隽的車在幾公裏之外就被攔下來,保镖檢查了請柬,把人接上自家的車,盡職的送人到碼頭。
他來的不算早,上游艇已經有不少人。赴宴的多帶了男伴女伴,應時隽孤家寡人一上來還引起了點注意,然而衆人沒從腦袋裏搜索出點關于這人的信息,随即又收了視線,不知名的人他們确實沒什麽興趣。
應時隽悠然自在,拿了杯酒自己喝,他通看下來,在場多是商界大佬,不問世事如他也多少有些印象,可見地位也不容小觑。當然,還有的人根本連一面之緣都沒有。
他越發弄不明白鄒生軍把他叫來是什麽意思,只有一口沒一口的抿酒喝。
但他外形出衆,不受大佬們的待見,招花引蝶的功力還是有增無減的。
很快就有女性生物上來搭讪。
身穿香槟色裸背長裙的女子手持紅酒朝他走來,挽起的卷發在額前落下幾絲,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笑意,一颦一笑都是風情。
應時隽在心裏嘆了口氣,笑着主動跟人打了招呼,紳士風度也是只增不減的。
“一個人?”美女明知故問。
應時隽但笑不語,美女來了興趣,“怎麽稱呼?”
“姓應,應時隽。”
“溫婉。”
應時隽了然,溫姓,物流大商的千金。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寒暄,見時機差不多,溫婉把話題引到他額頭上的傷口,應時隽不欲多言,心頭轉了一圈打算扯個小慌,結果來人倒是給他省了這一步。
鄒生軍一身黑色西服敞開,氣勢淩然,進了大廳幹脆脫了外套,只穿一件白色襯衫,邊走邊挽起襯衫袖子,随性而張揚,上位者意味十足。
他朗聲告罪,徑直過去跟被圍在中央的一個中年男子寒暄,話沒說一口氣先下肚了兩杯酒,自言來遲了該罰。
他來遲了倒是真的,自罰的誠意就不見得是不是真的了。
應時隽看他跟人握手言談,除了第一個是面前姑娘的自家人,其他多是有個印象但說不上來業務名字。
“現在正在跟他說話的是他最早一起發家的二把手,據說後來意見不合自立門戶了。”溫婉靠近應時隽,小聲耳語,跟他普及個中關系,“那個禿頂啤酒肚是國內知名的地産大商,早期也跟鄒生軍來往密切,最近幾年倒是不怎麽……”
應時隽感覺到溫熱的氣息噴在頸側和耳跟,下意識退開小步,溫婉被他突兀的動作打斷,愣了下才繼續道,“不怎麽合作。”
應時隽也意識到自己動作突兀了,道了聲抱歉。
溫婉大方一笑,退開距離,“不好意思,只是不好被別人聽見。”
“我知道,是我唐突了。”應時隽搖頭,面上帶了些不好意思,但也沒把距離再拉近。
鄒生軍恭維也被恭維了一圈下來,見了角落裏的應時隽和溫婉,淺笑而來。
“溫小姐,難得見你出來一次,鄒某好大的面子。”
溫婉順着他的話跟人周旋兩句,鄒生軍才把話題轉向應時隽。
“應公子果然魅力不凡,一來就讓咱們溫大小姐看不到其他人了。”
他開了個玩笑,周圍人聽了,都對這個年輕人起了點興趣,讓鄒生軍親自過去打招呼的後生,或許也是條資源。
大家給面子的笑,溫婉也笑,應時隽搖搖頭,“不敢,擡舉了。”
鄒生軍大笑,“你們年輕人啊。”
他其實也才四十出頭,用這樣的口氣說話,個中意味也有些深長。
“大夥可能不知道,這位,是我恩師應先生的公子,回國不久,臉生不打緊,這回算是認識了。”
應先生三字,就算沒有直接點出其名,在場的人精也都知道是誰了,心下明白了,射向應時隽的視線也越發多了。
應時隽沒想自己一家移居國外多年,自己回國後還有要靠自家父親大人名號的一天,慚愧之下也心生無奈。
所以,到底讓他來幹什麽。總不至于當他們家代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