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什麽麽?鎖我?動不動就玩兒鎖? (2)
人還沒有離開。
廚娘得了空閑,挂着圍裙從廚房裏出來,瞧見淺吟秋在那兒,又返身進了廚房,從蒸籠裏取了塊兒棗糕拿給了她。“吟秋妹子,這是剛剛蒸好的,味道好着叻,你嘗嘗。”廚娘不是本地人,打陵陽城過來。原是去別處省親,不想遇了劫道的山賊,只她一人得以逃脫。來了江州城,便再也沒打算回去。
“貴娘的手藝,自然沒得說。”淺吟秋接過棗糕,掰了個角送進口中。棗糕溫熱軟糯,獨有一股微甜的棗香。淺吟秋很喜歡這個味道,又掰了一塊兒吃下,比先前的小角稍微大些。
臨春樓裏,貴娘唯獨對淺吟秋照顧得很。
舊年初來乍到,貴娘的手藝遭盡樓裏姑娘的嫌棄。唯獨淺吟秋,不但在老鸨跟前兒為她求情,還自讨腰包讓她去酒樓跟那裏的師傅學藝。貴娘能在臨春樓站穩一席地位,多虧了淺吟秋那時的幫忙。
“那日聽說你月事痛經,現在好些了吧?”貴娘問。
棗糕的味道似乎甚合胃口,淺吟秋難得整塊吃完,道:“讓貴娘挂心了。小憐給我買了藥,如今倒也不若先前那般折騰。偶爾隐痛,卻也接受的來。”
“那就好,那就好。”貴娘暗自寬心了不少,道:“你這身子骨太弱,得好生補補。我今兒個熬了枸杞紅棗粥,晚上別忘了讓小憐來廚房拿。這煙花之地,少有重感情的。都說戲子無義,青樓女子更是無情...唯獨吟秋妹子你,自來便和這臨春樓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麽?”淺吟秋低着頭,叫人難以看清她此刻的表情。再擡頭時,她自是莞爾一笑,道:“個人性子不同,待人的方式自然也有出入。貴娘,我也并非如你所見那般有情有義...”
“這是哪兒的話呢,吟秋妹子是什麽樣的人,別人不知,我卻清楚得很。哎?我倒是忘記問了,你這怎的不在屋裏好生歇息,反倒跑來後院兒了呢?”
“屋裏悶得慌,出來透透氣。”淺吟秋下意識的回望自個兒房間的窗戶,不知若含煙是否已經離開。
想起若含煙,淺吟秋不覺發出一聲輕嘆。那個妖精一般的女子,幾次故意打擾,究竟存了何種心思?
作者有話要說: 噢!我的吟秋妹妹,慢慢來慢慢來...
中秋節快樂,大家都記得吃月餅嘿!
求個包養撒花關注收藏什麽的,雖然我知道沒多少人...
☆、有心拜廟裏的菩薩不如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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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綿秋雨接連又下了幾天,天氣漸漸轉涼,太陽終是露了頭兒,迎來了難得的好天氣。沉寂了多日的街市終于又熱鬧了起來,小販把貨車推了出來,放聲吆喝,調調裏透着說不出的喜悅。沿街的商鋪也開始恢複往日的生意,店掌櫃照舊把算盤打得劈啪作響,笑得合不攏嘴。
臨春樓這會兒倒是閉門謝客,再不見門口熱鬧往來的賓客。
前日官府派人傳話,只準臨春樓夜間迎客。春娘偷摸給傳話的衙役塞了幾個碎銀,問清楚了緣由。連雨天已過,知府大老爺自然不能繼續由着臨春樓晝夜經營。聽說是新開業的那家暖春樓的老板給知府送去了重禮,哭天喊地的指責臨春樓惡性競争。不然,知府大老爺也不會這麽快停了臨春樓白天營業的許可。
衙役的話自然□□娘恨得牙根兒癢癢。
什麽暖春樓?不過是些三流貨色,也敢說臨春樓惡性競争?
成,她這就讓那些鄙俗之流開開眼,免得一個個自不量力,敢跟她這兒叫板?都還嫩着呢!
白天不用接客,姑娘們總算得以在自個兒房裏休息清閑。春娘一早就去了街邊兒算命的李半仙兒的攤上,要他給選個近期的黃道吉日,讓若含煙正式在臨春樓挂牌兒。
李半仙兒給了春娘兩個時候,最早的在三日之後。春娘稍微斟酌了一下,索性選了最靠前的那天。如今淺吟秋的月事已過,趕巧不如趁早。早一天兒,就多賺一天的銀兩。那些白花花的銀子,可都是天底下最招人稀罕的好東西。
回到臨春樓,春娘首先去了若含煙的房間。
“含煙姑娘,我挑了個吉日,就在三天以後。”春娘打着商量,可不敢得罪這位京城裏來的貴人。說是挂牌兒,實則得當大佛供着,和她言語,那都得讨好着來。
“就照你的意思吧。”
若含煙側在床上,手裏把玩兒着一顆價值不菲的夜明珠。似是失了興趣,攤開手掌,讓它順勢落到地上,不知滾去了哪裏。這般瞧着她的動作,春娘不由心疼起那顆夜明珠來。那麽好的東西,竟被如此對待,實在是暴殄天物。
“哎!”春娘的視線追随着那顆滾落進床底下的夜明珠,真想把它找出來放進自個兒的櫃子裏。床榻上傳來若含煙一聲輕咳,春娘趕緊收起肆意的貪欲,讪笑道:“還有一事。你看咱們樓裏的這些個姑娘,模樣生的倒也俊俏,只是在接客方面,還是有些欠缺的。所以我想,含煙姑娘能不能給她們指點一二?”
“看來,春娘對她們到底還不夠滿意呢。”若含煙慢悠悠的坐了起來,往身上披了件兒衣裳,又重新躺了回去。
聞言,春娘趕緊否認。“怎麽會不滿意呢,那可都是我的閨女,如何能嫌棄呢?含煙姑娘是知道的,做咱們這行的,總得想法兒拴住客人。江州城裏頭可不止臨春樓一家妓院,姑娘生的再美,破了雛兒,便也掉了該有的價碼。唯一不讓自個兒掉價的,是那些回頭客的恩寵。”
“是呢,春娘說的倒是在理兒。不過,也有例外的你說是麽?”若含煙雙眸迷離,朱唇輕啓,靡靡談來。她道:“淺吟秋,不就是個例外麽?”
春娘不知若含煙話裏真意,長嘆一聲,将實情娓娓道來:“要說吟秋也是個苦命的人兒。貴人打京城過來,自然不知江州城的事兒。淺吟秋原本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奈何紅顏不招老天憐愛,被采花賊給糟蹋了。她那當了大官兒的父親覺得此事有辱顏面,無情将她的名字從宗譜上頭劃去。”
“嗯?”若含煙坐了起來,身上的衣裳順勢落下,被她按在掌間。“便是糟蹋了,尋個差不多的人家嫁了就是。如何除去名字,又鬧得滿城皆知?”若含煙言語裏透着不冷不淡的疑問,無情之中,又夾雜着不予解釋的疼惜。
“貴人所言自然有理。但是,淺吟秋并非正室所出,實則其母在家中的地位,連側室都不及。這事兒所以被傳到了外邊兒,乃是她的兄長所為。淺吟秋剛被家族除名,她的兄長便強行把她賣到了我這兒。”舊事重提,春娘依稀記得當時情景。她又是一聲長嘆,道:“你說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狠心的兄長?淺吟秋被賣身進了臨春樓,整日不言不語,就在房裏頭呆着,臉上哪兒還有點兒人見的表情?我見她如此,只能開導,哪兒敢輕易叫她挂牌兒?萬一她的家人改了心思,遭殃的可就是我喽!”
“以春娘的本事,哪兒會叫自個兒深陷禍端?”若含煙的眼底變化微妙,她重新躺了回去,明明不曾飲酒,卻有微醺之意:“然後呢?總不會到這兒就止了吧?”
“自然不會。天道好輪回,老天爺也不是真的無情。”春娘打開了話匣子,将這些陳年往日全部吐露了出來,道:“貴人在京中想必也知道當今聖上登基前的一場肅清之亂。淺吟秋的父親也被牽扯其中,罪連九族。凡在宗譜之上的活人,都被拉去斬首。反倒是被除去名字的淺吟秋,因此逃過此番大劫。”
“是麽?倒是死有餘辜。”若含煙閉目養神,甚是悠然。她曲腿摩擦着自個兒的腿腹,唇角自有一抹不明意味的淺笑,“淺吟秋逃了大劫,春娘亦得了個招財的花魁。如此,豈不是兩全其美麽?”
“嗨呀!貴人這話說的。”春娘握着手絹,再多的心思也瞞不過若含煙的淡淡一瞥。“要說這都是命。淺吟秋自來不願堕落其中,後來也不知怎的,接了封信,竟是想開了。要說那些個男人呀,就是賤的慌。投懷送抱的他們不稀罕,反倒是淺吟秋那樣的清冷性子,獨獨把他們迷...”
“春媽媽。”若含煙失了繼續聽下去的興致,換枕到圓枕上頭,道:“人家有些困了呢。”
“哎!”如此明顯的逐客意味,春娘怎麽會聽不出來?她趕忙起身把圓凳放回原處,對這位貴人的心思實在捉摸不透。“含煙姑娘你好生歇息,我便不再打擾。”她再朝床底下瞧上一眼,舍不得那顆價值不菲的夜明珠。
剛出房門,正巧碰到回來的淺吟秋。“閨女,這是去哪兒了?”春娘的聲音傳至房間,若含煙頓時睜開雙眸,唇角自有一抹笑意。
“有事找媽媽商量。”淺吟秋開門見山,道:“明日廟會,我想和夏姐姐同去廟裏敬香。怕途中遇人打擾,想帶幾個護院同去,不知媽媽是否願意?”
“我當是什麽事兒呢!這點小事,媽媽哪兒會不願呢?閨女放心,媽媽晚上就給你安排,保證護着你們周全。”
春娘的話剛剛說完,若含煙不知何時倚着門框出現在淺吟秋的視線當中。春娘瞧她一眼,趕緊賠笑,道:“瞧我,人上年紀了,說話動靜兒也沒個輕重,把貴人吵醒了。”
“方才聽見你們說明兒個江州城有廟會?”若含煙直盯着淺吟秋,唇角的弧度越發明顯。
“是。”淺吟秋不得已應了一句,卻是将視線移開,免得和若含煙的目光發生接觸。“既然媽媽允了,我這就去夏姐姐那兒告訴她一聲。”淺吟秋把已經打開的房門重新關上,那意思再明顯不過:房內無人,還請來者止步。
眼看着淺吟秋往轉角走去,若含煙慵懶地靠着外邊兒的牆壁,半媚半嬌,似是和春娘說話,又似在自言自語:“瞧着樣子,倒是把我當成洪水猛獸,避之不得。怎麽?有心去廟裏求神佛保佑,不如在我這兒讨得良方。哎呀呀,還真是無趣的很呢!”
作者有話要說: ...依着若含煙那種妖孽性子,她能呆在樓裏不出門...
才怪。
☆、不如讓我給姑娘解個姻緣
翌日清晨。
夏蓮早早的等在了淺吟秋的房間外頭。她穿着淺淡的粉色長紗裙,外披一件厚薄适中的衣裳,臉上淺妝淡抹,獨具素雅。她今日要去給菩薩敬香,自然不好多添脂粉,免得把風塵俗氣帶進了廟裏,擾了佛門清淨。
淺吟秋随後出來,身穿淡藍色衣裙,外披白色衣紗,雅致的玉顏上畫着清淡的妝容,俏生生如一朵青蓮,雖身在風塵,卻自有一股不與其中的脫俗絕塵的氣質。
“夏姐姐久等了。”淺吟秋把房門關上,目光不經意瞥一眼對面緊閉的房門,道:“咱們這就過去吧。媽媽給咱們挑了幾個身手不錯的護院,現在外頭等着。”
夏蓮走在淺吟秋的身後,見婢女小憐并未跟随,難免疑問:“小憐不随你一塊兒嗎?”出門在外,有婢女貼身照顧着,總是方便一些。不過,夏蓮倒并非真的希望小憐跟着她們。難得和淺吟秋獨處,她自然不希望再有外人打擾。
“夏姐姐要去廟裏敬香,小憐不信這些,未免沖撞了他人的誠意,索性讓她留在樓裏。”淺吟秋道。
“挺好。”夏蓮小聲應了一句,不覺揚起唇角,心情大好。
幾個身材魁梧的護院在外頭等着,見她們出來,點頭打了個招呼,在離她們幾步遠的地方不緊不慢的跟着,不過分靠近打擾,又時刻注意着周圍的情況,确保沒有閑雜人等打攪兩位姑娘的出行。
江州城的廟會自然是熱鬧非常的。
熙熙攘攘的人群裏随處可以聽見商販們的叫賣,賣糖葫蘆的矮個大叔,捏面人兒的憨厚老漢,更有兩旁擺攤叫賣胭脂飾品的精明小販。前來的百姓随着人流湧向菩薩廟,不少人手持高香用力擠到前邊兒,在菩薩面前拜了又拜,或求家宅平安,或求生兒育女,又或生意興隆。
夏蓮和淺吟秋便是在擁擠的人潮中緩慢的往前走着。不少經常前去臨春樓的恩客認出了她們,想上前搭讪調戲一番,又見跟在她們身後的幾個彪形大漢,當即失了勇氣,悻悻然繞去了別處。
去往菩薩廟的中途,淺吟秋也會不時看一眼貨攤上擺賣的飾品。夏蓮走在她的側邊兒,視線始終追随着她的所在,唇角亦因着這般難得的相處而有了發自內心的笑意。
似是瞧見了喜歡的物件兒,淺吟秋在一處貨攤前停下腳步。“小哥兒,這個怎麽賣?”她拿起一支銀簪,上頭鑲了一顆玉石。簪子本身做工粗糙,樸實無華,難得的是那顆玉石,如滲了殷紅的血跡,半面晶瑩通透,半面泣血綴紅。如此銀簪,倒是合了淺吟秋的眼緣,叫她甚是喜歡。
“哎!這位姑娘當真好眼力,這支簪子我一直都舍不得拿出來賣。趕巧兒今日廟會,索性碰碰運氣,把它交與有緣人之手。姑娘若是想要,半兩碎銀,你看如何?”小販笑呵呵的說道,一雙眼睛直瞅着淺吟秋,半晌不肯移開視線。
淺吟秋在心裏頭掂量着價錢,覺得小販的要價還算合理,索性點了點頭,從錢袋裏取了半塊碎銀,道:“如此,我便留下它了。”
正說着話,淺吟秋只覺得手裏一空,看中的銀簪不知何時落到了他人手中。她朝那個無理之人看去,是個身着素衫的公子,談不上模樣好壞,側臉一塊兒好大的胎記生生的遮去了容貌,縱是俊美不凡,亦叫人不忍直視。
“哎呀呀,這支銀簪實在合我心意。小哥,這簪子本公子拿下了,你開個價兒吧!”那素衫公子開口,卻是個偏娘氣的嗓音。
小販雖說認錢,但到底懂得個先來後到。他瞧了眼淺吟秋,又看了看素衫公子手裏邊兒的銀簪,賠笑道:“公子來的卻是不巧。簪子剛剛被這位姑娘買下了,您看...是不是該把東西...”
“哪兒那麽多廢話呢!我問你,她可是付過銀子了?”素衫公子斜睨淺吟秋一眼,自然沒忽略她手裏拿着的半塊碎銀。“但凡沒付過價兒的,那都稱不得買下。小哥,你這做生意的,倒是看銀子還是戀美色呀?她給你多少錢,我出雙倍便是!你看如何?”
哪裏有這般不講道理的公子?
夏蓮在旁邊看不下去了,上前便要和素衫公子理論。“我說你這人怎麽如此不懂先來後到!這簪子明明是秋兒先和小哥商定下來價格的,你突然橫插一腳,和強搶有何差別!再者說了,你一個男子,怎的也有收藏女子飾品的嗜好嗎?真是不知羞!”
秋兒?這樣的稱呼,倒是有趣。
“怎麽?哪條律法規定男子不能買女子所用之物?”素衫公子不屑的瞥了夏蓮一眼,當着淺吟秋的面兒把玩着銀簪,便是叫她求而不得。“小哥兒,有銀兩不賺那是傻子。還是說,小哥兒你指望着讨好這位姑娘,叫她賞你個一夜春宵呀!”
素衫公子實在口無遮攔,說出的話更叫人面紅耳赤。小販被他搞得無法,只盼着他趕緊離開,免得在這裏打擾了自個兒的生意。淺吟秋更是聽不得這般下流之言,她冷眼看着面前的素衫公子,到底還是收起了銀子。
“罷了。小哥兒,這簪子我不要了。”淺吟秋又瞥了眼被素衫公子拿在手裏的銀簪,娥眉微蹙,挽着夏蓮的胳膊徑直走開。
那素衫公子一直盯着淺吟秋的背影,直到她淹沒在人群當中,他才把半塊兒碎銀扔給小販,唇角隐約浮起一抹值得玩味的笑意。
“公子,說好的雙倍價錢?你是不是少給我半塊碎銀呀?”小販收下素衫公子的銀兩,卻發現并非先前說好的雙倍價錢。
聞言,素衫公子卻是不以為然。他說:“小哥兒是不是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所說的雙倍價錢,得有個前提,便是那位姑娘開口提價。現在姑娘自個兒不願買你的簪子,我做個好人,幫你添一份兒收入。怎麽?你還想漫天要價不成?”
真是個無賴。
小販兒心有不屑,又不敢表露出來。無奈,也只得收下那半塊碎銀,道:“公子您說什麽便是什麽吧。銀子我收下了,這簪子自然歸與公子。”
“算你識趣兒。”素衫公子輕搖手裏折扇,遠望着前邊兒的菩薩廟,又是挑唇一笑,緊跟着走進了擁擠的人潮。
經過剛才的不愉快,淺吟秋失了繼續閑逛的心情。“夏姐姐,咱們這就去給菩薩拜香吧。”她半挽着夏蓮的胳膊,早習慣了來自周圍的意味不同的目光。別人要看,她自然阻攔不了,索性放淡了心态,專注眼前,免得自個兒給自個兒尋不痛快。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上臺階。
前邊兒就是菩薩廟,偌大的地方,獨獨供着觀音大士的座像。廟內安靜,百姓們虔誠的跪拜敬香,不敢有絲毫雜念。夏蓮在門口取三支香點燃,待前頭的人離開,站在菩薩像面前,伏地跪拜。淺吟秋在門口陪着她,有心敬香,卻不知當求些什麽。
“秋兒,你也來讨個簽吧。”夏蓮的聲音傳來,終是把淺吟秋從自己的思緒當中拉扯出來。她走了過去,接過遞來的簽筒,在夏蓮的身邊跪下,輕搖簽筒,不知所求。
簽筒被搖了一遍又一遍,始終不見有簽子落下。
到底該求什麽呢?
淺吟秋又搖了一搖,答案還不曾閃入腦海,便有簽子順着簽筒滑落。
四十七簽。
淺吟秋拿着簽子站了起來,對夏蓮說道:“夏姐姐,你可是讨過簽了?若是讨了,便一塊兒過去解簽吧。”
“哎。”夏蓮應道。
廟裏求簽,廟外解簽。
夏蓮和淺吟秋從廟裏出來,在側旁瞧見了放置簽文的架子,旁邊的座位尚且無人,不知負責解簽的先生去了哪裏。二人按着自個兒的簽子取來簽文,還未打開,便聽得身後傳來聲音:“不知二位姑娘求得是什麽簽?若是姻緣,本公子倒是可以為姑娘解答一二。”
聞聲,淺吟秋轉身,卻是深蹙眉頭,“又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
☆、懷有佳人自然想要一親香澤
又是那位甚是不讨喜的公子。
淺吟秋微蹙娥眉,瞧着素衫公子臉上的盈盈笑意,不知當作何表情。夏蓮拉着她後退兩步,警惕道:“你這人莫不是一路跟着咱們過來不成?到底有何企圖!”
“哎?姑娘這話說的。”素衫公子的目光在淺吟秋的身上繞了個來回,知她不待見自個兒,唇角笑意更甚。他收起折扇,提起長衫底擺,潇灑坐于木椅之上。可惜他臉上的胎記實在叫人不忍直視,否則當是個迷倒萬千女人的翩翩俊公子。“往菩薩廟的路僅此一條,你瞧這往來的行人,怎麽?莫非皆是尾随兩位姑娘的不善之徒?我今日好心想為姑娘們解簽,反被辜負了心意,實在傷心喏!”
“你少在這裏胡言亂語!若再打擾我們姐妹,便要你吃不了兜着走!”夏蓮實在不喜素衫公子的滿嘴胡言,她朝身後的幾個護院遞了個眼色,護院們心領神會,往前幾步将素衫公子圍住,叫不明事情經過的人瞧見,還以為是兩位姑娘仗着人多欺負那位毫無還手之力的可憐公子。
被幾個粗壯大漢包圍,素衫公子卻是面不改色,笑容不解。“吃不了兜着走?本公子今兒個還沒吃飯呢!莫非姑娘有心請我一頓不成?”他起身,雙眸盯着為首的大漢,雙唇微啓,眼底一抹淩厲悄然而逝。“幾位,不當管的閑事還是不要管的好,若是惹錯了人,可就不好了。”他湊到大漢的耳邊,折扇輕打在他的肩窩,不知說了句什麽,壯漢突然變了顏色,退至夏蓮的身後,不再動作。
如此情形,夏蓮不覺愣住。
這位素衫公子究竟是何許人也?竟能讓随行的護院兒如此忌諱?臨春樓的護院自有春娘撐腰,就算是這裏的大戶人家,也不敢輕易得罪他們。今兒個是怎麽了?
“哈。”眼瞧着幾位護院兒退回原地,素衫公子心情大好,起身奪來淺吟秋手裏的簽文,折扇一甩,好不利落。“來來來,姑娘和我有緣。今日我那解簽的小徒弟不在,不妨由我這個師傅代勞,給姑娘解說一二。”
說罷,也不管淺吟秋願不願意,拿着簽文大聲讀了起來:
“冬來嶺上一枝梅,葉落枯枝總不催。但得陽春消息至,依然還我做花魁。”
簽文裏的花魁所指的自然不是堕落風塵的女子。素衫公子卻似有所指,意味深長的朝淺吟秋瞧了一眼,故作沉吟片刻,道:“嗯,雖不是上簽,卻也有柳暗花明之意。目下事物,所以不能順利,只因一時運勢所致。乃上天對姑娘的一番考驗,待到機緣來了,自會一切如初。至于這機緣,便是你所遇到的貴人,若她有心助你,雪上百花你先開,定會有個圓滿的結果。至于這姻緣嘛,說不定也和那位貴人有關系呢?”
素衫公子挑唇輕笑,将簽文遞還給淺吟秋,又道:“姑娘,不知可還滿意我給你解的簽呀?”
淺吟秋不語。
她對素衫公子的賣好并不領情,且不說他行事過于随意,言談之間更無所顧忌。這樣的人,可不是她所願意接觸的。何況,男女有別,不管這位素衫公子究竟有何本事,竟能叫随行的護院收斂氣焰,她始終不想在此等喧鬧的地方多呆。
倒是夏蓮,她有意為難素衫公子,把自個兒的簽文遞了過去,道:“公子既然這般厲害,不如也幫我解個簽如何?”她篤定素衫公子不懂解簽,方才所言不過是他信口胡謅的虛言,當不得真。
“姑娘有這般要求,我自然是不好拒絕的。”素衫公子接來簽文,正要讀閱簽文內容,忽而擡頭又問:“不知姑娘求得可是姻緣?”
“你便按着簽上的意思為我解答就是。至于姻緣,看你怎麽說了?”夏蓮道。
“嗯...”素衫公子又是一陣沉吟,對着簽文搖頭嘆息不止:“哎呀,這簽文可不太妙呀!姑娘若求的是姻緣,只怕如水中撈月,徒勞一番,難有結果呀!”
夏蓮原本料定素衫公子不通簽文,聽他這麽說,卻隐約有些失落。她一直都清楚自個兒的心意注定不會如願,如今被明指了出來,說不難受卻是假的。“行了。”夏蓮勾着淺吟秋的胳膊,無心多留:“秋兒,咱們去別處逛逛吧。”
“也好。”
二人正要離開,素衫公子突然攔在她們跟前兒,唇角又是一抹笑意:“怎麽?兩位姑娘未免走的過于匆忙了吧?這解簽的賞錢,可是一文都沒給呢!”
“你這人,明明是你自個兒要給我們解簽,現在又來索求銀兩?先前搶了秋兒要買的簪子,這會兒還想着跟咱們要賞錢?好事兒都被你占盡了!”夏蓮氣道。
她自來沒見過如此無賴的男子,想讓幾個護院教訓他一頓,才想起他們對素衫公子忌憚的很。無奈,只得拉着淺吟秋快步走開。誰知那素衫公子先她們一步擋着去路,自袖袋裏取來那支銀簪,晃了又晃,笑道:“姑娘說的可是這支簪子?”
“你說呢!”夏蓮白他一眼,明知故問。
素衫公子似是恍然大悟,唇角的弧度越發上揚。“原來姑娘對這支簪子如此在意。”他走前兩步,将簪子遞了過去,道:“姑娘,君子尚懂得成人之美,我自然不想因了這支簪子和姑娘結怨。這簪子是我用整塊兒銀兩買下的,姑娘若當真想要,我轉給你如何?至于這解簽的賞錢,自然得從別處索得。”
淺吟秋不懂他那句“從別處索得”是什麽意思,只是瞧着素衫公子手裏的銀簪,果然自錢袋裏掏出整塊銀子,道:“那麽,這塊兒銀子是公子的了。”她一心想要那支銀簪,只因上頭的一點綴紅,實在叫她喜歡的很。
銀子被送了出去,淺吟秋正要接過簪子,素衫公子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邊兒一拽,便将佳人攬在了懷中。“好個不與俗的玉人兒,真是叫人喜歡的很呢。”素衫公子順勢撫過淺吟秋的纖纖素手,當中觸感,滑嫩喜人。他貼着佳人的面頰,呼吸之間盡是清雅芬芳。“好香呢。”
突然被男子這番輕薄,淺吟秋自當拼命掙紮。就連夏蓮亦是被他的舉動攪得措手不及,原想指望着護院們出手,誰知他們如呆木般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你們眼見着秋兒遭人輕薄嗎!叫你們來到底有什麽用!”夏蓮氣的跺腳,欲上前将淺吟秋救脫苦海。
怎知她剛有動作,素衫公子已經放開淺吟秋的懷抱。擡手在她臉上輕摸一下,折扇半搖,眼底含嬌:“本想一親香澤,倒是有外人打攪,實在可惜的很。哎呀,前頭風景實在不錯,兩位姑娘,就此告辭。”說罷,不等她人動作,已經閃身離開。
“秋兒,你沒事吧?”夏蓮見淺吟秋面頰微紅,呼吸淺亂,知她心神未定,當即緊緊扶住了她,回頭朝那幾個護院兒瞪了一眼,道:“你們這幾個無用之人!留你們在樓裏便是做木人旁觀姑娘們被随意輕薄的嗎!”
“夏蓮妹子,不是咱們無能,是...是不敢啊!”為首的壯漢滿臉無奈,望着素衫公子離去的方向,又道:“她...她那般的貴人,咱們要是給得罪了,春娘還不得拆了咱們的骨頭?”
“貴人?”聞言,夏蓮不由得看向淺吟秋,卻見她雙眸微閉,自鼻息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嘆。她似乎已經知道那位素衫公子的真實身份,“夏姐姐,咱們回去吧。”
“秋兒,你是不是因為剛才...”夏蓮挽住淺吟秋的胳膊,眼神裏盡是關切。
“不礙事。”淺吟秋知而不言。方才被那素衫公子抱住之時,她聞到了對方身上淡淡的胭脂香味,那般味道...以及靠近時那人嬌媚含春的雙眸。
若含煙,你到底是何用意!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若含煙這個妖精...淺吟秋要去找你算賬了!
簪子還沒要回來呢!
☆、就算是輕浮也只是對你而已
桌子上的香爐散發出袅袅煙氣。卧房的門虛掩着,沁人的清香緩慢飄散,不似那般膩人的濃郁,萦繞鼻息,自然叫人心情舒暢,淺淡幽香,又給人飄飄欲仙之感。
淺吟秋在房門口徘徊片刻,到底還是象征性地敲了兩下門,緊握手裏秀絹,走了進去。若含煙就在桌前慵懶地坐着,似是早就料到淺吟秋會過來,她手裏把玩兒着一支甚是樸素的銀簪,所不同的是,簪子上頭的那顆綴血的玉石,半面殷紅半面清,正是淺吟秋在廟會貨攤前欲花銀兩買下的那支銀簪。
“今兒個真是稀罕日子,外頭吹得是什麽風兒呢?竟能讓吟秋妹妹來我房間?”若含煙媚眼含笑,将銀簪試戴在發間,嬌裏多柔,又添了幾許不與俗的雅致。
若含煙的話自來別有用意,淺吟秋的心裏頭自然清楚。先前幾遭,皆是若含煙主動往她的卧房裏去,今次卻是她頭一遭踏入若含煙的‘地界’。
如此妖精,她的房間倒是難得的樸素。
除了來時的幾個箱子,便是歸置在牆邊的木櫃。床榻上頭搭着一件紮眼的大紅衣裳,衣袖垂地,在這間空落落的卧房裏獨顯姿态。
淺吟秋在桌前站定,回望一眼并未完全關實的門,道:“我來是為了取回那支簪子。”她輕抿雙唇,視線落在若含煙發間的銀簪之上:“先前已經把銀子交給了姑娘,倒是忘記把簪子拿回來了。”
“咦?”若含煙似是聽不懂淺吟秋話裏的意思,偏頭望她,自是一臉茫然:“吟秋妹妹說的可是這支簪子?”她把銀簪自發間取下,又是一陣把玩兒,道:“妹妹不妨先坐下呢。來我這兒向來無需拘謹,喏...上好的貢茶,妹妹嘗嘗味道如何?”
剛沏好的茶水緩緩倒進擺在淺吟秋面前的茶杯當中,待茶水及過半杯,若含煙停了動作,将茶杯往前推了半寸。“妹妹,請喝茶。”她笑吟吟地拉着淺吟秋坐下,便不動聲色的前去把房門關好,悄然上了門栓。
品嘗講究心境,更在乎飲茶者的專注。
淺吟秋雙手捧起茶杯,着一只手接着杯底,用心品茶之時,并未覺察若含煙在她身後的那些小動作。她閉眸回味茶裏餘香,再睜開眼睛,眼底竟是一抹驚豔。“此茶滋味醇和,鮮爽回甘,又無苦澀之感,确是難得的好茶。”
“想不到,妹妹是個懂茶之人呢。”若含煙雙手搭在淺吟秋的肩上,緩緩滑下,俯身湊近她的面頰,連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其中暧昧,自然引得無限遐想。
糟糕。
淺吟秋暗道一聲不妙,欲起身保持距離,身子反被禁锢,有心閃躲,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