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什麽麽?鎖我?動不動就玩兒鎖? (1)
坑爹沒那麽坑的。
☆、京中貴人自有若含煙
如此酥媚的聲音,不是若含煙又能是誰?
春娘一顆懸起的心穩了下來,她迎了過去,離官兵尚有半步之遙。她側耳聽着動靜,仿佛見到了大把大把的票子從裏頭湧漫出來。“車裏邊兒坐着的可是京城來的貴人?”春娘問道。
“除了我家小姐,難不成還有別個貴人自京城而來?”另一個聲音傳來,聽着話裏的內容,該是個丫環。
聞言,春娘趕緊招呼姑娘們出來迎接貴人,道:“哎喲,總算把貴人等來了。含煙姑娘,請您下車進樓吧!咱們給您安置了一間上房,那可是其他姑娘從來沒有過的待遇。”
一陣嬌笑傳來,車尾的簾布被掀了起來。
先下車的是個穿着黃粉碎花裙的小姑娘,梳着兩個沖天小辮兒,瞧着乖巧又可愛。她往臨春樓門口掃了一眼,似是不屑那些相貌姣好又或模樣平平的姑娘,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擡起了胳膊,道:“小姐,臨春樓的人都在等您下車呢。”
“好呢。”說話間,一只纖纖素手伸了出來,輕輕搭在了小姑娘的手臂。惹眼的大紅緩緩映入衆人的眼中,若含煙紅衣罩體,長發及過腰間。白皙的玉頸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她點腳而下,一雙欣長勻稱的秀腿有意無意的暴露着。若含煙的穿着無疑是極其豔冶的,但與她的容貌神情相比,自是遜色了許多。
只見她眼梢微翹,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半俏半妖,媚意蕩漾。她紅唇輕動,唇角微微翹起,欲引人一親芳澤。便是這樣一個自骨子裏散發着妖媚的女子,每個無意的動作都在挑誘着別人,不論男女。
好個若含煙!
春娘倒吸一口涼氣,終是明白了為何她會成為名響京城的頭牌兒花魁。
如此容姿,別說是這些口水都快流出來的官兵,就連她這個老鸨,也有些把持不住。千兩黃金?有若含煙這個搖錢樹駐樓,她這間臨春樓早晚也會紅遍全國。到那時候,萬兩黃金也擋不住啊!
這般想着,春娘已是眉開眼笑,仿佛身後的臨春樓很快就會變成一座藏着金山的寶庫。
“辛苦諸位官爺日夜護送,如今臨春樓已到,諸位可以回去向王爺複命了呢。含煙在此謝過諸位官爺,他日有機會的話,含煙定要陪諸位官爺喝上一杯呢。”若含煙只随意的客套了幾句,便叫那些官兵心花怒放,恨不能抛卻身份,日夜将她守護。
“含煙姑娘客氣了,有需要咱們的地方盡管知會。赴湯蹈火,兄弟們自是在所不辭。”領頭兒的官兵拍着胸膛,輕易撂下了諾言。他朝其他官兵擺擺手,又道:“含煙姑娘,兄弟們這就回去向王爺複命了,姑娘可要好生照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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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含煙笑而不語,蓮步輕搖,迎上了春娘的目光:“車上有幾箱行李,還請媽媽着人送去我的房間。對了,媽媽會給人家安排什麽樣的卧房呢?真是叫人期待的很呢!”
“含煙是咱們臨春樓請來的貴人,住的地方自然不能含糊。來來來,媽媽帶你上去瞧瞧。”春娘在前頭引路,順便招呼樓裏的奴仆把車上的東西都擡下來。
臨春樓給若含煙安排的卧房就在淺吟秋的房間對面。
淺吟秋喜靜,房間的窗戶正朝着後院兒。而若含煙那邊兒的窗戶則朝向某條巷子,關窗時倒也安靜,若是開着窗戶,行人往來的說話聲自是聽得一清二楚。
春娘站在房間裏邊兒,正要招呼若含煙她們進來。淺吟秋的房門沒有預兆的被人從裏邊兒打開,小憐背對着門外,将地上的灰塵用力掃出房間。
“哎呀!你長不長眼睛!沒瞧見外頭有人嗎!真是晦氣!”若含煙還沒說話,走在她身後的小丫環先叫了起來。她上前把小憐手裏的掃把拽了過來,狠狠的摔在地上,道:“哼!沒教養!”
“你...!”小憐本就不是存心,她自來都是這樣打掃,并未料到對面房間會突然來人。原本說幾句也就罷了,偏生若含煙身邊的小丫環過于嚣張,氣的小憐滿臉通紅,指着她,道:“你才沒教養!哪裏來的野人,竟在臨春樓裏撒潑!”
“你說誰是野人!”
“小憐?好端端的,發生什麽事了?”聽到聲音,淺吟秋從屋裏緩緩走了出來。她的小腹還在隐隐作痛,臉色倒沒再像昨兒個那般蒼白駭人。她和若含煙打了個照面,對方始終站在旁觀者的位置,饒有興趣的瞧着自個兒的婢女和外人鬥嘴。
若含煙擡眸望見了淺吟秋。
那般姿色的女子在京城裏不說太多,也不在少數。但淺吟秋似乎和她們有所不同,至于到底怎麽個不同法兒,若含煙暫時找不出答案。
“小姐,我好端端的打掃房間,沒瞧見有人過來,把灰塵掃了出去。這事兒是我疏忽,我認錯,也願意道歉。但她們太不講理,搶了我的掃把不說,言語間更是嚣張至極!”小憐滿臉的委屈,只望淺吟秋為她做主,幫忙讨回個公道。
春娘自然也清楚事情的經過,只是這一邊兒是打京城過來的貴人的婢女,一邊兒又是樓裏的頭牌兒的丫環。兩邊兒的主子都沒說話,春娘只好在屋裏坐着,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小憐,你且過來。”淺吟秋把小憐叫到身邊,拖着虛弱的身子走前幾步,沖若含煙微微颔首,道:“想必是京城來的若姑娘。婢女不懂規矩,冒犯了姑娘,我代她賠個不是,還望姑娘不要介懷。”
“哼,你又是哪裏來的病秧子!”小丫環盛氣淩人,說起話來更是沒個深淺,輕易就把人給得罪了。
若含煙淺咳一聲,這才叫小丫環把脾氣收斂了。“荷香,莫要失了規矩呢。”她淡淡的瞥一眼淺吟秋,徑直走進了屋裏,稍作一番打量,道:“有勞媽媽為我安排如此住處,人家實在喜歡的很呢。荷香,你也進來瞧瞧呢。”
聞言,被喚作荷香的小丫環冷哼一聲,跟着走進屋裏,随手把門關了起來。
吵鬧的聲音總算沒了。
淺吟秋回到房間,輕輕把門關上。“小憐,她們是京城來的,以後還是少發生沖突為好。”她的手裏拿着被扔在地上的掃把,這會兒放到了角落,又道:“你跟在我的身邊也有些時日了,怎的還是不懂收斂脾性呢?別人說什麽做什麽,你不一定非得放到心上,莫要逞一時口舌之快,明白嗎?”
“可是小姐,她說話那麽難聽,叫人如何不放在心上?京城來的就可以這樣欺負人了嗎?小姐,她說我也就罷了,你聽見沒,剛才她還說你是病秧子!”小憐滿臉的氣憤,恨不能沖過去和那個荷香大吵一架。
“說了又怎麽樣呢?好了小憐,你且出去散散心吧。”淺吟秋從錢袋裏取出半塊兒碎銀拿給了小憐,道:“回來的時候帶些胭脂水粉,剩下的留着給自個兒買些需要的吧。”
“哎!”小憐雙手接過碎銀,原本氣呼呼的小臉兒頓時有了欣喜的笑意。她想起半月前在徐記茶樓買的栗子糕,質地松軟細膩,味道亦是香甜适口,叫人回味至今。“小姐,我想去買些栗子糕回來,你看行嗎?”
“嗯。”稍微停頓片刻,淺吟秋又往小憐的手裏添了半塊碎銀,道:“多買兩份回來吧。一份拿去給夏姐姐,至于另一份,回頭送去對面若姑娘房間吧。”
“為什麽?”小憐提高音量,滿臉的不情願。
“聽說她們會在此地駐樓半年。日後低頭不見擡頭見,和睦相處總好過沒完沒了的你争我吵。若是你不願意去送,便把栗子糕拿到這裏,我親自送過去便是。”
話音剛落,小憐使勁兒點頭,道一句“小姐等着,我這就把東西買回來”抓着銀子就跑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
☆、招惹不得的妖孽便是若含煙
桌上的湯藥被喝了半碗,餘下的漸漸涼透。
淺吟秋靠坐在床頭,一只手持着書卷,另一只手則覆在下腹。房間的窗戶開着,擡眼便能瞧見院子裏栽種的梨樹。花期已過,而今樹上的果子完全成熟,被廚娘全都摘了下來,留下光禿禿的枝杈,失了該有的生機。
這樣望着那棵梨樹,淺吟秋不覺起了嘆息。她想起了自己,眼裏的光澤漸漸地淡了下去。曾經她也存過一絲遙不可及的希望,盼着有朝一日能夠安然無恙的脫身風塵。可終究,命運的無情給了她最後的絕望,叫她求不得,哭不得。也只能如一具行屍走肉,忘了從前的自個兒,在這紅塵當中,卑賤的活着。
書卷裏的內容到底不能重新拉回淺吟秋的注意力,她輕輕放下,唇角一抹苦笑隐約而逝。“夏姐姐說的沒錯,月事期間總會多愁善感。”她自作言語,再拿起書卷,仍舊無心閱讀。
小憐把東西都買了回來,除了淺吟秋吩咐的,又多了一串糖葫蘆和一包杏子酥。“小姐,東西給你買回來了。夏姐姐這份兒栗子糕,我這就給送過去吧?至于對面兒的...”小憐低頭望着淺吟秋,不再做聲。
“我稍後送去便是,你去吧。”淺吟秋輕聲道。
聞言,小憐頓時有了精神。她把買的杏子酥留了下來,拿了一份兒栗子糕和唯一的糖葫蘆走了出去。過了會兒又退回來,道:“小姐,我記得你從前喜歡吃杏子酥的,那是買給你吃的。”說罷,才把門徹底關上。
難得還有人記着自己喜吃的食物。
淺吟秋走過去把油紙打開,杏子酥的清淡香味緩緩飄散,瞧着顏色,火候當是正好的。她拿起一塊兒小口淺嘗,和期待的差了少許,甜膩有餘,口感不足。勉強把剩下的半塊兒吃掉,淺吟秋重新把杏子酥包好,再無多嘗的意思。
她重新回到床上,打算小憩片刻再把栗子糕送去對面。哪知剛閉上眼睛,便有敲門聲傳來,打擾了主人的歇息。
門外是若含煙。
只她一人。
“方便進去嗎?”若含煙唇角微翹,似笑非笑。
淺吟秋不知她所來何事,只側身讓出了位置,道:“姑娘請便。”
“那,打擾了呢。”若含煙走進房間,經過淺吟秋的身邊,一陣醉人的胭脂香随即拂過她的鼻息。
好香。
淺吟秋關上門,走前幾步,正好對上若含煙迷離的雙眸。“若姑娘請坐。”她把栗子糕拿到桌上,道:“婢女小憐剛買的栗子糕,原想着給你送過去。姑娘既是來了,也就無需我特地過去了。”
“有心了呢。”若含煙挑唇輕笑,不動聲色的将整間卧房做了個打量。她接過淺吟秋遞來的茶水,微抿小口,舉手投足盡顯媚态,嬌而不作,自然令人賞心悅目。“明明是我的婢女出言不遜,反倒讓姑娘賠禮在先。聽春媽媽說,你是這臨春樓的頭牌?如此,便是整個江州城的魁首喽?”
淺吟秋小心的觀察着若含煙的神情,又仔細回味着她話裏的語氣,雖是提問,卻有挑釁。“姑娘說笑了,頭牌我不敢當,魁首更沒有資格。在這煙花之地,生存已屬不易,又哪裏來的攀高之心呢?”
聞言,若含煙笑容更甚。
“姑娘實在謙虛。不過你說的倒也沒錯,在這煙花之地謀生,實在艱難的很。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的深淵。”若含煙這般說着,卻突然話鋒一轉,道:“但倘若沒了攀高的欲望,活着更沒了當有的樂趣。聽聞吟秋姑娘尚在月事,春媽媽叫我遲些時日再行亮相。我倒是不懂,為何要将你我綁在一塊兒亮相呢?是為了讓姑娘給我做襯?還是我給...姑娘做襯呢?”
“如此問題,姑娘當真不是在故意刁難麽?”淺吟秋放下茶碗,臉色尚且蒼白。她望着若含煙,眼底毫無波瀾起伏:“若非要有個答案,淺吟秋願意給若姑娘做襯。”
“淺吟秋是個好名字。”若含煙唇角一抹嬌笑,啓唇輕輕含住杯沿,挑逗之意甚是明顯。“人,亦是好人呢。”她起身移到淺吟秋的身後,慢慢俯身,半遮半掩的酥胸淺淺貼于淺吟秋的肩側,不等反應,笑着直起身來,右手拂過她的玉頸,又道:“閑來無事,我倒要在這江州城小游一番。在此之前,倒要冒昧問上一句,吟秋姑娘芳齡幾許呢?”
“已有雙十。”淺吟秋答道。
“原來你我差了一年。”若含煙湊到她的耳邊,呵氣如蘭:“如此,當喚一聲吟秋妹妹呢。”
淺吟秋受不得她這般舉動,起身後退了幾步,道:“還請若姑娘放尊重些,我并非姑娘的恩客。”
“尊...重?”若含煙似是聽到了有生以來最好笑的笑話,掩唇輕笑,美眸頓時彎成了好看的月牙。“這風塵之地,我竟聽到了尊重二字?哈?吟秋妹妹,你當真與衆不同呢!”說罷,輕擺腰肢,連着桌上的那份兒栗子糕也一并帶出了房間。
直到她走,淺吟秋仍不能适應剛才和對方的那番親昵接觸。
額間一滴冷汗滑過,淺吟秋恍若夢中醒來,長舒了一口氣。不過幾句交談,她已在對方挑誘的舉止中節節敗陣,幾欲脫逃,卻不由自己。
若含煙,當真是個招惹不得的妖孽。
淺吟秋捂着下腹坐回床邊,呼吸才算勻稱了些許。她一直在想若含煙來她房裏的目的何在,幾番細思,倒也有了幾許答案。
想來,是為了試探,又或單純的挑釁罷了。
這般想着,淺吟秋的唇角不覺有了一抹毫無意義的淺笑。
在這紅塵之中,臨春樓內,争搶恩客的姐妹不在少數,為增加身價兒的亦數不勝數。可她...什麽都不想,也什麽都不願。錢財對她來說是身外之物,她還留在這裏,只因對這漫漫人生充滿絕望,無處可去,亦無人可想。
有時,她也想輕易了結了自個兒。
可她終究只是個凡人,死亡雖說能夠解脫一切,卻也過于沉重,叫人失了觸碰的膽量。
一個不敢死的煙花女子,注定要在絕望中彷徨終生。
弦音低鳴,似是不能與人訴說的哀傷,随指尖的撥動緩緩流溢。淺吟秋抱着瑤琴,嘆息在袅袅餘音之中。敲門聲再次傳來,她終是放下了瑤琴,又起身前去将房門打開。
“秋兒。”夏蓮端了一碗熱粥進來,絕口不提在門口聽到的凄涼琴音,道:“給你熬了粥,快些喝了吧。小憐給我送了一份兒栗子糕,滋味甚佳,倒是叫你破費了。”
“夏姐姐見外了。不過一份栗子糕,何來破費之說呢?平日裏夏姐姐待我如親生姐妹,我自當感懷,也願意親近夏姐姐。”淺吟秋接過熱粥,腹中果然有了饑餓之感。
她淺嘗小口,耳邊又傳來夏蓮的關懷:“秋兒,你的腹痛可是好些?切記不可再食寒涼之物,亦不能叫身體受涼。”
“喝了藥,好多了。”淺吟秋細細喝着碗裏的白粥,胃裏被溫暖輕裹,舒服了不少。她的臉上終于有了少許紅暈,娥眉舒展,竟是那般的秀雅絕俗。“夏姐姐吃過飯了嗎?”她擡眸,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氣質。
夏蓮看的癡了,半晌沒有反應。
待淺吟秋又喚了一聲,方才回過神來,玉腮微微泛紅,眼神閃爍不定。“秋兒不曾離開房間,該是沒見到京城來的貴人。想不到這俗世當中,竟會有那樣妖嬈絕媚的女子,不似凡人,活脫像個妖精。”
“夏姐姐說的,可是若含煙?”
說不上什麽原因,淺吟秋只這般念着若含煙的名字,心底便不由自主的緊張了起來。
看樣子,不過初次見面,淺吟秋對若含煙已然有了相當大的忌諱。
作者有話要說: 紅衣妖孽我最愛。
反正就是小甜文,不加糖,照樣萌。
☆、有些深情注定只能辜負
若含煙的名頭響遍全國,但凡煙花之地,幾乎沒有不知曉她姓名的。
“除了若含煙,又能是誰呢?”夏蓮微微一笑,自是清麗動人。
淺吟秋沒做聲。直到碗裏的白粥喝了大半,她才終于擡起頭來,道:“确是不俗之人,亦是不可招惹的女子。”
“這麽說來,秋兒見過她?”夏蓮好奇道。
如果不是見過,又豈會說出這番話來呢?淺吟秋把杏子酥拿了過來,拆開請夏蓮品嘗:“方才她來過,言語間倒盡是些捉摸不透的意味。夏姐姐,這杏子酥是小憐買回來的,我不喜過于甜膩的食物,你若是喜歡,便拿去吃吧。”
“你是說,若含煙剛剛過來找你?”夏蓮似是有些難以置信,“她來找你做什麽呢?你二人素不相識,莫非知道你是咱們這兒的花魁,特來走個過場?”
“這個倒是不清楚的。但其人确如夏姐姐所說那般,活脫像個妖精,行事過于随意,叫人吃不透她的心思。”淺吟秋起身給夏蓮倒了杯茶,又往自己的碗裏添了少許清水,緩緩喝下,滋潤喉間。
夏蓮拿起杏子酥嘗了一口,對其中的甜味甚是喜歡。“這杏子酥火候正好,雖說有些過于甜膩,卻剛好适合我的口味。”她吃掉餘下的半塊,将剩下的重新包好,道:“若含煙此人是好是壞我自是不知,但她身邊的那個丫環...”夏蓮輕挑唇角,又道:“瞧着像個不懂收斂的角兒。大抵在若含煙身邊呆慣了,自然有了些許嚣張氣焰。”
“秋兒,若含煙來咱們臨春樓,是好事也是壞事。春娘自然是個贏家,只是咱們這些樓裏的姑娘,怕是不若從前那般清閑了。”不知想到了什麽,夏蓮覆住淺吟秋的雙手,道:“秋兒,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願不願意答應?”
“夏姐姐有事,直說便是。能幫的,我一定盡力而為。”淺吟秋道。
如此,夏蓮便不再藏着掖着。她說:“過幾日城郊有廟會,我想讓秋兒陪我一塊兒去廟裏拜拜菩薩。你知道,咱們這些青樓女子,總得有個支撐的信念。我打小就信菩薩,而今十多年過去了,卻因着自個兒這具髒透了的身體,不敢踏入廟中。前些時候聽人說城郊有廟會,便打算去上一趟,希望菩薩不嫌棄我這副殘柳之姿。”
淺吟秋還道夏蓮不知有如何重要之事相求,未料竟是如此小事。
“既是如此,妹妹自然願意和夏姐姐同去。到時和春娘說上一聲,着幾個護院跟着,免得遭閑人打擾。”淺吟秋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夏蓮得淺吟秋答應,自然欣喜非常。她起身把杏子酥拿在手裏,便要回房挑件兒合适的衣裳,留作過幾日去廟會的穿着。“秋兒,我這就回房準備一下。春娘那裏,就勞煩你開口和她說上一聲。”
聞言,淺吟秋莞爾一笑,美不勝收:“夏姐姐真是,離廟會尚有幾日,現在就準備。”她輕輕搖頭,卻也跟着起身送客:“春娘那裏我會說的。月事期間,有勞姐姐為我熬粥,淺吟秋在此謝過夏姐姐。”
夏蓮最不想聽到的,不是恩客嘴裏的污言穢語,也不是過往行人的指指點點。
她最不想聽到的,是淺吟秋中規中矩的謝言,生生的将她倆兒的距離扯得老遠。
“我回屋了。”夏蓮深深望了眼淺吟秋,語帶哀怨,卻也無奈。
淺吟秋在夏蓮轉身的一瞬發出一聲淺嘆,輕輕地把門關上。她怎麽會不明白夏蓮的心思呢?淺吟秋靠着房門小站片刻,喃喃自語,道:“夏姐姐,對不起。”
她從來都清楚夏蓮對她的那份不同尋常的情意,盡管夏蓮掩飾的非常用心,眼底不經意流露的情愫還是被淺吟秋瞧了出來。可惜,這段感情終究不可能有結果。淺吟秋對她從來只有姐妹情誼,未免尴尬,也只好次次疏遠,斷了夏蓮的念想。
青樓的姑娘之間若有了感情,便是凄苦的卑微愛戀。
如飛蛾撲火,自毀終身。
淺吟秋并非瞧不起女子和女子的情愛,只是夏蓮的情,她注定只能辜負。
京城的大紅牌兒若含煙即将在臨春樓挂牌迎客。
消息不過半日立刻傳遍了整個江州城,周圍的城縣也有不少人争相告知。
這是大消息。
江州城裏,數這件事叫人精神振奮。比當年新皇登基,全國減免賦稅三年還要備受關注。
綿綿的秋雨沒完沒了的下着。
臨春樓門口不少公子富商打着傘等在外頭,争相打聽着若含煙何時迎客。越來越多的恩客聚到了外頭,不為平日裏相好的姑娘,只為一睹若含煙的傾世絕貌。
幾個五大三粗的護院兒把這些人攔在了外頭,春娘甩着秀絹站在門檻裏頭,暗自樂得開心。“哎喲!我說諸位爺,咱們京城的那位貴人舟車勞頓,總得給幾天歇息的時間呀!再者說了,那位貴人的身價可高着呢!諸位爺不妨進來小酌幾杯,姑娘們都在裏頭等着呢!”
“哪兒那麽多廢話呢!讓若含煙出來給咱們瞧瞧,當真貌若天仙,咱們就是散盡家財也心甘情願。就怕春娘你弄來個平庸貨色,随意戲耍咱們。甭管怎麽着,見了面兒才能斷真假!”不知哪裏來的冒失公子起了頭兒,周圍的人跟着起哄,大聲叫嚷起來,勢必要若含煙出來跟大家見上一面。
春娘在心裏頭把眼前的這些下作之流罵了個遍,偏生臉上賠着讨好的笑,不敢輕易得罪這些往臨春樓送銀兩的恩客。她揚起手絹輕拂過面前一人的臉,道:“諸位爺可真夠猴急的!我春娘在江州城向來是個說一不二的人物,何時作弄過諸位大爺?若含煙才從京城過來幾日,諸位爺何時這般不懂憐香惜玉了?連休息幾天的時間都等不得了?”
護院兒在春娘面前站成了人牆,不準任何人逾越半步。
在場的到底是些沒種的人物,光是瞧着比自個兒健壯的護院兒,立刻消了氣勢,道:“算了算了。咱們也不是不懂憐香惜玉,春娘既然說了要等上幾天,那便給你這個面子。”說罷,似是想起了昨兒個陪酒的姑娘,不禁又問:“對了,迎春姑娘可是閑着?”
“哪兒是閑着呢,可不就在等您掀牌兒嘛!”春娘輕擺手絹,讓護院兒讓出位置,道:“來來來,諸位爺裏邊兒請。貴人雖在休息,其他姑娘可都打扮的漂漂亮亮,就等着諸位爺光臨呢!”
“姑娘們,都出屋迎客啦!”春娘又是一聲高喊,臨春樓立刻熱鬧了起來。二樓的姑娘們扭擺着腰肢自樓上款款走下大堂,胭脂味濃香四溢,勾着賓客們的心神,也挑逗着他們錢袋裏的銀兩。
正對着巷子的窗戶被人打開,若含煙靠在窗邊朝下邊兒望去,路人三三兩兩,用油傘遮着落雨。這樣難得的連雨天,京城裏自是見不着的。若含煙藕臂輕擡,芊芊素手接下幾滴雨滴,唇角一抹笑意若隐若現,叫人讀不透她的心思。
“尊...重?”她又想起淺吟秋說話時的表情,着實正經的叫人忍不住想要欺負呢。落在指尖的雨滴被輕輕彈走,她關上窗戶,視線落在那包吃了一半兒的栗子糕上。味道不錯,只是過了品嘗的最佳時機。
若含煙把剩下的栗子糕包好,随手把它扔進了托盤,等着荷香打掃時一并扔掉。“栗子糕還是新鮮的好吃呢!哪裏買的呢?不妨,過去問問好了。”她自言自語,随手打開了門,轉而敲起對面的房門,輕重有序,不急不躁。
待裏邊兒的人把門打開,她挑唇輕笑,徑自走進房間,轉身道:“緊張什麽呢?我不過是來打聽哪裏能買到那般甜而不膩的栗子糕。怎麽,吟秋妹妹莫不是以為...我會把你怎麽樣麽?”
作者有話要說: ...
聽說賣個萌會有好多花花。
打個滾兒,各種求關注求收藏求包養嘿!
☆、就是欺負你了又能如何
卧房的門隔斷了樓下擾人的喧鬧。
淺吟秋距離若含煙六尺之遙,面上雖有溫和淺笑,雙眸卻始終注意着她的舉動,生怕她靠近自個兒。“栗子糕嗎?”淺吟秋竟是在自個兒的床邊坐下,雙手規矩的貼在膝上,道:“是婢女小憐在徐記茶樓買的。若姑娘喜歡的話,可以着人去那裏買。”
“原來是在徐記茶樓。”
若含煙自嗓子眼兒裏擠出笑聲,拿着圓凳坐到了淺吟秋的面前,又打算對她動一番手腳。誰知圓凳剛剛放下,淺吟秋當即站了起來,繞到桌子的一邊兒,佯裝往杯中添水。她擡眸一眼,道:“若姑娘喝茶嗎?”
“怎麽辦呢?”若含煙似是苦惱的望着淺吟秋,擅自坐到床邊兒,側身半躺,秀腿随意翹起,盡是惹眼的大片春光。她玩味笑道:“我自來不喜飲茶。妹妹這兒難道沒有酒麽?比如,女兒紅...”
女兒紅,那本是女子出嫁時招待賓客的陳年佳釀。
在青樓裏邊兒,女兒紅卻是姑娘被恩客初次掀牌兒時飲用的斷塵酒。
便是斷了外頭的紅塵,自此失了安身立命的自由。
“若姑娘要喝酒,我這裏卻是沒有的。至于女兒紅,姑娘可去外頭的酒家瞧瞧,那裏什麽樣的好酒都有,定不會叫姑娘失望。”淺吟秋靠着窗戶,視線刻意移向別處,生怕不經意觸及對面的春光,唐突了自己的眼睛。
聞言,若含煙笑而不語,霸着不屬于自己的睡床,美眸輕合,似有小憩片刻的打算。
“若姑娘,你是不是該回去了。”淺吟秋柳眉微皺,終是走到了她的跟前。有些話,恐怕還是得說清楚比較好。總這般無故叨擾,實在有失禮數。
若含煙明明醒着,卻并不答話。她只那般側躺着,睫毛微顫,半嬌半慵懶。
“若姑娘,你這樣太失禮了。”淺吟秋微有愠色,卻拿她沒了辦法。天底下如何會有這般無賴的女子?她輕咬下唇,加重了話裏的語氣:“你我素無來往,姑娘就這樣躺在我的床榻,是否有些欺人之意!”
“嗯。”若含煙稍微睜開眼睛,似笑非笑:“就算我欺負你了,又能怎麽樣呢?”
“你!”淺吟秋自來不是喜怒的女子,她的情緒極少會受到他人的影響。唯獨這次,若含煙的言行實在可惡,明明彼此素無往來,偏生要來主動招惹。淺吟秋的下腹有了隐隐的痛意,她将手覆于腹間,無奈坐在了圓凳之上,半天說不出話來。
的确。
就算若含煙欺負她,又能怎麽樣呢?
論名頭、地位、相貌,淺吟秋都不能和她比較。
這樣的貴人,就算欺負了自個兒,怕也只能忍氣吞聲,默默承受。
罷了。
淺吟秋妥協,幹脆把卧房讓給了她。
“若姑娘既然想要留在這裏休息,我不便打擾。”她起身把圓凳放回原處,竟是開門出了房間,把屬于自己的地盤完全讓給了若含煙,随她所用。
淺吟秋走了,若含煙反而失了興致。
顯露大片的春光被重新遮掩,她的目光肆意打量着淺吟秋的卧房,視線最終落在牆邊兒的擺架上面。她走過去随意拿出一本書翻開,放回原處,又挑了一本兒出來。反複幾次,若含煙轉到了別處,指尖劃過梳妝臺上的那些擺放整齊的胭脂盒,打開其中一盒,淺淡的顏色倒是和淺吟秋的脾性相襯的很。
《女訓》、《詩經》、《大學》、《論道經》
若含煙回想着方才看過的幾本書的名字,“青樓女子,也讀《女訓》麽?”她笑而自語,倒是有些佩服淺吟秋的‘與衆不同’。她打開窗戶朝後院兒望去,梨樹光禿禿的枝桠叫她不喜。仔細往樹下瞧去,淺吟秋撐着油傘靠在樹旁,安靜的望着後院兒的舊門,不知在想些什麽。
窗戶被重新關上,若含煙收了笑容,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見過形形□□的人,少有對她沒有欲望的男人,也少有不嫉妒她、羨慕她的女子。
淺吟秋是個例外。着實不同的例外。
臨春樓裏胭脂香混着銅臭四散彌漫,喧鬧聲不絕于耳。陪酒的姑娘挨着恩客身邊兒坐下,幾杯酒下肚,已是衣帶半解,在客人的懷裏沒完沒了的賣弄風情。
春娘在當中忙的不可開交。一邊兒在外頭招呼着往來的路人,一邊兒引着姑娘給進樓的恩客作陪。她忙也開心着。自打若含煙在臨春樓挂牌兒的消息傳開,樓裏的生意比過年那會兒還要紅火。春娘在心裏頭打着算盤,只待淺吟秋的月事一過,讓她襯着若含煙亮相,定能狠賺一筆。
實際上,春娘自是清楚以若含煙的身價,江州城裏沒人能買得起她。她在這裏,就是個招牌,是個得高高供着的貴人。淺吟秋不同,她的價碼雖高,卻有人出得起。所以,一定得讓她倆兒同時亮相,才不失雙重盈利。
大堂裏的聲音隐約傳到了後院兒,淺吟秋的手輕撫在隐隐作痛的腹間,無事可做,也想不出能做些什麽。她想回房裏呆着,看書也好,寫字也好,撫琴畫畫都好。可她不知若含煙還有沒有繼續賴在她的房裏,現在回去,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