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就愛了

第25章 ☆、章

愛都愛了/我的心又何必非要忘了你/在最混亂的夜裏/一個人追根究底/恨都恨了/我的心又何必這樣想着你/為你反複的情緒/你也不會再問起………

廣播裏又響起這首令人心碎的歌，張宇的哭腔與顫音直擊葉孝銘的內心。車窗外的建築物越來越模糊，駕駛座的助理在說着什麽……

何老師安排了兩場相親，江奕峰去了，禮數周到地跟對方坐了會兒，然後表示自己不合适對方就道歉離開。

“你到底想怎麽樣？你到底還要讓我操多少心？你也奔四的人了，就算我和你爸能幫你把昊昊帶大，也沒辦法伺候你到老啊，你是打算就這樣一個人到死嗎？”介紹人打電話跟何老師說了相親的情況，何老師氣得要命，江奕峰一進門就沖他喊，“老江，你就不能說說你兒子？一天到晚看報紙，能看出朵花啊！至從嫁給你，我就沒輕松過。除了工作，還要伺候公婆，伺候你們爺倆，現在老了再加一個孫子。人家帶孫子是老來樂，我是責任，老的小的全指着我。我怎麽就這麽命苦！”

何老師越想越委屈，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江老師趕緊哄愛人，又是拿紙巾又是道歉，完了就開始說江奕峰：“你媽這麽操心不是為了昊昊，主要是心疼你。你現在還年輕不覺得，等将來老了孤零零一個人就知道日子難過。所以奕峰啊，你就別再挑了，踏踏實實找個人過日子，不要再這麽瞎混了。”

“爸，我有喜歡的人了……”江奕峰試圖解釋。

“有喜歡的人你就帶回來讓我和你爸看看呀！光一張嘴說有什麽用！”何老師一聽兒子的話就來氣，“你這不是糊弄我們嗎？結婚前這樣，現在還這樣！你不就是占着幾分人樣，還有點本事就朝三暮四，你說的那喜歡是真心喜歡嗎？是能過日子的那種喜歡嗎？要是當年昊昊媽沒懷孕，我看你到現在也沒結婚！”

“媽，我真有喜歡的人，只是他還沒答應。”

“為什麽？因為你年紀大，離過婚有小孩？”

“不是。”

“那是什麽？”何老師看兒子不回答就覺得他又是在胡說八道，“說啊，為什麽人家看不上你？你倒是給我編個聽得過去的理由啊！”

“因為他是男的！”

江奕峰話音剛落，家裏突然安靜了幾秒，然後何老師抓起剛剛江老師看的報紙劈頭蓋臉的就往江奕峰身上招呼：“你以為你大了我就不會打你是吧？你以為你現在翅膀硬了我就打不了你是吧？我教過你可以撒謊嗎？教過你怎麽糊弄老人嗎？好心當成驢肝肺！你別叫我媽，你就知道騙我，氣我，你叫我媽幹什麽……”

江老師也覺得兒子過分了，一邊勸愛人，一邊說江奕峰。在午睡的江昊被吵醒了，從房間裏出來，好奇地看着奶奶打爸爸。江奕峰趁亂匆匆逃出家門，直奔葉孝銘家。

葉所長和沈老師帶孫子出去了，葉孝銘午睡還沒醒。江奕峰坐在床邊看了一會，腦子裏百轉千回，之後就爬上床，合衣躺下摟着葉孝銘。

“相親這麽快結束了？”葉孝銘閉着眼問。江奕峰才進門他就知道了，只是不想起來。

“孝銘，我跟我爸媽說了，我喜歡男人。”江奕峰在葉孝銘耳邊低低地說。

這話比什麽都有效，葉孝銘一下子就清醒了。“你瘋了，不是讓你不要說嗎？”

“早說晚說都要說，早死早超生。”

“你不會連我也說出去了吧？”

“嗯，所以躲到你這來。”江奕峰抱着木已成舟的想法看葉孝銘有什麽對策。“等會叔叔阿姨回來，也跟他們直說了吧。”

“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對江奕峰的自作主張，葉孝銘很生氣。

“那你說怎麽辦？你就真的一點也不在乎我去相親，不在乎我跟其他女人逛街吃飯看電影？”打蛇打七寸，江奕峰覺得不來點狠的不行，再這麽拖下去，事情總會曝光，到時不受控制，只怕受傷的還是葉孝銘，“孝銘，我們也同居過了，你應該看得出我是真的不在乎你癱瘓，我願意照顧你，你到底還有什麽擔憂？還是你根本不喜歡我，不想和我在一起？”

人心都是肉長的，耐心遲早都會用完的。葉孝銘也明白江奕峰堅持這麽久不容易，但他就是不敢跨出那一步，就是下不了這個決心。

“葉孝銘，我真是看錯你了，沒想到你這麽懦弱。”江奕峰從床上下來，臨出門前背對着葉孝銘說，“我尊重你的決定，孝銘，希望你別後悔！”

江奕峰打開房門時，看見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沈老師匆匆轉身進了旁邊的房間。

事情變化得太快，原本一直被江奕峰寵着的葉孝銘突然就被疏遠。沒有電話，沒有視頻，更別說真人現身，好像消失一樣，江奕峰從葉孝銘的生活中退出，快速而幹淨。

葉孝銘知道是自己把江奕峰逼急了，一邊是家裏催他相親結婚，一邊是自己拖延不肯答應，也難怪夾在中間的江奕峰受不了。他試着給江奕峰打電話，但一直沒人接，後來接了，江奕峰只說：如果你不是來說願意在一起的話就不要說了。我尊重你的選擇，這段感情就這樣結束吧。以後各走各的。

對于在一起這件事，葉孝銘猶豫不決，可在分手的問題上他又異常堅定。他沒再給江奕峰打電話，再想再難受都忍着不說。但他的身體卻不像他的意志那麽堅強，失眠，食欲不振，頻頻光顧的幻覺讓他的身體不斷衰弱，終于在寒流來襲時徹底病倒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習慣了幻覺産生時江奕峰在身邊抱着他，安撫着他，即使吃了藥，葉孝銘的狀況也不見好轉，嘴裏不停地叫着奕峰。沈老師看着兒子這樣，只能偷偷的掉眼淚。那天在房門外聽到了一些，驚魂未定的她趕緊私下問周英，在确定兒子和江奕峰的關系後，她整個人都懵了，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甚至這些天都讓周英接送葉書揚上學，晚上也不去跳舞，就怕碰到何老師尴尬。

“孝銘，不該想的就別想了。自己身體照顧好，不管怎樣，還有揚揚在身邊。”沈老師看着兒子消瘦萎靡的樣子，心裏不忍，但還是覺得兒子做得對。江奕峰那麽好的人，耽誤了人家确實不應該，也對不住他家人。

葉孝銘聽他媽這話，馬上就明白她知道了他和江奕峰的事。“我沒事，你不用擔心。”他相信時間一定能治愈內心的傷痛，何況這是他自己選的路，就不能後悔，也不允許自己後悔。

江奕峰這些日子也不好過，回到家空空蕩蕩，冷冷清清，沒上班的時候孤孤單單，形影相吊，寂寞與思念的滋味讓他寝食難安，抽煙抽得兇，脾氣也暴躁得很。聽周英說葉孝銘産生幻覺時喊着他的名字，既心疼又難受，再聽到他病了就想給他打電話，但最後他還是忍住。他想再堅持一下，讓葉孝銘明白他們兩個人是分不開的。等春節回家不管葉孝銘同不同意他都要正式公開他們的關系，然後一起生活。如果父母不同意，他就帶着兒子和葉孝銘父子到B市生活。

江奕峰沒動靜，何老師這卻動起來了，她冷靜下來後越想就越覺得江奕峰說的是實話。兒子什麽秉性她做母親怎能不了解，雖然江奕峰有過不少女人，但從不亂來，對每個人每段感情都是負責任的，這點從他朋友同事和前妻那也得到證實，所以何老師雖然催他結婚卻沒有批評過他對待感情婚姻的态度。他是會為了讓父母放心說些善意的謊言，但把喜歡男人拿來當借口既拙劣更讓父母擔心，所以江奕峰再傻也不會這麽做，除非是真的。

何老師也明白同##性#戀是一種存在于部分人的正常性取向，但發生在自己兒子身上卻讓她難以接受，何況兒子之前一直喜歡異性，并且結過婚有孩子。她不相信這是真的，但這不妨礙她去思考那個可能存在的兒子喜歡的男人。說她敏銳也好，說她善于分析也好，最後，她大膽地把目标鎖定在了葉孝銘身上。

何老師回想了近一年來兒子的日常，工作上她不了解，但生活上卻處處有葉孝銘的影子。江奕峰在葉孝銘身上投入的時間與精力超過普通朋友的界限，雖然葉孝銘身體情況特殊，但那樣盡心盡力的照顧也顯得有點過分。何老師又想起前段時間兒子以工作為理由帶葉孝銘去了B市，這麽明顯的同居行為她竟然沒有察覺。

何老師把她的想法告□□老師，還附帶了證人證言——江昊在中秋節那晚說的他們要和葉孝銘父子一起住的話。江老師覺得愛人太敏感了，擔心過度想太多，讓她不要再操心這事，讓兒子自己做主就好。

“就是因為你這個當爸的從來不管他，他的婚姻才成了今天這樣。光會賺錢有什麽用，賺再多死了也帶不走。”何老師見愛人不支持她的觀點，心裏有氣，數落道，“什麽都要靠我自己，指望你日子就不要過了。”

何老師在幼兒園門口和周英攀談，想從她那打探點消息。畢竟周英是照顧葉孝銘起居的人，也跟他一起去了B市。但沈老師提前跟周英說過讓她注意言辭，一定不能讓何老師有所懷疑，何老師自己也不敢問得太露骨，結果說了半天，什麽也沒打聽到。

吃過晚飯，何老師提着水果帶江昊上葉家。好幾天沒看見沈老師，聽說是葉孝銘病了，何老師想借上門探病的機會跟葉孝銘說兩句。

“叔叔，你好點了嗎？”江昊一定要看看葉叔叔，所以沈老師帶着他跟何老師進了葉孝銘的房間。

江昊趴在葉孝銘的床邊，伸手摸摸他的臉，心疼地說：“叔叔，你瘦了好多。”

“爸爸吃得比我還少。”葉書揚在旁邊說。

“這樣不行哦，叔叔。要多吃飯身體才會棒棒的。”江昊很認真地批評葉孝銘，“叔叔一定是太挑食了，這是不對的。我什麽都吃，看我，有很多肉肉哦。”江昊捏捏自己的手臂，又拍拍屁股。

何老師第一次進葉孝銘的房間，看到房間裏的醫療設備心裏很驚訝，而躺在護理床上，吸着鼻氧，吃力地說話，瘦得像紙片的葉孝銘也着實讓她噓唏不已。想到曾經那樣一個神采奕奕的人變成今天這樣，何老師就覺得難過，都是當媽的，沈老師的心情她能體會得到，也難怪沈老師最近都沒心思帶孫子，也沒去跳舞。

“小葉啊，自己的身體一定要好好注意，有什麽不舒服要及時說，別總擔心麻煩家裏人。”何老師這話是替沈老師說的，“家人就是要相互扶持，相互照顧的，你不要有什麽負擔。我們這些當媽的只要孩子好，比什麽都好。所以要不想讓你爸媽擔心，有什麽你就說什麽，別自己悶在心裏。”

“我知道，阿姨。”葉孝銘笑着點點頭。

何老師看葉孝銘很累的樣子，本不想多說，但一想到兒子，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小葉，阿姨還有個事想麻煩你一下。”

“阿姨您說。”

“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讓你幫我勸勸奕峰。他老大不小了，為了昊昊，也為了他自己還是得趕緊找個伴。”不管葉孝銘是不是江奕峰喜歡的那個人，何老師都要防範于未然，“我說太多他嫌我唠叨，你們關系好，他會聽你的，你幫阿姨跟他好好說說。”

“我明白了，阿姨，我會跟奕峰說的。”葉孝銘還是微笑着，心裏卻如刀割一般。

“麻煩你了。你好好休息，阿姨改天再來看你。”何老師牽着孫子離開葉孝銘的房間。

兩個孩子又玩了一會，何老師和沈老師也在客廳閑聊。沈老師聽何老師抱怨江奕峰對相親不上心，心裏就覺得五味雜陳。

至從知道了兒子和江奕峰的事，沈老師也想了很多。這一年多來兒子變化很大，整個人都開朗了，脾氣也好，不再陰沉沉或冷冰冰，對揚揚也沒那麽嚴厲，身體好了很多，藥也少吃，人胖了，精神了。這些是不是因為江奕峰不确定，但江奕峰在時，葉孝銘話就多，還經常笑，就算兩個人争鋒相對，也好像在鬥嘴，有種樂此不疲的感覺。

沈老師想起年初兒子出事時江奕峰的樣子，□□裸的痛苦讓人都替他難過。後來葉孝銘醒了，兩個人如膠似漆。第一次看見兒子被江奕峰抱在懷裏時，沈老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葉孝銘一直是個很獨立的孩子，很小的時候就不需要人抱了，可他竟然在江奕峰懷裏撒嬌。那會她真擔心兒子腦子是不是被砸壞了。

沈老師很看重江奕峰，相信他是一個有擔當，有責任心的人，她覺得兒子有這樣一個朋友，也許将來真能幫上點忙。但喜歡就是另一回事了。江奕峰真能喜歡葉孝銘，願意照顧他，把葉孝銘托付給他是再好不過的，可這麽做就太自私了。

沈老師和葉所長意見一致，堅決反對他們倆人在一起。一來怕将來江奕峰後悔，兒子受到傷害。二來覺得這樣拖累江奕峰，耽誤人家前程，對江昊也不好。第三則擔心江家倆老接受不了，到時要出點什麽事，那他們罪過就大了。

看着兒子憔悴生病，葉所長夫婦也難受。沈老師感嘆兒子的命怎麽就這麽不好，要是兒子身體好好的，他要想跟江奕峰在一起，他們一定不反對。

愛情終究是來得晚了點！

愛什麽時候來才是正确的，葉孝銘不知道，但他覺得失去的時候真的到了，因為他看到了江昊的媽媽。

春節前的年會，律所的老板，葉孝銘的師兄王律師堅持要葉孝銘參加。助理開車載葉孝銘很快就到達寫字樓的地下停車場，他從後備箱取出輪椅，打開葉孝銘這邊的車門，發現葉孝銘好像睡着了。

“葉律師，我們到了，葉律師。”助理輕輕推了推葉孝銘，“葉律師，葉律師，葉律師……”

作者有話要說： 失去的時候真的到了，快得讓人猝不及防。江奕峰趕回來時連葉孝銘的最後一面也沒見到，像丢了魂一般行屍走肉的他在大過年的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

半年後，江奕峰和前妻複婚，帶着江昊在B市重新開始生活！

這樣的結局感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