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就愛了

第11章 ☆、章

葉家後來知道了葉孝銘被檢查院叫去的事，對江奕峰感激得很，兩家人幾次一起吃飯，關系越走越近。兩個孩子象兄弟一樣，不管在哪家都跟在自己家一樣，倍受寵愛。

葉孝銘的工作沒有因此減少，手頭上的案子随着開庭時間臨近，待處理的事越來越多。因為有些事不方便在家裏處理，律所安排了一部車，接送他來回。複健的事他也沒落下，總會提前騰出時間，和江奕峰一起去醫院。

“爸爸，爸爸。”葉孝銘複健剛結束，還躺在訓練床上就聽見葉書揚的聲音，扭頭一看，葉書揚和江昊從外面跑進來，江奕峰跟在後面。

周六下午不少醫護人員休息，所以來複健的人不多。江昊叫了聲叔叔後就拉着葉書揚跑開了，兩個孩子好奇地研究着那些七七八八的輔助器械。

“怎麽帶他們來了？”葉孝銘的臉因複健多了幾分血氣，看上去整個人鮮活不少，沒那麽冷。

“準備去逛街。”江奕峰抱起葉孝銘，讓他靠着自己，一手攬着他的腰，防止他歪倒或滑下，一手撥開他額前垂落的幾縷頭發，取下他的眼鏡，拿濕巾給他擦臉。“昊昊前幾天一放寒假就吵着要出去，春節也快到了，去逛逛買點東西。”

“春節的東西還用得着等你買嗎？甩手掌櫃！”其實葉孝銘和江奕峰半斤八兩，兩個人都是不管家的。

“給孩子買衣服，給我自己買衣服總行吧。”江奕峰拿了新濕巾，一邊給葉孝銘擦手，一邊說，“你會不會很累，如果身體還行就一起去逛逛，反正你回家今天也做不了事。”

葉孝銘想了一下就同意了。相對于身體，複健對他精神造成的壓力更大，但最近也不知道是因為經歷檢查院那事，還是因為江奕峰每次自然的态度加上随意的調侃，他看開了不少，複健過程不再想那麽多，精神放松下來，身體也輕松不少。

在更衣室裏，江奕峰給葉孝銘下身重新整理了一下。待一切收拾妥當出來時，江昊和葉書揚齊齊跑過來，一臉興奮期待的表情，他們在這裏已經看夠了，就想快點走。

葉孝銘看着江昊表情豐富的小臉，就想笑，忍不住說：“昊昊，過來讓叔叔捏一下你的小臉。”

江昊趕緊湊過去，看葉孝銘的手臂擡不起來，還主動把臉在他手指上蹭兩下。肉乎乎的小臉可嫩了，高興就是高興，難過就是難過，他從不隐藏自己的情緒，這點比葉書揚好很多。葉孝銘自己一天到晚跟面癱似的，所以特喜歡江昊這個表情包。

“叔叔，我能坐你腿上，你帶我走嗎？”江昊想這麽幹想好久了，今天終于大着膽子提出來。

江奕峰還沒開口阻止江昊，葉孝銘就笑着讓他自己坐上去。葉書揚站在一邊有點羨慕，其實他也很想坐上去，可是又擔心爸爸腿受不了，所以只好忍着。

“來，叔叔抱。”江奕峰一把抱起葉書揚。

葉書揚摟着江奕峰的脖子，叫了聲叔叔就把臉埋進他頸窩處。葉書揚已經不記得爸爸的懷抱是什麽樣的，在他記憶裏，爸爸沒有抱過他，每個人也都告訴他爸爸身體不好，讓他不要吵爸爸，不要爬到爸爸身上。

看葉書揚摟着自己的爸爸，江昊不甘心，幹脆直接抱着葉孝銘的身子，整個人靠在他胸口。

“江昊，坐直了，別壓着叔叔！”江奕峰實在看不下去，怕江昊把葉孝銘壓壞了。

“沒事，昊昊才多重。走吧。”葉孝銘喜歡江昊跟自己親近，他知道葉書揚從小被教導不要吵他，結果現在有時他想跟兒子親近一下，兒子也會一本正經地說不行。

結果，他們離開醫院時，別人都以為葉書揚是江奕峰的兒子，江昊是葉孝銘的兒子。

周末，臨近春節，百貨裏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兩個孩子對衣服不感興趣，爸爸們也不會象女人那樣東挑西選，試來試去，在一家童裝店裏直接給孩子們各買了一些就草草收場，帶着他們去一處充氣兒童樂園玩。

孩子們一進樂園就玩瘋了，爸爸們只好在外面一邊等一邊聊天。

“案子什麽時候開庭？”江奕峰主動提起這個話題。

“下周四。”

“能不能告訴我這到底是個什麽案子，為什麽你這麽在意？”

“只是一個小案子。”葉孝銘本不想再說下去，但他感覺到江奕峰的擔憂，只好簡單跟他講述了一下。

聘請葉孝銘當辯護律師的當事人是一個小建築公司的會計，而這個公司其實是一個空殼公司，它是為一個甲級建築單位走款而存在的。在甲級建築單位深陷此次地産案時，公司老總趁着火燒身之前逃離出境，而財務主管則把全部責任推得一幹二淨。小會計作為實際做賬人員，又曾接受公司給予的所謂的獎金，所以此次将被起訴。

“按你說的，她雖然知情不報，但涉案金額不算多，再說，她也不是什麽主要人員，判不了幾年的。”江奕峰看着葉孝銘，不相信就這麽簡單，“可我怎麽覺得事情複雜得多。”

“你想多了，沒什麽複雜的。”葉孝銘避開江奕峰的目光，“她就是不想坐牢，所以我做了些工作。”

“什麽工作？”

“老板跑路前曾毀掉電腦裏一套內賬，她當時留了個心眼，趁人不注意偷偷把內賬拷了一份下來。”葉孝銘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只要有重大立功表現就有減刑機會，再加上她主動上交所得款項，積極配合調查。還有，嗯，我針對她的學歷提出她不具備作為會計人員的資格，她只是中專學歷，又是幼教專業，根本沒有任何會計知識，所以既不懂如何做財，也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是違法的。這樣，就有可能争取到緩刑。當然，後面還有不少關系要走。”

“從費用角度說，這個案子代理費不高，以你的身價不太可能接。而且從你以往的案例看，這個案子既沒有什麽代表意義，更沒有挑戰性，你又怎麽看得上，還這麽盡心盡力？”江奕峰還是覺得疑點重重。

“我現在身體這樣，只能接些小案子。”葉孝銘的回答合情合理。

“你當我第一天認識你？”對葉孝銘的回答江奕峰嗤之以鼻，他怎會不知道葉孝銘那倔得要死的好強性格，現在說出這種看低自己話，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那內賬裏有什麽？”

葉孝銘早知道他一說江奕峰肯定能馬上抓住重點，但他不想再說下去，直接操控輪椅就要離開。

“孝銘！”江奕峰一把拉住輪椅，讓葉孝銘面對自己，“算了，你不說就算了，但是你必須保證不會有事。”

“我保證！那內賬也已提交檢查院，該查的早查了，有事也不會等到現在。”葉孝銘很爽快的給了江奕峰一顆定心丸。

可惜這顆定心丸沒有定住江奕峰的心。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回事，一而再的讓葉孝銘做保證，可是葉孝銘越保證，他越擔心。

晚飯，考慮到葉孝銘的飲食要求，江奕峰定了一家素菜館的包間。兩位爸爸絕對是隐藏情緒的高手，之前的事好象沒發生過一樣，其樂融融地共進晚餐。

葉孝銘雖然最近堅持複健，手臂力量有所增強，但除了平移幅度大一些，擡舉還是做不到，所以喂飯的任務還需由江奕峰承擔。

兩個小孩津津有味地吃着不是肉的肉，不是魚的魚，各種蔬菜不用爸爸們說也很自覺地吃。江昊尤其喜歡一盤鐵板香菇，吃得那叫一個香，葉書揚就顯得穩重很多，吃得規規矩矩。

“你最好改改教育方式，看揚揚被你教得都不象孩子了，以後可怎麽辦。”江奕峰吹了吹勺子裏的粥，然後喂到葉孝銘嘴邊，動作娴熟又自然。

“什麽怎麽辦，他這麽懂事不好嗎。”葉孝銘不以為然。

“你這是剝奪他的童年樂趣！你家有你這座冰山就行了，再來一座小冰山，會凍死人的。”江奕峰知道葉孝銘改不了了，但他不希望葉書揚也跟他爸爸一樣，性格冷冰冰的，總是拒人千裏之外的感覺。

“怕冷就離我家遠點。”葉孝銘看了眼桌上的菜，說，“來點茄子試試。”

江奕峰立馬夾了一小塊軟軟的茄子放葉孝銘嘴裏：“我不怕冷。你不覺得我是那種熱情似火，活力四射的人，跟你正好相配。”

“相克……”葉孝銘話還沒說完，就被江奕峰往嘴裏塞了一塊豆腐，“我沒說要吃豆腐。”

“是嗎？”江奕峰笑咪咪地看着葉孝銘，小聲說，“我想吃。”然後用手指擦掉葉孝銘唇邊的湯汁。

當着孩子的面，葉孝銘也不好發作，只能惡狠狠地瞪着江奕峰。

“又來了。你再瞪我，我就再吃你豆腐，反正你說我們相克。”江奕峰不怕死的繼續調戲葉孝銘。他也不是真有意要戲弄葉孝銘，就是覺得心裏挺煩躁的，尤其是看葉孝銘眼裏明明陰郁得很，卻假裝輕松的樣子，更是覺得心裏有氣。

葉孝銘不再理江奕峰，直到吃完飯既沒再說一句話，也沒再看他一眼。江奕峰卻笑得很歡，哄得兩個孩子咯咯笑。

吃完飯，江昊就吵着要看電影——一部正在上映的迪士尼動畫片。這也是他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江奕峰擔心葉孝銘身體受不了，讓江昊改天再看，葉孝銘卻故意跟他作對似的，直接就往電影院走。

電影還沒開始，他們只好再去逛逛。走到男鞋區時，江奕峰進去試了兩雙鞋，就直接買了一雙。之後，他又拿了一雙走到葉孝銘面前，把鞋遞給他看，問：“你覺得這雙怎麽樣？”

“看上去不錯。”一直沒說話的葉孝銘也覺得自己這樣挺矯情的，但即使開口了，臉上還是冷冰冰的。

“那就試一試，我看碼數應該差不多。”江奕峰說着就蹲下身，把葉孝銘的腳擡起放到自己膝上，脫下原來的鞋。

葉孝銘的腳下垂比較明顯，踝關節韌帶松馳，鞋子脫下來容易，穿上就不太容易，而且從下午到現在一直坐着，腳已經有點腫，江奕峰小心翼翼地托着他的腳往鞋子裏塞，生怕弄傷他。

“感覺怎麽樣？”江奕峰捏捏鞋面，擡頭問。

“沒感覺。”葉孝銘很生硬地回答。這是事實，他實話實說。

“對不起。”江奕峰無奈地笑了下，葉孝銘有時直接得讓人無語。他放下葉孝銘的腳，把他推到落地鏡前，再次問他：“那款式可以嗎？”

“可以。錢包在後面包裏，你直接拿。”江奕峰的眼光讓葉孝銘無可挑剔。

江奕峰沒拿葉孝銘的錢包，掏出自己的卡刷了就是。

等得不耐煩的江昊看到爸爸結賬，一張苦瓜臉終于笑了。江奕峰看他今天沒怎麽吵鬧，在進放映廳前，也特意給孩子們買了兩杯果汁，只是江昊想吃的爆米花沒給買，怕他太上火。

看動畫片的人不多，江奕峰買的是最後一排座位，這樣他們進入放映廳就不用下臺階，葉孝銘也可以直接坐在輪椅上看。

電影開始後，江奕峰就抓過葉孝銘的手開始按摩。他早就注意到葉孝銘的手指有點發抖，可能是下午複健，之後又一直操控輪椅，太累了。一根一根手指舒展開，慢慢揉，直到搓熱為止，然後是手臂，再來是腿。

葉孝銘看着江奕峰俯下身給自己按摩小腿，終于心軟了，語氣溫和地說：“不用按了，看電影吧。”

江奕峰擡起頭，沖着葉孝銘笑道：“逛街，吃飯，看電影，我們這樣算不算約會？”

“趴下，繼續按，腳底也要按！”葉孝銘厲聲喝令。真是朽木不可雕！

江奕峰可沒趴下，他側過身把葉孝銘的腿擡起架在自己腿上，這樣也有利于腿部血液循環，反正最後一排除了他們沒別人，他按摩完腿，就直接脫了葉孝銘的鞋給他來個足底按摩。

葉孝銘沒有看銀幕，也沒有說話，眼睛直直地看着江奕峰的手，心裏深深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