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周憫打開門就見到從外回來的元叔,他愣了愣,“元叔這麽晚還出去。”
元叔慢慢往自己房間走去,“人老了覺就少了,就出去走了走,困了才睡得着嘛。”他說着看向周憫,“這麽晚了你怎麽也沒睡?”
周憫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剛處理完一點事情,一時睡不着就準備出來賞賞月。”
“哦~”元叔瞟了眼星星都看不到一顆的天空,“年輕人确是好雅興,那老頭子就不打擾你了。”說着徑自回了屋。
周憫也發現了天上哪來的月亮,正為自己這撇腳的借口赫然不已,元叔倒是給了他臺階下,聽口氣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他看着院中石燈出神,嘆了口氣也沒心思再出去了,擡手關上房門。
不管當年真相究竟如何,宇肆懿還是決定再約呂重海出來談一談。
宇肆懿一直在院子裏等着,等到華燈初上才看到了呂重海的身影。宇肆懿等人進了亭子,才起身朝人抱了抱拳,“呂家主可是讓宇某好等。”
呂重海也有點過意不去,“久等了,實在是事務忙,為表歉意我自罰三杯。”說完自己斟酒飲了三杯,很是痛快。
“好!”宇肆懿喝彩,“呂家主如此爽快,在下又怎能不奉陪!”說着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兩人一對仰頭一飲而盡。
兩人相視哈哈一笑,之前的不快一掃而空。宇肆懿擡手請人坐下,提壺給呂重海倒了酒,又給自己滿上,舉杯相敬,“呂家主諸事繁忙還能抽空來見,在下也是感激不盡,自當敬你一杯!”
呂重海端起手邊酒杯,“宇公子說哪兒的話,請!”
宇肆懿提壺又把兩人酒杯滿上,呂重海算是看出來了,笑道:“宇公子有話直說便是,呂某人不喜歡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煩人得很!”
對方既然都抛出了直球,宇肆懿欣然接了,“呂家主可否把當年之事詳細一說?!”
呂重海臉上的笑意慢慢隐去,自己給自己倒了酒喝了,手中捏着酒杯看向宇肆懿,眸光銳利,道:“這與我兒之事又有何幹?”
宇肆懿也不是普通的小年輕,自不會被呂重海的眼神吓到,“不瞞你說,我從旁處得知的消息跟呂家主說的事實完全相反,所以家主也莫怪,如若不弄清楚這些事情真相,宇某也不能斷定你們究竟誰真誰假!”
呂重海重重呼出口氣,眼微眯,“你從何得知?”
宇肆懿直說:“邵家的人。”
呂重海皺起眉,“邵家?他們怎麽可能知道我族中私事?”
宇肆懿卻不這麽覺得,“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三大世家能有今天的地位,總有些明面上別人不知道的勢力,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秘辛也不稀奇。”
呂重海卻不這麽覺得,邵家在南海再厲害也不可能把手伸到他們呂家來,呂家是做什麽的?呂家祖上就是暗衛出身,以跟蹤、埋伏、刺殺擅長,江湖中無人能及,保密更是本能!他們完全有這個自信家中之事絕無洩露可能。
腦中思緒翻騰,臉上卻是半點不顯,呂重海思忖少時開始講起了故事。宇肆懿聽完心中有了計較,之後兩人又聊了些別的,呂重海武功高強,見多識廣,人也豪爽,酒入愁腸,話也不免多了起來。宇肆懿外表似個少年郎,那張臉又讨喜很容易讓人卸下心防,內裏又是個人精,兩人倒是聊得很是投緣!
月上中梢,才算盡了興,呂重海起身告辭,還大聲誇贊了宇肆懿幾句,宇肆懿哭笑不得,呂重海面上不顯,他卻猜測人八成是有點醉了。呂重海武功再高但也是□□凡胎,喝多了也不免要醉。
呂重海慢慢往外走去,腳步很穩,宇肆懿在亭中看着他的背影,腦中回現兩人的對話,心中對他起了一絲敬佩,呂重海當得起真英雄大丈夫!呂家有這樣一位家主,世家之位實至名歸!
呂重海回到住處,有人上來服侍,他揮手讓人下去休息,感覺口渴自己倒了杯水來喝,杯子還在嘴邊,門口傳來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父親。”
呂重海放下瓷杯,磕在桌上發出輕微響聲,呂仹身體本能一抖,站在門外頭垂得更低了。
“什麽事?”呂重海不帶感情的問。
“是……這麽晚還不見父親回來,所以孩兒有點擔心,特來看看。”
“看到了就回吧。”
“……是。”說完呂仹往屋裏看去,呂重海卻是連頭都沒回,眼神黯了下去,就算知道呂重海看不見還是朝裏行了個禮才離開。
這晚呂重海睡得很不踏實,做着光怪陸離的夢,一聲尖嘯,床上的人突然睜大了眼,心髒“咚咚咚”跳得極快似要破胸而出!他以為自己睡了很久,往窗外一看天還是全黑的。
呂重海掀開薄被,雙腳剛放在榻邊鞋上整個人就頓住了動作,窗邊站着一個黑影,發出了一聲輕笑,“海哥真是別來無恙。”
呂重海聞言卻是心中一凜,朝人看去,那人走到桌前,慢條斯理道:“看來海哥武功進步很多啊,我才剛進來你就醒了。”
幾息時間呂重海已是明白,這人果然是呂重巒,他穿上鞋走到桌邊,兩相對視,誰也不懼誰。兩人身量相仿,俱是氣勢如虹的人物,眼神厮殺在一起,空氣都似凝固在了一處,就差誰輕輕一碰就能讓人粉身碎骨!
兩人對視半晌誰都沒有先動手,高手對決,一招就能定勝負,不動就是誰都沒有把握,因為都找不到對方的破綻,動,反而會使自己處于劣勢。
兩人腕間同時滑下匕首,一左一右,呂重巒輕輕一笑,“海哥你這麽緊張做什麽呢?”
“對你,我從不敢托大。”呂重海一板一眼的回道。
“你真是看得起我呀!”說完呂重巒眼神一利,兩人幾乎是同時出手,“噔”的一聲,兩柄匕首相觸即分,兩人換了位置,手中強大的內力通過這短短的相交迸發到對方身上,其強悍程度只有對手才知道。
兩人的手都有點抖,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呂重巒本來漫不經心的眼神也收了起來,呂重海從始至終眼神就沒變過,認真而執着。
一左手,一右手,手中匕首轉了一圈,兩人膠着到一起,一招一式一模一樣,卻又不一樣。
兩人正鬥到關鍵時刻,門一下被人從外推開,呂仹看到屋內場景驚呼出聲,“父親!”人就要沖上來。
呂重海朝人吼了一聲:“滾出去!”手中動作卻是更快,呂重巒居然一時應付起來有些吃力。
呂仹身體一下僵住,站在門邊一時不敢有所動作。
呂重海腳步虛晃,對打的兩人位置就發生了變化,本來是側對着門的兩人變成了呂重海背對着門,穩穩把呂仹擋在背後,這時呂重巒的視線卻是完完全全對着門口。
呂重海見呂仹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又吼了一句“走”!
呂重巒看出他是擔心自己兒子,有這麽個現成的軟肋在不用就是傻子,手中招式突然變得淩厲起來,就想錯身去抓呂仹,呂重海哪是會那麽輕易讓他得逞的。
呂仹不敢不聽呂重海的話,倒退着往門口退,一只腳已經踏出了門外,呂重海不明顯的松了口氣,全副心神放回到對付呂重巒身上。
呂重海緊緊的盯住呂重巒,眼前人比起二十年前變了很多,唯一不變的恐怕就是那不該有的心思。
呂重巒開口說了一句話:“我實在想不到,過了這麽多年,你居然還是能一眼看出我的武功路數。”呂重海不接他的茬。
他又道:“是不是很想為你那寶貝小兒子報仇?”
這一句直接刺到呂重海的心上,呂重海握着匕首的手指捏得“嘎吱”作響,“他也是你的小輩,你怎下得了手?!”
兩人分開一時都沒有動作,呂重巒發出一陣狂笑,“小輩?我當年何嘗不是小輩,你們又是怎麽對我的?”嗤笑一聲,“你知道呂佟那個小子死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的嗎?啊?”他舉起左手,聲音低緩,“我就這麽一刺,那溫熱的鮮血‘噗’的一下就噴了出來濺出去好遠,那風景……真是美極了!”
呂重海雙目通紅,發出一聲爆喝,“呂、重、巒!”一字一頓,字字泣血!
呂重海雙手往前一震,排山倒海般的威壓朝呂重巒壓去,呂重巒被逼着往後退了數步,屋裏桌椅齊齊被震得稀碎,強大的內力逼得呂重巒不得不擡手相迎,這時他才發現,剛才呂重海根本沒有使出全力。他居然還是輸了麽?
呂重海瞬間逼近呂重巒一手卡住對方的脖子,眼中寒芒冰冷刺骨,“呂重巒,二十年,你是半點進步也無!”
呂重巒嘴角滑出鮮血,明顯是受了內傷,脖子被人捏住他卻一點不慌張,“你倒是厲害很多。”
“人和人,終歸是不一樣的!”
呂重巒聽聞此言慢慢收了臉上笑意,只是回了一聲不屑的嗤笑!
“呂佟的事可以先放一邊,我問你,芸副莊主是不是你殺的?”呂重海沉聲問道。
“哈~”呂重巒誇張的笑了一聲,“我們呂家主真是深明大義啊,自己兒子的事可以先不管卻要先去管別人的閑事,你說呂佟要是知道,該得多傷心啊!”
“不勞你費心,回答我!”音落手指慢慢收緊,呂重巒嘴角幹涸的血跡又流出新的,他卻還在吃吃的笑,只是笑聲時斷時續像鼓風機一樣刺耳難聽!
呂重巒被掐得上不來氣,兩頰通紅,眼眶凸出,他還是閉口不言死不開口。
呂重海雙眼微眯,出手迅速一點封了呂重巒周身大穴,又拍向他身體其他幾處穴道,呂重巒臉色丕變,身體一軟直接半跪到地上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來,身體肉眼可見的發着抖,那是他忍痛到極致控制不住的反應。
“你可以不說,呂家的手段想必你很清楚,我們可以一樣樣試過!”
呂重巒雙手都撐到了地上也止不住身體的顫抖,哪裏還有一點剛進來時的傲氣凜然。
“沽名釣譽!”呂重巒擡頭恨恨地看向呂重海,“枉費呂佟死時還心心念念着你這爹親,他倒是真的死也想不到自己父親居然是如此冷血之人,不關心自己卻去關心旁人!你知道呂佟死的時候多痛苦嗎?他抓住我的手,可是他掙不開,只能一邊做無用的掙紮一邊等待死亡,血流得越多,身體就越冷,眼中神色從充滿希望,到失望,再到絕望……”他爆出一個嗜血的笑意,“你說他當時心裏是不是在想着你會來救他啊,嗯?他最敬愛的父親!”聲音裏充滿了惡意,就像陰冷的毒蟲,一點點啃咬進呂重海的骨血裏,如蛆附骨掙脫不掉。
“你住口!”呂重海發出爆喝,拍出一掌就想了解了呂重巒的性命。
“還不動手!”呂重巒朝外一吼。
呂重海悶哼一聲,他還舉着手卻是完全停住了動作,低頭看向穿透左胸的劍尖,“你……”一開口血就從口中流出。
誰都忘記了呂仹,呂重海更是從來沒防備過他,又被呂重巒幾句話說得心神大亂,不然又怎會發現不了身後之人。
呂重海擡起右手拍向胸口,強大的勁道把劍帶出,呂仹受不住這麽強勁的內力連人帶劍直接被擊飛在地。呂重海轉身看向他,眼中滿是痛惜,又充滿後悔,艱難的往前走了兩步,呂仹撐着地不斷後退,臉上毫無血色,“不,父親,不是的!我……我……”
“孽子!”口中一口鮮血噴出,呂重海身體緩緩倒了下去,死不瞑目!身體倒地發出一聲“砰”響,震得呂仹一時回不了神。
突來的安靜顯得整個屋子格外寂寥,呂重巒在角落發出一聲桀桀怪笑,眸中卻是興奮嗜血的光芒。
呂仹好像一下回過了神,一動,手中的劍摩擦着地面發出刺耳聲響,他往旁一看,被血紅刺痛了眼,“啊!”慌亂丢掉手中長劍,倒退着爬開幾步。眼睛一直盯着那劍上猩紅的顏色,頭卻不敢往旁轉一點,過了好久又似幾息,地上的身影嗫嚅着開口喚了聲“爹”,就像無家可歸的孩兒……
昏暗的天空烏雲滿布,躺在院子裏的人陸續醒來,一個個互相對視,都是一臉莫名其妙,為什麽自己就睡過去了?
不知是誰被風吹得一抖,衆人才似清醒過來,都感覺甚是不妙,一群人首先往主屋沖去,一闖進門一股血腥氣撲鼻而來,躺在屋中央雙眼緊閉的人印入大家眼前。
一群人都僵住了身體,“家主!”
呂重海遇害翠竹山莊上下大驚,南宮玉兒聽聞此事一下坐到了椅上,臉上血色退了個幹幹淨淨,心頭瞬間冷了八分。宇肆懿也是不可置信!
這次事件尤為嚴重,向問柳臉上那三分玩世不恭的笑意都沒了,外面院中各家各派吵吵嚷嚷,要翠竹山莊拿個說法,山莊衆人被圍在中間被唾沫星子噴了滿臉。
向問柳查看完傷口,朝宇肆懿道:“被人從後當胸一劍透心而過當即斃命!”
宇肆懿在屋子裏走了一圈,地板上桌椅碎爛,房柱上可以看到明顯的打鬥痕跡,地上有兩處血跡很大,除了呂重海的身旁,還有另外一處,從顏色上看那處明顯是更早留下的,所以當時另外一人應該是身受重傷,當時呂重海應該是占了上風才對!
靠近門邊是滞留的兇器,一把普普通通的鐵劍。
宇肆懿道:“所以當時應該出現了第三個人。”
“嗯?”向問柳不明白。
宇肆懿指了指那兩處血跡,“你看看就明白了。”
向問柳起身看了一眼就懂了,“所以這出現的第三個人應該是呂家主完全沒想到的。”
兩人一出來本來吵鬧的院子安靜了一瞬,翠竹山莊的人想上前來直接被其他門派的擠到了一邊,一個家族的青年問道:“向公子呂家主究竟是怎麽死的?”
另又一人接道;“這普天之下武功能在呂家主之上的寥寥無幾,究竟是誰能殺得了他?”
衆人你一言,我一句,又開始吵嚷起來,一開始還在問呂重海的死因,說着說着又開始把箭頭指向了翠竹山莊。
南宮槿橋氣紅了臉,“你們……”
南宮玉兒拉住女兒,朝她搖了搖頭,南宮槿橋不服氣,“娘,你就讓他們亂說?”
南宮玉兒往前走了兩步,剛才還說得起勁的人聲音一下小了下去,“反、反正你們翠竹山莊要是不給個交代,衆世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說完人就縮到了人群後面。
南宮玉兒沒有理會這些鼠輩之言,只朝宇肆懿兩人詢問呂重海的事 ,兩人把自己的發現都說了,南宮玉兒表示明白了,就帶着人走了,其他家族門派逗留了一會兒也都陸續散了。
向問柳見宇肆懿一臉沉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總會抓到兇手的!”
宇肆懿卻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從雲暮晟遇襲和呂佟的死開始,再到芸娘,現在是呂重海,幾起案件沒有共同點,所以這兇手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一個人,殺害呂重海的這個第三人就是一個最好的證明。
之後他們又詢問了一下院裏的其他人,衆人都說他們被點了穴,也是早上醒來才發現呂重海已經死了,宇肆懿看了看衆人的臉,環視了一圈人群,“你們所有的人都在這裏了嗎?”
衆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道:“好像沒看到我們少爺。”
“呂仹?”向問柳道,“是啊,他爹出了這麽大的事,他居然這麽久都沒出現,這也太不合常理了。”
宇肆懿問那些弟子,“呂仹人呢?”
一人道:“看不見少爺的人也不出奇,他天天不是喝酒就是睡覺,估計這會兒還醉死着呢!”語氣中充滿了對呂仹的憤怒和不滿。
宇肆懿道:“帶我去他房裏。”
一個弟子帶着宇肆懿和向問柳到了呂仹房外,說道:“這裏就是了。”說完朝兩人抱了抱拳就退下了。
向問柳敲了敲門,過了一會兒裏面傳來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誰?”聲音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宇肆懿開口道:“在下宇肆懿,還有向家公子,我們想向呂少爺詢問點事。”
也不知是哪個字觸碰到了呂仹的神經,裏面突然傳來東西倒地的聲音,一個茶壺直接摔到了門上,“滾!滾!都滾!”裏面傳出呂仹大吼的聲音。
宇肆懿擰起了眉,擡手阻止了還想開口的向問柳,一腳把門踹開,屋裏窗戶緊閉,外面烏蒙蒙的天氣照不亮屋內的昏暗。
呂仹被這一變故吓得直接軟倒在地,從門口進來兩道身影,他把自己蜷縮成一團抱緊了自己,“不要過來,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不要問我了……”
兩人看到呂仹的樣子都驚了一下,頭發散亂,身上的衣服亂糟糟還沾着血跡,不想刺激到他,向問柳放輕了聲音,“呂公子,你不要怕,我們不會對你怎麽樣,讓我給你看看。”他慢慢在呂仹面前蹲下,伸手想拔開呂仹的頭發,手伸出就被呂仹一下抓住,向問柳一個愣神手上就傳來劇痛,呂仹直接抓住他的手就咬了上去,一下就見了血。
宇肆懿大驚,瞬間閃到呂仹身後一掌劈下去,人慢慢軟倒在地。
“怎麽樣?”宇肆懿連忙問道。
向問柳舉起手看了一眼,苦笑道:“估計要留疤了。”邊從懷裏掏出藥來邊道,“我覺得他行為有點問題。”
宇肆懿直接從他手裏搶過藥瓶,給他把藥粉撒在傷口處,“什麽問題?”
“等下讓我給看看就知道了。”
兩人把呂仹安頓到床上,向問柳給人把脈,又檢查了下其他地方,宇肆懿在旁看他神色越來越凝重,不免也擔心起來,看呂仹的樣子昨晚發生的事他必然知道點什麽。
“怎麽樣?”
向問柳起身去洗手邊道:“驚吓過度,被刺激得不輕!”
“所以?”
“可能就瘋了!”
宇肆懿斜眼看他。
向問柳把手擦幹,“你那什麽眼神?”宇肆懿眼珠換了個方向,這次看天。
“……”向問柳被氣笑了,“你說句求我的話那麽難?”
宇肆懿懶得跟他廢話,直接薅着人脖頸把他往呂仹跟前一按,“趕緊醫!”
天空下着綿綿細雨,天氣一下冷了許多,宇肆懿站在屋檐下靠着廊木出神,這時向問柳的侍童跑了過來,喘着氣道:“宇公子,少爺叫我來跟你說,呂少爺醒了。”
宇肆懿聞言拉着冷憐月就往呂仹住處跑去,幾息人就已經到了呂仹房裏,有人正在伺候呂仹喝藥,向問柳站在一邊,看到他進來朝人招了招手。
呂仹已經平靜了下來,整個青白的臉色看起來很是吓人,喝完藥下人就端着空碗出去了,宇肆懿擡腳勾了個凳子坐到床邊,剛想開口又閉上了,他朝向問柳遞去一眼,示意可否直接問,會不會又把人給刺激了?!
向問柳點了點。宇肆懿這才放下心,看向呂仹,道:“昨晚你是不是也在場?”
呂仹沉默了半天才緩緩點頭,眼神虛虛地看着前方,視線落不在實處,“是呂重巒殺了我父親。”他的聲音很輕,有氣無力,說完就閉上了眼,也不知是逃避還是沒了力氣。
又是呂重巒。
“是這樣嗎?”
之後呂仹就似聽不見般沒有再開口回答,無論宇肆懿和向問柳問什麽,他都再沒開過口,就那麽靜靜的抱着腿閉眼坐在床上,還能看見肩膀時不時抖動一下。
“……”
見問不出什麽,他們也就走了。
“呂仹明顯沒有說實話!”向問柳道。
宇肆懿也知道,但他不明白呂仹為什麽要隐瞞,還是跟自己父親之死有關的事?!宇肆懿邊走邊想着事情。
從呂佟的死,一個個梳理過來,他不明白參與這其中的究竟有多少人。看似簡單的複仇,又牽扯到十幾二十年前的事情。
最讓宇肆懿想不明白的是芸娘的死,究竟是蹊跷還是真的和當年滅門有關,要真是和當年有關那這山莊之中的哪些人是知情者?那麽為什麽要殺芸娘,而不是幹脆除掉當時的幸存者南宮玉兒呢?如果他是那個一心想隐藏當年真相的人,他起碼在知道此事時就會斬草除根,沒了追查的人,那當年之事就會被永遠掩埋……
回了住處宇肆懿沒骨頭似的攤到塌上,腦子裏亂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