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呂重海站在兒子屍身前的半步開外,他已經這麽站了一天,靜立如老松……
呂仹在冰窖外焦急的走了一圈又一圈,但是他并不敢進去打擾,他的父親是一個好父親,但同樣也是個很嚴格的父親,呂家的家主不是常人,積威尤深,哪怕是作為他的兒子,呂仹也并不敢在自己父親面前拿喬。
但是父親進去已經這麽久,裏面那麽冷又不吃不喝,就算內力深厚也不是拿來這麽折騰自己的,這種時候他就尤其怨恨自己的弟弟,活着的時候受父親關注就罷了,死了還讓父親這麽對待。呂仹恨得咬碎了一口銀牙也無濟于事。
旁邊的喽啰看着呂仹殺氣騰騰的樣子,小心的往後退了退,不想去觸這位大爺的黴頭。
等掌燈時分呂仹終于看到冰窖的門開了,他趕緊迎上去,焦急的喚了聲“父親”。
呂重海看了兒子一眼,這一眼卻讓呂仹從頭冷到了腳,嗫嚅半晌也沒敢再開口。
“你跟我來。”呂重海道,語氣平靜,底下卻蘊含風暴。
呂重海回到住處,陸陸續續有侍女端上吃食,他看了一眼沒作聲,等人走光他一揮手房門“嘭”的在呂仹身後關上,淩厲的掌風險些把呂仹刮倒在地,他卻吶吶不敢言,抱拳低頭等着呂重海開口。
“以前你怎麽胡鬧,我都可以不管,管也無用……”
呂仹急忙喊道:“父親!我……”聲音裏又是憤怒又是傷心難過還夾雜着一絲委屈。
呂重海擡手阻止,“子不教,父之過,以前小時候我沒好好管過你,所以我現在也沒資格說你……”他看着這個兒子,看到跟呂佟近似的容顏,心裏更加難受,“所以,我現在以呂家家主的身份同你說話!”
呂仹立時擡起了頭,不可置信地看向呂重海,口張了張……
“你動那些手腳來拖住我的行程,本來無甚大事我都可以不予計較,偏偏你來了翠竹山莊這麽久卻連你弟弟的死都看不出蹊跷,白白浪費這等時間讓兇手逍遙法外!”呂重海閉了閉眼,“你這等眼界、行為,背後用心簡直可誅!”
呂仹“咚”的一聲跪到地上,額頭布滿冷汗,“父…父親…我沒有。”說話聲都帶了抖。
呂重海滿心沉痛,轉過身背對他,“你看不出本就正常,對你,我也沒有期待。”呂仹聞言整個人一震,暗暗握緊了拳。
“以後你就待在這院裏,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外出。不要以為你在這裏的所作所為我一無所知。”呂重海轉過身看向地上的兒子,搖了搖頭,似嘆似慨道:“你要有你弟弟半分的胸襟,我又何愁!”說完呂重海沒再看呂仹一眼出了門,吩咐外面的人好好看着他。
屋裏的呂仹低垂着頭一動不動,聽着外面的聲響。每個人的步伐沉穩,訓練有素,一會兒的時間整個院落的編排布置就煥然一新。過了半天他才慢慢站了起來,眸中色澤深沉,雙拳緊握,咬緊了後牙槽,恨恨道:“呂佟!”片刻後又似瘋瘋癫癫般笑了起來,“你那麽喜歡他有什麽用啊,他死了!他死了!你以後能依靠的也只有我!”說完慢慢垂下了頭,整張臉都被長發遮擋在了陰影裏……
宇肆懿這天等來了一個意外的好消息和一個謎團。他看到門外走來的呂重海趕緊起身相迎,兩人互抱了抱拳,客套了兩句把人迎進門來,四姐妹分別端上茶點。
呂重海一眼看出四姐妹的身法甚高,而且還給他一種熟悉感,讓他心裏起了一點懷疑,不禁多看了兩眼。
宇肆懿替人斟茶,以為他是因着四人的樣貌而好奇笑着解釋,“這是我家…主子的手下,他們那個地方雙生子很多,也不稀奇。”
呂重海也覺得盯着女孩兒們這麽看過于孟浪,道:“倒是在下唐突了。”
“不知呂家主這次前來是為何事?”宇肆懿道。
呂重海頓了頓,不知該從何開口,宇肆懿看出他的為難,“家主既來找了在下,想必也是對宇某有幾分信任在的,有什麽但說無妨,我必字字入耳不出。”
這次前來呂重海也做了幾番掙紮,但是想到呂佟的死,又覺得家裏一點醜聞算得了什麽。宇肆懿的能力江湖中人都是有目共睹,他能提供一些線索,這兇手也有望能早日拿到。
想到這呂重海忍不住一嘆,“要是我能早點來,我兒的事也不至于拖到現在還沒一點進展。”
宇肆懿聞言心中一跳,“呂家主的意思是……”
呂重海點了點頭,“我去看過佟兒的屍身,他頸側的傷口旁人或許看不出區別,但是我一眼就能看出是何人所為,當今武林也只有他能辦到。”
宇肆懿挺直了背脊,“誰?”
呂重海一字一頓道:“呂家叛徒‘左翼王’——呂重巒。”
宇肆懿重複了一句,“呂重巒?”
“你沒聽過也是自然,但是二十年前他的名號響徹江湖,後來犯了大錯被逐出呂家,之後就銷聲匿跡了!這個名字在呂家諱莫如深,沒人敢提起,不說江湖中人,就是家族小輩也都不知此人。”
宇肆懿沒細問,畢竟家族秘辛,“那怎麽就能确定呂佟是他所殺?”
“呂重巒既然被稱‘左翼王’,因其天生就為左撇子,左手刺殺的功夫無人能及,而且他殺人的手法我太熟悉了,力道、角度、造成的傷口……這個世界再找不出第二個人能做到。”
宇肆懿道:“既然他都消失了二十年,怎麽又會突然出現?”
呂重海道:“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一出現呂家必遭大難!”
“為何?”問完宇肆懿又覺得太過唐突,畢竟這有可能不可說。
呂重海沉吟半晌,“細節我不便多說,當年呂重巒出事之後曾揚言将來必要呂家付出代價,如若當年他沒出事,也輪不到呂某來做這家主了。”
“呂家主過謙了,不知你們二人是何關系?”宇肆懿問道。
“算是堂兄弟吧!”
這句話就讓人很耐人尋味了,究竟是還是不是?還有“算是”一說?既然是叛徒,為何當時沒有幹脆把人誅殺以絕後患,還讓人大放厥詞之後一走了之?何至于二十年後讓人東山再起來報複。呂重海的話說的含含糊糊不明不白,雖說這是條很重要的線索,但是卻讓宇肆懿更加疑惑,迷霧沒有清晰反而更濃了。
送走呂重海,宇肆懿坐在桌邊思索了一會兒,他喚了丁然,問她能否有辦法查到這呂重巒之事,丁然答了聲“盡力而為”人就消失了。
這天邵淮瑜帶了周憫一起來找宇肆懿,宇肆懿沒見過周憫,一開始并沒怎麽把人放在心上,以為就是邵淮瑜的一個小跟班,但相處了短短半日宇肆懿就完全改觀了。年輕人很會說話,話不多,态度不卑不亢,不至于讓人覺得他過于谄媚,也不至于讓人覺得他過于張揚,就是處在一個很“合适”的範圍,同他說話的人都會覺得很舒服。
三人讨論起這兩起事件,周憫就很少開口了,都是宇肆懿同邵淮瑜兩人在說,宇肆懿只把呂重海說的話挑了簡單的講,只說了殺害呂佟的兇手是他們的仇家呂重巒。
邵淮瑜問:“這呂重巒是何人?”
宇肆懿只道:“不清楚,你或可問問家中長輩。”宇肆懿想的是就算二十年前的事不可追,但這麽個大活人,還是個名氣響亮的人物,知道的人肯定還是很多,加上邵家的世家之位,可能家族裏的人會知道點什麽也未可知。
邵淮瑜應了,剛準備同周憫離開,紫婉就沖了進來,宇肆懿朝門外看了一眼,四姐妹一個都沒見到,如果不是不在,應當就是故意把人放進來的了。
紫婉一下跪到宇肆懿面前,宇肆懿連忙側開身避了這大禮,“紫婉姑娘你有話好好說。”
看到旁邊還有人在,本來就要開口的紫婉猶豫了,宇肆懿為讓她寬心,道:“邵少俠同周先生的人品紫婉姑娘大可放心,有什麽直說就是。”
邵淮瑜的為人紫婉還是有所聽說的,既然宇肆懿都開口保證了,她緩緩開口道:“那晚芸姑姑出去見的人,其實是我。”
宇肆懿明顯沒有想到,“你們為何要半夜相見?這事事都和你有關,這麽多的巧合,旁的人,直接就要把你定為兇手了!”
紫婉慌忙道:“我沒有!我怎麽可能去殺芸姑姑,山莊于我有恩,我怎會恩将仇報!”
“既如此,你為何要遮遮掩掩?”宇肆懿手指輕敲桌面,“你知道你這樣話說一半留一半,只會讓我們更加查不清真相嗎?你又有何面目說山莊于你有恩?這就是你的報恩方式?”
“我……”紫婉垂下頭滿臉掙紮。
“紫婉姑娘,你既然來,必然就是下定了決心,在下必然會勉力相幫,你又有何猶豫?”
周憫卻看向宇肆懿,心中對這位宇公子算是有了認識,這攻心計用得……先是吓人家說別人會認定她為兇手,卻不說他自己,再來又是以恩相挾,最後以己感人,一套一套的甚是小人!這侍女要耍心眼又怎麽耍得過這麽一只老狐貍,估計祖宗八代都要被人給套出來了。
紫婉似下定了決心般,說道:“我不是不想把我知道的都說出來,只是有些事,确實是跟這兩起事件無關,更有關莊裏人的私事,所以才……”
宇肆懿不言。
果然沒過片刻,紫婉又接着道:“芸姑姑死的那天我一直同衢哥在一起,這事并不是不敢說,是我不想衢哥的名聲受損才會隐瞞,難道這樣也錯了?”她說這話時眼睛很亮,屋裏的三個男人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甚是汗顏。
“而那晚我約芸姑姑出來是告訴她楚少爺的事,”紫婉停了停,“小姐同楚少爺兩人兩小無猜,可以說整個山莊的人都很看好他們,但是楚少爺居然在這個時候做了對不起小姐的事。我…我又不知該同誰說,所以才叫了芸姑姑出來告訴了她。”
周憫聞言一下站了起來,衆人都看向他,他這才發覺自己過于激動,又重新慢慢坐回凳上,但神思早就不知跑去了哪裏。
宇肆懿問道:“你是如何得知此事?”
紫婉把那晚去送甜湯的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宇肆懿:“所以有可能別人也知道了這事?”
“不。”紫婉拼命搖頭,“我從來沒把這事同外人說過,連衢哥我都沒提。”
宇肆懿:“世間哪有不透風的牆,也許你以為你隐瞞得很好,卻讓旁人聽了去也未可知。”
紫婉一下變得惶然,嗫嚅道:“那、那怎麽辦呢?難道芸姑姑的死跟這會有關系嗎?”
宇肆懿沒直接回答,只道:“你先回去,只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你來找我的事不要與人透露半字。”
紫婉自是欣然應下,走之前重重向宇肆懿磕了個頭,匍地道:“紫婉謝過宇公子,如若公子能找出兇手,紫婉做牛做馬自當報答公子大恩!”
宇肆懿讓人起來再說,“真要報答也是你們莊主的事,跟你又有什麽關系,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吧,別動不動就磕頭了。”
紫婉破涕為笑,“莊主是莊主,紫婉雖為一小小侍女,我自也想出份心意!”說完朝三人福了福身才轉身走了。
邵淮瑜感慨了一句,“雖人輕言微,但也有情有義!”
周憫同邵淮瑜分開後不知不覺就走遠了,等他回過神已經站在了一處院落前,紫婉出來倒水就看到院門口“鬼鬼祟祟”的人,她放下盆子跑到門口笑着喚他,“周先生,是有什麽事嗎?”
周憫本還在猶猶豫豫,被這麽一叫,鼓起的那點膽子又給吓了回去,結結巴巴道:“沒、沒事,”擡手随便指了指,“我去那兒。”
“啊?”紫婉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你确定?”這時屋裏傳來南宮槿橋的聲音,“紫婉,還沒好嗎?”
周憫聽到南宮槿橋的聲音,本來要說什麽一下就忘了個幹淨,張嘴無意識應了聲“啊”,轉身就要走。
南宮槿橋走出來就看到周憫轉身的身影,她一時沒認出來人,畢竟之前的周憫穿着和現在可說是天壤之別,以前的粗布灰衣,現在卻是錦緞绫羅。
南宮槿橋疑惑道:“紫婉,這是?”
一聽南宮槿橋逐漸走近的聲音,周憫僵成了一塊石頭,跨出去的腳卻再也邁不開,只會這麽木木的背身站着。
紫婉道:“這是周憫周公子,之前還在我們莊裏做過活呢。”
“周憫?”南宮槿橋繞到他身前,看到他的臉滿臉驚訝,“真的是你啊!”不等說完,嘴角已經揚了起來。
周憫朝南宮槿橋抱了抱拳喚了聲“南宮小姐”,雖是在對着人說話卻一點不敢看她。
“你怎麽會在莊裏的?真的在莊裏做過事嗎?”南宮槿橋笑着問。
周憫點了點頭,“我現在在邵公子手下做事。”
南宮槿橋真誠道:“恭喜你了!将來必然前程似錦。”
“借小姐吉言了!那麽……”我就先走了。
話沒說完就被南宮槿橋打斷,她好笑道:“地面螞蟻數清楚了嗎?”
“啊?”周憫擡頭看她,不明所以,看明白南宮槿橋嘴角促狹的笑才明白過來自己被取笑了,臉一熱,慌慌張張同人告了辭就逃也似的跑了。
紫婉也笑了起來,“這個周先生跟變了個人似的,不過倒是挺好玩兒的!”
南宮槿橋戳了戳她的頭,“好了,還在背後議論人家,進去吧。”
紫婉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
邵淮瑜拉住一個小侍問:“看到元叔了嗎?”
小侍搖了搖頭,邵淮瑜只得自己去找人,這兩天也不知道元叔在忙什麽,人都見不到,找了兩圈沒見到人,正準備再出去找找,元叔從外面走了進來,邵淮瑜看到人跑到近前,“元叔,你可讓我好找。”
江元看到他,朝他彎腰打了聲招呼:“少爺,找小的何事?”
“有事問你。”說着就拉住人進了房裏,确定周圍都沒人才小心的把門關上。
元叔有點好笑的看着他,“還搞得這麽神秘。”
邵淮瑜才不在意元叔的調侃,湊近人小聲問道:“元叔聽過呂重巒這個人麽?”
元叔的手指無意識的動了兩下,問道:“少爺問這做什麽?”
“那元叔就是知道了?”邵淮瑜面露驚喜。
元叔微垂下頭,思索了一會兒才道:“少爺是從哪兒得知這個人的?”
邵淮瑜看着元叔這不緊不慢的樣子急都急死了,“你先不管我哪兒知道的,你把你知道的先告訴我。”
“……”江元沉吟半晌,微嘆了口氣,道:“我知道的也不多,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呂重巒作為呂家接班人可說是無可挑剔的存在,武功、為人、聲望樣樣都是出類拔萃的存在,但是知道為什麽最後坐上家主之位的是呂重海嗎?”
“為什麽?”
“細節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遭人陷害,在呂家落了個身敗名裂最後被趕出家門,從此就失蹤了,說不定已經被害死了也未可知。”
邵淮瑜皺起了眉,“原來是這樣嗎?”
江元說完擡頭看他,眸色很深,“少爺可以告訴我是從哪兒聽到這個名字的了嗎?”
邵淮瑜直接說了呂重海,他覺得這應該也沒什麽,畢竟都是呂家的人,知道呂重巒也正常。
江元低低重複了一遍呂重海的名字,一邊嘴角扯了扯,“呂家主啊!”
邵淮瑜覺得江元說話的音調有點怪異,但也沒多想,就想去把這事告知宇肆懿,但一看天色已晚只得按奈着等天明。
天色尚早,宇肆懿起床準備打水洗漱,剛端着盆子出門就碰到了從旁邊屋出來的向問柳,向大公子已經梳洗完畢,風度翩翩的樣子跟宇肆懿的披頭散發比起來簡直雲泥之別。
兩人打了個招呼。
邵淮瑜來時正好碰見準備出門的向問柳,兩人互抱了抱拳,向問柳道:“邵公子起得這般早啊。”邵淮瑜笑了笑,“向公子不也是麽?”又問道,“宇公子起了麽?”
向問柳折扇往裏一指,“起了,我帶你到廳裏等吧。”
邵淮瑜心道,剛不是還要出去麽?
領着人進了廳裏,向問柳親自泡了茶端給邵淮瑜,“這茶是向某自己帶來的,邵公子嘗嘗也替在下品鑒品鑒。”
邵淮瑜端起茶杯,翻、旋、聞、飲一套動作下來,杯中茶水已盡,卻是一時沒開口,擰眉思索了半晌,才無奈笑道:“實在慚愧,竟品不出是何名茶。香氣沁人心脾,味微苦回幹,是極好的,就是不知是何茶?”
向問柳聽完這話哈哈大笑起來,扇柄敲着手掌,道:“邵公子你也真是個妙人!”說完轉身從旁拿了個瓷罐過來,遞予邵淮瑜看,“這哪是是什麽名茗,不過就是向某自己種的清火茶罷了。”戲谑完人不過瘾,還又接了一句,“邵公子你可真是個實在人!”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邵淮瑜:“……”
“向大公子少作弄我的客人。”宇肆懿從外走了進來,向問柳一聳肩坐到了一邊。
“宇公子,”邵淮瑜正了神色,“昨天我問了元叔呂重巒之事,他告訴我呂重巒是被人陷害之後趕出家門,然後音信成謎,你确定呂家主說的是實話嗎?”
宇肆懿沒想到居然會得到跟呂重海說的完全相反的結論,元叔作為邵家元老,知道點當年之事不稀奇,但怎麽會跟呂重海的說辭完全相悖?這兩人說的究竟誰更接近真相?
事情過去這麽久,他們知道的也都是片面之詞,誰都有可能說謊,但是呂重海為什麽要說謊呢?假若他說的是真的,那麽元叔作為邵家人,就更沒必要編故事來騙他們了……這……
丁然帶回來的消息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在山莊裏的呂家人基本不知道當年的事,而唯一知情者呂重海又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想來他也不可能明說,這事又僵在了這裏。
四姐妹正在說着什麽,就見冷憐月從內屋走了出來,四人趕緊朝冷憐月行禮,擡頭就見冷憐月臉色有點蒼白,自顧走到桌邊倒水來喝,思羽焦急開口,“宮主!”三姐妹也是一臉擔憂。
冷憐月擡手運氣化了體內藥性,緩緩吐了一口氣睜開眼,朝四人揮了揮手就出門去了,示意不用跟着。四姐妹都皺起了眉,這種拿不定主意的時候都是思羽做主,其餘三人都看向她,思羽低垂下眼,“宮主這幾天一直都在屋內練功,難道是練功出了岔子?”
思縷急道:“那怎麽辦?”
丁然讓她們先別自亂了陣腳,“未必是練功出了問題,你們別忘了琴護的交代。”
“可是……”丁柯還是不放心,“我們要不要傳書給琴護說一說這事?”要是冷憐月有個三長兩短,她們千刀萬剮都不能謝罪。
說完三人都看着思羽,希望她拿主意,思羽沒怎麽想就點了點頭。
自從呂重海來後呂仹的日子都特別不好過,門不得出,還不準人靠近他、不準給他準備那些不三不四的玩意兒,呂仹心裏憋着火,卻不敢發出來,天天就在屋裏喝酒,喝得爛醉自有人給他收拾。呂重海來看了他一次,又什麽都沒說就走了,從此呂仹更是變本加厲,但呂重海卻再沒來過,只吩咐人不要管他。
這天半夜呂仹被尿憋醒,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爬起來去小解,走到外面花圃邊就憋不住了,嘴裏嘟囔了句醉話,解開褲帶就開始放水,完了舒服的嘆了口氣,提起褲子又往屋裏走去,人迷迷糊糊的走了半晌卻是門都沒摸到,嚷嚷了一句:“什麽破地方,怎麽門都沒有!”夜裏回答他的除了風聲再無其他。
實在太困,呂仹靠着旁邊的牆就打起了盹兒,直滑到地上都沒醒,不知過了多久,呂仹一個激靈醒了過來,身後站了一個人影。
呂仹僵住了身子,喉嚨滑動了兩下,顫聲問道:“誰?”
那人輕笑了笑,從呂仹旁邊走過,又是一陣夜風,吹起了那人的衣角,來人慢條斯理的開口道:“要按輩分說起來,你還得叫我一聲堂叔。”
“堂、堂叔?你放屁,我自己有幾個堂叔我不知道?少在爺這裏攀關系!”知道對方是人呂仹也就不怕了,從地上爬起來整了整亂糟糟的衣服,一股酸臭味撲面而來,差點沒把呂仹熏暈過去,嘴裏罵了聲髒話。
那人在旁看得咋舌,啧了一聲,“呂重海那人雖然很讨厭,但不得不說他算是個枭雄,文韬武略哪樣不是出類拔萃,你怎麽就沒學到他一星半點的好呢?”
呂仹氣得直抖,“閉嘴!”
那人完全不把呂仹的色厲內荏放在眼裏,嗤笑道:“真是可惜啊可惜,英雄後繼無人!要是呂佟還在的話,你說呂重海會看你一眼嗎?”
呂仹一拳朝人打去,“關你屁事!”他這花拳繡腿那人全沒放在眼裏,腳一擡就把人絆倒在地,“腳步虛浮,內力不濟,出招又慢還失準頭,就你這兩三下,簡直丢盡了呂家的臉!”
呂仹趴在地上氣憤的拍了下地,那人蹲到他旁邊,低聲道:“知道你為什麽樣樣都不如你弟弟嗎?除了你那娘,還有就是你腦子太蠢!有些東西不自己去拿,就算放在你眼前,那都不是你的,明白嗎?”
呂仹側頭死死的瞪向他,眼裏冒出了血絲,“不準你提我娘!”
那人嗤笑一聲看都沒看站起來走了。
呂仹趴在地上握緊了拳,後槽牙咬得死緊,口中都冒出了鐵腥氣也沒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