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周以冬不讓臉色發白的樊夏出去,把人擦幹淨抱回到床上,細致的蓋好被子,一臉凝重的他獨自下樓。
狐朋狗友們一副任由打罵的悔過臉正襟危坐着,雖然他們都不知道,為什麽一塊蛋糕能讓人反應這麽大。
他們和周以冬的關系很不錯,平時鬧慣了,知道他帶着男票回來,就上門來了這一出,本意是想懲罰周以冬的,沒想到糊了人男票一臉,還把人糊吐了。
造成樊夏幹嘔的罪魁禍首——Hale,從沙發扶手上坐起來,滿臉都是歉意,說:“Isaac,懲罰的主意是我出的,我……很抱歉。”
周以冬沉默了會兒,之後沒精打采的說:“不是你的錯。”
是他做錯了。
Hale說聚聚的時候,周以冬斷然拒絕了。他沒想到這幫人能殺來,還搞出這種事。可這事就像樊夏說的,怪不到好心來看望他的Hale身上,畢竟誰也不會想到樊夏的情況,他又沒有特意和Hale說。
真的要算賬,那就要算到又辦砸一件事的他身上。
周以冬無比的嫌棄自己,Hale他們看他的表情,立時愧疚乘以二,敘了幾句舊,便蔫了吧唧的告辭了。
臨走之前,Hale問周以冬:“你的男朋友是不是懷孕了?”
周以冬:“……”
Hale覺得周以冬男票剛剛的動作太像孕吐,然而他也知道這話不靠譜,問出來就是玩笑居多。
周以冬卻愣住,順話試想了懷着孕的樊夏形象。
想着想着,就變成了一枚感嘆號戳在原地。
樊夏眼神慈愛的摸着自己扁平的肚子,他蹲在他旁邊,耳朵放在樊夏的肚子上,感受小baby踢肚皮的震動。
孩子出生了,樊夏抱着孩子,他抱着樊夏,坐在陽臺的長椅上曬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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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長到Ben那麽高,很皮很活潑,騎在周以冬的脖子上嗷嗷叫,樊夏讓他們小聲點,不要吵到鄰居……
這些場景太美好了!
換好衣服的樊夏從樓梯上下來,發現客廳就剩下周以冬直愣愣的在大門那站着,驚訝的問:“他們這麽快就走了?”
周以冬看見他,突然想起不存在的孩子來。
他有些沖動,想說:我們結婚吧,然後領養個孩子。
最後又咽了回去。
求婚不該這麽草率,而且怎麽能說呢,他是個連點點小事都會搞砸的人,能做到的事都是樊夏自己也能做的。而他做不到的,樊夏也能做。
這和他想要給樊夏的完全不同。
他想像大哥所說的那樣,變成能遮風擋雨的參天大樹,讓樊夏有處可依、有家可回,在樊夏疲倦和憂心的時候,成為他最堅實的後盾和支撐。
可他現在能做到的只有陪伴,除此之外,就是制造麻煩。
周以冬提起精神,三兩步上了樓梯,轉過樊夏的身子,說:“他們都走了。舒服多了嗎?我不放心,你還是再躺一會。”
樊夏被推回到床上,問:“我沒事了。你朋友不是被你趕走的吧?”
周以冬在床邊坐下,說:“當然不是!他們還有自己的事要做,來我們家的時候就沒準備留多久。”
樊夏看周以冬的表情不像編瞎話,卻跳不過去這一段。
朋友之間就該是這樣,嘻嘻哈哈、打打鬧鬧。他不能和其他人采用這種交往方式,那就沒辦法融入進周以冬的圈子。
所以只能周以冬來遷就他,跳進他劃下的半圓裏,與世隔絕。
思慮重重的兩個人沉默了會兒,之後樊夏嘆了口氣,問:“你想不想去看看你老師?”
周以冬搖搖頭,說:“不去了。”
他自然是想的,在來澳洲的時候就試着和老師聯系,可惜老師沒有任何回複。
三天之後,差不多把整個堪培拉都逛遍的他們收拾好行李,準備回國時,周以冬的師兄卻突然登門。
家裏沒什麽能招待的東西,周以冬倒了檸檬水遞過去,坐在樊夏旁邊和師兄閑聊。
樊夏默默喝水,裝鹌鹑。
師兄把話題切到老師身上,說:“你走了之後,老師很想你。”
周以冬一頓,說:“可是我給老師打電話、發信息,他都不肯回複我。”
師兄苦笑着說:“你了解老師,知道他的脾氣,他只是想要你主動回來認錯才會這麽做。”
他喝了口水潤嗓子,又說:“老師就像個孩子,生氣的時候很不講道理,可他還是最疼你的。”
周以冬悶悶的說:“……我知道。”
師兄很遺憾的說:“你是我們之中最有天賦的一個,老師對你的期望很大,所以才不能接受你的離開。Isaac,我希望你不要責怪老師不讓你繼續彈琴——”
周以冬驀地喊出師兄的名字,打斷師兄要說的話。
他不想讓樊夏知道這件事,便和師兄說了句法文。
師兄一臉懵逼,下意識用法文和周以冬繼續說:“如果你能回來,老師一定會像以前那樣對待你,原本的計劃也會繼續。”
周以冬:“……原本的計劃?”
師兄:“老師在下一場演奏會裏為你留了演出位,最後的壓軸曲目,将會由你來演奏。”
他無奈的說:“其實,我很羨慕你。”
樊夏繼續喝水,只是握着杯子的手指緊了緊。
他聽不懂法文,英文卻很好,能聽明白師兄的最後一句英文透露出來了什麽。
兩個人臨走之前和鄰居大叔告別,Ben紅着眼圈目送他們離開。
來時只帶了一個大的行李箱,走的時候卻是大包小包一堆堆。他們買了各種東西,準備回國之後送人。
到了北京時,暮色四合,交通堵塞。
花了一個半小時才回到家,快要累癱的樊夏簡單收拾之後,給張程打了個電話。
張程這幾天重感冒,和醫院請了小假在家休養,發了好多條朋友圈賣慘。
樊夏買了一堆東西,本來打算在聚會的時候送出去,不過譚正一還沒回來,邱嘉又留不了太久,馬上又要去拍攝,也不知道這會在短時間內還能不能聚上,就和周以冬開車去了行動不便的張程那,看病加送禮。
他們在張程家樓下停好車後熄了火,還沒下車,就看見迎面過來一輛白色寶馬。
嚴碩不是第一次來張程家,這次卻格外緊張。他今天沒穿跨欄背心,而是穿了件運動短衫,頭發還打了發蠟,規規整整的順到腦後,顯得更利落了兩分。
他對着後視鏡再次抿抿頭發,左看右看後覺得還算可以,才拎着副駕駛上放着的保溫盒下車。
他又打開後備箱,從裏面拿出一大捧玫瑰花,在原地踟蹰了會兒才擡腳,卻聽見身後的傳來車門開合的聲音。
嚴碩回了頭,看見拎着大小包的樊夏和周以冬正滿臉古怪的瞅着他。
滿頭尴尬的嚴碩:“……”
他欲蓋彌彰的把花和保溫盒藏到身後,然而那花實在太大了,他後背再寬都擋不住招搖着的枝繁葉茂。
滿身尴尬的嚴碩:“……”
樊夏和周以冬:“……”
三人維持着奇妙的氣氛站了會兒,然後樊夏蛋定的說:“你也來看張程?一起進去吧,他在家。”
嚴碩結結巴巴的說:“好、看、一起。”
周以冬:“哈哈哈哈!”
嚴碩:“……”
三個心知肚明的人敲開門,給正咳嗽着的主人張程吓了一大跳,感冒差點痊愈了。
張程一愣一愣的看着滿面通紅的嚴碩,突然覺得委屈,擤着鼻子問:“你又來幹什麽?”
嚴碩聽他在那禿嚕禿嚕的,實在憋不住了,把花和保溫壺放下,說:“我就來看看你好點沒,沒別的意思,你別多想啊。”
張程更委屈了,把髒兮兮的紙巾一扔,說:“那你看沒看完?看完走吧。”
嚴碩手足無措的站了會兒,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周以冬。
周以冬理所當然的看向樊夏,樊夏又看向張程,張程對着嚴碩翻白眼。
嚴碩:“……”
這回他可真成了嚴大腦袋。
大腦袋抹了把臉,眼一閉心一橫,也不管臺階和面子,直說:“上回我來還請喝茶,現在連杯水都不請就讓我走啊?”
張程擺手,說:“進來進來,快點快點。”
咧開嘴的嚴碩剛要進門,張程就把他推出去,瞪着他說:“我和樊夏他們說的,誰讓你進來了?”
說完關了門,咣當一聲,把目瞪口呆的嚴碩留在門外。
樊夏忍着笑,問:“口嫌體正直,想讓他進來怎麽還弄這麽一出?多落人面子。”
張程又拿出張新的衛生紙擦鼻子,哼哼唧唧的說:“他說他不找想找對象,我就不纏他了,這會兒又跑來找我幹嘛?好像誰稀罕看見他似的。”
樊夏:“不稀罕還發朋友圈賣慘,以前你可不這樣。”
張程沒說話,看向蹲下去給樊夏穿拖鞋的周以冬。
進到客廳的樊夏坐到沙發上,張程要去倒水,樊夏說:“你別麻煩了,我一會兒就走。”
周以冬也說:“對,你還在生病,還是多休息比較好。”
他指指北邊,說:“那邊是廚房嗎?我去燒熱水行不行?”
看張程點了頭,周以冬就鑽進廚房。
張程羨慕的說:“他對你可真好。”
端端正正做好的樊夏:“還行吧,我看嚴碩也是負責的,你們要是走到一起去,他也能對你好。”
張程點點頭,說:“我覺得也是,他肯定是特別好的老公。”
樊夏:“那還不讓人進來?”
張程笑了下,卻比哭還難看,說:“我也想讓他進來,可是不行啊。”
樊夏投去個好奇的眼神,張程就繼續說:“他是直男啊,一直喜歡女人的,怎麽可能為了我就突然彎了。我猜他是看我可憐才這樣,可是同情不是喜歡啊。”
張程的大鼻涕越擤越多,擤得他腦袋疼,索性不擦了,直接拿紙堵上,說:“你說我都這麽大了,還有什麽事不明白。現在離婚率這麽高,可是哪對沒有過甜甜蜜蜜過的時候啊,當初都是喜歡得死去活來,只是在柴米油鹽醬醋茶裏磨沒了耐心。嚴碩同情我,我和他在一起也沒有感情基礎,時間長了,他還是會煩我,到時候他會怨我讓他走錯路,那我們還不如現在這樣,起碼沒開始就沒結束。”
樊夏聽得有些走神,問:“你可以試試,他可能不是同情。”
張程小幅度搖搖頭,摸摸眼睛,說:“我分得清。”
他說:“人這輩子說長不長,一天一個月一年都是命,大家都金貴着,誰也不該把時間白白浪費掉。。”
他又說:“老四,我是真的喜歡他,也不怕将來會難受,我就是怕……耽誤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