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說了想法的樊夏捏着周以冬的手指頭玩,覺得自己的做法很對。
周以冬和他不同,曾經的生活是絢爛多彩的,他不該拖着他窩在小屋裏與世隔絕。
他翻了個身,說:“我知道我好,可是還想更好一點。”
周以冬仔仔細細的看着他,看他的眉眼輪廓像幅畫似的,說:“再好我就更配不上你了。”
樊夏被他說得又甜又酸,抱着他寬厚的肩膀說:“別說這種話。”
他們兩個心思各異又殊途同歸,都認為對方好得不可思議,自己又差勁到極點。如果不是自己,那對方會擁有更好的生活、更合适的人。
這個念頭因愛而生,讓人愈發珍惜當下的同時,又像根刺一般紮向心頭,無論什麽樣的話語和舉動都無法拔除。
倆人貓在被窩裏說了會兒膩膩歪歪的情話,周以冬突然想起剛才的事,有心想問這和他讓邱嘉摸有個毛線的關系,看樊夏打了個呵欠,就把話咽了下去,改說:“晚安。”
他關了燈,聽旁邊逐漸平穩的呼吸聲,想着樊夏的愛好越來越奇特了。
隔天起床洗漱的時候,周以冬時不時在他胳膊上摸兩下,力圖讓樊夏随時随地都能爽爽。
樊夏邊刷牙邊問:“嘎森馬?”
周以冬也在刷牙,含糊着說:“樣尼賞一賞。”
樊夏:“?”
周以冬漱了口,快速且用力的搓着他胳膊,問:“爽嗎?”
樊夏:“……”
早上九點多,他們準時出門去店裏。咖啡店門剛打開,那天在影院碰到的小情侶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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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聽見周以冬說以後不再彈鋼琴,小情侶驚訝了很久,女孩兒比較直接,問:“為什麽呀?你彈的那麽好,不繼續彈下去太對不起老天爺了。”
周以冬不太想告訴別人這裏頭的緣故,就說:“我現在的工作也很好,我很滿足。”
女孩兒:“那你現在在做什呀?”
周以冬:“在給花老板端盤子,哈哈!”
女孩兒:“……”
她男票:“……”
他們當然不會想到周以冬的滿足來源在哪,也不知道花老板有多花,只覺着偶像大概智商不高,居然把彈鋼琴和端盤子劃了等號。
女孩兒又要問,她男票眼疾手快的捂住她的嘴,開口問了周以冬的店鋪地址,說以後有時間一定會去捧場,就拉着唔唔唔的女孩兒走了。
樊夏以為這兩個人在客套,沒想到還真來找周以冬了。
他對這兩個人印象很深,破天荒的進了咖啡店,想多看看周以冬提起鋼琴時的表情,那他也許就能找到周以冬的心結。
他還有一點私心,周以冬的另外一個世界對他來說太過缥缈,如果大門打開的時候他不在場,那他會覺得很不安。
袁昕和方瑩驚呆了,客人們不約而同的露出調皮笑,一想到這倆人要在公開場合秀恩愛,她們就想喊快親親快抱抱。
狗糧也要分是誰喂的,花老板和小哥撒多少她們吃多少。
然而狗糧渣都沒見着,花老板在樓下昙花一現後,就和小哥以及那對小情侶上了二樓包廂。
樓上的談話內容健康融洽,小情侶虛心請教周以冬一些問題,周以冬謙虛了會兒後招架不住,就說了些自己的經驗。
他說着說着,手指不自覺的在桌上動起來,木桌仿佛變成了琴鍵,輕輕敲打的聲音也似乎有了曲調。
不管是人還是物,只要是自己喜歡的,那提起來的時候整個人的表情都會不一樣。
周以冬越說越開心,樊夏越聽越迷茫,女孩兒越看越惋惜。
那天回去以後,女孩兒被男票訓了很久,也發現自己的問題太過唐突,這次就不再橫沖直撞,小心的問:“偶像,我覺得我們就算記下來也沒辦法精進,畢竟我們也不能太準确的知道自己毛病在哪。這次來其實是想請你去我們的琴行一趟,不會讓你親自動手啦,只要能聽我們彈一曲就好,然後再指點指點。當然,我們會給培訓費噠!”
周以冬的手從桌面上轉到桌下,說:“抱歉,我現在在工作,沒辦法過去,讓你們白跑一趟了。”
他不想去,雖然他很願意和這兩個人分享些經驗,可不想對別人的演奏方式評頭論足。因為他的一句話有可能會改變演奏者的心境,導致人将來再也沒辦法像從前那樣彈琴。
就像他被老師誇一句會樂開花,老師皺眉毛,他就會彈得亂七八糟。
女孩兒失望的說:“沒關系,是我們打擾到你工作了。”
她又振作起來,兩眼放光的說:“你這麽帥,我能看見你就很知足啦!我好想和你擁抱嗷嗷嗷!”
她男票:“……”
樊夏:“……”
花老板在桌下摸到周以冬的手,周以冬很自然的扣住再放到桌面上。
女孩兒一捂鼻子,身子一歪靠上她男票肩頭,說:“哎呀哎呀我沒眼看啦,萌的我要流鼻血啦!”
她男票向志同道合的樊夏投去個笑,樊夏朝他微一點頭,看向周以冬說:“今天店裏不怎麽忙,去一趟再回來不耽誤事的。”
周以冬搖頭,說:“我水平還沒到能教人的地步,說的不對會誤人子弟。”
可樊夏卻說:“去吧去吧,我陪你去。”
周以冬:“不去了吧,我經常不來,袁昕她們會以為我在打醬油。”
樊夏笑眯眯的說:“去吧。”
周以冬:“……好。”
小情侶開着車來的步行街,周以冬覺得坐他們車去的話,回來總不能再讓人送,那就要坐樊夏不喜歡的出租車,兩個人便騎着小綠跟在他們屁股後頭。
樊夏扶着周以冬的肩膀,說:“還是電動車方便,哪哪都能鑽進去,也不用限號,明天我們再去買一輛。”
周以冬:“別買了,浪費錢,我也想載着你。”
樊夏捏他肩膀,說:“不擠嗎?我腿都沒有地方放,上次不知道撞到哪裏,把那雙棕色的皮鞋都刮破了。”
周以冬:“那你把腿放在我腿上就不怕刮破了。”
樊夏情不自禁想到做.愛時把腿纏在他腰上的姿勢,靠過去問:“你是不是在想色.情畫面?”
本意真的是想他坐得舒服點的周以冬:“……你越來越不純潔了。”
他咧開嘴笑,說:“不過我喜歡。”
樊夏突然想起他在地鐵上的問題,這會兒就問:“你喜歡我哪兒?”
問完發現這句話很有歧義,正想要收回去,就聽周以冬毫不猶豫的說:“喜歡聽你說冷笑話,喜歡看你買洗發水、炒菜、吃黃瓜片,喜歡你認認真真剪指甲的時候。”
後頭的樊夏笑着看他後脖頸上的發茬,問:“還有呢?”
周以冬:“還喜歡你看整理褲腳和系鞋帶,喜歡看你慢慢喝水,看你全神貫注的打游戲,不過關會抿着嘴,過關了會揉着手腕笑。”
他又說:“我喜歡你的地方太多了,好幾天都說不完。”
樊夏有點小感動,周以冬卻說:“不過有一個不喜歡的地方。”
樊夏:“……”
周以冬看不見他臉色,騰出一只手在後摸索,樊夏順勢把手遞過去,他就拉着樊夏的手放在自己腰上,說:“我不喜歡你面無表情的時候,那證明你不高興。我想你每天都笑,每天都開心。”
花老板被暖化成一坨餅,巴在他後背上下不去。
他本是大山之中一棵包治百病的板藍根,真沒想到有朝一日能碰見拿他當奇花異草的傻子,他真幸運。
到了小情侶的樂器店,女孩兒興奮地下了車,沖着後面的周以冬喊:“偶像偶像,快和我上樓,給你看我的大寶貝!”
樊夏:“……”
他和周以冬跟在女孩兒身後,穿過擺滿樂器的大廳上了3樓,看見了她嘴裏的大寶貝——卡爾·貝希斯坦鋼琴。
女孩兒滔滔不絕的誇着他的大寶貝,把她和鋼琴的相遇相知相許都說了一通,講述了一段纏纏綿綿的愛情史,然後小心翼翼地掀起大頂蓋,小聲的自言自語:“我長大了,它也老了。要是有一天它不能再陪我,那我大概再也彈不出什麽吧。”
樊夏心中一動,看向周以冬。
他旁邊的周以冬還攥着他的手,嘴邊也帶着笑,可那雙眼睛裏的像是翻起了細碎的浪花,有點亮又有點涼。
樊夏想,他好像知道周以冬的心結在哪了。
周以冬從小就學鋼琴,他也一定有個老家夥陪着他走過童年、少年和青年時期。他漂洋過海的來到北京,老家夥卻沒有被帶來,可能是因為不方便,也可能是因為老家夥歲數太大走不動了,所有周以冬就和那個女孩兒一樣不想再碰其他鋼琴了。
這是一種執念,也是周以冬對老家夥的珍重。
事實卻和樊夏想的完全不同,周以冬确實想到了他的老施坦威,然而他想的更多的是老師。
周以冬的老師對他影響很大,當初Ann過世的時候,他正處在心性不定的少年期,曾灰心喪氣了很久很久,每每彈琴的時候就會想到Ann,導致他彈出來的調子都和鬼片兒裏的配樂一樣自帶陰氣。周家老爸和周以冬聚少離多,在Ann的葬禮之後只停留了一周就回國了。電話裏的安慰并不能和陪同相提并論,那段日子基本上是老師陪着周以冬過來的,如果不是老師的教導和開解,他可能會變成專為恐怖片配樂的幕後工作人員。
他感激他的老師,也把老師當成自己的父親來看待,所以在親口允諾又推翻的時候,他愧疚的無以複加,也沒想到老師會說出‘不要再彈鋼琴’這種話。
都說老師的性情很古怪,周以冬卻覺得老師才是至情至性的人,他說那種話更多的是出于挽留,可周以冬留不住,因為他知道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麽。
所以老師是覺得遭到了背叛吧,才會在他離開澳洲之後拒接電話、不回短信,不止要收回教給他的東西,也要徹底抛棄他。
可他還是想要告訴老師他現在才是真的高興,因為他有樊夏了。
臨走之前,女孩兒非要給周以冬塞錢,被他手忙腳亂的拒絕了。
兩個人坐上電動車要走,送他們到店門口的女孩兒卻舉起手機,說:“偶像,我能不能和你合照一張留作紀念?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啊!”
她男票和樊夏默契的對視一眼,拉住她說:“合什麽照,你這麽矮,和Isaac站一起搭嗎?你給他們合照一張還差不多。”
女孩兒恍然大悟:“對喔!那我拍張你們的合照留念行不行?”
周以冬看看樊夏又看看女孩兒,問:“那能麻煩你照完再用我手機照一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