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回去的路上,樊夏心事重重。
剛剛他不是不搭腔,而是根本插不上話,他們三個人談論的是他所不了解的世界,一個對他來說全然陌生并且風馬牛不相及的世界。
他在知道周以冬家庭情況的時候還沒有意識到,現在卻突然發現,他和周以冬之間有道看不見的屏障存在。
這感覺并不怎麽好。
周以冬看他面無表情,飛快掏出手機,唰唰唰的打着字。聽樊夏兜裏的手機響了一聲,周以冬就說:“你開車不好看手機,我給你拿出來?”
樊夏回過神,說:“拿吧,可能是條微信,你替我看了。”
周以冬掏出他的手機看看,說:“有人給你發消息,問你為什麽江浙人游泳很厲害。”
樊夏一臉茫然,說:“我怎麽知道。還有,誰問的這種奇葩問題?”
周以冬放下手機,說:“答案很簡單,我都知道。”
樊夏了悟,配合的問:“答案是什麽?”
周以冬:“因為江浙滬包游,哈哈哈!”
樊夏:“哈哈哈!”
周以冬盡心盡力的逗着樊夏,小車廂裏滿是他們的哈哈聲。
樊夏邊笑邊想,就算他們的過去與彼此無關,起碼未來還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去靠近周以冬,盡管那個世界對他來說可能是遙不可及的。
隔天早晨,周以冬不讓樊夏再開車,非要用小綠載着他去步行街。樊夏對那倆熒光粉的帽子忍無可忍,最後還是在周以冬的眼神裏退讓。
拉風的倆人慢悠悠的晃蕩在馬路上,一不小心就把堵在路中間的小跑超了過去。怨氣沖天的車主對他們翻了個白眼,樊夏拍拍周以冬肩膀,倆人一個眼神對碰後,同時笑眯眯的豎起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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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跑車主:“……”
下午樊夏接到邱嘉電話,和周以冬說了聲後回了家裏一趟。
邱嘉在他們四個人裏是最奇葩的,他從初中開始就是不良少年,據他形容是打遍縣城無敵手,看誰不順眼就會揍到人生活不能自理。然而樊夏他們都知道邱嘉是在裝威武,因為他那個人特別仗義,輕易不會動用武力,就是脾氣暴躁了點兒、眼神兇了些,全身散發着老流氓的氣息,和他眼神對視,秒秒鐘産生被質問‘你瞅啥’的錯覺。
誰也沒想到,自帶痞子屬性的邱嘉會跑進娛樂圈。
邱嘉的嗓音很有特點,比起大部分男性要更低沉渾厚,而且很有辨識度,唱歌尤為好聽。大二的時候,國內一檔選秀節目公開海選,邱嘉被他們推上去,沒想到誤打誤撞進了8強。雖然總晉級賽的第一輪就被淘汰,卻被一家剛成立的工作室簽下,後來發展也算不錯。今年他參加了一檔很火的真人秀,恰到好處的拽讓他圈了大波少女粉,也勉強算是個三線的明星了。
現在,三線明星毫無形象的蹲在樊夏家門口,頭戴棒球帽鼻梁架墨鏡,下巴滿是胡茬,嘴裏叼着根棒棒糖,手邊是大號行李箱,整體形象邋遢得不像好人,神似拐賣少女的怪蜀黎。
樊夏剛出電梯又要進去,打算當沒看見過這人。
敏銳的邱嘉猛然扭頭,說:“我看見你了樊老四。”
耳聾眼瞎的樊夏關電梯門,邱嘉風一般跑過來攔住他,說:“別扯蛋,我最近有小麻煩,得在你這住幾天。”
樊夏擡眼皮瞅他,問:“幾天?”
邱嘉摘了墨鏡,一本正經的說:“30來天吧。”
樊夏:“……”
邱嘉:“我來的時候後屁股跟了倆記者,被他們摸到這兒你也會麻煩。趕緊開門去,不然我就抓你胳膊,讓你再搓破皮一次。”
樊夏:“……滾。”
晚上回家,倆人幹淨整潔的小客廳被禍禍的不成樣子,食品包裝袋和外賣盒堆了滿桌,沙發上有兩條疑似襪子的物體,邱嘉正坐在地毯上玩游戲。
邱嘉真沒拿自己當外人,他下午沒事兒就買了一堆零食回來,晚上餓得要死就沒等樊夏他們,自己點了外賣吃了個幹淨。他百無聊賴的看了會兒電視,發現樊夏家裏有小霸王就開始玩。
聽見動靜,馬上要過關的邱嘉按了暫停,擡頭一看周以冬,嘴裏棒棒糖嘎嘣一聲咬碎了。
他聽張程說周以冬是金發碧眼的白人,想着樊老四要麽不搞事,一搞就搞了個外國小正太,還挺洋氣。
這會兒看見周以冬的個頭骨架小肌肉,硬生生把一身攻氣的樊老四給擠兌成受,這可真是讓人始料不及。
婆家人陣營的邱嘉一瞬間變身為娘家人,坐在那斜着眼睛看周以冬,拽出一句:“喲,老四的小朋友,你好啊。”
周小朋友笑着說:“你好你好,幸會幸會。我看了你參加的《快跑馬裏奧》,你運動神經真好,老是能拿獎金,怪不得你的粉絲都叫你金大大。”
邱嘉:“……”
為何他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而且運動神經好不是主要的,他是靠智商贏的獎金好不好啊喂!
樊夏下廚做夜宵,周以冬在旁邊噠噠噠的切土豆絲,說:“邱嘉人真好玩,你朋友性格都挺好的。都說物以類聚,他們人好證明你最好。”
樊夏被他的理論逗笑了,說:“什麽歪理謬論,老祖宗傳下來的成語都讓你切稀碎。”
周以冬把土豆絲裝盤,理所當然的說:“愛誰誰,反正你最好。”
樊夏颠着馬勺,說:“是是是,我好你好大家好。”
周以冬走過去吧唧一口,然後摟着樊夏看他炒菜。
廚房門口的邱嘉摸着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走遠,邊走邊叨叨:“挺大歲數怎麽和倆處男似的,炒個菜還要摟着炒,真他娘的受不了。”
飯菜上桌的時候,邱嘉才知道他有多單純。
周以冬和樊夏根本不是在吃飯,倆人眉目傳情了十幾分鐘,時不時講兩個奇冷無比的笑話再互喂一口大米飯,偶爾沒咽下去的時候還會親個嘴兒。
邱嘉這一頓飯吃得非常難受,倆眼皮裏又癢又疼,貌似要長針眼。
他匆匆吃了一碗飯,跟着便火燒屁股似的回了客房,進門才想起自己沒拿電話,去客廳沙發那拿的時候正撞見倆人抱着親。
郁結難舒的邱嘉關上門就開始打電話,說:“卧槽我真是來錯地方了,樊老四和他男人太黏糊了,我在這兒就一被狗糧撐死的命。你說他們倆天天住一起還這樣,都不嫌膩歪啊?早知道我還不如去張程那,就算和他哥不熟也比長針眼強。我也是倒黴,好死不死的怎麽就讓狗仔跟到咱們新家了。”
那頭的莊卓大喊:“嘉嘉你說神馬?我這裏風太大了沒聽清!”
邱嘉:“……”
他攤在床上,大喊:“我說你什麽時候回來?再不回來我就氣絕身亡了!”
莊卓的笑聲突破蒼穹,大聲回:“你是不是想我了?啊哈哈哈哈哈!”
邱嘉:“……”
莊卓:“我和周導說說,估計下禮拜能回去呆幾天,你再挺一挺啊,麽麽噠。”
邱嘉:“麽麽噠。”
莊卓:“那我先挂了哈,周導給我打手勢呢。”
邱嘉:“趕緊去吧。”
他挂了電話,沒一會兒莊卓又打了回來,問:“你剛才說的老四男人是誰啊?”
邱嘉翻了個身,放低聲音說:“一個外國人,中文名叫周以冬,外國名不知道。長得不賴,和老四站一起還挺搭的。”
莊卓大驚着問:“他有人了那老大怎麽辦?!”
周以冬和樊夏洗了澡之後躺上床,樊夏問他:“你真看過《快跑馬裏奧》?”
周以冬:“看過,還挺有意思的。金大大老被圍攻,大家總是組團先淘汰他,怕他贏了拿獎金,他粉絲就在微博底下喊熏疼我嘉。”
樊夏:“有什麽好心疼的,她們嘉動了真格能把節目組所有人都打趴下,暴力着呢。”
周以冬:“這麽厲害?那大概只有嚴碩能打過他。”
樊夏好奇的問:“邱嘉學過拳擊,嚴碩也學過?”
周以冬:“沒學過。”
樊夏:“那嚴碩應該打不過。”
周以冬:“他學的柔道,哈哈。”
樊夏:“……”
他在周以冬身上亂摸好幾把,把周小冬摸精神之後收了手,說:“讓你說話大喘氣,睡覺。”
周以冬:“……”
他認為樊夏是在撒嬌,就開開心心的湊過去吻他,然後被樊夏摸遍全身。
邱嘉開門的時候特意聽了聽聲音,很怕撞見沙發play,确定外面沒動靜才去廚房倒水。回來的時候路過樊夏的房間,本就放輕的腳步更慢了些。
這房子隔音好,隔着牆聽不見什麽,門縫裏倒是能傳來些零星的聲響。邱嘉沒聽見什麽不該聽的,只聽見幾聲笑,好像兩個人在鬧。
他擡腳走人,覺得有點放心。
他們認識這麽多年都沒見樊老四笑聲如此奔放過,能讓他笑成這樣,那他男人應該不錯。兩個人的相處雖然辣眼睛了點兒,那也是因為真的恩愛。
從娘家人角度來講,邱嘉很是樂見其成。
從朋友角度來講,他又有點可惜。
譚正一忍了這麽多年,沒想到最後還是沒和樊夏走到一起去。他估計早就知道樊夏有對象的事了,當時一定痛苦到了極點,才會辭了工作去旅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