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樊夏的沐浴露是檸檬味兒,用他沐浴露洗澡的周以冬身上就都是檸檬味兒。樊夏被熏的頭昏腦脹,胳膊下意識攀住周以冬,手指第一次鑽進他的衣服裏,在他的後背上碰了碰。
周以冬卻不再繼續,舌尖愛憐的劃過樊夏的嘴唇,放開他之後說:“我回去睡了,你早點睡,公衆號發的冷笑話明天再看。”
他親親樊夏的額頭,又說:“晚安。”
樊夏:“……”
他滿臉都寫着懵字,問:“你說什麽?”
周以冬又親了口,說:“晚安。”
樊夏:“……”
什麽情況?
他又猥瑣了??
樊夏木着臉看周以冬下床、出門,等他走之後發了朋友圈:我是個傻子。
無數人給此說說點了贊。
周以冬睡了個安穩覺,隔天早晨去樊夏家敲半天門沒人開,又給樊夏發微信,很久都沒得到回複,最後給樊夏打電話才知道他去醫院看病人。
昨天晚上,張程在樊夏說說回複了26個哈,樊夏翻到他說說想還擊,結果看見了張程在白天發的照片。
照片背景在醫院,坐在病床上人擋住鏡頭不讓他拍,張程還是讓他小半張挂彩的臉入鏡。樊夏發現那人像譚正一,給他打電話關機,就去問張程,才知道住院的人還真是譚正一。
樊夏接電話的時候才剛出發,和周以冬再三說明不是自己出事,對方才挂了電話。
他不覺得周以冬太小題大做,心裏還有些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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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夏先去花店包了一束花,又在包子鋪買了粥和小菜。到了醫院,看見胳膊腿打着石膏的譚正一,樊夏第一句話就是問:“你是不是碰到什麽事兒了?”
他聽張程說譚正一自己在酒吧喝多了,撞到同樣喝多的其它客人,雙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被酒吧人攔下的時候,寡不敵衆的譚正一已經被揍到昏迷。
重點是譚正一酒精過敏,從來不沾酒。
譚正一有點愣,顯然沒想到樊夏會來,愣完皺着眉頭和穿長袖外套又戴着口罩的樊夏說:“張程個大嘴巴……你趕緊回去,我明天就能出院,回頭我們電話說。”
樊夏放下手裏的袋子和花,說:“我大老遠跑來,你不歡迎也就算了,劈頭蓋臉的趕人算什麽事兒?”
病床旁邊有椅子,樊夏沒坐,繼續說:“張程說你這幾天要忌口,我買的蔬菜粥,你能不能吃?”
譚正一:“……買一回不能買點好的,你犯闌尾炎我給你送大骨頭,我住院你就拿幾塊錢的粥糊弄。”
樊夏笑眯眯的說:“那你下次住院我送好的。”
譚正一作勢要用沒打石膏的腿踢他,被樊夏躲了過去。
他沒回答樊夏的問題,開始說這兩天在醫院的所見所聞,對為什麽喝酒的理由避而不談,樊夏卻多少有些明白了。
譚正一和樊夏是兩個極端,他看着好相處,對誰都能溫和以待,其實骨子裏有些傲,很難和人深交。他能把任何事做好,在合适的場合做合适的表情,讓所有人挑不出錯,收獲好評的同時也要得到利潤。
大學那會兒,文武雙全的譚正一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不管同學還是老師對他的印象都很好。畢業之前,學校有保研的意思,譚正一卻突然出國深造和他所學專業風馬牛不相及的整容,理由只對樊夏說過,因為整容是暴利行業,他要掙錢。
他愛面子也愛錢,這和他的家庭有關。
譚正一從來不提家裏的事,很少有人知道高材生的老家在偏遠落後的山村裏,有一對古板的父母和五個不懂事的弟妹。而他身為傳統家庭裏的長子,又是村子裏唯一的大學生,必然肩負了大量的期待和責任,在城市中汲汲營營,只為更好的生活和不辜負身後的目光,所以不敢行差踏錯。
能讓一向自律的譚正一買醉的事兒,八成和他家庭或者錢途有關系。前幾天碰面,他說請假回老家一趟,看來家裏有事的可能更大。
譚正一對老家諱莫如深,樊夏也就沒有再問。
聊着聊着,譚正一問樊夏:“我過幾天去四川旅游,你想不想去?”
樊夏驚訝了,問:“你們醫院是不是要辭了你,平時忙得打電話都要擠時間的人怎麽突然閑了?”
譚正一氣笑了:“當我沒問,和你旅游,半路我就能讓你氣死。”
樊夏:“不能,你早就習慣了,不過我真不能去。”
譚正一頓了頓,問:“怎麽呢?你不是老想去四川玩。”
樊夏笑笑,說:“好多年前想去,現在不想去了。”
他就算去也是和周以冬一起,到時候譚正一肯定會辣眼睛。
秀恩愛什麽的,周以冬最拿手了,總能做的渾然天成又猴氣人。
臨走之前,樊夏碰到了張程的親大哥——張凡。
倆人在樊夏去張程家送東西的時候見過一次,樊夏知道他是這家醫院的主任,算不上熟識,彼此寒暄兩句,樊夏就匆匆離開讓他渾身不舒坦的醫院。
到了花店,樊夏在咖啡店裏看見了周以冬和嚴碩。他們倆正在說話,周以冬眼睛一直看着花店那裏,發現樊夏回來了,周以冬擺擺手對他露出個笑,樊夏也對着他笑笑。
嚴碩無比郁悶,他今天是特意跑來看周以冬的,還點了一杯最貴的咖啡,老朋友卻連個正眼都沒給他。嚴碩敲敲桌子,不滿的說:“你太過了啊周以冬,這朋友還能不能做了?”
周以冬收回視線,說:“你別生氣,他早晨說去醫院,我一直擔心他才這樣。你剛剛說什麽?”
嚴碩:“……我說我有病。”
其實他想說最近張程總是給他打電話撩閑,還神經病一樣約他晚上上山看星星。想想張程是樊夏朋友,周以東和樊夏還正打得火熱,他說這話不太好,就說到正事上。
嚴碩聲音放小,說:“早晨光遠董事長的助理找我,說是他們董事長想見你一面。”
周以冬:“……”
嚴碩看他表情不對,有心想問又怕戳他傷,就說:“你要是不想去,我轉頭給他們助理打個電話拒了。”
周以冬:“也不是不想去,我就是覺得大哥應該不想看見我,來中國之後就沒和他聯系。”
嚴碩摸着腦袋想了想,又咽了下口水,問:“你大哥……就是光遠現在的董事長?”
看周以冬點頭,嚴碩猛灌一口咖啡,再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說:“你要是不去他能把你丢海裏喂魚不?”
周以冬哈哈的笑,說:“你說的太吓人了,我大哥是正經人,不幹那種事。”
嚴碩心說正經個蛋,正經人誰能當董事長,他這麽正經還只能當典當行老板。
下午的周以冬有些心不在焉,樊夏在對面看見他被幾個女孩偷偷用手機拍小視頻都不知道。晚上樊夏問起,周以冬才說了這事。
樊夏第一次确切了解周以冬的家庭,驚了一會才問:“那你和你爸只見過三次?”
周以冬:“是,我記事之後只見過他三次。Ann說他在我周歲的時候還經常來,之後就很少了。”
樊夏:“那你來中國,你媽媽……”
周以冬面色如常的說:“我十七歲的時候,她去世了。”
樊夏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說:“抱歉,我不知道……”
周以冬看向他,笑着說:“別道歉,這沒什麽的,Ann去世的時候也在微笑,她說她這輩子過得很幸福,雖然和我爸聚少離多,但是他們能夠相愛已經是上帝的恩賜。”
樊夏在開車,周以冬便用手碰碰他的耳朵,說:“我爸走的時候,我碰到了你。我想這是他和Ann的安排,讓我像他們一樣幸福下去。”
樊夏的心又軟成一灘,騰出手握住周以冬的,問:“再和我說說你家裏的事?你不介意的話。”
周以冬反手握住,最後變成十指相扣,說:“當然不介意,你想聽什麽我都會說。”
他繼續說:“我知道的也不多,都是Ann告訴我的,她說奶奶很喜歡我爸的老婆才不讓她去中國,還說我有三個哥哥,再具體的她也不知道。我和爸通電話的時候,他也不說家裏的事情。後來他去世,奶奶來過澳洲一次,之後我就和中國斷了聯系。也不知道奶奶身體怎麽樣了,記得那次碰面的時候她精神不是很好。”
豪門恩怨總和利益挂鈎,周以冬不是為了錢來的,能不造成誤會就不要造成。
樊夏也明白這個道理,也幾乎能想到周以冬奶奶在他爸去世的時候找他是為什麽,無非是遺囑財産之類的。
如果是他在父母雙雙過世、無處可依的時候,素未謀面的奶奶突然找上門,冷漠的說着錢不錢的事兒,他大概會覺得被全世界遺棄,從而大受打擊一蹶不振,而不是像周以冬這樣,仍然充滿感恩和赤誠的對待這個世界。
周以冬是怎麽熬過那段日子的?
樊夏緊緊的扣着周以冬的手,做了一次深呼吸,問:“那你要去見你大哥嗎?”
周以冬:“見的,說起來也是我不對,我來了就該和他們打招呼。”
樊夏:“我陪你去。”
周以冬沉默了會,說:“我自己去吧。”
他不知道自己這位異母大哥是什麽樣的人,卻知道對方對自己應該不那麽待見,畢竟兩個人的媽立場對立。他一個人去倒是無所謂,萬一大哥真是食人巨鯊……
他不想讓樊夏攤上麻煩。
樊夏瞬間明白他的意思,緩緩把車停到路邊熄了火。
樊夏:“周以冬。”
周以冬不明所以:“怎麽了?不回家嗎?”
樊夏:“我喜歡你。”
周以冬:“!!!”
猝不及防,就這麽等來了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