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節課下來，陳僑都不敢擡頭
脖子。喉嚨随着微喘，輕輕滾動着，透着一絲性感。
徐立然循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段嶼，扔球過去：“她是不是一直盯着你看？”
段嶼擡手接過，淡眸瞥過安靜坐在臺階上的女生，幹淨的藍白色校服，眉眼清澈，目光專注，眼睛一眨不眨的朝自己看來。像是一只在屋檐底下曬太陽等着誰的小貓。他偏開頭，沒有說話。
要是在之前，或許他會霸道的占為己有，那些人的話從來沒有錯，他偏執，嚣張，張揚，孤傲，目中無人，從前如此，現在如此。只不過他已經懂得了收斂。懂得以這一副淡漠的面孔示人。
現在造成這一切，他誰也不怨。他甚至同情段霖海，覺得他窩囊，可憐到讓人可悲。他五指握住手裏的籃球，斂下眉，修長的睫毛垂下來，落下剪影。
徐立然走到陳僑跟前，陳僑雙手撐着臉頰，目光一直落在某個方向，徐立然蹲在她身側，扯住她耳邊垂下來的發絲，往下面一拉：“你看誰呢？”
陳僑被他扯得發疼，回頭，眉頭微蹙：“徐立然，你幹嘛？”
徐立然伸手往她額頭輕輕一彈：“別老盯着人段嶼，你盯他幹什麽？”
陳僑耳根有點紅：“你那麽醜，不盯他你讓我盯誰？”
徐立然敲她後腦勺：“你眼瞎啊，我哪裏醜，給我去買水。”
陳僑不樂意：“哪都醜，不去，要喝你自己去。”
“這麽快就生氣了？”徐立然從褲袋裏面掏出表看時間，還有幾分鐘就要下課了，他站起來，往籃球場那幾個男生看去：“快要下課了，不打了，等會我請你們喝奶茶。”
“好的，謝謝然哥。”那幾個男生一片應和。
徐立然戴上手表，別好：“你去不去，小氣鬼。”
陳僑擡頭望一眼站在男生堆裏的段嶼：“去。”
在教室裏面，把今晚要學的作業，陳僑給何叔發信息說，不用來接她，才下樓到五班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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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立然正慢條斯理地收拾東西，跟他那群聊着騷話，老不正經的笑起來。陳僑看着他那張臉，心底滿是嫌棄，這人在她面前完全沒有濾鏡可言。
她轉頭看他旁邊安安靜靜收拾東西的段嶼，唇角微斂，眼神直勾勾的就盯着他看。
本以為他還是跟往常一樣，眼神都不會給她一個的，沒想到他突然看了過來，對上那淡冷的黑眸，陳僑微訝，臉瞬間有些發燙，不太自然的低下頭。接着轉身望着樓下。
這時，徐立然側頭望向段嶼：“哥們，要不要一起？”
段嶼收回眸子應聲：“好。”
宋至說：“然哥，我看喝奶茶也沒勁，不如去喝酒吧。”
徐立然一巴掌招呼到他後腦勺：“愛喝自己去喝，等我兩分鐘，我上個廁所。”
宋至癟嘴。
許原說：“想什麽呢，沒看着僑姐站在外面嗎？”
宋至往外面望了一眼背對着他們，靠着走廊的說：“也對，然哥對僑姐是真好，我敢打賭他倆能成一對。”
許原嗤之以鼻：“這種還用得着打賭，注定的事。”
刺啦一聲。宋至和許原回頭。段嶼的手放在背包上，背包的拉環硬生生扯了出來，不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勁。
段嶼淡着眸子看着掉落在桌子上的拉環，撿起來，低頭套回拉頭，把背包合上去。拉環放到旁邊的小袋子裏面。
注定的事嗎？
段嶼斂下眉眼，背包搭在肩上。
宋至和許原面面相觑。總覺得他跟之前沉默寡言的樣子，有點不一樣，難道傳聞說他性格乖戾都是真的？
“別愣着，走了。”徐立然手靠在陳僑的肩上。
“你好重，手拿開。”陳僑回頭說。
徐立然皺眉：“哪兒重了，一個手臂的重量都受不了，那麽嬌弱？”
陳僑懶得跟他說話，她總有一天會被他氣死。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到奶茶店裏面。徐立然說：“你們随意點，我請客。”
陳僑找了位置坐下，徐立然就坐在她旁邊，她前邊是許原和宋至。陳僑眼角餘光瞥着坐在隔桌，垂着眸子的人，有些洩氣的鼓了鼓臉頰。
宋至察覺到她的臉色，手肘一碰旁邊的許原，許原一臉困惑：“你幹嘛？”
“張銘讓我們過去，說有事跟我們聊。”
宋至說，扯着他就到段嶼的桌子邊，張銘是一個戴着眼鏡，性子溫和有些腼腆，長相一般。
“張銘，你什麽事？”許原不情不願的扯開凳子坐下。
張銘正低頭看手機，有些困惑地擡頭：“沒事啊。”
“操，宋至，你他媽騙我幹嘛？”許原望向宋至。
“你傻啊，沒見僑姐不高興嗎？我可不想當電燈泡。”宋至低聲說。
一桌子的人頓時就往陳僑和徐立然那裏看去。陳僑對上他們目光，困惑。徐立然接收到他們的目光，皺眉：“看什麽？”
他們立即收回視線，宋至揚臉說：“看吧，你就別打擾咱然哥跟陳僑秀恩愛。”
陳僑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自然也不知他們是怎麽想的。喝着奶茶，視線時不時往段嶼瞟去，段嶼卻是像沒看到他人一樣。
陳僑悶悶不樂地咬着吸管。而徐立然又低頭玩游戲去了。
喝完奶茶，徐立然站起來：“段嶼，你等會還去網吧嗎？”
段嶼淡淡點了一下頭。
徐立然說：“那一起去吧。”
宋至：“然哥，又去網吧玩游戲啊，對了今天是決賽，走，走，走，我們得趕緊去占個位置，比賽還是在網吧那種地方看有氣氛。”
徐立然轉頭：“小喬兒，你讓你家裏的人來接你。”
“我跟你們去。”陳僑邊喝奶茶邊說。
徐立然擰眉：“你去幹什麽？”
“玩游戲不行啊。”
“就你？”徐立然嘲笑，絲毫不掩飾臉上的鄙夷。
陳僑白了他一眼。又偷偷瞄了一下段嶼。
網吧确實要比平常人要多，只剩下三個位置，他們一群五個人位置不夠坐，徐立然說：“你們三個先去坐吧。”
“好的。”宋至他們拿着網卡到座位。
櫃臺旁邊有空的電腦，不過那是留給網吧的服務員消遣用的，徐立然說：“這兩臺空的，可以玩嗎？”
張西黎看他，笑了笑說：“這一臺你可以用，不過另外一臺你要問段嶼才行。”
段嶼正在辦手續。徐立然低頭看時間：“你要想打游戲，去問段嶼給不給你打，你然哥我現在沒空。”
他匆匆忙忙坐到旁邊的電腦，開機，生怕錯過什麽。
陳僑一臉懵，望向猶如工作機器一般面無表情的段嶼，不知道該怎麽辦。最後一鼓作氣，走到段嶼面前。
“段嶼，我能用那個電腦嗎？”
段嶼沒看她，也沒有回她。陳僑抿了一下唇。本來也沒報什麽希望，她玩不玩也無所謂，來這裏的目的也不是
為了玩游戲。
不知道這些天為什麽他會對她這麽冷淡，難道因為手機的事情，可是他不是給她買回來還了嗎？她想不通，胡思亂想了會，她鼓了一口氣，有些不舒服：“我有什麽事招惹到你了嗎？”
段嶼放在鍵盤上的手微不可見頓了一下，目光淡淡的打量了她一下：“可以。”
陳僑一時跟不上他跳躍性的話，後面反應過來，心一喜說：“那你能回答剛才的問題嗎？”
段嶼淡道：“沒有。”
“那你為什麽都不看我。”陳僑說完，心裏咯噔了一下，她說得太直白了好像，誰沒事找事問一個男生為什麽不看她啊，一看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陳僑想着，臉不禁有點燒。
段嶼本來不想說，眸光劃過那張臉，她穿着藍白色的校服，眉眼微垂，臉染着一點紅，顯得明豔動人，喉嚨滾了一下，最後冷淡道：“我不喜歡看別人，也不喜歡別人看我。”
“哦，這樣啊。”又是別人，陳僑斂起眉眼，有些低落的轉身離開。
段嶼瞥一眼她的背影。
陳僑在徐立然旁邊坐下，悶悶不樂的看着桌面，沒打算玩。徐立然看着比賽，陳僑自己生了一會悶氣，轉頭跟着他看比賽，她雖然不玩這個游戲，但是看了會，也覺得精彩，漸漸被吸引了過去。
平時徐立然看比賽都會念念叨叨，罵來罵去，恨不得自己上場的樣子，現在難得見他那麽安靜，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
裏面參賽的戰隊有一個女生，電競裏的女生少之又少。陳僑有些驚奇。
三十幾分鐘的時候結束一局。是女生那邊的一隊贏了。
徐立然眉輕揚了一下：“網管，來一瓶啤酒。”
陳僑說：“你喜歡這個女生。”
沒見過他這麽上心過。
徐立然揚了揚臉：“開玩笑，誰他媽喜歡她啊，技術那麽垃圾，沒點眼力見兒。”
陳僑：“……”
人家打職業的，再怎麽垃圾也沒你垃圾。
“可她長得很好看的。”
“卻。”徐立然嗤了一聲，“爺是那麽膚淺的人。”
“那你喜歡這個？”陳僑指了指屏幕中得MVP的男生，長得也挺好看的。
“老子像是喜歡男的，別吵我。”徐立然看了一眼屏幕，張西黎拿着啤酒給他，徐立然從搭在肩上的校服外套口袋裏面掏出一團現金，扔到桌面上。
“謝謝，多少錢你自己啊。”
陳僑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徐立然拉開易拉罐的拉環，仰頭喝了一口，對上陳僑的眸子，心跳了一下：“你看我幹嘛，別吓我？”
陳僑幽幽的開口：“你真喜歡他啊？”
“放屁！”徐立然視線掃過屏幕，目光落到那穿着黑紅色隊服的女生上面，舔了一下唇。
陳僑驚了，難怪他看着沒點紳士風度，對女生一點也不溫柔，原來是這樣的嗎？
“你那是什麽眼神，別他媽亂想。”徐立然說。
陳僑點了一下頭：“我保證不會說出去。”
徐立然眉心一跳，懶得解釋。
陳僑低頭用手機查着上面比賽的資.料，正在進行世界總決賽，她翻看到那女生上面，才十九歲，居然這麽厲害，十七歲就開始打職業賽了。她十七歲還是一個一無是處，考試倒數第一的學生。
等下一局比賽開始，陳僑手臂放到桌子上，枕着臉，認真看了起來。聞着旁邊的酒味越發濃，陳僑皺眉：“徐立然，你別喝那麽多，不然我告訴你爸。”
“管我啊。”徐立然瞥了她一眼，把易拉罐放到桌子邊。
陳僑：“你愛喝不喝。”
她擡眼，又偷偷朝坐在櫃臺最裏邊的人看去，他安安靜靜的待在座位，偶爾看一下手機，要是他的臉不那麽冷淡，估計會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吧。陳僑想着才跟認識那會的相處，雖然不太愛說話，但明顯就很好啊，為什麽現在對她就那麽冷淡。
想着，陳僑偏頭繼續看着比賽，看了一會，聽裏面解說員講解，那聲音格外的催眠，她漸漸閉上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到最重要的賽點，徐立然拿起啤酒瓶又喝了一口，偏頭，看到陳僑已經睡得不省人事。一只手拿着手機，正在震動。
徐立然窺到聯系人。把電腦音量調到最小。握住那手機接過來：“喂。”
陳浮聽到他的聲音皺眉：“小僑呢，你又帶她去哪裏了？這麽晚不見她回來，要是出了什麽事，看我不讓你爸打斷你的腿。”
徐立然：“……”
“陳叔你放心，她就跟在我身邊，我不會讓她有事的，我們等會就回去。”他說完，立即挂斷電話。
陳僑被驚醒了，睜眼，見他拿着自己的手機：“怎麽了？”
“你爸打電話來，問你什麽時候回去。”徐立然說。
“你看完比賽了沒有。”陳僑掩唇打了個哈欠，“我還要留着時間趕明天的作業呢。”
“急什麽，還有最後一局，等給你發作業的答案。”徐立然扔手機到她桌子前，“不是買了個新的嗎？怎麽不用。”
“不喜歡。”陳僑說。她真的不喜歡，因為她都說不用介意的，可是段嶼好像一點也不想跟她沾上什麽關系，就這樣賠給她了。想着，她歪頭，沒在空位上看到段嶼。
“不喜歡你買着好玩啊，浪費錢，還讓我平白無故幫你背鍋。”徐立然說，“同桌，我現在沒空，可以幫我拿瓶可樂過來嗎。”
陳僑轉身擡頭，段嶼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她的椅子後面，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她剛才說的話，陳僑有些不好意思的朝他笑了一下。
段嶼卻是沒在看她，邁步離開了。陳僑看着他到冰箱那裏拿起可樂，頭靠在胳膊上，心不在焉。
段嶼把可樂放到徐立然桌子上。不過他站着沒有要走的意思。陳僑察覺到了：“你要玩電腦嗎？我讓位置給你吧。”
陳僑站起來，反正她也不玩。段嶼望了一眼那張椅子，過了會，傾身坐下。陳僑從旁邊找了小凳子，擠到他們之間，靠在徐立然的身側，跟他看接下來的比賽。徐立然吊起眼角，睨她，不過難得的沒有那麽多話。
陳僑雖是看着比賽，注意力卻是一直放在右側。他的手一直敲着鍵盤，發出輕微的聲響，陳僑不敢看他的屏幕，不知道他在幹什麽。卻是仿佛他在逼近着自己，有一股氣息在她周圍籠罩，就跟他一直盯着自己似的，陳僑有些不自在繃了繃背部，如芒在背。
後面比賽結束了，女生所作的隊伍差贏得了比賽。徐立然唇角微微上翹，心情看着不錯。
“小喬兒，走，回家。”
第 8 章
他說話的同時，網吧裏瞬間一陣喧鬧，沸騰起來。
陳僑不太懂，不就是一場比賽嗎？居然這麽激動。
“然哥，贏了，我們要不去喝一杯。”宋至屁颠屁颠的跑過來，喜笑顏開。
“喝個屁，回家，等會別忘了寫作業。”徐立然說，低頭退出直播界面。
陳僑望向旁邊的依舊敲着鍵盤，對周遭的一切毫不在意的段嶼，熱鬧好像都是別人的，他總是這樣格格不入，偏偏就沒人能猜透他到底想的是什麽，唇角微抿了一下：“你平時都在這裏留得很晚的嗎？”
段嶼沒有回她。陳僑繼續說：“你是不是讨厭我啊？”
面前的人還是不說話，連看他都好像懶得費一點勁，他的側臉曲線棱角分明。
“那我有哪點惹你讨厭了？”陳僑情不自禁抿了一下唇，“我自己覺得我挺好的，沒有特別招人煩吧。”
如果不停地盯着他不算的話。
段嶼修長白皙的手指頓了一下，繼續敲着，還是沒有說話。
陳僑鼓了鼓臉，有點悶：“你不說話，我就當你不讨厭我了，不過你再這樣不說話，可能會變成我讨厭你了。”
“什麽讨厭不讨厭，走了。”徐立然收拾好，扯住她的衣領，拎着她就走。
陳僑掙紮：“徐立然，你松手。”
徐立然死活不松，跟拎小雞崽似的，扯着她出網吧。
段嶼摁着鍵盤的手停下來，望門口那兩道糾纏在一起的身影瞥去。
他低頭，一張紅色的塑料凳立在兩個電腦座椅中間，鼻息之間聞到酒氣，網吧裏面鬧鬧嚷嚷的，熱鬧非凡。
“小喬兒，你不對勁啊？”徐立然說。
夜晚的風大，陳僑拉緊校服的拉鏈：“什麽不對勁？”
徐立然擡手戳了一下她的額頭：“你是不是看上我同桌了？”
陳僑有點不自然：“沒有，你別胡說。”
“是嗎？”徐立然俯着身，臉貼到她的臉前，一臉狐疑，“沒看上他整天瞅着他幹嘛，還問什麽讨厭不讨厭，啧啧，這麽拐彎抹角。”
“遇上好看多看幾眼怎麽了？”陳僑說，“要你長得像他那麽好看，我也瞅着你，可惜你這一輩子都不可能了。”
徐立然站直，嗤之以鼻：“我長得比他差？什麽眼光，狗的審美都比你好。”
陳僑：“你說得很對，我的審美确實沒你好。”
徐立然：“……”
張西黎看着他們遠去：“剛才那些人是你同學？”
段嶼斂下眸子，不發一言。
張西黎又說：“剛剛那男生跟女生是一對的嗎？挺配的，你好像挺喜歡那女生的啊，可惜了。”
其實她猜不透他的心思，就是上一次見他對待那個女生特別，還有剛才讓陳僑在他旁邊，随便看着他電腦的操作，覺得那個女生在他心裏估計不一樣吧。
再說，她也想看看他這張淡漠的臉，能夠出現別的神情。
段嶼沒有說話，臉色沒有什麽改變，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站起來，背上書包，手揣進校服口袋裏，走出網吧，從裏面摸出一包煙。
回到房子，光線昏暗，他摁開客廳的燈，濃重的酒味在裏面彌漫，段霖海躺在沙發上，酒瓶七零八落，散在四周，呼嚕聲不斷。
讨厭嗎？
以前多好，什麽都不用顧忌，只要看上了，就能夠輕易得到。現在……
他輕呵了一聲，眉間閃過厭氣。
放在褲袋裏面的手機振動，他掏出來。
徐立然：“哥們，今晚有空寫作業嗎？”
段嶼沒回，一道消息從上方冒出來。
陳僑：“這題不會。”
他手一頓，腦海浮現女生的臉，趴在電腦桌上，睡得恬靜，舌頭抵在下颚：“有空。”
昨晚趕作業幾乎趕到淩晨，要不是最後群裏的一個同學把大部分答案發上來，她可能還得趕得更晚。陳僑無精打采地掩唇打了個哈欠。
“昨晚你通宵了？”李筱看到她眼底的烏青說。
“沒有，就晚睡了，昨天跟徐立然去網吧，然後回家趕作業，困死我了。”陳僑提不起勁，又打一個哈欠，眼角染上點潤意，從書包裏面拿出課本，剛想把背包塞進桌肚裏，發現一封信。她拿出來，封面只寫了三個字，陳僑收。
陳僑奇怪地拆開，裏面的字也少得可憐，只有四個，一筆一劃，看着寫得很認真。
我喜歡你。
李筱湊過臉來，看一眼：“誰送的，那麽傻，連個名字也不留一下，那不是白送，白費力氣？”
“不知道。”陳僑那筆劃掉信封上的名字，再把信紙塞回信封裏面，準備揉亂，扔到垃圾桶。
李筱說：“哎，你就這麽扔了，給我看看，我猜猜是誰？”
陳僑把信遞給她，李筱看着那字，唇角不動聲色的輕咬了一下，然後說：“等會我幫你扔吧。”
“好。”陳僑沒有多想。心不在焉的靠在桌子上。
各科的代表開始收作業了。
“陳僑，你的物理作業。”班長兼物理課代表，周也走到李筱桌子旁邊，輕輕憋着臉。
陳僑擡頭想從桌子上拿給他，李筱已經快她一步交到周也手上。
陳僑說：“謝謝啊。”
“同桌，你跟我客氣什麽啊。”李筱說着，看着周也遠去，心低有些澀，不過面上不顯，有點強顏歡笑的說。
陳僑沒有留意，她現在腦海裏都是段嶼，他究竟為什麽都不跟她說話，自己究竟哪點惹他不高興了，她實在想不通。
她想入神的時候，總會對外界缺少感知，臉也淡着。這樣的表情旁人看來就有點冷淡。
李筱看着她說：“陳僑，你有喜歡的人嗎？”
陳僑一時沒聽清：“你說什麽？”
感覺受到了忽視，李筱有點不悅，但還是笑說：“問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嗎？陳僑沉思，臉浮上一點點紅，最後說：“應該有吧。”
她頭一次那麽喜歡盯着一個人看，頭一次那麽關注一個男生，頭一次會在一個男生面前小心翼翼，那麽顧忌他的情緒，以及第一次那麽在意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這麽多第一次給了他，應該是喜歡吧。
李筱說：“那是誰啊？”
“秘密。”陳僑揚唇笑了一下，眉眼彎彎，似是一汪月泉，唇紅齒白，讓人忍不住驚豔，也忍不住去好奇她到底喜歡誰。
李筱說：“那他喜歡你嗎？”
“不知道。”陳僑有些苦惱，他都不跟她說話，她又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對了。
李筱說：“怎麽不去表白啊，像你這樣長得漂亮，又受歡迎，他肯定不會拒絕你。”
陳僑睫毛微垂說：“他不一樣的。”
即使經歷了不幸，段嶼給她的感覺卻是從來沒有一點落魄，哪怕上次在那樣的情況下，他依舊能夠從容不迫。讓人不能夠輕易低看。
他性格孤傲，有極強的自尊心。對人又淡漠疏離。永遠無法猜透他在想什麽。但卻又因為這樣，吸引着她的注意力。
李筱緊追不舍：“什麽不一樣啊？”
“我也不知道，可能因為他成績好吧。”陳僑不想跟她多聊這方面的，随口說。要說有哪樣他跟她有明顯差距的，還真是成績這一塊，不過他跟徐立然那群人處得那麽來，應該不會那麽膚淺，只喜歡成績好的人。
“這樣啊。”李筱黯淡着臉說。
周五是陳僑他們桌值日，明天是周末，不急着趕作業之類的，陳僑想自己回家，沒讓家裏面的人來接。
她跟李筱打掃完教室，李筱擦黑板整理講臺，她拿着堆積了一天的垃圾準備到學校的垃圾場，學校的垃圾場裏他們高二教學樓挺遠的，要穿過運動場。
拎着一大袋黑色的垃圾下樓。運動場上還有很多人，足球場有男生在踢足球，跑來跑去，塑膠跑道上也有不少人運動，都是借宿的高三學生。
垃圾袋重，陳僑吃力地從運動場臺階提下來，臺階高，她生怕不小心就摔下去，等落到塑膠跑道上，她舒了一口氣。
走幾步，到主席臺那，每次路過這裏她都要小心翼翼的，因為總會時不時有不長眼的足球飛過來。
沒想到想什麽就來什麽。
“那邊的同學，小心。”足球場裏的男生突然扯開嗓子喊。陳僑偏頭，眼睜睜地看着一個足球直直就朝她砸過來。
她下意識的往邊上退一下，卻是撞到主席臺厚厚的牆，被堵住。
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她盯着那只球，突然一直手臂伸過來，擋在她臉前，那球瞬間反彈下去，滾了幾滾，停留在跑道上。
陳僑暗松一口氣，仰頭。望那手臂的主人看去，對上那張冷淡的臉，她眼睛瞬間亮起來：“段嶼，謝謝你啊。”
他手裏也提着垃圾。
段嶼瞥過女生如星辰般的眼眸，沉默不語。
見他還是沒打算跟自己說話，陳僑也不指望，看向他的手臂，藍色的袖子有一個髒髒的印子：“你的手沒事吧。”
段嶼邁步就走。陳僑走幾步跟在他外側，才剛想說話。段嶼偏頭，淡淡的瞥了一眼垃圾袋說：“別碰到。”
陳僑微愣了一下，最後看到他左手的垃圾袋，才明白他的意思，是不想自己礙着他扔垃圾啊。她抿了抿唇，走向內側，但還是跟他同步而行：“這樣不會了。”
段嶼淡眸落在足球場裏面，沒有答話。被他擋住視線，陳僑不知道他在看什麽。
出了運動場，段嶼的腳步突然加快，陳僑還沒來得及追上去，他就離她很遠了，陳僑有些洩氣，不再跟他。
回到教室的時候，李筱已經整理好所有的東西，背着書包走出來：“同桌，我先回去了，再見。”
“再見。”陳僑擡頭。坐回桌子上，教室裏面已經空無一人，她從書包裏面拿一個信封，在封面上寫下三個字，再在稿紙上寫了幾個字，塞進去。背着包鎖好門窗，下樓，到二樓拐角，往五班教室那裏看去，裏面還有幾個同學。
徐立然早就不在教室裏面。她面不改色的坐到徐立然的椅子上。
段嶼座位上的背包還在，應該沒有走，陳僑看着黑板，上面寫着今天要完成的作業，段嶼的桌面上恰好放着那些書。
第 9 章
陳僑環顧了一下四周，沒見着他人，她把信封從校服口袋裏面拿出來，翻開最上面的那本數學書，小心翼翼地夾進去，合上。
再回頭，看沒人注意到，松了一口氣。繼續在徐立然的座位上待着。
段嶼從廁所裏面走出來，邁步回到教室，見到縮在座位上的女生，眸子微微一頓。面色淡然的走到桌子，把桌子上的課本塞到背包裏面。
然後離開座位，到黑板上，拿起黑板槽邊的粉筆擦擦掉課程欄上寫着的課程表。
拿起粉筆，對照着牆邊上的課程表，把明天的課程寫下來。
陳僑盯着他的背影，他身體颀長挺拔，又有點消瘦，宛若玉竹。風從窗外吹進來，吹得他的墨發微微上翹。藍白色的袖子半挽起來，露出一截白皙的胳膊，在黑板上輕輕動着，陳僑看得眼睛一眨不眨的。
段嶼寫完，把粉筆扔回封筆合裏，走到前排把教室的窗關上，留在教室裏面的人看到這樣，紛紛收拾東西離開教室。
“看夠了嗎？”
“沒有。”陳僑下意識的答，然後擡頭，看着已經把窗和前門鎖好的人，反應過來，臉頰有點紅，急道：“不是，我……”
她低下頭，自己就是看他啊。但是當着他的面承認，她莫名覺得不好意思。
段嶼提着背包搭在肩上，淡道：“我要鎖門了。”
“哦。”陳僑站起來，觑他的背包一眼，忙落荒而逃似的揣着書包走出教室，拐角到走廊盡頭的廁所。
晚上五點鐘放假，她出到校門口的時候将近六點了。天黑得快，門口冷冷清清的，沒有什麽人走動，只是偶爾會有幾個看起來不怎麽正經的學生，抽着煙在這條路上瞎逛。
陳僑扯了扯肩上的背包帶子，低着頭，加快步伐離開這裏。
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陳僑直覺有些不對勁，她轉回頭，有一個男人走在她後面，她頓時警惕起來，但提醒自己不要太過緊張。腳步不自然的加快。
學校地處的位置不太好，相對于臨城別的地方來說，過于偏僻，什麽人都有，又是學校，經常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出沒。
走了會，陳僑裝着很自然的拿出手機，撥通陳浮的電話，剛想接通，一道蠻力突然向她撲來，陳僑還沒來得及反應。手機就被摔在了地上。
意識到不妙，陳僑扯開嗓子就想叫喊，一只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唇，陳僑頓時被吓得背脊發涼，心不停地顫抖，使勁掙紮着。
本來女生就比男生要虛弱。何況這個男人能趁着這個時候跟蹤她，肯定是有備而來。
男人勒住她的脖子，一腳踩上手機，緊緊捂住她的嘴唇，拖住她就往旁邊陰暗無人的死角裏面走。
陳僑急了，張口猛就咬住他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掌。
男人被她咬住，怒罵道：“臭娘們，不要命了，松開你的嘴巴。”
陳僑死死咬住，死活不松嘴。腳不停地往前面踢踹。
男人猛地摁她在牆邊，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一把刀。
“臭娘們，給老子安靜點，不然老子就讓你永遠發不出聲音來。”男人揚着刀，刀刃貼在她的臉上拍了拍。
陳僑看那泛着冷光，以及男人兇狠的臉，男人禁锢得她壓根就動彈不得，眼裏不禁閃過一絲絕望，淚水忍不住從眼眶裏滑落。
不要。
“乖乖聽話，不就好了。”男人陰冷臉說，然後猥瑣地摸了摸她的臉。
陳僑覺得一陣惡心，使勁偏開頭，眼淚不停的流着，眼睜睜的外面，希望能夠有人進來。
“這個時間，沒人會來這裏，你就死了這條心吧。”男人得意的笑着，抹了一把她的臉，看着手裏的水漬，“老子就是最喜歡看美好漂亮的東西破碎，尤其是親手毀滅，哈哈……”
陳僑心裏一陣反胃，絕望的閉上眼睛。
段嶼回頭，沒見剛才那道一直在身後視野裏的人影，腳步停住。
一聲悶響。
“誰他媽敢壞老子好事？”男人被後面突然其來的一腳踹到一邊。段嶼目光暗沉，一手扯開還捂住陳僑嘴巴的手，往上面狠狠一拐。
男人頓時一陣哀嚎。
陳僑聽到動靜，慢慢睜開眼睛，等看到段嶼驚訝，放下心來，卻是忍不住抽泣。
段嶼望着她眼裏控制不住的滑落，薄唇緊抿了一下。
“段嶼，小心。”陳僑看到男人在他背後，揮着小刀就要朝他身上刺去，忙大聲喊。
段嶼偏側身，眼明手快地握住拿着那把刀的手，那道劃過臉，段嶼使勁擰住他的手腕，男人慘叫一聲，刀從手裏掉落，段嶼擡腳對他狠狠踹了幾下，眉眼閃過狠厲，一直踹到男人幾乎沒有反抗的能力，在地上躺着。
陳僑驚魂未定，聽到男人的哀嚎，腿部微微一軟。段嶼忙轉過身，剛要接住她，陳僑直接撞到他懷裏。然後頭埋在他的衣服裏，不停地抽噎，看起來是吓得不輕。
段嶼沒有推開她，一動不動的站着。鼻息之間是好聞的薄荷味，溫熱的胸懷透着些清冽，卻格外讓人感動，陳僑肩膀微微抖動，哭了好久，覺得累了，才停住。
懷裏的人漸漸安靜下來，段嶼從褲袋裏面摸出手機打了個電話，他的聲音輕柔：“警察嗎？”
陳僑聽着他的話，漸漸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居然撲倒他懷裏哭，臉有點燒。
段嶼挂斷電話，陳僑不好意思地離開他的懷，擡頭看他，光線昏暗她其實不太看得清他的臉，但這一刻卻是莫名的讓人心安和踏實，她嗓音低啞：“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