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節課下來，陳僑都不敢擡頭
鈴聲響起，林則扔下粉筆：“陳僑，你到我辦公室一趟。”
數學辦公室在一樓，林則的辦公桌跟五班的班主任相鄰。五班班主任心情不錯：“老林，你們班的學生這次考得怎麽樣？”
林則把教案放回桌子上，嘆一口氣：“還能怎麽樣，倒是你幸運，直接空降了一個尖子生。”
陳僑走進去：“老師你找我有事嗎？”
林則停止跟五班班主任聊天，看她：“你對這次考試成績滿意嗎？”
陳僑忙搖頭：“不滿意。”
明顯有點敷衍，知道她的家庭情況，林則沒法跟罵其他的學生一樣罵她，只好說：“那你在學習方面遇到過問題嗎？”
陳僑：“沒有。”
林則不太相信：“真沒有？”
陳僑：“沒有。”
林則擰了一下眉，最後說：“那你回去上課吧。”
陳僑心裏暗松了一口氣：“好的，老師。”然後轉身離開。
林則忍不住朝五班班主任抱怨：“你說這陳僑，我沒見她違過紀，上課也見她有認真聽，作業也都能交上來，怎麽每次都考到這樣的成績。”
五班班主任：“可能她志不在此吧，她不是沒做什麽出格的事嗎，老林你就心寬一點。”
林則皺眉說：“她是學生，學生的任務就是認真學習，就算家裏再怎麽有條件，也不能這樣亂來，考出這樣的成績，不覺得難看嗎？班上的平均分都被她拉低了。”
五班班主任想說話，擡頭看到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辦公桌前的段嶼，笑說：“段嶼，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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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嶼淡眸掃過桌面上的成績單，輕應了一聲。
最後一節是體育課，在體育老師的帶領下，陳僑跑了兩圈步，脖子上圍着幹毛巾，還沒把額頭留着的汗擦幹淨，被李筱拉着到籃球場看男生打籃球去。
五班的男生跟他們十班的男生打比賽。
兩個班的學生都坐在旁邊臺階，臺階後面的小道栽滿兩排樹，擋住了秋日溫和的陽光。
徐立然穿着淺藍色的球服，手裏抱着籃球，看到她，輕吹一個口哨，歪了歪頭：“小喬兒，來看我打球啊，過會看你然哥我怎麽虐你們班上的人。”
宋至回頭一頓附和：“僑姐好。”
“徐立然，你可別犯規了，陳僑是我們班的，她站的可是我們班，別想拉攏她。”
說話的是他們十班的體育委員楊勇。
陳僑就感到周圍的視線都朝她看來了，特別是自己班的人的視線，讓她覺得自己是背叛了他們班一樣，她低下頭，撩起毛巾的一角，擦着臉。
等他們開始打了起來，陳僑才擡起頭，然後就發現那群男生中還有一個人，他的身高修長挺拔，穿着幹淨的藍領白色校服體恤，就那樣站在男生堆裏，輕易就奪去了人的視線。
徐立然扣進了一個球，撸起球服的衣擺，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碎發揚起，一臉随性：“小喬兒，快結束了，給我買點水來。”
學校的小賣部在食堂旁邊，陳僑跟李筱進去買水，李筱拿了一瓶，陳僑拿了瓶礦泉水，最後想了一下，再拿一瓶在懷裏。
李筱見她懷裏抱着三瓶礦泉水，問：“你買三瓶給誰啊？”
陳僑不太确定會不會收：“一瓶備用的。”
小賣部隔着籃球場有幾分鐘的路，陳僑抱着水回到地方的時候，籃球比賽恰好結束。是徐立然他們班的人贏了。
徐立然老遠就朝她揮手：“小喬兒過來。”
她抱着水不則不徐地走過去。
徐立然轉頭拍段嶼的肩：“沒想到你打球也挺厲害的啊。”
游戲也行，打球也行，成績也好，真不知道他還會哪些。
段嶼沒說話，餘光淡淡瞥了一眼那個低着頭走過來的人，拿起搭在籃球架邊的校服外套，轉身。徐立然已經習慣他的寡言少語，撩起球衣抹臉上的汗。
陳僑把懷裏的水遞給他。徐立然接過：“小喬兒，你真好。”
陳僑沒有回他，看着那道清冷的背影越走越遠，鼓起勇氣，喊了一聲：“段嶼。”
段嶼的腳步頓了一下，繼續往前走。
陳僑以為他沒聽到，鼓了鼓臉頰，小跑着上去，靠近他的時候，又開口喊了：“段嶼。”
段嶼還是沒有停，陳僑繼續往前追他，面前的人卻是突然站住，陳僑有點猝不及防就撞上了他的背，他背部硬邦邦的，陳僑微蹙了一下眉，然後站直。
段嶼轉身，往後面退了退，與她隔了一段距離，淡道：“有事？”
他額頭上染有一層薄汗，額前的頭發微微翹起來，黑眸輕淡。
陳僑看着愣了一下，然後說：“你要水嗎？”
邊說邊把懷裏的礦泉水遞到他跟前。
段嶼低頭看着那白皙的手握住的礦泉水瓶，沒有接。
陳僑等了一會，沒見他拿，想着前天的事，又想着李筱說過他的家庭情況，臉憋了會，解釋說：“那天的手機如果不是我落到地上，你就不會踩到的，不關你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說着，怕他不信：“真的。”
段嶼淡眸劃落到那張有些忐忑的小臉上，不言。
徐立然喝完水走過來：“段嶼，小喬兒讓你拿就拿，客氣什麽。”
段嶼擡手接過了那瓶水。陳僑松下氣來，窺到他的右手腕上貼了一小創口貼，雖然好奇，卻是沒敢多問。
徐立然手搭在她的肩上，笑着打趣：“挺有出息啊，聽說考了個年級倒數第一。”
陳僑本來沒覺得有什麽，但是當着段嶼的面他這樣說，尤其對面的人還是年級第一的時候，她莫名有些羞恥起來，窺了一眼依舊淡着臉的段嶼，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幾步遠離段嶼：“才不是，你別亂說。”
徐立然繼續逗她：“怎麽，咱小喬兒還懂得害羞了。”
陳僑：“你再說，我要生氣了。”
感受到手心裏傳過來的涼意，段嶼瞥了一眼手裏想礦泉水，再擡頭，眸子淡涼的望着那兩道并肩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裏。
第 4 章
陳浮今早就出差回來了，他開車來接陳僑，徐立然向來有點怵陳浮，沒跟陳僑一起走。陳僑收拾好東西，背着書包就到校門口。
陳浮從車窗裏面探出頭來。他身材微胖，性子平和。
陳僑走到車前，開門，坐到後排。
陳浮溫和地說：“今天在學校過得怎麽樣？”
陳僑：“還好。”
陳浮轉動方向盤：“聽你們班主任說，這次月考成績出來，你考得怎麽樣？”
陳僑有些不好意思，最後憋了一會，心不在焉的看着車窗外：“倒數第一。”
陳浮：“感覺怎麽樣？”
“不怎麽好。”陳僑小聲說。
陳浮看着路況，忍不住笑了：“想學了，要是想學，告訴我，我找人教你。”
陳僑說：“不知道。”
“那等你知道再告訴我。”陳浮沒有強求她。
“好。”陳僑心裏立即松下來，沒有什麽心理負擔了。
回到別墅，陳浮遞給陳僑一個盒子。陳僑看着：“爸，這是什麽？”
“不是手機摔了嗎？給你新帶了一個。”
陳僑說：“可手機我拿去修了，不用買的。”
陳浮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你爸不差那麽點錢，買回來就用吧，你看看合不合你的心意。”
“好。”陳僑抱着盒子回自己房間，放下背包，拆開包裝，跟之前摔的那個手機是同一款機型，不過換成了紅色，外面也套了一層保護殼。不過她并不想用，重新裝進盒子裏面，塞進抽屜裏。
從背包裏面拿出作業來寫。翻開數學課本，寫習題冊，剛看到題目她就有點懵。琢磨了一會，不會。
拿起邊上的手機，點開群聊，把題目傳上去。
為了能舒服的完成作業，徐立然特地建了個作業群，都是他那群朋友，雖然徐立然這人有些浪，話又賊多，在陳僑看來整個就是中二少年，不過，他學習卻不怎麽虛，考試成績都是在中上游水平。他們學校是市重點，中上水平，完全可以考上個很好的學校了。
徐立然：“小喬兒，你等會，我們正在開黑，打完這局，你然哥再給你解答哈。”
陳僑就搞不明白，他每天打游戲，到處浪來浪去，怎麽成績就能比自己好。輕咬着筆頭，翻了幾翻課本找知識點，把題目一字一字的琢磨一遍，代入公式，才勉強算完。
徐立然發消息：“我回來了，小喬，答案。”
陳僑翻看照片，對自己的答案。
“你們也都別閑着，一起把作業寫了，交完答案，我們再玩。”
他們雖然不是一個班，但是年級的教學進程都是相同的，所用的習題冊，包括每一張試卷，小測都是統一印發。作業就看每個班的老師怎麽安排，大同小異。而林則正好也教五班的數學。
宋至回：“好的，然哥。”
其他人一一冒個泡。
陳僑翻看着他們的答案，半懂半不懂的理解，實在理解不了，就先把空白的地方填滿。
到了課題的最後一道題目，沒有人交上答案。
徐立然說：“最後一題沒人寫嗎？”
“然哥，不會啊。”
徐立然：“你們就沒有一個能想出來的嗎？”
宋至：“然哥，我們又不是學霸，最後一題不寫也沒什麽關系。”
徐立然：“你然哥我不是學霸？”
宋至忙說：“是，咱然哥當然是。”
陳僑一陣無語，敲着鍵盤：“徐立然，寫不出來就算了，留着老師講解吧。”
徐立然：“小喬兒，我拉一個人進來，他會解。”
”好。”
陳僑沒怎麽在意，開始換寫其他作業去了。過了會，翻看了群聊，一個頭像簡潔，昵稱簡潔的人在裏面發了最後答案 ，她點開。步驟簡明，發現那字很好看，一筆一劃，端正隽刻。
最後一道，她沒強求自己去理解，直接把答案填了下去。開始讨論起了其他作業，物理，化學她都不怎麽會，最後稀裏糊塗的把作業勉強寫完。
徐立然：“作業寫完了，小喬你要不要跟我們打游戲？”
陳僑看時間，已經十點多了：“不了，你們玩吧。”
徐立然：“行吧。”
“段嶼，你在寫什麽？”張西黎靠在櫃臺，看着他把筆放下。剛問完，就見他把那紙團成一團扔在旁邊的垃圾簍裏。
段嶼淡道：“沒什麽。”
張西黎聽他回答，忍不住又問：“你明天不用上學嗎？在這裏上夜班。”
段嶼只是周末白天的時候來這裏的，原本跟張西黎值夜班的是另一個男生，但今天有事沒來，段嶼就頂替了。
段嶼沒有回她，手指在電腦鍵盤上快速移動，張西黎偷偷看了一眼，她看不明白 ，似乎是一些代碼。段嶼擡頭淡看了她一眼。對上他淡冷的眸子，被他逮個正着，張西黎尴尬笑說：“你在幹什麽啊？”
段嶼保存在U盤裏，退出到桌面，拔出U盤，聲音寡淡：“沒什麽。”
明擺着不想給自己看，張西黎自認為自己長得不難看，當初老板也是看她長得漂亮才招進來的，網吧裏不少人過來跟她搭删，只有他從來不主動跟她說任何話。
有電腦出現問題，段嶼過去幫忙看。
大清早的風涼，陳僑從車裏下來，套好校服。今天是她值日，他們班負責的清潔區就是露天籃球場靠牆的那一塊，趁着還沒上早讀課，同她一起值日的幾個同學，拿起掃把去清潔區。
臺階和籃球場上飄滿了枯黃的落葉，陳僑握着掃帚低頭掃地，早課鈴聲響起，還沒有掃好。
靠近牆邊，把那些落葉掃上垃圾鏟，傳來吵鬧的聲音，陳僑擡頭，就看到徐立然那張有點玩世不恭的臉，他嘴角還叼着煙，校服搭在肩上，雙腳踩在牆上，身體蹲下，學校禁止抽煙，也只有他敢那麽明目張膽的叼着煙：“小喬兒，早，值日啊。”
陳僑回他：“早。”
徐立然踮腳跳了下去，站穩：“要不要我幫你掃？”
“不用了，你還是想着怎麽安然無恙的回教室去吧。”陳僑說，幾乎天天都見他遲到。
“害。”徐立然絲毫不慌，撓了一下頭，把嘴邊沒有點燃的煙拿掉，眉眼飛揚，“你然哥我從沒怕過。”
“是嗎？”陳僑說，“那你為什麽要爬牆？”
徐立然說：“你然哥我高興。”
陳僑懶得理他：“我還要掃地，別打擾我。”
徐立然擡手摸了一下她的頭，臉靠近她的臉：“是不是起床氣還沒消啊？”
“沒有。”陳僑微偏開頭，聞到他身上的煙味，鼻頭皺了皺，她不喜歡那種味道，覺得嗆，“你身上的煙味挺重的，你還是找個地方散吧。”
徐立然聞言低頭在自己的衣服上嗅了嗅，還真有點，扯下肩上的校服，拍了拍身體，掏出一瓶口香糖，扔幾顆進嘴裏：“你要不要？”
陳僑：“不要，你走吧，不然等會老師看到你就麻煩了。”
抽煙還遲到，就他最無視學校的紀律。
“好吧。”感覺到她不怎麽想跟自己說話，徐立然輕撇了一下嘴。
掃完地面上的垃圾，裝進垃圾袋裏面，掃把讓其他同學那回去，陳僑跟着一個男生把垃圾袋運到學校的垃圾場，她到一樓的廁所裏面洗了一下手，走到樓梯口，正想上去，後面有人喊。
“站住，怎麽上課時間還在外面瞎逛？”
她立即回頭。一個四十多歲，發際線有些高的中年男人站在一樓的中廳，是年級主任，看來這周是他值周，他面前站着一個女生，陳僑都沒來得及看那女生的長相，趁年級主任還沒看到，加快腳步，迅速上樓梯。
“站住！”
陳僑腳步一頓，然後繼續往樓上走。
“往樓上走的女生，叫你，下來。”
陳僑轉身，年級主任嚴肅着臉瞪她，她只好走了下去，硬着頭皮，有點尴尬說：“主任好。”
年級主任不怎麽領情，瞪着她：“剛才叫你沒聽到。”
陳僑低着頭，小聲說：“我以為你叫的不是我。”
年級主任皺眉：“除了你，還有誰都上早讀課這麽久了，還在教室外面瞎逛？”
“有。”陳僑擡頭，餘光觑到一個對面樓梯的藍白身影，往那邊望去。對上了男生的臉，男生的黑眸也望着她，是段嶼。陳僑不好意思，朝他抿唇笑了笑。
段嶼目光落在那張小臉上，女生的五官小巧精致，此時嘴角微微上揚，那雙烏黑的眼睛亮如繁星，過了會，他移開。
年級主任循着陳僑的目光，轉身，見到他，眉頭一皺：“你過來。”
段嶼邁步走過去。
年級主任沒什麽好氣：“叫什麽名字？哪個班的？”
段嶼淡道：“段嶼，五班。”
段嶼，這次考試的年級第一，年級主任自然聽說過這個名字，臉色緩和了一會，看向陳僑：“你呢？”
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段嶼，陳僑沒什麽底氣的報出自己的名字：“陳僑，十班。”
年級主任：“倒數第一的那個？”
陳僑點了一下頭：“嗯。”
“你還點頭。”頭一回見考倒數底氣還這麽足，若無其事的模樣，年級主任忍不住低罵，“考到這樣的成績，你還好意思？不懂得反省嗎？”
陳僑聽着他的罵，有點不開心了：“我自己考出來的成績，為什麽要不好意思？”
年級主任：“……”
年級主任懶得說她，态度不怎麽好的瞪她一眼：“如果不是你家……”
說到這裏，年級主任停下來，轉而沒好氣說：“怎麽這麽晚了還在教室外面瞎逛？”
陳僑低着頭：“掃地。”
“掃地你那麽鬼鬼祟祟幹什麽？掃地叫你不應？”年級主任罵。
陳僑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年級主任偏頭望向另一位女生，明顯态度有所緩和：“你呢？”
女生說：“主任我掃地，剛才倒垃圾去了，回來有些晚。”
“這樣啊，回去上課去吧，以後注意時間。”跟對陳僑說話的時候，明顯要溫和得多。
“段嶼你呢？”
段嶼瞥過那低着頭的人，開口：“遲到。”
“怎麽遲到的？”
段嶼輕描淡寫：“來晚了。”
年級主任說了他幾句，最後：“你倆先在站着，等下課再回去，省得打擾到其他同學讀書，還有下午各交一份檢讨上來。”
說着他就離開。
陳僑低下頭站着，段嶼就站在她旁邊，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站了一會，陳僑微微偏側頭，臉往上一仰，望着他，打了個招呼：“段嶼，早啊。”
段嶼側頭，黑眸落在女生的臉上，頓了下，唇角輕扯：“早。”
陳僑看清了他的臉，他的眼底下有淡淡的青於，看起來好像并沒有睡好。
沒有什麽話說，沉默了一會，陳僑又說：“不好意思啊，連累你罰站。”
要是她不指出來，他可能不會被年級主任捉住。
段嶼沒有回她話。
陳僑頓時就尴尬起來，緊低着頭，不再說話，旁邊的人比她要高差不多一個頭，她沒法看清楚他此時的神情是怎樣的。
早晨的風涼，教學樓中廳位于風口處，陳僑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忙把校服袖子給撸下來。等下課鈴聲響起，她長舒了一口氣，再次側仰頭看段嶼：“我走了，拜。”
段嶼黑眸對上她的眼睛：“跟你沒有關系，還有謝謝。”
陳僑一時沒反應過來，等會醒悟起來他前面那一句是剛才她說的話，後面一句她就摸不着頭腦，剛想問他，發現他已經上到樓梯轉角。
陳僑望着他修長挺拔的背影，他的背影挺直，即使穿着跟大多數男生都穿的校服，可是看着，總有一些與其他男生不一樣的感覺。
跟她遇到的其他男生都不一樣。
第 5 章
陳僑跟着走上去，瞧着他的背影，等他回到五班教室裏面，她才收回目光，走回自己的教室。
坐回座位，李筱問：“怎麽那麽晚才回來？”
陳僑把作業從背包裏面拿出來放到桌面，等各科收作業的人來收，悶悶不樂道：“晚回教室被年級主任叫住了。”
李筱說：“你不是掃地嗎？”
陳僑心不在焉的，不怎麽想說話：“我也不知道。”
她還要交檢讨，入高中以來，除了考試總結，她沒寫過檢讨，不知道怎麽寫。從書桌裏面抽出一疊信紙，沉悶着臉，埋頭認真寫了起來。
為了趕檢讨，她連座位都不怎麽出，到下午最後一節課上之前，才勉強寫滿兩頁信紙，放下筆，揉了揉手腕，撕下來裝訂好。
趁着還有幾分鐘上課，她到一樓的物理辦公室，年級主任正坐在他的辦公桌上，輕敲了一下門走進去，把檢讨書遞過去。
年級主任沒什麽好臉色的接過，翻了一下，臉色緩和了點：“可以了，回去吧，以後別拖那麽晚回教室，叫你就應，別磨磨唧唧的。”
“好的，謝謝主任。”陳僑邁步出辦公室，長籲了一口氣，剛擡起頭，就見段嶼手裏拿着信紙從她身邊穿過。
陳僑腳步一頓，停了下來。等了會，段嶼從裏面出來，淡眸瞥了她一眼。
“你今天早上為什麽要對我說謝謝啊。”陳僑憋了會，湊過去，鼓了鼓臉頰問。段嶼沉默不語。
沒聽到他的話，陳僑也靜下來，覺得自己肯定是熱昏了頭，就一聲謝謝，沒必要這樣刨根問底吧，想着，她不好意思的說：“要上課了，我先走了。”
轉身就走。男生的步子向來大，段嶼幾步就跟上了去，與她同在一階樓梯。女生比他要矮，綁着一截小馬尾，段嶼掃過那小發旋，淡淡的開口：“昨天的那瓶水，謝謝。”
陳僑聽後，擡起頭，頭突然一疼，似撞到了什麽，她悶哼了一聲，倒吸一口氣，捂住後腦勺，輕輕揉了揉，往後面一退，接着擡眼看他。
段嶼依舊淡着臉，好像沒有受到影響，要不是傳來的痛意，陳僑差點以為自己出了錯覺。
段嶼淡道：“沒事吧？”
陳僑說：“沒事。”
她不知道他靠自己靠得那麽近。
段嶼擡腳離開。他的态度太過冷淡，陳僑莫名有點悶，沒什麽勁頭的回到三樓。
“這個陣容不行，沒點眼力見的嗎，怎麽打到這個段位的，重開。”最後一節課，五班是自習課，徐立然打了一節課的游戲，回頭，看一眼段嶼，見他的下巴微紅，似是被什麽磕到了：“哥們，打架了？”
段嶼沒有說話，整理好桌面的課本，塞進書包裏，背上就離開。
徐立然聳了聳肩。摁掉手機屏幕，一腳踢開凳子，随手把課本作業扔進背包裏面，搭在肩上。
宋至說：“然哥，又去找僑姐啊。”
“不去。”徐立然從校服兜裏面掏出一根煙，在手指間輕輕轉了轉，有陳浮來接她，他不想去搭順風車，下巴微揚，“要不要跟去玩游戲？”
宋至：“當然。”
過幾天，那個被踩碎屏幕的手機已經修好了，手機店的工作人員給陳僑發信息讓她抽空去領，本來想跟着徐立然出去的。但徐立然早就不見人影，他是一周末就待不住，到處跑。
陳僑讓何叔送她到那店裏，從店裏拿回手機，目光落在街道盡頭的地方，有不少人腳步停下來。
何叔等了一會沒見她上車，問：“小姐，不上車嗎？”
陳僑說：“何叔，我還有事，你先回去吧，等會我回去了再叫你。”
何叔沒有多問：“好，那小姐你要注意安全。”
陳僑點頭，等何叔把車開走，她走到網吧門口，猶豫了一會，走進去，探頭在四周看一眼，櫃臺那裏坐着一位女生，還有一個穿着黑色體恤衫的男生趴在電腦鍵盤上，似乎是睡着了。
頓了下，陳僑走進去。張西黎見她走進來說：“你好，要上網嗎？”
陳僑點頭：“是的。”
來過這裏，陳僑有經驗，把身份證遞給她。她雖然未成年，但這所網吧似乎沒有這個限.制。
拿過張西黎給的網卡，陳僑再回頭看一眼趴在桌子上的人，轉頭找了電腦，開機。看着桌面，她有些茫然，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進來這裏要幹什麽，一時興起就想進來，進來卻發現自己無事可做，可能無聊吧。
她找了一部電影看起來。
段嶼擡起頭，坐直。張西黎說：“段嶼你醒了。”
段嶼不言。
張西黎習慣了他這樣，又說：“你回去休息吧。”
這幾天除了必要的工作，都見他守在電腦前，不知道在幹什麽，有了上次的經驗，張西黎不敢再看他的電腦屏幕。
昨晚也是幾乎一夜沒睡，早上張西黎過來的時候，跟另一個值夜班交接的時候，就見段嶼趴在桌子上，一直趴到現在下午。
段嶼沒有回她的話，收拾了一下，準備走出網吧，視線往裏面一瞥，淡眸一頓，坐了下來。
張西黎見他還在這邊待着，眼底下的烏青還沒有散去，顯然的睡眠不足，本來值了夜班就可以回去休息了：“段嶼，你怎麽不回去啊？”
段嶼淡淡的說：“等會。”
态度淡漠疏離，張西黎唇角扯了一下，沒再說話。他就一直靜坐在電腦前。
陳僑看着屏幕一會，轉頭偷偷往門口那裏瞄了一眼，發現男生已經坐起來，不像剛才那樣趴着。男生的頭微微一偏，怕被他看到，陳僑忙縮回頭。
繼續看着電影，看到一半，有些困，最後直接倒在桌子上，睡着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醒過來。
陳僑從桌子上醒過來，聞到一股刺鼻的煙味，她偏頭，一個男人嘴角叼着煙，看起來流裏流氣的，像是那些無所事事的街頭混混，男人坐到她旁邊的電腦桌上。
陳僑不适應那煙味，低聲咳了咳。
“美女，怎麽一個人在這啊？”那男人一手搭在椅子，一手搭在電腦桌上，面對着她，無形之間把她圍住。
陳僑唇角抿了抿，往後面退：“你能讓開嗎？我要出去。”
“給個聯系方式，我就讓你出去。”男人不懷好意的笑着說。
陳僑沉聲說：“我要出去，麻煩讓開。”
“美女，好好說話啊，就給個聯系也不能吃了你是吧。”男人從上往下看了一遍，眼神露骨，讓人格外的反感。
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情，陳僑咬了咬唇，鼓起勇氣，提高聲音道：“麻煩讓開，我要出去。”
周圍的人都沉迷于電腦之中，很少有注意到這一幕的，陳僑選的位置也不是很顯眼，還是靠牆的，完全把她圍住了，男人似乎一點也不怕她的聲音有多大，也不怕周圍的人看到。
“我們有話好好說，別氣啊。”男人說，并不想輕易放過她。
陳僑身體立即緊繃起來，重複道：“麻煩讓開，我要出去。”
“脾氣倒是挺倔，不過我喜歡。”男人不依不撓，越來越放肆，伸出手想碰她。剛要碰到陳僑的胳膊時，手突然就被扯住。
男人回頭，怒罵道：“誰他媽打擾我，沒見到老子正在幹事嗎？”
段嶼冷着臉，握住他的手臂，把他往桌子邊一拉，男人整個人被他從座位上拖到了地上。頓時腦羞成怒，低吼道：“你他媽不要命了！”
“她讓你讓開，沒聽到？”段嶼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氣勢有點咄咄逼人。
“你這小子閑事少管。”男人低罵說。
段嶼半蹲下來，扯住他的衣領，淡淡的說：“別在網吧裏面鬧。”
能允許未成年進入的網吧，自然是有能耐的。
男人聽後悻悻地從地上爬起來，走了。
陳僑緊繃的身體松懈下來，有些愣的望着段嶼冷硬的側臉，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他，她對他的印象一直都是沉默寡言，少言少語，不怎麽愛說話，性格略微孤僻的人。沒想到他剛才會那麽果敢，面對那種人毫不膽怯，甚至氣勢逼人。
等男人徹底消失在視線裏面，段嶼站起來，看着一愣一愣的人，估計被吓得不輕，低聲開口：“你沒事吧？”
如果細聽可以聽到裏面有難得的溫和。
陳僑回神說：“我沒事了，謝謝你，段嶼。”
段嶼沉默不語。陳僑莫名不怎麽敢看他，餘光瞄了他一眼，低下頭，估，
走出網吧，段嶼淡問：“你要去哪？”
陳僑報了個地點：“到那裏家裏的人就會來接我了。”
段嶼沒再說話，一直默默的跟在她身邊。到了路口，天下起了綿綿細雨。陳僑站在一家店門前避雨，轉頭，等了會，發現段嶼就站着，沒有要走的意思，她好奇的問：“你不回去嗎？”
段嶼沉默了會：“等雨停。”
陳僑環顧了一下四周，後面是一家面館，她從外套裏面拿出手機看時間，一時半會估計何叔到不了那麽快：“你餓嗎？我請你吃碗面吧。”
段嶼目光落在她的手機上，再移到她的臉上，一瞬而過，側偏開頭，喉嚨輕輕滾了滾：“好。”
陳僑找了位置坐下來，面向着街道，透過落地窗，可以看到人來人往的人群，她點了一碗牛肉面，段嶼跟她一樣。陳僑埋頭吃着，在網吧裏面待了一個下午，她有些餓。
段嶼坐的離她不遠不近，慢條斯理的吃着面。
吃到一半，陳僑轉頭，遲疑了會問：“那個你經常在網吧嗎？”
段嶼筷子一頓，輕“嗯”了一聲。陳僑觑着他淡漠的臉，貌似不怎麽想跟自己說話，有些洩氣，不再說話。
外面的雨下得越來越大，甚至有雨灑到了落地窗上。
等吃完，陳僑接到何叔的電話，擡頭，何叔已經停車在面館前面，從車裏面撐着傘下來。
何叔遞給她傘：“小姐，回去了。”
“好。”陳僑接過傘，段嶼放下筷子，背脊挺直的坐在桌子上，“段嶼，我回去了，再見。”
段嶼輕應了一聲。陳僑到車邊，雨大得模糊了眼，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停，她想了一會：“何叔，能借一下你的傘嗎？”
何叔坐在駕駛上，聽到她的話，雖是好奇但沒多問，點了一下頭。
陳僑撐着何叔的傘再度回到面館裏，段嶼依舊挺直着背脊坐在座位上，淡漠看着她回來，有一點點的不解。
陳僑把自己的傘遞到他身前：“給你。”
段嶼看着那傘，擡頭望她，接過來。不想讓何叔久等，陳僑轉身回到車上，把傘收回。
何叔說：“小姐，那是你同學？”
“嗯。”陳僑雙手撐着臉，往面館那裏看，段嶼還坐着，明明他跟她的年紀差不多，看起來跟人格格不入，但這一刻覺得他好乖巧。
她說要吃面，他也沒有拒絕。她說走了，他就安安靜靜的看着她離開。跟他冷淡的外表不怎麽相符，話雖然不多，但好像不是看起來那麽不好相處。
就像一個沉默寡言的小孩子，她說什麽，他就做什麽。很聽話，也格外戳她的心窩。陳僑不禁多看幾眼，最後透過雨滴，對上那雙黑眸，她有些不自然地斂下眉眼。
段嶼掃過旁邊吃晚的面碗，站起來，到門口，撐開傘，傘是淡粉色的，他一個男生撐着有點違和感。邁步回到網吧。
張西黎正在給人送零食，回來見他撐着那傘，往他身後看。段嶼抖了一下雨傘上殘留的雨滴，收回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