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出的淚水,回過頭正想開口,卻見範蠡一早成了個淚人,不由又是一陣好笑:“範蠡呀,你哭什麽。”
“啊?範蠡沒哭。”範蠡悶悶的說。
“沒哭?”大王抻起衣袖蹭了蹭他的臉頰,笑道,“這牢房裏面,莫非下雨了不成?”
範蠡這才驚覺自己的失态,連忙擡手胡亂擦抹淚痕,卻怎麽也止不住新的淚水湧出,折騰了好一會兒,終于放棄的垂下胳膊,語氣卻沉穩堅定。
“大王,範蠡定會帶領越國上下戰敗吳國,以雪——亡國之辱!”
好似沒料到範蠡竟會冒出這麽一句,大王微微一愣,望着他的眼神逐漸柔和下來,靜靜看了一會兒,突然伸手抓住範蠡的袍服前襟往回一帶,同時順勢傾身向前,驀然吻上了他的雙唇。
所有的思維停頓在大王接近的前一刻,鼓動的心跳聲震耳欲聾,漸漸重合在一起,範蠡依本能驅使閉上雙眼,感覺唇上微涼的觸碰,軟軟的,帶着鹹味,輕描淡寫的吞噬了一切。
一個輕觸的火種爆發得迅速狂亂,理智如同繃緊的弓弦被輕輕割斷,欲望随着另一具溫熱身軀的貼近奔瀉而出,頃刻引動起內心深處的戰栗,沿着血液蜿蜒流彙,爬滿全身。平整的袍服早被胡亂扯開,散落下來遮去了凹凸不平的床榻,雙手自主的攀上懷裏真實的溫度,輕挑慢撚輾轉游移,談不上溫柔的撫摩急切而熱烈,充斥着壓抑的渴望,貼近、研磨,一點點深入,一寸寸探索,脈動的頻率,呼吸的淩亂,幻夢與現實的瘋狂契合,那一刻,範蠡得到了整個世界,同時,卻也失去得幹淨徹底。
“越軍聽令,攻城!”
一聲冷冽的號令響在耳邊,突然打散了這片刻迷離,範蠡慌忙凝聚心神,搓了搓仿佛被內心深處的寒意凍僵的雙手,“嗆”的抽出腰間佩劍,手中一帶戰馬,便在如雷的喊殺聲中,跟随大王沖向吳國的城門。
都結束了。所有的遐思、妄念,就在那一夜,全部煙消雲散。他再也不能假裝忠臣侍立君側,再也無法自充謀士列立朝綱,再也不敢坦然自若直視君顏,再也無力遮掩真相欺人欺天。是他自己,摧毀了一切,甚至連最後一個留在大王身邊的理由,也被他親手,撕成了碎片。
潮水一般,越國的軍隊攻破王城,湧向吳宮,範蠡被裹在兵馬之中,也一路沖了進來,順利得連他自己都有些驚訝,也有些失笑。
國破家亡,原來就是這麽簡單。
其實範蠡很想親眼看看,昔日裏目空一切的吳王夫差,現如今的下場。然而來到大殿門外,他卻突然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沒有這個資格,畢竟那個名字所代表的一切,不論以何種形式結束,都只是屬于大王一個人的,儀式。
更何況在他心中還記挂着另一個人,另一個因為他失卻一切的人,他的罪孽。
于是他跟誰也沒說,一個人繞過前殿,獨自闖入後宮,并及時阻止了西施的自盡。
該死的尚且留在世上茍且存身,又豈能任由不該死的在眼前香消玉殒。反正他能做的,也只剩這一件事了。
“西施,跟我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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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尾聲
兩個人,兩匹馬,靜靜的隐在道旁樹林以內,目送越國的征吳大軍浩浩蕩蕩,凱旋而歸,直至大隊人馬過後踢起的塵土都溢出眼簾,再看不到了,卻依舊站立在原地遲遲不肯離開。
“先生,我們不用跟大王和王後辭行嗎?”站在範蠡身旁不遠處的西施,遲疑的問出自己的迷惑。
“不用了。”範蠡表情漠然,目光卻癡癡凝望着越軍離開的方向。“回去告別的話,範蠡就走不了了。”
“先生多慮了,西施相信大王王後絕不會為難先生的。”
“你不明白。”終于回過頭,範蠡左手握緊一柄熟悉的劍鞘,右手拍了拍西施的肩膀,“算了,我們也上路吧。”
“諾。”
“不必這麽拘謹。西施,從此後我們兄妹相待,親如一家,我範蠡,定會好好照顧于你。”
“先生言重。西施福薄,能侍奉在先生左右作為奴仆侍女,已是西施之幸,安敢逾越。”
“逾越?不妨事,我範蠡這輩子,逾越得還少嗎。”
“先生?”
“沒什麽,走吧。”
結局一,還劍歸鞘,隐匿山林
距離越國國界不遠的一處山坳裏,拉拉雜雜的坐落着一間間不起眼的民房,雖說位置偏僻,但湊在一起,倒也稱得上一片村落。村內居住的大都是些行獵之人,不外貪圖兩旁山深林密,野獸衆多,然而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卻忽然搬來了一戶明顯和打獵牽扯不上半點關系的人家,一住還就住了多年。
說是一戶人家,确切說不過男女二人,一位斯文公子帶着一個貌美的姑娘,就住在村口把角處的兩間草舍裏,深居簡出的很有些神秘色彩,甚至多年以後,依舊沒人知道他們是從何而來,或是因何而來,只知道那位公子平時喜歡抱着個空劍鞘坐在村口樹下的一塊大青石上,什麽也不幹,只傻呆呆的望着前方,一坐就是半天,間或有人跟他說話,也一概不理,偶爾嗯啊的應上幾聲,就算奇跡了。
于是漸漸的,便也沒人再與他搭話,路過時至多憐憫的瞟上一眼,随後嘆息一聲蒼天不公,這般出衆人物竟是個傻子。
然而日久年深,衆人倒也習慣了出來進去的望上一望,忽然一日看不到了,竟連村口的景色,都變得怪異起來。因為這種情況從未發生,無論刮風下雨,或陰或晴,那個白衫人影總會靜靜的坐在那裏,仿佛天生地長似的恒古不變。
好奇心起,自有多事者走去草舍敲門,推門一看,卻早已人去樓空,兩間草舍收拾得幹幹淨淨,竟無有半點居住過的痕跡。而這兩個人,也如同來時一樣,無聲無息的,消失無蹤。
于是三天以後,狐精出沒的傳言不胫而走,半日內村落裏便人盡皆知。衆人不由各自撫掌慶幸,好在與這戶人家來往不深,才可留存活命,幸甚幸甚。
不過這裏住的畢竟都是些山野村夫,終日奔波生計,不多久便将前事盡抛腦後,不再提起。說到底無非是些猜疑妄測,與他們的日常生活毫無相關,比不得越王駕薨新君登基全國減免賦稅的消息振奮人心。雖說這村莊位于越國界外,但來往通商難免還是在臨近的城鎮,因此越國繁榮了,于他們來說,多少存在了切實影響。
新君登基當然是好事,天大的好事,他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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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平行于這個村落的西北方向,同樣距離越國國界處不遠,有一條長河,河水湍急卻清澈見底,平日人煙罕至,然而此時此刻卻有一白衫男子,牽了馬站在河邊,望着奔騰的水流發呆。
沒什麽人知道,這條河水曾經染滿越國将士的鮮血,腥臭難聞,當然更沒什麽人知道,河邊這塊普普通通的岩石,就是吳越兩國命運交疊的關鍵轉折。但面前站立的這名男子知道,并且知道得很清楚,因為當那一刻發生的時候,他就跪在與現在相同的地方。
“範蠡呀,你真的來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另一個人靜靜的牽着馬來到男子身後,趁着他發呆之時,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王!”幾乎是對這個聲音的條件反射,範蠡猛然轉身“噗通”一聲跪在來人面前,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抖,“大王,範蠡得到消息後片刻都沒有耽擱,只是範蠡沒有想到,大王……也真的來了。”
越國已然駕薨的前大王微挑起唇角,用馬鞭末梢來回撥動着範蠡的額發,輕聲說:“既然答應了你,寡人當然會來。若不然,豈不辜負了範大人囚牢那晚的情深義重、妙策良謀?”
“轟”的一下滿臉燒得通紅,範蠡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畢竟那夜事後,他雖在大王有歸隐慨嘆之意的時候提出了詐死脫身的計策,并趁着膽色還在時定下了約見之地,但在彼時彼地又是那種境況下說出的話,他卻也不曾奢望大王會記在心裏。所以當他得知越王駕薨的消息後,也只是抱着姑且一試的心态別過西施,單人獨騎等在河邊。事實上,他本已打算好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