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節晚自習的下課鈴一響,烏天就帶着聶原走出了教室
,也不知道這村兒有多大。”周賀說。
“等等,”烏天忽然停下了腳步,踮起腳尖凝視着遠處:“我看見他了。”
“啊?哪兒?”周賀也踮起腳,過了幾秒,扭頭看向烏天:“沒有啊?”
烏天的目光還定在那兒:“他走過來了——”
周賀不再說話,和烏天一起停在原地等着聶原走過來。
這條小路是個下坡,兩人基本上站在最高點的位置,所以烏天能看見緩緩走過來的聶原。
烏天丢下周賀,向着前方走了過去。
“……聶原。”隔着大概五六米的距離,烏天高聲喊道。
聶原左手拎着個暖壺,右手拎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聞言猛地擡起了頭。
烏天站在前方,身上穿着寒假時那件黑色大衣,領口處露出校服襯衫的天藍色領子。
“你——你怎麽來了?”聶原瞪圓了眼問。
“……我來找你。”烏天一步步走過去,右腳使不上勁兒,身子有點兒歪。
聶原往後退了一步。
然後他迅速往周圍看了看,上前攥住了烏天的手腕:“……找個別的地方說話。”
烏天:“周賀在那邊兒等着,過去吧。”
聶原松開手,跟在烏天身後往村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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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着來找你,我就跟他來了。”周賀沖聶原笑笑。
聶原擡頭看了看烏天,輕聲說:“你倆……能不能先別在這兒待着……我大概沒幾天就回去了,烏天。”
烏天一愣,問:“什麽?”
“你倆回去。”聶原重複。
氣氛瞬間凝固。
半晌,烏天沒接聶原剛剛的話,問他:“你家有什麽事兒?”
聶原擡了擡手裏的暖壺:“我姥姥……住院了,我得照顧她。”
“嚴重嗎?”
“不算嚴重吧,下禮拜應該就能出院了。”
“……那你就連一個電話都沒空打麽?是沒空打,還是——不想?聶原?”烏天忽然擡高了聲音問。
聶原卻只是擺擺手:“你倆先回去吧,我現在是真顧不上你們。”
烏天張嘴還想說什麽,被周賀拍了肩膀:“那咱們就先回去吧。”
聶原沉默。
“行,”烏天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我走了。”
周賀已經跨上了車,烏天屈起右腿也跨了上去。
“嗡”地一聲,摩托車點火,沖了出去。
烏天沒忍住在後座扭頭,視野裏最後一個聶原的身影,是他低着頭,仍舊站在原地。
周賀一口氣騎回了市區。
“你去哪兒?”
烏天面無表情,手裏拿着手機:“回學校吧,剛剛才開機,一堆我姑的未接來電。”
周賀點點頭:“你回去了悠着點,你姑問起來,你別什麽都抖出去了。”
“我知道。”
“要是你倆……實在不行,你也別太鑽牛角尖,他可能是害怕。”周賀說。
“……嗯。”
烏天走進了七中的大門。
随之而來的自然是老範和烏校長的暴怒,以及一連串的追問。
“嗯,我知道錯了。”
“……去找聶原了。”
“因為他是我朋友,我擔心。”
“翻牆出去的。”
“翻牆的時候崴的。”
“……他姥姥病了,他要照顧。”
“嗯……我記住了……”
……
烏天走出辦公室,趴在走廊的欄杆上,無聲地籲出一口氣。
四天之後,聶原到校。
他是中午到的,直接回了寝室。當時烏天剛洗完臉,推開門的一瞬間,就看見個瘦削的背影。
聶原聽見腳步聲,回頭看向烏天。
兩人目光相交,又很快別開,都沒說話。
梁德浩在烏天後面進門,見了聶原,直接過去摟住聶原的肩膀:“去哪兒玩了?”
聶原尴尬地搖頭:“沒,是家裏有點事兒……”
陳駿馳也走過來:“這幾天的筆記我下午拿給你。”
聶原連連道謝。
烏天轉身爬上了床,聽着聶原整理東西的窸窸窣窣的聲音,把書攤開蓋在了臉上。
烏天想,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兒?
周賀說,他可能是害怕。
沒錯兒,我這樣的人——烏天感覺五髒六腑都擰在一起了——我這樣的人,在他眼裏肯定一無是處,其實也确實是一無是處,學習不好,沒事兒就打架給他惹事兒,現在又拉着他搞起來同性戀……
他害怕,應該的。跟我在一起待久了,肯定就——近墨者黑了吧。
晚上開班會,老範照舊拿着個筆記本,走進班,翻開本大聲念道:“現在召開班會第一項,請烏天同學上臺進行檢讨!”
聶原握着筆的手一頓,沒擡頭。他知道烏天就站在講臺上,正沖着自己。
“我要做深刻檢讨,上周四我翻牆出去……上網了,我違反了班規校紀,造成了惡劣的影響,在此,向範老師道歉,向同學們道歉。”
“這就完了?!”老範把本子往桌上狠狠一拍,怒道:“你說說你翻牆的後果!”
“……腳受了一點傷。”
“一點傷?”老範冷笑:“你非要讓我幫你把褲腿掀起來給大夥看看?”
“……腳腕崴了,沒骨折,但是腫起來了。”烏天只好實話實說。
“同學們!你們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咱們先不說違反班規校紀,就說烏天翻牆崴了腳,這是他幸運,沒骨折,要是骨折了呢?要是摔斷腿了呢?還上不上學了?!”
聶原緊緊攥着筆,指尖已經泛白。
“身體是你們自己的,你們自己都不珍惜,誰能替你們珍惜?那堵牆是學校加高了的,烏天你就這麽不要命地翻,你想沒想過你要是摔出個好歹,你爸媽怎麽辦?……”
班會結束,直接開始晚自習。
三節晚自習的課間,聶原都一動不動地坐在座位上。
終于等到了最後一節晚自習的下課鈴。
聶原起身,快步走到烏天桌前,低聲說:“你先別走。”說完就站在烏天身邊不動了。
烏天一言不發地坐着。
直到連值日生都走光了,偌大的教室裏只剩聶原和烏天兩個人。
聶原去關了前排的燈,只留他們頭頂的那一排,把周圍的空間照亮。
“你讓我看看你的腳腕。”聶原說。
“不用。”烏天抿着嘴。
“……”聶原幹脆蹲下去,直接上手,輕輕卷起了烏天的褲腿。
冬天.衣服穿得厚,掀起了褲腿才看見,烏天右腳腳腕高高地隆起。
“……我沒事。”烏天把褲腿放下。
“烏天,我——”聶原起身,一只手撐在烏天的桌子上,整個人朝他俯下身:“我那天,不是故意那樣……是真的家裏有很多事情……”
“聶原,我相信……這是理由……但這只是一部分,”烏天支着椅子向後挪了挪,擡臉與聶原對視:“我們的事,可能确實太……不好接受了,我能理解你……”
“……”聶原低下頭,說不出話。
我怎麽告訴你,我怎麽能告訴你。
聶原獨自走在寂靜的回廊上,又想起家裏那無底的黑洞,爸媽打架打得全村皆知,聶美榮走了,不知道去了哪;姥姥萬念俱灰地喝了農藥,所幸搶救過來,但也只剩半條命,現在仍住在醫院;搶救姥姥花了很多錢,ICU一晚就要好幾千,楊忠國和姥爺正四處借錢……
這些事情,沉重得無法說出口。
烏天的存在,像走在長長隧道裏時,遠方出口處的光亮。那一點點光亮,那麽亮,讓隧道裏的自己只想飛奔而去。但光亮又那麽遠,那麽遙不可及。
他随口說家中哪個哥哥姐姐出國了的時候,他刷卡開三百五一晚的酒店房間的時候,他在超市不看标價地往推車裏扔東西的時候,他在肯德基端來滿滿一盤食物的時候……
那麽亮,那麽遠。
作者有話要說: 中秋快樂!
☆、當時(三十六)
烏天說,我們的事,可能确實太……不好接受了,我能理解你……
聶原沉默。
然後烏天就起身走了。
聶原趴在連廊的欄杆上,腦子裏亂糟糟的全是家裏的事兒。那天烏天和周賀來去村裏找他,他讓他倆回去時烏天沉甸甸的目光,又倏然浮現在眼前。
聶原抹了一把眼睛,想,我不就是少給你打了幾通電話,開學晚來了幾天,你至于急成這樣麽?還翻牆出來直接找到我們村兒了,可以啊你,烏天。
你這個德性,你這個德性——
我怎麽會害怕和你在一起呢。
聶原甩甩頭,向宿舍樓走去。
走進寝室,梁德浩和陳駿馳正因為一道數學題争論不休,梁德浩說應該分三種情況讨論,陳駿馳說得五種,兩人吵得正激烈,突然被何磊的泡面香味兒堵住了嘴,齊刷刷向何磊撲去。
寝室裏還是往常那樣熱鬧,烏天不在,大概沖澡去了。
聶原又坐在床上愣了會兒,才想起來沒沖澡。還有五分鐘熄燈,熱水自然已經被用完了,聶原咬咬牙,擰開了洗澡間的水龍頭。
刺骨的涼水兜頭而下,聶原一個激靈,下意識想躲,又硬生生收回腳步。
這段時間本來就恍惚,今天見了烏天,更覺得腦子轉不動了,渾渾噩噩的——淋點冷水清醒一下也不錯。
進屋時,已經熄燈了。
梁德浩和陳駿馳又開始争論那道題,何磊邊笑邊說:“你們兩個傻逼小點聲!一會兒宿管來了!”
聶原草草擦了擦頭發上的水,渾身冰涼,指尖有點僵。
梁德浩和陳駿馳低低的說話聲掩蓋了他雙腳踩上梯子的聲音。
聶原輕手輕腳地,爬上了烏天的床。
烏天顯然被吓了一跳,剛要坐起來,聶原就伸出手摁住了他的腿,示意他別做聲。
其他三人的說話聲還在繼續,聶原輕輕趴到了烏天身上,雙手撐在烏天頭兩側。
霎時間,兩人的呼吸都有點粗。
聶原正思忖着怎麽開口,烏天猛地側了下身子,一把将聶原摁到床上,抓起被子捂在了兩人身上。
剛剛聶原被摁倒,床板“咚”地響了一聲。聶原的頭被蒙在被子裏,隐約聽見梁德浩的聲音:“怎麽了?”
烏天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我做了個仰卧起坐。”
片刻之後,聶原小心翼翼地扒開被子,露出腦袋。寝室已經全然安靜下來。
什麽也看不見,只有烏天暖洋洋的呼吸,一下一下噴在自己額頭上。
聶原擡手,摸索着向上,觸到了烏天下巴上細小的胡茬。
烏天不動。
聶原湊過去,吻住了烏天的嘴唇。
烏天又把被子拉上來,兩人裹在被子裏,糾纏在一起。
……
吻畢,聶原只覺渾身都燥熱起來,偏偏烏天的手掌還緊緊貼在聶原凸起的脊梁骨上。
烏天用氣聲問:“怎麽身上這麽涼?”
聶原心一橫,幹脆摟住烏天的腰,貼住烏天的胸口:“我沒害怕和你在一起。”
“……”
“确實是家裏……出事兒了,”聶原說着又在烏天嘴唇上蹭了一下:“烏天,這幾天我特別,特別想你。”
烏天還是沒說話,卻将貼在聶原後背的手往上移,摁在了聶原後腦勺上。
一個又深又狠的吻。
昨晚兩人瘋了很久,最後聶原眼都睜不開了,要回去自己床上,烏天死死摟着他的腰不放:“今晚就睡這兒。”
聶原用所剩不多的理智想,那明天早上得把梁德浩他們吓死……
最終還是掙紮着爬下了床。
早上一起去吃飯,兩人對坐着,桌子底下,烏天兩條腿卡住聶原的腿。
吃完飯回教室的路上,烏天的手摟住聶原的肩膀。
甚至是上課時,聶原故作漫不經心地往後面望一眼,就和烏天熱辣的目光對在一起。
聶原嘴角擒起一絲笑。
第二天晚上,熄了燈,聶原剛要閉眼,忽然覺得床鋪一震。
聶原:“……”
只好故技重施,做賊般爬上梯子。
兩人終于回到了寒假時的狀态,目光對在一起,全是粘膩的糾纏。
聶原給家裏打了電話,姥姥已經出院了,聶美榮還沒回家,家裏欠了兩萬塊錢。挂了電話,就見烏天臉上帶笑地走過來,兩手都拎滿袋子。
“這什麽?”聶原問。
烏天把袋子放到聶原床邊,擡手捏捏聶原的臉:“給你買了點兒新年禮物。”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狀态不大好,今晚特別困,胃裏也不舒服,集中不了精力寫文,抱歉了!!!!
☆、當時(三十七)
“……是什麽?”聶原只是盯着那一堆五顏六色的袋子,沒伸手去打開。
“就是寒假給你買了幾件兒衣服,”烏天只好自己打開袋子,掏出裏面的紙盒,遞到聶原手中:“你看看喜歡嗎?”
聶原大概掃了一眼,起碼有七個袋子……
“多少錢?”
“錢——”烏天搖頭:“我沒記,反正不多的。”
“跟我還用提錢啊?”烏天趁寝室這會兒沒人,笑着湊到聶原臉上親了一口。
聶原沒躲,但也沒什麽反應,只是低頭看着那一大堆盒子。
“……謝謝你。”半晌,聶原伸出手依次打開了袋子和盒子。
羽絨服,大衣,線衣,冬靴,毛線帽子,手套……
“謝什麽,你裹厚點我摟着才軟和啊。”烏天咧嘴一笑。
晚上聶原給家裏打了個電話,楊忠國接的,說聶美榮昨天回家了,姥姥已經睡下了。聶原追問“我媽前幾天去哪了”,楊忠國卻只是嘆了口氣,什麽都沒說。
不過家裏的情況總算是穩定了些,聶原松了口氣。
這節課體育,聶原忍不住低頭看看腳上的鞋子:一雙嶄新的運動鞋,是烏天買的那堆衣服裏的。純黑色的鞋面上,一個大大的白色對勾。聶原知道,這是耐克,挺貴的——所以一穿上就心神不寧,總覺得來來往往的人都盯着他的腳看,目光裏寫着的全都是“這鞋哪來的”。
烏天十分滿意:“你穿上很好看啊。”
聶原只能垂着眼點頭。
新學期有個好處——換座位。
上學期那件事之後,坐在前桌的申鵬和蔣瀾瀾就不和聶原說話了,雖然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但多少還是有些尴尬。
所以當袁齊把新的座位表貼在後牆上之後,聶原成了第一撥沖過去圍着看的人。
聶原沖在最前面,一眼就在座位表上看見了自己的名字。同桌是張泓。張泓……一個在班裏不太顯眼的女生,齊頭簾,戴着副眼鏡,瘦瘦矮矮的,說話聲音似乎總是很小。
聶原的目光投向座位表的最後排——烏天的特殊座位就在最後排的後面。
然而最後排後面什麽都沒有。
“我靠!”身後忽然傳來何磊的聲音。
“老範怎麽讓烏天和蔣瀾瀾一桌?”何磊撞了下聶原的肩膀,低聲說。
“他腦子進水了吧,我找他去。”烏天皺着眉說。
聶原知道烏天肯定壓根沒看座位表,晚上補課時,糾結着要不要告訴他。
“你怎麽了?”烏天忽然問。
“……你看座位表了沒?”
“沒啊。”
“你……和蔣瀾瀾一桌,”聶原說完迅速翻開課本:“來你看下這道題。”
“等等,什麽?”烏天摁住聶原指着題的手指:“我和蔣瀾瀾?”
聶原點點頭。
烏天霍然起身,快步走到座位表前。
然後就有了剛剛的話:“他腦子進水了吧,我找他去。”
聶原連忙抓住烏天胳膊:“別去了吧,他把你倆調一桌,可能也是無意的……或者說,他覺得上學期的事兒就是小事兒,才把你倆調一桌……你去找他,萬一他覺得你多事兒呢?”
烏天揚眉:“他覺得就覺得吧,那又怎麽樣啊。”
聶原手一松。
……是的。他姑姑是校長,他幹嘛要擔心老範喜不喜歡他。
烏天去老範辦公室了,聶原沒理由和他一起去,只能站在門口扒着欄杆等。
沒一會兒烏天就出來了,但是,看臉色就看得出事情的結果。
“他說覺得那事兒早翻篇了,蔣瀾瀾成績好,能幫我學習……扯淡吧,有你給我輔導還用得着她?”
直白的誇獎讓聶原臉有點燙:“……她成績比我好,可能老範确實是想讓她幫你吧。”
“我跟他說想和你一桌,他也不讓,偏要讓那女的和我一桌膈應我吧。”
“什麽?你說了你要和我一桌?”聶原吓了一跳。
“不行麽?”烏天反問。
“不是不行,是……”聶原把烏天向走廊的角落裏拉了拉,低聲說:“是我覺得沒必要這樣,萬一……萬一讓老範看出來我們……”
“他能看出來什麽啊!”烏天打斷聶原:“你太緊張了,聶原,你以為同性戀到處都是麽?”
烏天以前沒當着聶原的面說過兩人是同性戀,現下猛地說出來,聽得聶原愣住了。
“你就這麽怕我們倆的關系?”烏天沉着臉。
“不是,我……我就是覺得你和蔣瀾瀾坐一桌也可以,我們倆沒必要——烏天!”聶原話沒說完,烏天已經轉身走了。
寂靜的走廊裏只剩下聶原,他把頭靠在牆上,無聲地嘆了口氣。
兩個人牽手,擁抱,接吻的時候,真——甜蜜。聶原覺得這詞兒矯情,但思來想去也就是它最合适了。甜蜜,就是甜蜜啊,摟在一起的時候,身體暖烘烘的,嘴唇碰在一起,濕潤而柔軟。晚上其他人都睡着之後,聶原輕手輕腳爬到烏天床上去,鑽進溫暖被窩的一瞬間,心跳加速,那種悸動的感覺蔓延進四肢百骸。
可也有很多個瞬間,烏天又一下子變得很遠,像他剛剛逐漸消失的背影一樣渺茫。聶原想,我該怎麽辦,要是能有個人來告訴我就好了。
今天輔導是輔導不成了。
聶原去食堂吃了飯,回教室時從烏天身邊過,見烏天正低着頭看本不知什麽書。
第一節晚自習下課,聶原剛想趴着睡會兒,突然一只手從頭頂降下。
是烏天,放了本書在聶原桌上,然後就轉身快步離開了。
化學書,剛剛要給他輔導時落在他桌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