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二節晚自習的下課鈴剛剛響起,聶原就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今天晚上能看見北鬥七星。”烏天眨巴着眼睛說。
“???”聶原一頭霧水,他不是還生着氣麽?
“去看看嗎?”烏天滿臉微笑。
聶原起身随烏天走到走廊上:“你……不生氣了?”
烏天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問道:“你沒看我的紙條?”
“啊?”
“……在化學書裏。”怎麽烏天臉好像有點紅?
“噢,那我去看看。”聶原還是轉不過彎兒。
“別去!”烏天一把将聶原拽回身邊:“……你一會兒上課了再看吧。”
聶原:“……”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字數還是少!今天又累又困,出去走了一天,真的特別累。我現在坐在電腦前随時都想往前栽 >< 還有我的車大家到底滿意不滿意????給我個回複嘛???
☆、當時(三十八)
“對不起,剛才太沖動了,我怕我和她坐一桌你會不高興,所以不願意和她一桌。”
聶原看着紙條上整整齊齊的這行字,忍不住無聲地咧咧嘴角。
你明明是生氣我不吃醋吧?好吧,我是有點不高興的,沒說出來罷了。
“你沒事吧?”韓宇用胳膊肘碰了下聶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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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聶原趕忙把紙條夾回書裏:“沒事啊,怎麽了?”
“看你笑得那麽猥瑣……”韓宇低聲說。
聶原:“……”想了想,又說:“下學期沒法坐一桌了。”
“是啊,”韓宇笑笑:“不過你要是數學題不會還可以拿來問我啊。”
聶原用力點頭。
“你要學理科的吧?”韓宇又問。
他這一問,聶原才想起來,這學期要分文理科了。上學期期末的時候老範提過,開學一個月之後就要分文理,寒假提前和家長商量一下。
而寒假裏,聶原自然沒心思想這事兒。
“嗯,我學理。”先這麽說着,其實自己也沒想好。
“那咱們還是一個班的。”韓宇說。
學理科的人數一向比學文科的多,所以文理分科時,都是選文科的學生單獨組成新班級,而原來的班級就成為理科班。
第二天早上一到教室,袁齊就讓大家把座位換了。
聶原把桌子和張泓的對齊,書本擺好,沖張泓笑笑,張泓扶扶眼鏡,輕輕擡了下嘴角。兩人這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烏天和聶原中間隔着一組,教室裏同學們走來走去,但聶原還是一眼就看見烏天了——就他顯眼,別人都忙着挪桌子搬書,他趴在桌子上睡覺。因為他只有教科書,一個抽屜就裝滿了,壓根不用來回搬書。
然後就看見蔣瀾瀾推着桌子走近了烏天。
蔣瀾瀾湊近烏天,腦袋離烏天很近,她動了動嘴唇。
然後烏天從桌上直起了身子。
蔣瀾瀾又說了些什麽,烏天起身,将自己的桌子往後挪了挪,然後就坐下趴着了。
大概是烏天的桌子和同一排同學的桌子沒對齊,蔣瀾瀾讓他對齊。
聶原收回目光,努力盯着歷史書上明清時期資本主義萌芽看。
中午一起吃飯時聶原問烏天:“怎麽樣?”
烏天:“什麽怎麽樣?”
“……就是和蔣瀾瀾坐一桌怎麽樣?”
烏天挑眉:“挺好的,離近了看發現她挺好看。”
“噢……”聶原低頭夾了一筷子土豆燒土豆送進嘴裏。
“而且還挺溫柔,說話輕聲細氣的。”
“噢,是嗎。”
“你就沒什麽想說的?”烏天伸手在聶原臉上捏了一把。
聶原頭一偏,躲過他企圖再捏一把的手:“你倆這麽和諧,真是太好了。”
烏天嘴角的笑意瞬間消散:“嗯,是啊。”聲音都降了八度。
聶原心裏憋着笑,你會逗我,我就不會逗你麽?
一時間兩人都不說話了,各自低着頭吃飯。
吃完飯回寝室的路上,烏天走在前面,聶原兩三步趕上去:“生氣了啊?”
烏天沖聶原笑笑——特別明顯的皮笑肉不笑:“沒有啊。”
這會兒都是吃完飯回寝室的學生,聶原只好用胳膊肘頂了頂烏天:“我剛剛開玩笑呢。”
烏天瞥聶原一眼:“嗯。”
嗯你個頭啊嗯,還不是你先逗我的,怎麽回頭來要我哄你,哄了還這個德性!
聶原越想越不爽,也不說話了。
中午躺在床上,聶原十分無奈地想,這是吵的什麽架啊,不就各說了幾句話麽?
所幸午覺醒來後,不知烏天是不是也覺得這架吵得太莫名其妙,臉色好了很多。兩人約好似的都慢吞吞地穿衣疊被,等其他三個人走了,烏天一腳踹上寝室門,直接把聶原撲到了床上。
“我靠我剛扯平的床單兒!”聶原喊道,宿管查內務要看床單平不平整。
烏天無視聶原的抗議:“你今天就是故意的!”
“對啊,誰讓你先——唔!”
烏天低頭在聶原嘴上啃了一口,不是吻,是啃。
“以前多溫柔啊,現在天天欺負我。”行完兇,語氣反倒委屈得不行。
聶原揉揉下嘴唇:“你要不要臉啊?!”
“不要臉!”烏天笑出聲:“反正你也反不了悔了。”
兩人這麽一鬧,下午第一節課果然遲到了,更倒黴的是被巡查遲到的年級主任逮個正着,一起在教室外面站了一節課。
不過烏天不生氣了,站一節課也值,聶原想。
老師走了,兩人向烏天座位走去,烏天要把昨天做的題拿給聶原檢查。
“烏天,上節課的筆記我抄了,喏。”蔣瀾瀾脆生生道,遞過來一個厚厚的布面筆記本。
她直接遞過來了,烏天只好接過:“謝謝。”
“不客氣啊。”蔣瀾瀾微微一笑。
烏天歪着頭在抽屜裏找聶原留的作業,蔣瀾瀾竟主動朝聶原笑了笑:“聶原,你的鞋真好看,是最新款啊,我上次在昌源見了,沒來得及問價錢就被我媽拽走了。”
聶原頭皮一麻:“啊……”
“你是在昌源買的嗎,多少錢?”
“我……”
“我送他的,新年禮物。”烏天開口道。
“噢,我就說……”蔣瀾瀾話沒說完,但後面的內容不言而喻。
聶原只恨不得在地上挖條縫鑽進去,匆忙對烏天說:“你先找,下節課再給我吧。”然後就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完了完了完了,這下他們都知道了。
他們都知道我穿的鞋是烏天買的,他們會不會懷疑……
為什麽要收烏天的東西!!!
聶原這才體會到什麽叫“腸子都悔青了”。幹嘛要收烏天的禮物啊?!那是你穿得起的嗎?!為什麽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下節物理課,自然是聽不進去。
第二節課下課,烏天拿着張皺皺巴巴的紙過來了:“被我放到抽屜裏弄皺了,你就湊活湊活看一下吧?明天我就去買個文件夾放你留的題……”
“嗯,你回去吧。”聶原“唰”地從烏天手裏抽過那張紙。
“……你怎麽了?”烏天怔了一下,問。
“我沒事啊?”聶原沖烏天笑笑:“你回去吧,我看看你做的題。”
烏天不動:“真沒事?”
聶原沖他翻了個白眼:“真沒事兒,你怎麽墨跡得跟小姑娘似的?”
烏天擡手在聶原頭頂敲了一下,轉身回去了。
聶原把那張紙夾進書裏,收起了書。
吃晚飯的時候,聶原見蔣瀾瀾出教室門了,才走向烏天的座位:“今天不輔導了,咱倆……回趟寝室。”
“啊?”晚飯時間是可以回寝室的,但很少有人回去,一來這樣就沒空吃晚飯了,二來回去也沒什麽事。
“走吧。”聶原說。
到了寝室,聶原打開自己的櫃子,将烏天買給他的衣服,和一雙還沒穿過的冬靴,悉數拿了出來。
“烏天,這些……還是還給你吧。”
“什麽意思?”烏天雙眉陡然擰在一起:“什麽叫‘還給我’?我就是專門買給你的啊。”
“我不能要,這些……太貴了。”
“就幾件衣服而已,你這是什麽理由?而且之前你也沒說貴啊,你……是因為今天蔣瀾瀾說的話麽?”
聶原連忙搖頭:“不是因為她,和她沒關系!我就是覺得……确實太貴了,不能不明不白收你的東西。”
“什麽叫‘不明不白’,聶原?!”烏天音量提高,明顯是着急了:“你把我們的關系當什麽?”
“這是兩碼事!”聶原焦頭爛額:“我們……在一起,不代表我就要拿你的東西。”
“兩碼事個屁啊,我喜歡你,送你東西,這不對麽?”
“……”一句話堵住了聶原的嘴。
“就這麽簡單一件事兒,有什麽好吵的啊,你……”
“這不對,烏天,”聶原截斷烏天的話,低聲說:“你喜歡我,送我東西,我也喜歡你,可我……沒送你東西啊。”
烏天沉默。
灰暗的寝室裏,兩人相對僵持着。
良久,烏天向前一步,緊緊摟住了聶原,埋頭在他肩上:“你能和我在一起就已經給我很多了啊。就比如,我爸媽經常不在家,我就和周賀在網吧上網,但周賀晚上要回家,我只能一個人通宵,經常是玩得都想吐了還要接着玩,因為……沒地方可去嘛。你和我在一起了,我就能和你一起躺着聊天……這多好。”
“……”
“咱倆別吵了行不行?我真受不了你這樣,聶原,真的……我又不能像韓宇陳駿馳他們那樣給你講題,你要把我送你的東西還給我,我感覺自己一點用都沒有了……”
“不是啊!我不是這個意思!”聶原喊道。
本來心裏準備了一大堆把衣服還給他的說辭,可他這樣一說,聶原聽得心都要碎了,什麽說辭都抛到了九霄雲外。
“那你別把這些衣服還給我,行不行?”
“……嗯。”
“好。”烏天側過頭,在聶原脖子上吻了吻。
兩人維持着擁抱的姿勢,一動不動站了很久。
直到還有五分鐘就要開始第一節晚自習的時候,聶原才拉着烏天飛奔出寝室。凜冽的風中,聶原聽見烏天清朗上揚的聲音:“聶原,你給我了個禮物,你忘了!”
“什麽?”
“人形暖水袋啊!”
“……”
“暖床效果特別好!”
“你閉嘴!”
作者有話要說: 我今天要十二點前睡覺!耶!
☆、當時(三十九)
雖然最終也沒把那些衣服鞋子還給烏天,但聶原一直都沒穿過。只有那雙耐克鞋,反正已經被別人知道是烏天送的了,也就一直穿着了。
過了一個禮拜,烏天忽然問聶原:“怎麽不穿那件兒羽絨服?這麽冷。”
聶原知道他說的是他送的那件兒。
“……這件兒還沒穿髒呢。”聶原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羽絨服。
“還不髒啊,”烏天笑着指指羽絨服下擺:“這兒大塊兒油。”
“……呃,啊,我沒注意。”
“明天我把大衣拿到學校門口的店裏幹洗,你把羽絨服一起拿去吧?”
“幹洗?不用了,我……”
“我爸一朋友送的幹洗店的卡,裏面錢不少,用不完明年就過期了。”
烏天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聶原實在找不到理由再拒絕:“那好吧。”
下午第二節課後烏天走到聶原座位旁,苦着臉:“今天沒法輔導了。”
“啊?”
“剛剛老範找我,讓我和蔣瀾瀾一起組織我們班的藝術節的節目。”
“藝術節?你?”聶原一愣,烏天不是班幹部,甚至他現在連班裏的同學都沒認全——讓他組織藝術節?
而且,為什麽是和蔣瀾瀾?
烏天把聶原拉到教室陽臺上,關上陽臺門。
“老範說是我姑讓他給我安排點事兒幹,盡快融入班級,還說我要是拒絕的話他很為難,我就答應了。我幹脆直接去找我姑……”
“別,”聶原搖頭:“這挺好的啊。”
“哎不是,你別這麽說,”烏天耷拉着嘴角:“我真的不想和那女的一起組織什麽鬼活動啊,你別生氣,行嗎?”
“……你不用這麽敏感,那事兒早翻篇兒了——我要說我不生氣你又要着急,我都不知道怎麽說了,反正……沒事兒的。”聶原說完,沖烏天笑笑。
烏天明顯松了一口氣兒:“那太好了,我……能少和她說話就少和她說話。”
聶原“噗嗤”一笑:“不至于啊,該怎麽說就怎麽說呗,你倆還是同桌呢。”
烏天也笑了,擡手去摸烏天的頭頂,但指尖剛觸到柔軟的發絲,上課鈴就響了。
“快回座位吧。”聶原拍開他的手。
烏天做賊般隔着窗戶朝教室裏瞟了一眼,再次伸手,在聶原毛茸茸的頭頂狠狠揉了一把,才轉身走出陽臺。
聶原跟在他身後,方才臉上輕松的表情一掃而光。
……烏天不是一直都不想在七中待着麽,怎麽現在這麽聽他姑的話?
既然今天的輔導取消了,聶原幹脆去樓下的公用電話給家裏打個電話。
撥了號,那邊沒一會兒就接通了,出乎聶原意料的是,接電話的人是聶美榮。
“媽?”
“嗯,小原啊,有什麽事情嗎?”語氣挺和緩。
“沒什麽……姥姥怎麽樣了?”
“挺好的,今天能出去溜圈了,吃飯也吃得不少。”
“噢,那就好。媽,你……怎麽樣?”
“小原,”電話那頭聶美榮輕嘆一聲:“媽挺好的,媽現在想開了,什麽事兒都不能指望別人,尤其是你爸,你又這麽小,媽只能靠自己……”
“我……你沒事就好,媽。”聶美榮說的話讓聶原不知如何回答。
“媽以後做了什麽事兒,小原……你不要怪媽媽……”
“媽,你……什麽意思?”聶原驀地緊張起來。
“沒什麽,小原,都是大人的事情。”
挂了電話,聶美榮的話還一直在聶原耳畔重複。
晚上回寝室的路上,烏天摟着聶原的肩膀說:“這段時間可能中午沒法一起吃飯了。”
“啊?”聶原心裏想的都是家裏的事情,沒反應過來烏天的話。
“我和蔣瀾瀾今天找了幾個有才藝的同學,抽出中午的時間陪他們排練,午飯沒空吃了,我買餅回寝室吃。”
“哦——哦,好。”
“最多兩周。”烏天微微低頭,湊近聶原說。
“嗯。”
又過了兩天,輪到聶原值日,中午放學了要留下掃地。
于是就看見了烏天他們排練。
幾個同學在演一出小品,烏天和蔣瀾瀾站在一邊看着,兩人的頭湊在一起,時不時說着些什麽。蔣瀾瀾披着及肩的卷發,一個薄荷色的蝴蝶結墜在起伏的發間。她穿了件咖啡色的小西服外套,校服褲子改過了,在褲腿處收束——那時候剛流行起鉛筆褲,更襯得腳上一雙黑色搭扣皮鞋油光水滑。
聶原以前從沒注意過,哪個女生燙了頭發,改了褲腿……聽梁德浩他們晚上躺在床上聊天才知道。蔣瀾瀾也是他們經常提到的女生,因為好看。
……現在仔細看看,是挺好看的。
不知烏天是感受到了聶原的目光還是無意擡頭,兩人的目光遙遙交彙。烏天沖聶原彎起嘴角,聶原別過了臉。
第二天,烏天對聶原說:“這段時間晚上也沒法輔導了,中午時間不夠。沈可曦她們那個舞要去舞蹈房排練,只能晚飯去了。”
聶原點頭:“用我幫你帶晚飯麽?”
“不用,蔣瀾瀾找人幫她帶,也就順便幫我帶了。”
“……行。”
這段時間兩人都沒怎麽單獨在一起,烏天午飯晚飯都沒空吃,晚上的輔導也取消了。這周四老範臨時加開了個班會,說了兩件事,第一件,下周末就要舉行藝術節了,我們班在蔣瀾瀾和烏天的帶領下,已經準備了好幾個很精彩的節目,到時候大家要好好給他們加油鼓勁兒。同學們聽見“蔣瀾瀾和烏天”,發出一陣暧昧不明的哄笑。
老範拍拍桌子,說了第二件事,這周末放假,回去把文理分科的志願表填了,要家長簽字。這話一出,教室裏更是人聲鼎沸了,連一向寡言的張泓都問聶原:“這周回家簽志願表了,你打算學文學理?”
聶原聽見的重點卻不在“志願表”,而在“回家”。
“……我還沒想好。”回家,不知道家裏又是什麽樣子……
“噢,我已經決定學文了。”張泓笑笑。
晚上回寝室的路上,烏天抱怨着事情太多太瑣碎,文理科的事情一句沒提。
聶原一路上都盯着自己的腳尖。
“不過這次辦藝術節,發現咱們班同學真是夠多才多藝的,蕭浩竟然會拉小提——”
“烏天,”聶原截斷烏天的話:“要分文理了,你怎麽想的?”
“我當然學文啊,你不也是嗎?”
“……我什麽時候說我學文了。”
“你不學文?!”烏天猛地停下腳步:“我看過你的成績單,你的文科成績比理科好多了,你難道要學理?”
“學理科以後就業情況會好一些……”
“你想那麽遠有什麽用,”烏天皺眉:“又不是學文科就考不上大學,而且就算學理科,成績不好的話,照樣考不上大學,還談什麽找工作啊。”
聶原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所以跟我學文科啊,你也更喜歡文科一點吧?”烏天摟住聶原的肩膀。
“嗯……行吧。”
“你吓我一跳。”烏天笑着說。
周五下午,放假回家。
烏天纏着聶原留在甘城和他一起玩兒,聶原想都沒想就拒絕了:“這次回家要家長給志願表簽字啊。”
“你和爸媽打個招呼,然後替他們簽一下不就行了麽。”
“我還是拿回去給他們看看吧,而且我姥姥過年那會兒不是住院了……我得回去看看姥姥。”
聶原這麽一說,烏天只垮着眉毛說:“那好吧。”
聶原忍不住擡手拍拍他的腦袋:“以後還有機會啊。”
烏天眯着眼睛笑了:“對,以後機會多着呢,下次放假咱倆去北湖玩兒吧,那兒新開個農家樂,聽說挺不錯的。”
聶原心想我就是農村的,去什麽農家樂,嘴上卻說:“可以啊。”
烏天笑得意味深長:“嗯,然後我們就可以……做點在寝室做不了的事兒。”
聶原:“什麽?”
烏天還是笑,什麽都不說了。
回家路上又是一路颠簸,聶原暈暈乎乎地想,怎麽寒假那次和烏天一起從家坐車到甘城市裏,就沒覺得一路上這麽痛苦呢。
到了家,聶原先沒敲門,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
沒有争吵聲。
聶原敲敲門。
門開了,聶美榮站在聶原面前。
她的氣色似乎比過年時好了不少,但——
聶原一眼就看見,她的額頭貼着個創口貼。
作者有話要說: 哇 四十章了耶!!!
☆、當時(四十)
聶原心裏“咯噔”一下:“媽,你額頭上怎麽……”
“惹你姥爺生氣,被他扔的碗砸着了,沒事兒,”聶美榮竟然笑了笑,接着說:“你姥姥姥爺心情都不好,不用理他們。”
聶原穿過院子,剛走到屋門口,腳步就頓住了。
……這還是他家嗎?
擺在正屋的木沙發沒了——那木沙發還是他上小學時家裏請村裏的木匠打的。電視也沒了。原本擁擠的屋子裏,只剩下一張矮矮的方桌,驟然空曠起來。地上滿是垃圾,最多的是盤子和碗的碎片,還有一些飯菜……
整個屋子像被洗劫了一番。
“家具被你爸搬走了,你姥爺又發火掀了桌子,就這樣了。”聶美榮在身後說。
“……”這句話信息量太大,聶原一時無從問起。
為什麽爸要搬走家具?姥爺又為什麽發火?
他們……離婚了?!
“……我爸呢?”
“他走了。”
走了?走了是什麽意思,像過年時那樣白天出門晚上回來,還是……離開甘城了?
“他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他拿走那麽多家具,能賣不少錢呢,就咱家那沙發,雖然時間長了,但可都是實打實的木頭,還有電視——”
“姥姥他們呢?”聶原打斷聶美榮。
“在樓上,你姥姥躺着呢,你去看看吧。”聶美榮說完就轉身回屋了。
聶原上到二樓,見屋門半敞着。
“姥姥?”聶原輕輕推開門。
“哎,是小原回來了啊。”屋裏傳出姥姥的聲音。
聶原走進去,見姥爺坐在床邊上,垂着頭,嘴裏叼着煙管。
“我剛到家,您好點了嗎?”聶原蹲在床邊問。
“姥姥沒事兒,你不用操心。你……哎,家裏是不是沒吃的啊?”
“沒事姥姥,我在路上吃了東西的。”其實沒吃,但路上暈車,光想吐了,也不餓。
“小原啊,”姥姥從被子裏伸出幹枯蒼老的手,輕輕攥住聶原的手:“你媽做的事兒,你不要太怪她,這些年她心裏也苦……”
“不怪她,不怪她怪誰?!難不成怪我?!”一旁的姥爺忽然氣沖沖道。
“已經到這步了,你再說這些有什麽用!”姥姥沖姥爺吼。
“……姥姥,到底怎麽了?”聶原心跳得越來越快,家裏肯定出事兒了。
“來,小原,你坐下聽我說。”
“你說吧!說了讓孩子也瞧不起她!”姥爺起身摔上門出去了。
“你爸和你媽……離婚了,小原。”
聶原腦子裏“轟”地一聲。
我爸和我媽離婚了?離婚了。
……是啊,他們到底離婚了,終于離婚了——這一天總算來了。
“嗯,我知道了。”聶原死死盯着床單上的牡丹花,力圖讓自己顯得平靜。
“去年,你剛去市裏上學那會兒,你廖大娘家的小子結婚,來了不少親戚,後來住不下了,就住到咱家來一個……叫陳起運,離了婚的,比你媽大了有十歲吧,他在甘城市裏做包工頭的。那會兒你媽就和他……我和你姥爺想着過了這陣兒,陳起運回了市裏,就沒事兒了,沒想到……”
“姥姥,這事兒我爸知道嗎?”聶原覺得自己的嗓子像生了鏽,發出凝澀的聲音。
“起初不知道,後來你奶奶來要錢,你媽和你爸鬧起來了,你媽一着急,就說出來那事兒了。你爸……小原,你別怨美榮啊,”姥姥的聲音帶上了哽咽:“都是我和你姥爺的錯,當時不該找個上門女婿,她怨你爸沒本事,不能帶她進城裏哪,美榮就是心氣兒太高……”
“姥姥,您別說了,”聶原站起身,轉過身背對着姥姥:“我出去待會兒。”
走下樓,就見聶美榮正站在屋裏,望着自己。
“你姥姥都給你說了嗎,小原?”
“……”
“她肯定讓你別怨我,”聶美榮邊說邊搖頭:“你怎麽會不怨我呢,我知道的。”
“……”
“小原,媽也知道媽這事兒做得不對,但是這麽多年了——從楊忠國到咱家,18年了,我也40歲了,小原,這些年,我就沒一天高興過,你明白嗎?”
“你不高興,就能這麽對我爸?”不知不覺間,聶原眼眶已經紅了。
“我就知道你要這麽說,你姥姥姥爺也這麽說,那就算是我做得不對吧,你們根本不懂——就這樣吧,這兩天我收拾收拾東西,然後叫老陳來接我了。”
聶原聽她親昵地稱一個自己素未謀面的男人“老陳”,一股夾雜着惡心的反感湧上心頭。聶美榮回屋了,聶原獨自立在一片狼藉中,淚水無聲地淌了一臉。他忽然想起來小時候,他眼巴巴看着其他小孩兒在外面瘋跑,聶美榮硬是把他拉進屋子,說,小原,你好好學習,才能帶媽媽走出這個村子。他真的好好學習了,從村裏的小學,考進縣城裏的初中,再考進七中的火箭班。原來……自己從來不是聶美榮的希望。
她這麽幹脆利落地把這個家拆了,抛棄了——進城就這麽好嗎?好到可以不顧所有家人的感受,如此殘酷。
第二天一大早,聶原就背上書包走了。
臨走時聶美榮叫住他,但不是挽留,而是遞來一個厚厚的信封:“錢快用完了吧,這兒有兩千,你拿着吧,不夠的話打電話管我要。”
聶原站着沒動。
“拿着吧。”聶美榮聲音柔和了一些。
聶原還是沒伸手接過那信封,卻直視着聶美榮的眼睛問:“這是那個人給你的錢?”
“呵呵,”聶美榮冷笑:“現在就要跟我劃清界限了?還早了點吧聶原,楊忠國拍屁股走人了,你不拿我的錢,還能拿誰的錢?”
“我不要。”聶原直接轉身走了。
聶美榮沒再叫住他。
聶原走到村門口的超市,打了烏天的電話。
那頭很快接通了:“聶原?”
“……你怎麽知道是我?”這是公用電話。
“上次你用這個號給我打來的,我就存在手機裏了。”烏天得意地笑笑。
聶原捂住聽筒,做了個深呼吸,再松開手,語氣如常:“我現在從家裏走,中午就到甘城了。”
“真的?”烏天的聲音陡然提高,滿是欣喜:“那你下了車就直接打個車來我家——要不我來汽車站接你吧?”
“不用,你在你家等着我吧。”
“好,快點啊。”烏天說。
“車的快慢又不是我能決定的。”聶原輕聲說,嘴角輕輕彎了一下。
又是一路颠簸,但随着眼前的景色從農田變成了高樓,聶原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可能是離烏天越來越近,就離家裏那些煩惱越來越遠。
聶原下了大客車,沒去打的,而是上了公交車。公交車要慢很多,但也便宜很多。
當公交車到了烏天家那站時,已經下午一點多了。
聶原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吃飯,早已經餓過了好幾陣兒。
又在烏天家小區裏走了好一陣,才站到了他家別墅前。
聶原拍拍自己衣褲上的灰,仔細将領子理整齊,才敲了敲門。
沒人應。
聶原又敲敲門,比剛才使勁兒了一些。
門開了,烏天穿着件薄薄的純白線衣,露出修長的脖頸和凸起的鎖骨,一派潇灑英氣,看得聶原肚子餓都顧不上了,只想撲上去狠狠親兩口。
“剛才他們聲音太大,沒聽見你敲門。”烏天笑着說。
聶原還沒來得及張口問“他們”是誰,就看見了烏天身後跟來的蔣瀾瀾。
“聶原也來玩兒嗎?”蔣瀾瀾沖聶原笑笑,嘴角兩個梨渦若隐若現。
烏天拍拍聶原的肩膀:“他們沒地方排練,正好我家就我自己,我就讓他們過來了。”
又走過來幾個人,都是班裏的同學,笑嘻嘻地沖聶原打招呼。
“你先坐着等會兒行嗎?一會兒就排完了。”烏天對聶原說。
聶原坐到了軟綿綿的沙發上,看着烏天和蔣瀾瀾一起站在客廳的角落裏,低聲商量着什麽,手指時不時在劇本上點一點。
一個女生笑着問蔣瀾瀾:“你倆聊完沒有?我們這兒還等着再排一遍給你們看呢!”
蔣瀾瀾紅着臉白她一眼:“我們明明在商量你們的劇本好不好?”
聶原把臉扭向窗戶,盯着窗外光禿禿的樹枝。
直到四點過,蔣瀾瀾和那幾個演小品的同學才從烏天家離開。
烏天送他們到門口,關上門,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這事兒太墨跡了,本來打算今天去上網來着。”
聶原低着頭沒說話。
“中午沒睡覺困死我了,咱倆睡會兒?”烏天湊到聶原身邊,揉揉聶原的頭發。
“……嗯,你困就去睡吧。”
“一起嘛,”烏天摟住聶原的脖子:“剛剛他們在這兒,憋得我……”
話沒說完就低頭吻上聶原的唇。
聶原閉着眼慢慢回應。
吻了一會兒,烏天松開聶原,皺着鼻子說:“你身上有股汽油味兒,是車上的吧,要去洗澡嗎?”
聶原“唰”地站起來:“我現在就去。”
烏天:“一起吧?”
聶原身體一僵:“不了吧。”
烏天眼珠轉了一圈兒:“那好吧,我去給你拿睡衣。”
聶原走近浴室,開水,熱氣立馬氤氲開來。
腦子裏一會兒是聶美榮的冷笑,一會兒是蔣瀾瀾甜美的笑臉。
恍恍惚惚地洗完澡,聶原打開烏天團成一團的睡衣睡褲。
……怎麽沒有內褲?
聶原不好意思叫烏天給自己找條內褲來,只好先穿上睡褲,打算一會兒自己去找。
“烏天,我洗好了。”聶原叫道。
“嗯,我在屋裏,你進來吧。”
聶原循着聲音,推開了烏天卧室的門。
然而門開的一瞬間,聶原就愣住了——
烏天正.裸.着上身,坐在床上,笑意盈盈地看向他。
作者有話要說: 拉燈,上肉!
☆、當時(四十一)
“好點兒沒?”烏天盤着腿坐在聶原身旁,輕輕捏了捏聶原的肩膀。
“……我歇會兒。”聶原趴在床上,腦袋埋在蓬松的枕頭裏,氣若游絲。
“對不起,我、我沒想到——片子裏沒這樣啊……”
聶原心想去你媽的你讓我捅了試試啊。
烏天的手滑到聶原腰上,軟軟地揉了揉:“能動嗎?我換個床單兒。”
“……等會兒行嗎?”聶原偏過頭費力地說。
“行行行,那你歇着!”烏天忙把被子往聶原肩上拽了拽,為他把被角掖緊。
“你喝不喝——”
烏天忽然噤了聲。
聶原也陡然間屏住呼吸。
過了兩秒,烏天低聲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