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不知道在聽到你可能出事時我也多害怕!如果你出了什麽意外我這輩子也就完了。”
“梁卓昀,這世界上沒有人真的是離不開誰的,我們一生都在不斷在面對離別,我們不願意面對只是因為抱有希望而已。”
夏庭不急不躁的樣子讓梁卓昀如同置身在冰天雪地裏,渾身的燥熱瞬間冷下來,仿佛連胸口都冷了,他側過頭一口咬在夏庭的脖子上,沒舍得用狠勁,最後只留了一個明顯的紅印子,然後順着夏庭的脖子一路吻到了唇邊,但在他覆上去的那下刻,一直沒有反應的夏庭躲開了。
“小庭,你不行!別離開我,我愛你!”
梁卓昀幾乎脫口而出,這輩子活到現在他唯一一次将這三個字說出口,可說過之後他自己還沒意識到,只是從心地表達出了他求生的本能。
“梁卓昀,我求你不要這麽說!我真的做不到!”
貼着夏庭的臉,梁卓昀感覺到一股溫熱,他忙直起頭來,看着夏庭挂在眼角的兩行眼淚,心痛到無以複加,慌亂地認錯道:“好,好!我不說!你什麽也不用做!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去叫醫生!”
“你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夏庭扭過了臉避開了梁卓昀的視線。
梁卓昀怔了半響才從床上坐起來,溫柔地替夏庭捋了捋頭發說:“好,有什麽問題一定要按鈴,我就在門外。”
夏庭嗯了一個鼻音,餘光掃到梁卓昀退出了病房地門,隔了片刻他聽到牆壁傳來咚的一聲,像是什麽重物砸在牆上發出的聲響,他緊咬着牙把臉扭到了另一邊。
在醫院住了三天,夏庭除了梁卓昀和每天來檢查的醫生誰也沒有見過,甚至連梁澤宇都被擋在了門外,他覺得梁卓昀像是想把他與世界隔絕一般,若不是需要最好是連醫生也不要進來的好。除些之外梁卓昀還把工作都搬到了病房,時常拿着一個項目問夏庭的意見,就好像之前什麽也沒有發生過,要不沒有梁卓昀右手纏着的一圈透紅紗布的話。
“梁叔叔,這裏有醫生護士,你不用一直在這裏陪我。”
“我願意陪你!”
“我可不想耽誤你工作。”
夏庭裝作無事地忍了三天,他也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忘了老太太說的話,可是那紮在心裏的痛怎麽忘得掉。而梁卓昀放下手裏的筆記本起身走到床邊坐下,拉起他的手放到嘴邊輕吻了一下,“你耽誤我的何止是工作,還有一輩子呢!”
“你別亂給我扣帽子,要麽你回去工作,要麽我出院。”夏庭用力地把手抽回來,強撐着漫不經心的表情。
“那我們回家休息。”梁卓昀一句話就做了決定,在當什麽都沒發生過這件事上他比夏庭高的不只一個段位,就是早十年前夏庭揚鞭策馬也都是趕不上的。
夏庭沒有任何表達意見的機會,沒幾分鐘雷厲風行的梁卓昀就就告訴他可以走了。
梁卓昀要給夏庭換衣服,夏庭冷眼将他瞪了出去,然後沒一會兒就見梁卓昀推了個輪椅回來。
“我腳又沒受傷,能走!”
“醫生說你需要多休息!”
“我要回我家!”
夏庭強調最後兩個字,可是梁卓昀的沒臉沒皮已經練到出神入化的境界,臉上笑容不變地回,“好,回哪裏都可以,雖然不太方便,屋子太小,還只有一張床,我們将就擠一擠。”
“梁叔叔,你以為我真的走不了嗎?”
夏庭被梁卓昀慢吞吞的蠻不講理磨起了一身的焦躁,他也不是明白了什麽道理,作了什麽艱巨的決定,只是在那一瞬間他明白了他在梁卓昀心裏的位置。
梁卓昀把沒多少力量的夏庭直接摁進輪椅裏,然而在他面前蹲下,兩只手把人牢牢地困在輪椅裏,毫不臉紅地說着無賴地情話,“寶貝兒,你可以走,帶我一起。你去哪裏我去哪裏!”
“我要去見我爸,你也要一起嗎?”夏庭忽地把嘴角往上一揚,一臉作怪的邪笑,對着梁卓昀卻認真無比。
“夏庭!”梁卓昀一下怒起來,雙眼如同寒冬從牆縫裏吹進來的風。
“這話不許再胡說!”
“我開玩笑的。”
夏庭一聲不吭地把臉扭開,掀了下嘴角笑得意味深長,梁卓昀硬把他的臉扭回來,肅着一臉的愠怒,“開玩笑也不許!這不是可以開玩笑的事!知道嗎?”
“那我可以回我家嗎?”
夏庭若不其事地瞪着梁卓昀,說着梁卓昀最不願聽的話,半晌之後梁卓昀忽地地笑起來,忍不住揉了一把他的後腦勺。
“小混蛋,你這是将我一軍?”
“可以嗎?”夏庭面無表情地又重複了一遍。
“這事沒有商量,一早我就不該答應你搬出去。”
夏庭有種陡然間心如死灰的疲憊,閉着眼不再看梁卓昀,安靜得像是隔着魚缸的金魚,把外界的一切都屏蔽在一層玻璃之外。梁卓昀如常地替夏庭整了整衣服然後推着輪椅下樓,在走出住院部的大樓時,赫然見到夏楚思擋在前面,他背後看着就來者不見的黑衣大漢如同一堵無法通過的牆。
“我是來接夏庭回家的。”夏楚思直言不諱。
梁卓昀驀地突了下眉角,彎腰靠到夏庭耳邊輕聲地問:“你叫他來的?”
夏庭沉默,實際他并不知道夏楚思怎麽會正巧在這裏,可是他的沉默卻被梁卓昀當成了默認。
“你想跟他走?你要回夏家?”梁卓昀壓抑着心火低聲質問。
“是。”
夏庭脫口而出,實際上他并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只是梁卓昀問了,他下意識地如此回答。而這一聲是就像切斷了梁卓昀的某根神經,他走到了夏庭面前,明明還在原位的五官卻透着一股扭曲的怪異,俯身将臉湊到夏庭眼前,雙手捧着壓着夏庭的肩膀,深情又深沉地開口。
“好!你回去,然後我明媒正娶把你娶回梁家!”
“你瘋了!”夏庭下意識地去堆開梁卓昀,卻反而被梁卓昀抓着他的雙手押到了他身後,然後被梁卓昀拽起身扣在懷裏,接着趁他沒反應過來一口吻住他,肆意地侵略他的唇齒。
醫院裏無論何時都沒有少過人,尤其是住院部的大門口,四周不乏有人躇着腳步震驚地盯着兩人。夏庭心裏的焦躁被撩到了極致,他一口咬在梁卓昀的舌頭上,梁卓昀仍糾纏了他好一會兒才縮回去,他立即趁機掙開梁卓昀往後退了兩米,揉着他綁了繃帶的手,雙眼發紅。
“疼嗎?”梁卓昀突然反應過來夏庭的傷,腦子突然清醒了一半,又心疼又懊惱,但他朝夏庭進一步那小混蛋卻像他是什麽兇物一樣往後退一步,心火又繞着他的心疼一起燎原,猶如無刃的鈍刀割着他的心肺。
“梁卓昀!你不要臉就夠了!不要老帶着我們家的人!”
夏楚思靜立着不動,眼中卻忍着毀秦滅楚的狂躁,本來他收到那些照片時還不相信,在看到梁卓昀親上夏庭那一刻甚至腦子空白了一瞬間。梁卓昀究竟怎麽能夠幹出這樣的事?毀了夏行遠,現在還要毀了他兒子嗎?這罪行他覺得把梁卓昀千刀萬剮都不夠!
然而,他用了所有的理智才忍着沒對梁卓昀直接動手,可是梁卓昀卻對他的話充耳不聞,雙眼死死定在夏庭身上,如同瀕死邊緣發出最後一聲孱弱的呼救。
“小庭,跟我回家,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 之前好像忘營養液了~~
讀者“北北”,灌溉營養液 +1 2016-09-28 08:52:58
讀者“教授賽高”,灌溉營養液 +2 2016-09-24 08:36:33
感謝小天使的澆灌~~~
☆、第 30 章
夏庭扶着門前臺階的柱子,有種頭重腳輕的天旋地轉,梁卓昀的聲音在他腦子裏彙成了一陣怎麽也聽不清的雜音,眼看着梁卓昀一步一步朝他靠過來,他把自己僵成了一株随風搖曳的植物,不知道自己會從哪一邊倒下。
“小庭,最後一次好不好?我保證從今以後再也不讓你難過了。”
“梁叔叔,沒有最後一次了,我們真的回不去了。”
夏庭狠狠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站直,可是視線任他如何眨眼也依然模糊不清,梁卓昀的臉他怎麽也看不清,只有模糊的一個人影。
“小庭,別讓我再聽到這句。”
梁卓昀定在離夏庭一步的距離定住,他不斷在告誡自己不要靠近,心裏那只想要不顧一切把夏庭囚禁在身邊的野獸不斷地撕咬着最後一要束縛的鏈子,他怕再進一步那鏈子就斷了。可是此刻他能說出最好聽的話也只是□□的威脅。
“你要跟夏楚思走,可以!從我身上踏過去!”
“或者,你還可以帶着我的屍體回去?”
夏庭僵着面無表情的臉對着梁卓昀,随意地語氣就如同冰凍千年的深潭裏一條冰縫,噼哩啪拉地瞬間将梁卓昀的心裂出了無數道無底的深淵,讓他整個人都搖搖欲墜,僅憑着唯一的意念支撐着沒有倒下。他本能地擡起手去抓夏庭的手,負隅頑抗地守着脆弱的堅持妥協道,“給我一點時間。”
“不!”夏庭喊了一聲立即捂着頭痛苦得臉都皺成了太行山的地圖,胃裏泛起一股無法抑制的惡心,可三天前他撞車時的念頭卻不斷在他腦子裏往上冒,卻又像雨水不夠的種子始終無法破土而出。當時他在想什麽?仿佛與他此刻的念頭重合在了一起,什麽也不想要,什麽也不要想。
最終夏庭不支地往下墜,梁卓昀立即慌張地把人都撈進懷裏,妥協地認錯,“是我不好,你別想了,我保證回家之後不出現在你面前,等你把傷養好我們再說,好不好?”
“不好!”夏庭長久以來積壓在心裏的所有躁怒都被梁卓昀一點點地撥開,如同山洪一樣湧出來,他用力推開梁卓昀,搖搖晃晃地一拳朝着梁卓昀的下巴揮上去,然後像一只迎着激流的鎮河獸似的挺起胸堂。
一直以來他在心裏給自己在梁卓昀那兒安排了許多種身份,可現在終于才明白,他對梁卓昀來說什麽也不是,不是什麽舊愛的兒子,不是什麽替身,不是什麽情人,他不過是梁卓昀對自己過往遺憾的一種彌補而已。就像老太太說的,他被梁卓昀當作了曾經的自己,就像小時候心心念念卻沒得到的玩具,長大後費盡心思地想找回來一樣,看起來無法割舍,實際上無關緊要。
他不想讓自己那麽卑微。
于是,他撐着自己最後的自尊開口。
“梁卓昀,我可以跟你回去,可我想要的身份不是夏行遠兒子的身份,不是和你一樣失去父母的孤兒,不是你暖床的小情人,而是在你心裏和你平等的,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
“小庭,你從來都——”梁卓昀驀地慌了一地,夏庭卻果斷地打斷他的話。
“既然你沒有,那你就應該讓我自己決定,我要去哪裏!”
梁卓昀被夏庭的強盜邏輯給堵得啞口無言,慌亂得像只無頭的蒼蠅,在沒有出路地黑暗裏打轉,唯一能抓住的只有心底無法退讓的底限,他離不開那個覇着他心裏角角落落的小混蛋,所以最後出口的只有強硬的一句。
“不行!”
夏庭兀地一聲哂笑,怔怔地盯着梁卓昀,“所以,你所說的不過都是你自以為的深情,梁卓昀,我在你心裏就像是個私有物一樣,你不肯放我走不過去是因為你不能接受自己的東西不在屬于自己而已。”
“不是——”
“沒有什麽不是,梁卓昀,我也求你放過我,好不好?”
“好。”許久之後梁卓昀回了一個字,可是他的表情卻如何也看不出來好,眉角青筋暴起,如同一只走投無路的困獸最後的孤注一擲,他将夏庭逼到了臺階地邊緣,眼看再往後退就要摔下去,他一手将人拉回來,然而一開口卻是不稱他暴戾的表情的自嘲。
“什麽私有物?你倒是會比喻!我都恨不得把全世界都送到你面前給你挑了,你居然一句舍不得自己的東西不屬于自己就打發了?小庭?自以為深情的人到底是你還是我?你說你不是夏行遠的兒子,不是那個無父無母的小孩,可是沒有這些我上哪裏去找你?”
“放手!”夏庭掙了掙被梁卓昀抓着的手。
“不放!”梁卓昀反而捏得更緊,“你怎麽能到現在才叫我放手?之前我要放手的時候你為什麽不果斷地走?你知道那時我他媽有多怕自己像現在這樣放不開手嗎?我怕我給你了你想要讓你失望灰心!我怕你少年心性分不清感情總有一天會離我而去!我怕終有一天我會先一步離你而去留你一個人孤獨人世!我怕我會發了瘋地舍不得讓你離開我一分一毫折了你的人生你的未來!
你不信嗎?我也不信我這輩會這麽猶豫不定,會拎不清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麽!可你偏要我把自己的心剖開了看看,現在等我認清了你又想抽身走人?寶貝兒,沒你這麽傷人的!”
夏庭怔怔地瞪着雙眼,這些話他從來沒有想過,也絕不相信會從梁卓昀的嘴裏說出來,仿佛聽不懂一樣的愣着不知作何反應。
“小庭,你說句話?”
梁卓昀不上不下的心卡地半空落不了地,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惴惴不安地催促夏庭的回答,夏庭茫然地擡了擡眼。
“我應該相信你嗎?”
“小庭!”
“我小時候最想的事是我爸能帶我去一次縣城的游樂園,可是現在我爸不在了,我也不想再去什麽游樂園了。”
“小庭?”
“梁叔叔,謝謝你這些年的照顧之恩,夏庭無以為報!”
梁卓昀這回是真真切切地感覺到心髒割了一條口,瞬間喉頭一甜,他克制地咽了回去,半天才吸了一口氣連說了兩聲“好!好!”夏庭隐忍地模樣堪堪将他飄零半空的靈魂系在地上,如同年久失修的破拖拉機一樣上路,一個不注意的颠簸都會散架一般。
夏庭扶着門前臺階的柱子,有種頭重腳輕的天旋地轉,梁卓昀的聲音在他腦子裏彙成了一陣怎麽也聽不清的雜音,他望着梁卓昀越走越遠的背影,終于在他眼裏清晰起來。
“夏庭,和我去加拿大吧!你奶奶一直想見見你。”
猛地被驚回了神,夏庭就見夏楚思站在他面前,“我現在不想談這個。”
“那你想淡什麽?”夏楚思有些愠怒,“談梁卓昀嗎?早知道他幹的那些事,在加拿大遇到你時我就不該讓你再回來!”
聽到夏楚思的話夏庭心裏冒出來一股莫名的火,“在加拿大的時候?”
“對,若不是梁卓昀我們早就應該找到你的?”
“我不知道當年發生過什麽,但是我爸從來沒有提過你們的事,也從沒讓我去找你們,我相信他一定是有理由,我不追究過去的事,但也不想回夏家。”
“夏庭,當年的事我和你奶奶都不知道,你這是遷怒!”
“我為什麽不能遷怒!你們不也一樣嘛!都因為覺得對不起我爸想從我這裏彌補遺憾!我要是無關的路人你們會多看我一眼嗎?”
夏楚思倏地一怔,夏庭怒瞠的雙眼藏着一層薄霧,他油軟下聲調安慰,“你這是鑽牛角尖,你是行遠的兒子,是你奶奶的孫子,兩者之間有必然的聯系,可是卻沒有必然的因果。”
“那你告訴我為什麽我爸會不認你們?”夏庭不不甘示弱。
“因為?”夏楚思一時語塞,考慮了一番才說:“因為你母親的死,你爺爺也有責任,甚至可以說是他一手造成的。”
夏庭不禁心裏登時一震,仿佛什麽地方開了一道口,腦子裏回想起那一場大火,“為什麽?”
“當年的事原因太多,一時說不清楚,等你傷好了我再慢慢跟你說,現在我先送你回去吧?”
夏庭垂了垂眼點頭,他現在确實連手指都不想再動一下,腦子裏幹淨得像一片荒漠。夏楚思把他送到之後叮囑了一番就走了,而夏楚思剛走沒多久就接到了吳尤的電話,說是收了夏楚思的錢要來給他當家庭醫生,即使他拒絕了吳尤仍然在半個小時後敲了他家的門。
“嗨!小朋友,你怎麽老是受傷啊!”
夏庭打開門,吳尤就一臉虛浮的笑意靠着門框朝他眨眼,他無語地放開門沒有回答,兀自地進屋。吳尤半點也不把自己當外人,進門第一句話問的是,“你吃飯了嗎?我沒吃。”
“沒有,冰箱有菜,你會做嗎?”夏庭只是随口一說。吳尤過去把冰箱打開,看到滿滿的生鮮蔬果不禁狠狠啧了兩聲。
“我要是會,你會對我多一點好感嗎?”吳尤又開始沒正經地說,而夏庭十分正經地回答他,“不會。”
“沒事,你吃過一定會的。”
夏庭覺得吳尤的自信不是沒有理由的,他确實在看到餐桌上的菜時對吳尤的印象足足地上升了一個臺階,吃了一口随心地稱贊,“想不到你真的挺會做的。”
“不是說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嗎?”
夏庭認真地想了想,又認真地回答,“有道理,我爸就挺會做菜的。”
“你的意思是我和你爸一樣!”
“不是舅公嗎?”
吳尤被噎了半秒,随便往夏庭碗裏扔了一塊牛肉,“是,舅公真想打你屁股!”
夏庭腦子突然想起了極不和諧的畫面,兀地把頭低下不說話,吳尤忍不住故意笑着問:“想到了什麽?說來聽聽?”
“沒什麽?”
“真的沒有?”
吳尤坐在夏庭旁邊的位置,此時側過身來半個身子都壓到了夏庭坐的椅子上面,他故意壓低的聲音給空氣平添了一股暧昧,夏庭明顯地往後縮了縮,在氣氛變得更加粘膩時他的手機恰好地響了起來。
“我去接電話。”
夏庭起身回到客廳拿起手機,看到梁澤宇號碼時并沒有多想,直接喂了一聲。
“小庭,四叔在工地發生了意外,現在正在急救,你要不要來——”
沒有聽梁澤宇把話說完,夏庭腦中轟然一聲巨響,手機唰地掉到了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國慶快樂~~
☆、第 31 章
夏庭發傻地懵在原地,像是沙漠裏靜立多年的枯木被風吹得搖搖欲墜,隔了片刻他回過神來又慌張地撿起手機給梁澤宇回撥過去,可是梁澤宇并沒有給他平安無事的答案。
“右肺戳穿,失血過多,發生過短暫的休克,其它的我也不清楚,進手術室前還叫你,你來看看吧!”
梁澤宇心平氣和的聲音透着一絲顫抖,夏庭捏緊了手機,異常平靜地回了一聲,“嗯。”
事實上夏庭心裏确實一片平靜,仿佛波瀾壯闊後靜下來的海面泛着鱗光的大海一樣安靜,他有條不紊地換了衣服,若無其事地對吳尤說他有事要出門。
“是不是出什麽事了?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謝謝。你可以吃完飯再回去。”
吳尤看着夏庭大方地把他這個外人留在家裏果決地走了,反倒像他才是主人一般,對于夏庭的樣子他實在說不上來,仿佛他們之間隔着一層看不透的玻璃,夏庭對他透過來的始終只有一個半顯半透的模糊影子,他不禁又啧了兩聲,無事地回到飯桌認真地吃起來。
而夏庭下樓之後也不急不忙地開着車,絕不搶紅燈也絕不亂超車,一路平穩地到了醫院,在手術室外找到了梁澤宇。
在夏庭的眼裏梁澤宇都一直都像是個超人一樣,仿佛什麽也無法打倒他,可是此刻他卻從梁澤宇眼中看到疲憊和恐懼,他才後知後覺地深切體會到梁澤宇也需要安慰和依靠,而梁澤宇這些年的安慰和依靠都在梁卓昀身上,雖然梁澤宇平時強得像他是齊天大聖一樣,可扔掩不住他現在發紅的眼眶。
“哥。”夏庭從後面搭上梁澤宇的肩膀,手術室外的人并不只梁卓昀一個,怕是若沒有醫院的制止,此刻這狹小的過道就要被堵滿了。
梁澤宇有些恍神地轉過身,看到夏庭牽起一個勉強的皮笑,“你來了。”
“現在怎麽樣?”
“剛剛收到了一個危險通知。”
“他會沒事的。”
夏庭一臉堅定地望着梁澤宇,梁澤宇對着他的視線笑了一下,“這種倒黴的事他也能遇上,也不知道是欠了老天多少人情。”
梁卓昀受傷的經過可以說是一連串的恰好,他原本推了去工地視察今天突然也去了,本來就是形式上的事情他非要去看個真實,走了規劃外的路線。結果一堆人站在一起天上摔了塊碎塊就偏偏往他頭頂落,他還像個木偶似的不知道反應,還好被身邊的人及時推開,他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結果碰到旁邊的雜物,帶倒了一堆鋼筋,他明明已經避開了,可是卻被一根路旁沒清理幹淨的鋼筋戳中他的胸口。
“可不就是,他這輩子幹了幾件像樣的事?”
夏庭和梁澤宇聽到突如其來的聲音都驚得站起來,梁老爺子年過杖朝卻完全年不出老态,精神得一眼能把人瞪跪下,仍然兼顧着梁家大家長的位置為兒女子孫操心。
“曾爺爺,您坐。”
梁澤宇立即把位置給讓出來,夏庭也跟着往旁邊走,卻被老爺子叫住,“你,坐下。”
夏庭不自在地跟老爺子坐在了一起,邊上一堆人都恭敬地站着讓他渾身跟長刺一樣難受。
“都圍在這裏幹什麽?該做什麽做什麽,該承擔的責任也不會因為你多在這裏站一會兒不一樣了,這是醫院,你們不嫌你們太吵了?”
老爺子開口所有人都愣了一圈,這次的事故要負責的人确實不少,誰也不料會這麽巧,但倒是真沒有人吵,全都滿面愁容地緘默着,如果非要說吵大概就是他們跳得太快的心髒了。不過這會兒連心髒都安靜了,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了一番,然後給自己定了一個該離開還是該留下的位,接着散了大半的人。
該走的人都走了之後,老爺子轉向夏庭兀然開口,“夏庭,你覺得卓昀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夏庭驀地一愣,他從來沒有想過梁卓昀是個什麽樣的人,腦子裏把所有詞都轉了一圈沒有找到合适的形容,偷巧地回道:“我也說不清楚。”
“你明明比誰都清楚。”老爺子微不可見地笑了一聲,“卓昀他從父母出事之後,就開始學會了收斂性子,現在更是學會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連我也慌話連篇。三個月前還說要培養你繼承雅安,然後帶澤宇回家來,結果昨天卻告訴我他要帶你去國外。”
夏庭無地自容地低着頭,老爺子卻逼迫着他問,“你知道他跟我說的要帶你去國外做什麽嗎?”
“不知道。”夏庭下意識地回答,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知道。
老爺子輕吸了一口氣,“你告訴我,你想跟他去嗎?”
夏庭震驚地擡了擡眼。
“只要你不想,我不會讓他去打擾你的。”
“我——”夏庭張了張嘴,什麽也沒說出來,老爺子拍了拍他的手繼續,“你不用急着回答我,等那混小子從鬼門關回來了也不遲。”
“是,我先告辭一下。”夏庭起身對老爺子說了一聲,匆匆地躲進衛生間用冷水澆了一臉,卻抑制不了脹裂的頭痛,最終他決定下樓去醫院外面買盒煙,然後抽了小半盒連着剩的一起扔進了垃圾桶。
夏庭再上樓去時手術已經結束,老爺子也回去了,梁澤宇正和楊晉在特護病房外說雅安的事。
“副總,您別把我往刀尖上趕上啊,梁總他在工地上出的事,誰也瞞不住,股東高管都往我這兒問,我擋不住啊!”
“這才半天,他們急什麽急!”
“可不是!”楊晉嘴上附和,心下卻是腹诽可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丢了芝麻還有西瓜的。
“你回去告訴他們,梁總情況穩定,沒他們什麽事,真發生什麽意外,他早立好遺囑了,也輪不到他們操心。”
“梁總立了遺囑?”楊晉意外,梁卓昀還不到四十,考慮得是不是太長遠了點?
“可不,幾年前得了個感冒就不知道發什麽神經要立遺囑,當着我的面寫的,雅安将來的老板是夏庭,懂嗎?”
楊晉倒不意外梁澤宇的不忌諱,梁卓昀的財産除了梁澤宇就只有夏庭了,連梁澤宇都無所謂,他知道了也不會怎麽樣。
然而,夏庭卻被他們的對話定住了腳,他兀地就轉身往回走,想起梁卓昀一早說的那幾句話,他突然覺得很沉重,連看梁卓昀一眼都覺得令他窒息。他一路跑回了車裏,隔着一棟樓給梁澤宇打電話問梁卓昀的情況,梁澤宇的回答不好不壞,總之就是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是醒過來還需要時間。
夏庭深吸了一口氣仰躺在車裏,把與梁卓昀的一切從頭到尾都認真地想了一遍,發現回憶裏剩下的都是梁卓昀的溫柔美好。比如因為他溺水的陰影一直不敢學游泳,梁卓昀便帶着他去了不下十個風景襲人的海難,從不強迫他下水,而是讓他自己對那片水域産生向往,最後他終于學會的時候梁卓昀似乎比他還要高興。再比如他剛到國外那陣子,因為吃不慣那邊的菜又把廚子趕了回家,梁卓昀一周從國內給他送兩次菜去,然後對着菜譜給他做菜,兩個月下來梁卓昀做得最好的就是番茄牛腩湯,後來他每一次聞到那個味就忍不住想到梁卓昀系着圍裙的樣子。
半夜,夏庭被一聲喇叭吵醒才發現自己在車裏睡着了,他看了眼時間,然後打開車門下車上樓。此時梁卓昀的病房外已經沒有人,他過去隔着玻璃望着裏面安靜躺着的男人,沒有了平日裏的土匪作氣,也沒了溫柔聲色的痞氣,像個失去了顏色的布偶死氣沉沉。
他下意識地捏緊了拳頭,隔着玻璃在外看了梁卓昀一宿,直到醫生一早來查房他才離開。他回家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沒有回醫院,而是去了雅安,出門時發現了幹淨的餐桌上吳尤留下的紙條。
‘我可不是随便下廚的,錯過了這次,下回可沒機會了。’
夏庭面無表情地把紙條扔進了垃圾桶,轉身出門。
梁澤宇昨天半夜才回去,一早又先去了醫院,這會到了辦公室感覺累得不行,平時他就算一天只睡兩小時也沒這麽累的。可是他剛坐下來夏庭就出現在他的辦公室門口,他驚訝地問:“小庭,你怎麽來了?”
“我還是梁總的助理,應該來上班。”
夏庭走到梁澤宇的辦公桌前,一臉的嚴肅讓梁澤宇覺得有些陌生,“随你。”
“等他回來我就走。”夏庭忽然換了一個語調,視線垂到了桌子的中間。
“去哪兒?”梁澤宇怔了一下,明白夏庭說的這個‘走’不是僅離開雅安而已。
“還沒想好。”
梁澤宇沒有追問,他明白夏庭不是沒有想好,只是不想說而已,或許這算是最好的結果,不然他也不能保證他四叔到時問起來他能一定不說。
而那天之後他發現夏庭雖然每天都按時來辦公室也從不早退,但晚上都在他離開醫院後出現在梁卓昀的病房外,他看在眼裏卻一直沒說破,直到梁卓昀醒過來轉到了普通病房,夏庭第一次和他一起去了醫院。
“你先在這裏,我去和醫生談一談。”
梁澤宇到了病房和夏庭說了一聲就退了出去,夏庭愣在病床前一時不敢靠近,仿佛沒了那一層玻璃他就失去了安全感。
床上的人帶着氧氣罩動了動唇,輕輕地擡了下手,夏庭終于走過去低頭盯着眼下的人問,“疼嗎?”
梁卓昀微微地搖了下頭,牽起嘴角笑了笑,費力地去抓夏庭的手。
“你別亂動,好好休息。”夏庭把那只不安分的手放回床上,然後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我在這裏陪你。”
梁卓昀終于滿意地閉着眼睛睡了,從他醒來到現在十來個小時他一直在尋找夏庭的身影,這時他本來就不在原位的心髒總算是安定下來。
接下來的幾天夏庭下班都來了醫院,梁卓昀也恢複得不錯,終于摘了氧氣罩,可能稍微坐一會兒,吃點東西。
“鹹!”梁卓昀用舌頭把勺子抵出來,像個頑劣的孩子瞪着夏庭。
“哪裏鹹!”夏庭十分無語地把勺子收回來,為了給梁卓昀喝個粥他早起了一個小時來醫院,又怕燙了又怕涼了,小心翼翼地吹了半天梁卓昀還是能挑出毛病。他不服地自己喝了一口,瞪着梁卓昀,對方卻突然一笑,勾着他的脖子把臉按到了自己嘴角,對着他的唇啃了一口,還嗒了下嘴說:“這就不鹹了,你就這樣喂吧!”
夏庭放下粥碗站起來,“我去叫護工。”
梁卓昀忙抓住他的衣角,“寶貝兒,我錯了。”
夏庭無奈地又坐回來,伺候梁總喝粥,幾天下來他覺得自己考個護工執照都可以了,絕對沒幾個病人像梁卓昀這麽無賴的,